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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時候不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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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時候不早

晚間, 謝氏陪著婆母用了晚膳,婆媳二人將旁人都打發了下去,自個兒煮茶說話。

“瞧著你有話要說, 這也沒旁人了,什麽事讓你這麽難啟口?”老太太接過兒媳奉上的熱茶, 慢悠悠喝了一口。

謝氏執壺添水, 低頭道:“是為了二姑娘的婚事。”

“王嬋?”老太太輕吹了茶沫,不甚關心道:“她的婚事怎麽了?不是自有老二家的操心麽?”

謝氏撥了撥紅泥小爐裏的碳火, 將長嘴茶壺在爐上放好,才說:“兒媳前些日子在大相國寺遇著甜水巷雷家的老太太,正巧她那長孫陪著她一道禮佛,就說了幾句, 她那長孫模樣端正,在太常禮院供職, 聽聞人品是好的,雷家的老太太和太太也都是敦厚之人。”

老太太放下茶盞, 沈吟道:“雷家如今當家的那小子我記著是差遣到三班院勾當公事, 是吧?”

謝氏點頭:“正是。”

“雷家雖說門第差了些,只要姑爺人是好的、爭氣,倒也無妨。只是吧……”老太太搖搖頭,“二房那個你不是不知道, 好奢華、喜金銀,教得女兒也跟她一個樣兒,她一心想讓女兒高嫁, 是不會同意的。”

謝氏笑道:“以咱們家的門第,姑娘要高嫁還能怎麽嫁,姽婳已經被冊為太子妃, 官家不會再讓一個王家女嫁去了的。”

“公侯伯子男,還有宗室,總是能有一個是老二家的看上的。”老太太冷冷一哂,“到底是西南大山裏頭出來的,仗著上一輩的一點子恩情叫囂得連自己姓什麽都忘了。”

謝氏垂眸不言,將燒開了的壺從爐上提下來。

老太太嘆息一聲,對謝氏道:“這些年也是委屈你了,家裏有這麽一個亂家的,你管著一大家子也不容易。”

當年王準外放到邕州任知州,邕州山高水惡各種當地勢力盤踞,王準動了人家錢袋子被追殺,是孫氏的父親機緣巧合救下了他,因為賊人的追殺導致當時身懷六甲的孫母受驚提前發動難產,生下孩子就血崩而亡,王準欠了孫家一條性命,便在此後處處與孫家方便還許下了兒女婚事。

孫父是個在山裏倒騰藥材的,因這個救命之恩受了臨猗王氏的照顧,發了家當了個富家翁,那個難產生下來的孩子就是如今的二房媳婦孫氏。

孫氏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大了是要嫁到臨猗王氏大宗為婦的,也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為什麽而死,有了依仗有了底氣態度自然會囂張了些。

謝氏在孫氏進門沒多久就從婆母那兒知道了前因後果,知道這個人是輕不得重不得只能供著,孫氏還特能鬧,好在婆母偏著大房,否則這日子怕是沒法兒過了。

“母親言重了。”謝氏笑著說:“母親不嫌我善妒,攔著不讓夫君納妾,我已是感激涕零。”

“什麽善妒不善妒的,我就不愛聽這話。這男子就是貪心不足,十幾歲的時候喜歡好顏色,幾十歲了依舊喜歡好顏色,還把責任推給咱們女人,忒沒良心了。”老太太說著重重拍了下案幾,瞧著就是個暴脾氣。

“母親莫氣,我知道母親心疼我呢,也不知道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天大的好事兒,能遇著您這般好的婆母。”謝氏坐到老太太身邊,握住了老太太拍案幾的手。

她是真的尊敬感恩老太太,縱觀這啟安城裏,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個攔著不許兒子納妾的婆母了。

老太太拍了拍謝氏的手:“你是個好的,我知道。我呢,年輕的時候性子強,做什麽都要拔尖兒,倒是不會教兒子,把確兒教得忒天真了些,我冷眼瞧著你們夫妻二人相處,有時都心疼你,你這哪兒是嫁了個官人,分明是多養了一個兒子。”

這話把謝氏給逗得忍俊不禁,笑著說:“是母親言傳身教得好,夫君性良善又體貼,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良人。我是真高興嫁給夫君,給您做兒媳哩。”

“行了行了,咱們也別在這兒互相拍馬屁了。”老太太又拍了拍謝氏的手,思忖著:“你說的那個雷家,我記著臨川侯太夫人閨中時與雷家老太太交好,改日我找她打聽一二,若真是個好的,這門親事就結得,只是老二家的王嬋……”

老太太沒說,謝氏也明白她的未盡之意,王嬋那性子與二娣幾乎是一模一樣,就怕是將來到了婆家鬧出事端,結親變成結仇就不美了。

“母親,我瞧著二娣是看中了南雄侯姚家的嫡長子,姚家也有意與我們家結親。”謝氏道。

“姚家?”老太太皺眉,“就那個每次去他家都要被閃瞎眼的姚家?”

