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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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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雙鳳覺著趙襄敏這問話有些怪異, 對她來說,東西是好是壞,當然重要, 便宜的物件終歸跟貴價的大不一樣。

至於身份的高低,更是不用多說了,如果身份高低真的不重要,那她當初也不用立誓賭氣地想著若再嫁只能嫁四品之上的。

何況不提這個,單說別的上頭,那高官厚祿的跟尋常的販夫走卒又豈能一樣?比如曹家的這件事上,她不是還得巴巴地先跑去求方守恒麽?

至於,到底看重趙襄敏什麽……從頭說來, 最初看中的, 是他的乘風。

然後仿佛是因為他生得好,性子又溫柔,至於他有大能耐, 卻是慢慢才察覺的。

喜歡趙襄敏,甚至有點兒離不開他,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如果讓言雙鳳細說到底喜歡他哪裏,最喜歡他哪裏……那她一時還真不好說。

“你是怎麽了,突然說這些有的沒的,”言雙鳳嗤嗤地笑了兩聲,緩緩道:“我看重的, 當然也是你這個人。不然還能是什麽?”

剎那間,趙襄敏的雙眼中仿佛有光閃了出來:“真的?”

言雙鳳瞧他驚喜太過的樣子, 笑道:“不真的還是假的?你現在又不是四品官, 也沒有家財萬貫的, 我不看重你的人還能看重什麽?”

趙襄敏一怔:“鳳二……”先前的驚喜仿佛被打散了一些, 可依舊還殘存著許多。

“你啊,不要想那些沒用的,”言雙鳳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哄人一般:“你現在心裏有我,我很高興,我當然也有你啊,可是……”

“可是怎麽樣?”

言雙鳳望著小魏王的臉,越看越覺喜愛,忍不住又捏捏他的腮。

他才堪堪十七歲,還沒成親過,多半也沒受過男女之情的折磨。

不像是她在方家滾了兩年,掙紮過,垂死過,好不容易活過來,豁著臉皮沒心沒肺的活著。

她當然希望趙襄敏對自己是一心一意,最好白頭到老,但她卻不敢往深深去想。

她相信過一個人,那人卻負了她,她學乖了,不能再輕易地把心完全給出去,因為生怕有朝一日,重蹈覆轍,自己卻沒有力氣再爬出來了。

言雙鳳眼波閃爍,眼角卻泛了紅,她不想再說這個,這個話題叫她不快。

輕輕握著少年的手掌:“可是來日方長,我不喜歡只在嘴上說的……”她模棱兩可地搪塞了一句,在趙襄敏將要開口的時候,主動地湊過去,銜住了他的唇。

嘴唇給堵住的瞬間,小魏王把心裏的話又壓了回去。

他原本是想試探言雙鳳的心意,找機會,把自己的身份告訴她。

但如今看來,他在她心裏的重量,顯然還不夠重,至少……現在把“吉祥”跟“四品官”放在秤上比量的話,那沈壓下去的,恐怕還是四品官。

趙襄敏倒是不怕言雙鳳更看重四品官,退一萬步想,小魏王寧肯言雙鳳真真的勢利到底,那樣的話如果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興許她會……覺著高興?

可他不敢確認,在言雙鳳知道他是魏王之後,到底是喜歡呢,還是別的什麽。

次日,言雙鳳醒來之時,不出意外的趙襄敏已經出外去了。

洗漱之後,言雙鳳便帶了蓉姐兒回曹府。

曹府這邊比昨日已經平靜了許多,原來曹老爺昨兒晚上已經給“放”了回來。

據說老爺回府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夫人大吵了一頓,痛罵她過於苛吝,自家好好的一個兒媳婦,竟然還不足,百般虐待幾乎致人死地,還差點連累闔府遭殃。

原先曹老爺是個不管內宅事情的,這次突然成了包青天,顯然是因為大理寺裏被訓誡過。

曹夫人起初還想爭辯,奈何老爺一向很少發威,這次突然一反常態,也嚇得她不敢多言了,何況這件事追溯起來,確實是她刻薄在先。

曹老爺又去見老太太,說起自己大理寺這一遭,道:“當今皇太後最是盛德憐下,最見不得後宅的陰私之事,咱們雖不是大戶人家,到底是朝廷命官,給人抓住把柄,也是無話說。主持此事的晉王殿下當面兒跟我說了,查明言氏是個賢良有德的,她家祖上還曾是牧政司的功臣,太後還時不時念叨呢,如今雖沒落,卻不能任由人欺淩……此次幸而無事,若以後還有什麽長短,那必然是要從重處置,不會輕饒的。”

