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只點燃了一根蠟燭，光線比較昏暗，一個頭發同樣灰白，滿臉皺紋的女人坐在燭光前，正在縫補衣服，聽到動靜後，立刻擡頭，在看到邱柯君和喬安時，明顯怔了下。

或許是因為，他們家，已經太久沒有來生人了吧。

不等邱柯君自我介紹，李珍已經說道：“娘，她們都是志願者，來給咱家送東西的。”

說著，她搬來個一條長凳子，讓邱柯君和喬安坐下。

喬安四下看了看，這屋子，只能算是一個比較長的客廳，用櫥櫃隔成了三個房間，左右兩邊的是臥室，中間就是個小客廳，裏面的生活用品稀少而破舊，有些，都已經是古董級別的了。

女人聽說邱柯君她們是志願者，當下突然起身，就要下跪：“那你們能給我女兒報……”

話還沒說完，男人突然厲聲打斷了她的話：“你是不是糊塗了，她們只是志願者，又不是警察！丫頭，扶你娘去屋子裏睡覺吧。”

女人突然就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看向邱柯君和喬安的眸光，期待有多深，絕望就有多厚重，最終，她還是被李珍攙扶了進去。

男人坐在門檻上，拿出老式的旱煙袋，開始卷煙草，喬安看著他因為常年勞作，粗糲而滿是劃痕的手，看著他顫顫巍巍的動作。

這動作靜默成畫卷，卻厚重的讓人不忍去看。

氣氛一度沈寂，喬安不覺得尷尬，只是壓抑。

好在，李珍很快就走了出來，說道：“你們晚上有地方住嗎？”

“嗯，有地方住。”

“那……”李珍揪著衣角，看了眼男人，最終，有些歉意地看向邱柯君和喬安說道：“那我先送你們回去吧。”

“嗯，好，叔叔，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邱柯君本來是想叫“大爺”的，可是，那男人只是李珍的父親，想來年紀也不是很大，只是，長相比較老而已。

聽說她們要走，男人當下就站了起來：“這就走了，不好意思，家裏也沒什麽好招待你們的。”

“沒事，有時間再過來看您吧。”

李珍主動要送她們，男人只是叮囑她小心一些，也沒再說什麽了。

下山的路上，李珍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幾千塊錢，要還給邱柯君。

“姐姐，這錢還給你吧。”

邱柯君卻說道：“你之前救了我一次，這些錢是你應得的，拿著吧。”

而且，她的命，可不止就這幾千塊錢，想到她還在念書，邱柯君心裏，突然就萌生出了一個想法，她要資助這個小女孩，繼續上學。

想著，她當下就問道：“那天晚上，你為什麽要救我？”

“我在電視上看過你，覺得你很漂亮，很喜歡你，而且……”李珍擡頭，看著邱柯君，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夜色裏更為清亮：“而且，村長他們，都是壞人。”

邱柯君想到李珍媽媽剛才說的那句話，就問道：“有關你姐姐李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李珍突然有些震驚：“我姐姐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邱柯君點了點頭：“聽了些，但是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真相。”

她著重在最後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李珍突然就眨了眨眼睛，眼睛裏亮晶晶的，她卻用力把那晶亮的液體眨了下去。

“他們都不相信我，覺得我姐姐是壞人，我姐姐不是壞人，是村長和村民害死了我姐姐，村長欺負姐姐，村民汙蔑辱罵姐姐，他們都是壞人。”李珍的聲音有些哽咽，並用手背用力地擦了下眼睛。

邱柯君當下就擁住了她的肩膀，慢慢地向山下走去：“我相信你，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村長一直對姐姐不懷好意，經常欺負她，有天被村民看到了，他們卻罵姐姐，村長還說是姐姐勾引的他，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後來，村長還一直纏著姐姐，姐姐不願意，用剪刀以死相逼，村長就敗壞姐姐的名聲，說她胡亂勾搭。我父母看姐姐在這裏待不下去了，就給了她一千塊錢，讓她出去避避。可是，後來姐姐遇到了壞人，被強迫去做了小姐。最後姐姐逃出來了，姐姐悄悄地告訴我，村長是個大壞蛋，就是她把姐姐綁去做小姐的，姐姐說要去告發村長，但是，她還沒去呢，竟然就被村長給害死了。”

聽著李珍話語裏的憤恨，邱柯君當下用力地握緊了她的手：“那你看到，村長害死了你姐姐嗎？”

“我沒親眼看到，但是，她之前對我說過，村長可能不會放過她。之前，有一天，村長去找姐姐，要欺負她，爹爹看到了，就打姐姐，罵她不要臉，去勾搭村長。但是，爹爹不是真的要罵姐姐，他只是想把村長趕走，可是，姐姐生氣跑出去了，後來，就傳出了，姐姐落水的消息。姐姐水性很好的，怎麽可能落水呢，更何況，又是村長最先發現了姐姐的，所以，一定是他害死姐姐的。”

“那你為什麽不去報警呢？”

李珍聽了，卻只是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邱柯君看著她眸中，有些滄桑的無奈感，她還只是個，還在上小學的小女孩啊。

十多歲的小孩子，還只是在玩游戲的時代，可是，李珍的眸中，卻有著遠遠超越她年齡的成熟與歲月感。

“沒用的，姐姐被欺負了之後，就說去報警，但是沒人相信她，而且，村長也說了，要是姐姐報警，他就告訴警察，我爹爹偷別人板栗的事情。我爹爹沒有偷，他只是撿地上掉落的而已。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今天晚上才知道，原來我去上學的錢，根本就不是姐姐之前上班攢的，而是村長給的。我知道我父母是為了我好，不想失去了一個女兒，還委屈了我，但是，是村長害死了我姐姐的，我怎麽可能會用他的臭錢，去上學呢。太惡心了。我打算瞞著我父母，偷偷地去上班。等我攢了錢，我就找這世上最好的律師，我就不信，我告不倒村長，我要把村民和警察都高倒，他們都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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