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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瞌睡送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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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瞌睡送枕

沈摯從王鼎思處得知不僅僅是此人來此處任了個兵曹, 還有好幾個族人也被王妡安排到各處。

“還有商州孫家,我族大宗二房太太的娘家,以及一路護送少將軍和沈帥來石門的人, 大姑娘都有安排。”王鼎思說。

沈摯對王妡在西南這邊的布置感到一絲驚奇,這番布置顯然不是近期完成的, 他可不認為自己和父親有重要到如此地步能讓王妡花大力氣派人來護著。

這番布置其中話花費的人力財力就難以估量, 其中若是沒有臨猗王氏族長——也就是計相王準的支持,單憑王妡一個人是絕對做不到的, 哪怕她是臨猗王大宗嫡長女、太子妃。

計相能同意王妡做這番布置,是為了什麽呢?

“王大姑娘……”沈摯頓了一下,改口道:“東宮娘娘有說要在下做什麽嗎?”

王鼎思笑道:“我家大姑娘讓少將軍做的事,不是在少將軍出發時就說了。”

【西南邊軍校尉周士恢是蔣鯤一脈的人, 想辦法換掉他。】

沈摯想到王妡說的話,對王鼎思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王鼎思朝沈摯拱了拱手, 道:“在下等人會從旁協助,還請沈帥和少將軍盡早控制了西南廂軍的兵權。”

沈摯心頭一震, 向王鼎思回了一禮, 旋即大步離去。

王鼎思直到看不見沈摯的背影了才坐回桌案後,低頭理著衣襟回想著京城來的報信人說的話——周士恢若實在謹慎難對付,就找機會殺了他,必須要讓沈帥掌控絕對的西南兵權。

在大梁的軍隊中, 沒有人比沈元帥更容易“收買”將士,屢戰屢勝的戰神,被疑功高震主而被奸人迫害, 寧願自己身死也要救廣陽城幾萬百姓的性命。

試問,倘若自己的城廓裏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有他在就有勝利, 就不用擔心被韃虜劫掠,就能安居樂業,誰不會仰望,誰不會擁護。

西南的情勢比北邊兒更覆雜,這裏的百姓日子比北邊兒只有更壞沒有好的,面對天降戰神,百姓們心中怎麽想?

從幾個大的蕃部緊張的動作裏就能看出不是。

王鼎思邊整理書案上的文書邊思忖,該是要有一場戰爭才好,畢竟戰神的生存之地就該是戰場上,沖突不用太大,要是周士恢解決不了或不敢解決的。

他這般想著,文書幹脆讓令史來收拾,他準備離開營地去找孫家的人。

在功曹那兒拿了兌牌,王鼎思往營地大門走,路過前坪空地時驚奇的發現操練的士兵居然不是之前那種有氣無力愛練不練,前坪喊殺聲簡直直沖霄漢。

這些士兵吃錯藥了?

他再定睛一看,發現站在高臺上訓練士兵的不是營中的旅帥,而是沈震元帥!舉旗發令者是沈摯少將軍!

王鼎思:“……”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周士恢先頭下過令,全廂將士不得與沈家父子相交,並且營中暗地裏也有說法,說是京中的大人物要求的,要想盡辦法折磨死沈家父子,但是又不能落人口實。

就半個時辰前那些將士還對沈家父子翻白眼,安排他們去做最累最危險的挖石采礦的工作,這才過了多久就老老實實在人家手底下訓練得虎虎生風了?!

王鼎思下巴都要驚掉了。

這周士恢能忍?

周士恢當然不能忍,聽聞副將來報,立刻就殺回了營地,眼前的這一幕刺痛了他的雙眼。

他為了前途娶了樞相蔣鯤的庶女,但此女實在算不得賢良人,把他的後院看得死死的,他的一個妾室有了身孕,她居然強給人灌了紅花,實在惡毒至極。

他但不是可惜一個妾生子,只是受不了蔣氏的惡毒和仗著娘家之勢飛揚跋扈,他們發生了激烈的爭吵,他失手推了她一下,沒想到蔣氏當時再度有了身孕,孩子就……沒了。

蔣氏回娘家告狀,他就被岳父蔣鯤教訓了。

五年前調到戎州,他以為熬過三年就可以了,不想熬過三年後居然被調到了更偏遠的石門蕃部來了。

他調來這個鬼地方兩年了,想要借助軍功調回京的心思在一年前已經熄了。

這裏的廂軍是個什麽鬼樣子他還能不知道,根本就訓練不好,當然他也沒心思訓練這裏的廂兵,只想著熬完最後一年就可以調走了。

但如今是個什麽情況?!

原來這些廂軍不是訓練不好,而是故意給他使絆子不好好訓練?!