其實在言如錦的這件事上,曹夫人之所以敢胡作非為,也是得了老太太的授意。

但事情鬧到朝堂上,老太太先前也嚇壞了,這會兒還沒緩過神來,又聽聞老太後撐腰,她哪裏敢再吱聲。

只即刻把所有不是都推到了媳婦身上,附和說道:“我原本也覺著言氏伺候的還好,人也孝順溫良,著實是你太太要求太嚴了,非得逼著言氏下堂,言氏一時想不開才尋了短見……以後約束著不叫她如此就是了。”

曹老爺其實也知道這件事是老太太做主,不過畢竟是自己的母親,不便如何。便以言語提點:“您老人家說的是,不過兒子向來不管內宅如何,不想竟生出如此禍患來,這次堪堪過關,還求您老人家多照看著,若是她還有些自作主張不可理喻之舉,您老人家也要及時地訓斥喝止才好。”

老太太保住了臉面,連連答應。又問起曹宜怎麽還沒回來。

曹老爺說道:“晉王殿下說了,此事言氏是當事之人,本要傳到大理寺問話的,只是顧全咱們府裏的體面,所以明日會派一個嬤嬤來府內問言氏以及女眷們的話,若是沒有意外,明日宜兒就回來了。”

“什麽?”老太太覆又色變:“這麽說,還沒有真正了結?”

曹老爺道:“恐怕得看言氏是個什麽說法。”

“這……”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有些閃爍:“她、應該不會胡說八道的吧。”想到逼迫言如錦去住寺廟,又刁難她想叫她自願下堂以及曹宜房中的齷齪等等,不由心虛。

曹老爺嘆道:“您老人家臉色不對,不用操心這些,明日大理寺的人來,只如實回話就是了。言氏那邊,回頭……還是我去見見她,像您所說,兒媳婦從來是個賢孝的,不至於我這當公公的面兒都不給,只希望大家同心協力過了這關,以後平平安安的就是了。”

曹老爺知道自己的夫人跟母親是個什麽性子,叫她們去跟言如錦說,鬧得不好,又有個言差語錯,少不得他親自出面,畢竟此事已經不只是內宅的那些小打小鬧了。

言雙鳳往長房而行,將到之時,見到曹宜的妾室小茹正一瘸一拐地被人扶著離開,她看著小茹走路的姿態,笑道:“奇了,難不成是姐姐今日發威了?”

她還以為是言如錦終於發了狠把這爬床的丫鬟打了一頓,進內才知道,原來是小茹自個兒來跪著請罪的,據說一大早天不亮就就來了。

蓉姐兒跑進房中,興高采烈地呼喚母親,言如錦摸摸她的頭問道:“昨兒可聽話?沒纏磨你小姨娘吧?”

言雙鳳笑道:“她不知多乖呢,越來越懂事,跟大姑娘一樣了。”

蓉姐兒回頭看了她一眼,又小聲地跟母親說道:“娘,我還得了吉祥叔叔的見面禮。”

言如錦詫異:“什麽……叔叔?”

蓉姐兒眼睛發光地道:“是神仙一樣好看的叔叔。”

這會兒如意走過來,將那個長長方方的盒子放在桌上,蓉姐兒小心地打開:“娘親您看。”

紅木盒子裏放著的是乳黃的緞子,緞子上卻是個軟瓔珞的長命鎖,珍珠瑪瑙的鏈子,綴著個金燦燦的永保平安的雲頭鎖。

言如錦震驚:“這……怎麽送這樣昂貴的東西?”

在回來的路上,言雙鳳已經按捺不住好奇心看過了,她不好意思對姐姐承認自己也給驚了一跳,幾乎懷疑這金鎖是假的,甚至直到現在,這種疑心還沒完全消退。

她畢竟也是個識貨的,珍珠瑪瑙雖不算大,也不能說極貴,但每一顆珠子都一般大小,圓潤皎潔,並非那種市面上的次貨可比,至於那長命鎖,更是精致絕倫,而且拿在手上沈甸甸的,言雙鳳一上手就知道,這可不是空心的。

這樣的做工跟重量,一時叫她昏了頭,不敢細想如果是“真品”的話,會價值幾何。

言雙鳳在心裏打定主意,回頭要問問趙襄敏這鎖子是哪裏來的,總不會是偷的搶的吧,他一個當兵的能有多少錢?