謝氏想了想姚家的富貴模樣,覺得老太太這形容真是太貼切了,點頭:“就是他們家。”

老太太嫌棄一嗤:“果真是老二家會喜歡的模樣。”

謝氏斟酌著說:“我聽說,姚家的那個嫡長子與借住的姚侯夫人表外甥女勾搭上了,連孩子都有了,將來怕是得有個庶長子。”

“還有這等事?”老太太一凜。

“我也是偶然得知,姚侯夫人不讓那表外甥女進門,姚家大郎死活要留下那孩子和孩子的生母,且鬧著呢。只是他們家瞞得緊,知道的人不多。”

謝氏道:“母親,咱們家的女兒就算再不好,那也不能去受這份委屈。姚家大郎品行不端,姚侯夫人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那南雄侯府裏都擡出多少條人命了,她只當別人都不知道呢,竟打上咱們家女兒的主意了。”

老太太頷首。

謝氏繼續道:“就算退一步說,二房他們就願意女兒去受那份磋磨,可姚家在這個節骨眼上興沖沖要與咱們家結親,誰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麽主意。如今太子是當面鑼對面鼓地與官……”她頓了一下,才又道:“如今朝堂上鬧鬧哄哄的,咱們家裏就更不能亂了。”

“你說得對。”老太太重重點了頭,“這事你不好出面管,省得老二家的又找你去鬧,我去說,就算不與雷家結親,也不能與姚家結親。我說不通,還有老爺,事關家族興衰,他還能坐視不理?!”

謝氏應下,婆媳二人再說了會兒話,謝氏便告退離去。

姚嬤嬤帶著粉葛幾個侍女伺候了老封君更衣洗漱,老太太躺下後,把其他侍女遣退,獨留了姚嬤嬤說話。

“今兒個家中發生了什麽事,你說給我聽聽。”老太太說。

姚嬤嬤知道她在問的是什麽,就將前堂閽室那兒孫氏母女堵了王妡之事事無巨細地說了。

“姽婳說她給相看了雷家的親事?”老太太都躺下來,聽了話又驚詫地坐起來。

“哎喲,老太太您怎麽起來了,快躺下快躺下,省得受了風。”姚嬤嬤趕忙上前去把老太太扶著躺下。

老太太又躺下來,疑惑道:“姽婳怎麽會對王嬋的婚事那麽上心?”

姚嬤嬤笑道:“這是大姑娘愛護姊妹呢。”

“不對!”老太太把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擺擺,“姽婳的確都是愛護姊妹、孝悌雙全,但也沒有愛護到給姊妹相看親事的地步,她自己都還沒有出閣呢。”

“那大姑娘這是……?”

“甜水巷雷家……雷家……雷家的雷開小子在三班院勾當公事……三班院……”老太太悚然一驚,又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低呼:“沈家軍!”

姚嬤嬤不明白老太太在說什麽,看老太太又坐了起來,哎喲哎喲著又去扶老太太睡下。

“不睡了不睡了。”老太太卻掀開被子,“給我更衣,去找老爺。”

“啊?現在?”姚嬤嬤驚訝。

老太太和老爺分院別住多年,別說晚上去找老爺,就是白日裏也對老爺愛答不理的,怎麽就……?

姚嬤嬤驚訝歸驚訝,服侍的動作卻一點兒不慢,邊幫老太太穿衣,邊叫侍女去看看老爺今晚歇在哪兒,去傳話讓老爺去洗筆齋等著。

王家兩個大家長深夜前後去了書房,動靜並不算小,各院都聽到了消息。

大房夫妻已經躺床上了,聽了仆役來說,謝氏淡淡一笑,把想去瞧的王確拉著躺下。

“娘子,母親深夜去找父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不放心,我得去瞧瞧。”王確躺著申訴,他擔心母親在父親那兒吃了虧。

“公爹和母親說悄悄話,你身為人子去湊什麽熱鬧。難道我與你說悄悄話時,你樂意阿焉和姽婳在一旁聽著?”謝氏道。

王確想象了一下那情景,那豈不是他嚴父的威嚴都沒有了,的確是不願意的。

“也不知道母親深夜找父親有何事。”王確小聲嘟囔:“自打因為父親的疏忽大意,讓個妾室推了母親害我那弟弟妹妹都沒出世,母親就再不愛搭理父親了。”

謝氏握了握王確的手,王確緊緊回握。

“我搞不懂,母親那麽好,父親還養那許多姬妾做什麽,還有外頭那些人,也不知安的什麽心,就愛往別人家送美人。”王確越說越氣憤。

“姬妾不過是賤奴罷了,不值當放在心上。”謝氏道:“母親是氣公爹的態度,並不在乎家中有多少姬妾。”

王確側過身,說:“娘子你放心,我此生定不納妾,我只要娘子你一個人就好。”

謝氏也側過來,與王確面對面,笑得溫婉美好:“夫君,我知道。”

夫妻二人頭靠著頭睡了。

幽靜軒裏,王妡還沒有睡,正拿著個小棍隔著籠子逗譙翛,把個小鸮戳得東倒西歪嘰嘰直叫。

紫草從外面進來,低聲報:“姑娘,老太太漏夜去了洗筆齋,老爺也去了。”

“辛苦母親為我去走這一趟了,紫草你幫我記著,明日去大相國寺禮了佛就去四橫街瓦子裏帶些果子,母親最好他家的水晶糕。”王妡道。

紫草哎了聲應下,接著去叫小丫鬟打水來,伺候王妡安置。

王妡把小棍戳到小鸮的胸脯上,小鸮被逗久了,大怒,一口就要去叨小棍,王妡及時一收,小鸮叨了個空不說還因力太大往前一栽,摔籠子裏,貓樣兒的鳥臉都摔懵了。

“哈哈。”王妡純粹的開心,笑了起來。

“姑娘,時候不早了,該安置了。”紫草說道。

王妡把小棍扔給小鸮玩耍,站起來,道:“你說得不錯,時候不早了。”

明日朔,李漸等人該當廷揭發金柄,京兆府也該為殺豬巷泉香閣慘案請金柄去問話了,墻倒眾人推,就看捧日軍能堅持多久。

別讓滿朝文武失望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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