周士恢氣得跳腳。

沈震看到周士恢來了,示意士兵們繼續訓練,他與旅帥滑飛過來同周士恢見禮。

滑飛是當地大族毋蒙部的,還是族長的侄子,在石門蕃部,他比京裏來的校尉更有體面的,石門廂軍多是當地土人,比起周士恢,他們更聽當地大族的人說的話。

“周校尉,哈哈哈,你可不知道沈元帥有多厲害。”滑飛的雅言說得不太好,帶著濃厚的口音,勉強能讓人聽懂,有時他說快了還得讓人連蒙帶猜,但他讚美沈震的這句話說得可清楚,是周士恢想裝作沒聽懂都不行。

“是麽?有多厲害?”周士恢皮笑肉不笑。

“你看我的兵。”滑飛一指正在訓練的士兵,“沈元帥不愧是戰神。”

周士恢抽了抽嘴角,提醒:“沈震現在可不再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了,你可不要搞錯了。”

“周校尉,你這話就說得無趣了,我們都知道元帥是因為什麽被流放,你就不要再裝了。我們都知道元帥是英雄,我們毋蒙部最仰慕英雄。”滑飛一副當地土人的耿直,還熱情邀請沈震:“元帥,請務必要去我們寨子裏做客,我的伯父十分相見您,還有少將軍。你們都是我們仰慕的英雄。”

周士恢被滑飛慪得吐血,這個該死的土人,在他調任之初給他使了多少絆子,就算是現在也不太聽他調令。

他之前說要給沈震父子一點兒顏色看,最先響應的就是滑飛,現在最先倒戈的也是滑飛,欺人太甚。

“滑飛旅帥,他們父子是流放之人、戴罪之身,無故不可出營地。”周士恢再度提醒。

“周校尉,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呢。”滑飛哈哈一笑,又想起一事,說:“對了,你之前怎麽把元帥他們安排去哲茂的旅,哲茂那個傻瓜懂什麽,應該安排在我的旅。”

他話音剛落,哲茂就大步走開,邊走邊用當地土話囔道:“滑飛,你這個該死的蠢貨,你敢搶我的人!”

哲茂所在的部落是與毋蒙部旗鼓相當的馬壺部,他也是族長的侄子,所以論身份,他與滑飛不相上下,兩人不對付是從光著屁股就開始了。

哲茂不在乎旅裏多了兩個流放來的京中大官,甚至因為當地人的排外心裏,他對沈家父子不僅芥蒂還厭煩,所以就讓人給他們安排了最苦最危險的采礦挖石。

但是,他嫌棄歸嫌棄,他不要的東西不代表滑飛能搶。

哲茂過來,立刻與滑飛吵了起來。

營地裏的士兵許多都圍了過來,他們有些是毋蒙部的,有些是馬壺部的,有些是依附這兩個大部落的小部落,自然把要幫自己人,一陣暴吵。

好在王鼎思及時將沒有經歷過這種情況的沈震拉出人群,否則耳朵都會被吵聾去。

沈摯已經趕到了父親身邊,低聲問:“爹,您沒事兒吧?”

沈震對兒子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兒,問王鼎思:“這石門廂軍經常這樣?”

早就有經驗、在滑飛和哲茂吵第一句就快步走一邊兒的周士恢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石門蕃部可不是京城的富樂窩,和蕃部之間沖突多著呢,沈帥,我奉勸你一句,老實點兒,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多謝周校尉提醒。”沈震抱拳對周士恢道。

周士恢:“……”我並不是提醒你,我是諷刺你啊。

他又是一口老血慪心頭。

沈震一直看著吵成一團的將士,眉頭越皺越緊。

他從父親手中結果沈家軍,沈家軍紀律嚴明、令行禁止,同袍之間也都互相關愛互相理解。

京中禁軍雖然陣營分明,之間也有勾心鬥角,但明面上都是拱衛天子的,也都一團和氣。

他卻是從來沒有想過在地方上的一些廂軍的情形。才到這裏半天,他就已是大開眼界了。

這樣的軍隊如何作戰?如何能戰勝敵人?

南理國現在是大梁的藩屬國,倘若有一日他們不想再俯首稱臣了,這樣的軍隊能抵擋得住敵人的進攻嗎?

忽然,吵成一團的人當中有人嚎了一嗓子“你敢打我”,這話就像按下了什麽機關,一群百多人瞬間扭打在了一起。

場面混亂。

沈摯對一動不動的周士恢說:“周校尉不管管嗎?”

周士恢翻了個白眼:“我都是也要能管得住。當地土人的事情就讓當地土人自己解決。”他頓了一下,難得的真好心提醒:“我也勸你們別摻和當地土人的事,他們部落之間時有沖突,但是又極排外,一旦有外人插手,他們又會報團一致對外。”

沈摯跟周士恢道了謝,與王鼎思對視了一眼。

兩人同時想到,正可以利用當地蕃部之間的沖突。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來送枕頭,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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