都不見他給自己買這昂貴的東西,想到這個,心裏還不免有點兒酸溜溜的呢。

不過,此刻見姐姐如此驚愕,言雙鳳卻又有點兒歡喜,便挑著唇說道:“也沒怎麽貴吧……”

“哪裏的話,”言如錦把長命鎖翻來覆去地看了會兒,越看越是驚疑:“鳳兒,你怎麽不勸著點,就叫她拿回來了?收人這樣重的禮,如何當得起?”

言如錦越吃驚,言雙鳳越高興,只覺著面上生光:“姐姐,人家是誠心給的,又是給小孩子的,我攔著做什麽?何況這是好意頭,給蓉兒戴著就是了。”

蓉姐兒聽母親說不能要,本來滿臉擔心,緊緊地把長命鎖攥在手中,此刻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我從沒有這樣好看的……”

言如錦一怔,言雙鳳聽了,反而心頭一酸,便笑道:“蓉姐兒放心戴著,以後還有更好的呢。”

蓉姐兒這才又重新展露歡顏,跑過來把言雙鳳抱了抱:“多謝小姨娘!”

女孩子如獲至寶似的,把長命鎖帶了回屋。言如錦便問言雙鳳來龍去脈。

言雙鳳並未隱瞞,只道:“他是進京來述職的,過不幾日大概就走了……像是府裏的事兒解決了,我也就回去了。”

“你……那他是個什麽官兒?”言如錦想到那價值不菲的長命鎖,試探問。

言雙鳳道:“昨晚問他,說是有可能調任兵部,還沒定。不過再如何也高不過四品去,而且我也不希望他進兵部。”

“是因為方大人?”言如錦問。

“罷了,不說這個了,”言雙鳳卻笑道:“府裏到底如何了?”

聽言如錦說昨晚上曹老爺傳她去說話,言雙鳳還以為老爺子出來壓人:“他說什麽不中聽的了?”

言如錦忙道:“不是。老爺倒是很隨和,只說先前他沒大留心內宅,讓我受了委屈之類的。”

言雙鳳不以為然:“哼,不過是給敲打過了,就知道怕了而已,如果不是這次,他恐怕是是不留心呢。”

言如錦道:“據說今日大理寺還會來人問話,公公的意思是,你姐夫能不能好好地回來,就看今日了。”

言雙鳳笑道:“怪不得那丫頭又一大早來跪著,這幫人真是欠教訓。如果是我,那還不趕緊地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虧他們遇到的是你這菩薩。”

言如錦把她拉到身邊,眨了眨眼,終於道:“別的我且不說了,可是那位吉祥……什麽時候或許也讓我見一見?”

見言雙鳳躊躇,言如錦又道:“昨兒你是突然去的,人家毫無準備,一出手卻給那樣重的禮,我看他必是看重你才對蓉兒一個小丫頭也這般看待。要那是個可心的人,不如就別只顧玩鬧,好生想想你的終身大事,也不用管他是幾品、或者有沒有品級,總之最重要的是人品……但要是你二心不定,那麽就趁早把東西還給人家。”

言雙鳳聽了這幾句,竟跟趙襄敏昨夜問她的話不謀而合。於是只訕笑著搪塞過了。

等大理寺的人到了後,府內的老太太仍舊借故稱病,大理寺也沒有為難,只傳曹夫人跟言如錦問過了話,言如錦一一對答妥當。

這日下午,曹宜就給放了回來,雖然只過了一夜,曹公子卻憔悴的仿佛在監牢裏住了半年,趕緊的沐浴,泡茶,風卷殘雲一樣吃了一頓,才慢慢地回魂。

言雙鳳等他消停了,才踱步進來:“大理寺到底是個什麽稀罕光景,我從未去過,姐夫你倒是好福氣,時不時還能去轉一轉。”

曹宜知道她是揶揄自己,便苦笑道:“鳳兒,這種話不要說了。我這能活著出來,已經是燒了高香呢。”

言雙鳳道:“人家說吃一塹長一智,以後若是不長記性,少不得還得進去逛逛。”

曹宜忙呸呸了兩聲:“大吉大利,我還不長記性,我就是豬腦子。”

“你真的知道?”

“我當然知道……”曹宜嘆息,又特意傾身探頭地說道:“聽說咱們的皇太後很念舊情,還惦記著當初虎嘯山莊的功績,聽聞你姐姐受了委屈,氣的了不得,我還敢不知以後怎麽行事?我得把你姐姐當菩薩似的供起來。”

言雙鳳有點意外,倒不知這話是真的,還是大理寺那邊兒“良哥兒”或者方守恒用了什麽法子,不過有了“皇太後”坐鎮,顯然是沒後顧之憂了。

言雙鳳把心放回肚子裏,忽地又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昨兒你拿回來的那幅畫,畫的是誰?”

“畫?哦……”曹宜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咳嗽道:“那畫,原本……咳,鳳妹妹你別提了。”

“怎麽了?”言雙鳳疑惑。

曹宜咽了口唾沫,緊張地:“總之是我弄錯了,畫我也叫人送了回去。”

言雙鳳更是奇怪:“送哪兒去了?你總不會不曉得畫的是誰吧?”

“我當然……”曹宜脫口而出,卻又急忙剎住:“那是一位朋友無意中看見的一個人的肖像,我覺著好看才拿了回來,其實並不認得。”

言雙鳳雖然覺著曹宜的態度跟應答有些古怪,但聽說趙襄敏沒跟這些人廝混,那自然好。

曹宜仿佛害怕她刨根問底,便道:“對了,我回來的時候遇到了方兄,他說待會兒會來府裏,也不知是有什麽事,我看是找你的。”

“方守恒?”言雙鳳想起先前自己拜托過方守恒,曹家的事平定的這樣快,興許也有方大人的功勞,興許他想跟自己說這個吧。

不過事情既然解決,她很有卸磨殺驢之心,何必再給自己找不痛快,於是道:“他忙得很,我也不是閑人,找我做什麽。”

誰知白天不可說人,正此刻,如意從外頭跑進來:“他們說方大人來了!”

方守恒確實是來找言雙鳳的,曹宜簡略寒暄幾句,察覺他的來意,便即刻溜之大吉,如意本還立在裏間,方守恒道:“你到門口,我有要事商議。”

如意不理,只看言雙鳳,見她點頭,才道:“娘子有事就叫我,我就在門邊。”把頭一扭,氣哼哼地出去了。

“方大人,”言雙鳳半是驚奇地:“方大人,有什麽要緊事找我?”

方守恒默然不語,只森森然地凝視著她。

言雙鳳情不自禁地低頭打量自己身上,卻見衣著整齊,她笑問:“你看我做什麽?”

方守恒道:“你在北鎮的那個人,如今在京內,他叫什麽?”

言雙鳳睜大雙眼,繼而嗤地笑了起來:“方守恒,你巴巴地跑來竟是問這個?看樣子兵部的事兒並不忙,竟叫你還有心想這些!”笑了幾聲後,她冷哼道:“再說,這個跟你有什麽關系?”

方守恒自顧自說道:“不是吉祥,我問你他的真名……”頓了頓,他不動聲色地走前一步:“你不會也不知道吧?”

“笑話,他的什麽我不知道!他……”言雙鳳嗤之以鼻,可即刻又醒悟他是在激自己,當下又得意一笑:“我都知道,我偏不告訴你,有本事自己去查。”

方守恒確實很了解言雙鳳,本來他還懷疑言雙鳳知道“吉祥”的身份,但從跟她京內相見到現在,他確信,她是一無所知的。

“你當真什麽都知道?”他問。

言雙鳳翻了個白眼:“不然呢?他可是我的人。”

這句話,簡直讓方守恒有種難以言喻的刺痛:“你的人?”

他的語氣仿佛是質疑跟一絲嘲諷,言雙鳳回頭:“不然還是你的?”

“我不敢,”方守恒淡淡地:“倒是很佩服你的膽子。”

言雙鳳撅了撅嘴:“因為他是男的,你又不好那種兔兒爺,他要是個女的,恐怕你會很敢,興許還會撲上去呢!可惜你沒那福氣。”

這話她可是發自內心的,如果是女子,趙襄敏自然也是個絕色,那方大人恐怕確實要吃上一口。

方守恒耳聽這樣放肆怪誕興許還會誅九族的話,簡直無法呼吸。

但因為言雙鳳的這種肆無忌憚,他幾乎懷疑起自己的推論來,或者說……他寧肯自己那從來不曾出錯的判斷,第一次出了錯。

“鳳兒……”方守恒重又往前一步,已經跟她靠的很近了,目光垂落,不出意外地,他看到了言雙鳳頸間的幾點愛昧的紅痕。

眼瞳驟然縮緊,耳畔隆隆作響,方守恒深深吸氣:“言雙鳳,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在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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