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說什麽？魔魚內的氣息？難道，顧明，還沒有魂飛魄散？”

她原本只是有這種猜測，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否則，為什麽要去把這手鏈取走呢？

“你是怎麽知道的？”喬安看向北霖，她更想知道，對於顧明，他是不是比她知道的更多。

“魔魚認主，顧明應該是它的第一個主人，如果顧明真的魂飛魄散了，它就會變成死物，周身也不會有任何的煞氣了。”

“那顧明現在究竟是什麽？厲鬼還會不會去找它的麻煩？”

“這些問題我回答你之後，你也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終於來了，喬安就知道，北霖不會無緣無故地讓她進來這裏的，一定是有所圖。

不過，幾個問題換一個問題，怎麽看，都是她賺了。

“好，你說吧。”

“回光返照，你應該很熟悉吧，這是人臨死之前存在的一種狀態。而鬼魂，在魂飛魄散之前，也有這麽一種狀態，不過，與之不同的是，鬼魂的這種狀態，其實就是一段記憶，類似於磁帶、光盤、錄像等封存的一段記憶。”

“你的意思是，現在魔魚裏，只剩下了顧明的記憶？”

這個結果，喬安多少有些不能接受，她之前竟然還奢望著，憑借著藏在魔魚裏，顧明的魂魄也許會得到修覆呢。

“既然只剩下了記憶，那就是死物了，還有什麽所謂的煞氣呢？”

“你剛從人體裏取出來的心臟，還在跳動狀態，是不是也算作是活物？”

喬安明白了，也就是說，顧明的這段記憶，因為及時地封存在了魔魚裏，所以與一般外物保存的錄像不同。

但是，如果當時這段記憶沒有被魔魚封存，或許早就消失了吧，那顧明真的算是徹底消亡了。

“留著這段記憶有什麽用呢……”

喬安苦笑，不能為外人道，也不能去改變什麽。

人都死了，空留一段記憶，不如索性消失個幹凈，一了百了。

“魚只有七秒的記憶，魔魚內封存的，也並不是顧明這一生所有的記憶，只是會他最難忘的、最刻骨銘心的記憶。”

見喬安有在認真聽，北霖就繼續說道：“世人都說前世今生，其實，前世今生也是真的存在的，這也是魔魚存在的意義。有些人死了伴侶，等到伴侶轉生的時候，卻忘記了他們。他們就會用魔魚內的記憶讓伴侶恢覆一部分記憶，想起他們的曾經。這樣一來，又能繼續前緣了。”

這都可以？

喬安真覺得，她對靈異界知道的少之甚少。

這靈異界就是一個黑洞，不跳進去，還真發現不了它暗藏著的五彩紛呈。

北霖的話瞬間驅散了她心頭的遺憾，她又在想，黃婧的鬼魂到底去了哪裏，也許有一天，它和魔魚內的記憶相遇，想起曾經和顧明之間的一切，就能放下一切去轉生，這總比繼續成為孤魂野鬼好吧。

“你說，這種情況會不會發生？”

“這也許就是顧明最珍貴的記憶保存下來的意義。”

喬安突然覺得很輕松，比她得知自己不會成為行屍走肉了還輕松，這種輕松中，是帶了滿足和欣慰的。

她掃了眼玻璃櫃裏的各式“寶貝”，又說：“你現在把所有的煞氣都凝聚在了一起，不怕它作亂啊？”

“煞氣是會慢慢沈澱的，只要神清氣正，就不會被其輕易擾亂。”

喬安想到她多次被厲鬼操控意識的經歷，當下眼睛一橫：“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是在說我渾身盡是歪風邪氣是嗎？”

人身上有三把火，更何況是體魄健全的人，所以在被厲鬼操控意識時，而無任何的反抗能力，這只能說明一件事情……

想著，北霖再次看向喬安，她的身後，輕薄的影子倒映在博古架上，極淡極淺的霧色，像是隨時都會消散。

“你命理特殊。”

簡單卻暗含深意的解釋。

喬安並沒多想，只是說：“這裏的所有東西背後都有一個案件吧，我是不是可以深入了解一下，從前輩走過的路裏面汲取些經驗？”

“等你哪天去科裏，會有機會看到的。”

“擇日不如撞日，那就現在吧。”

她還沒向外走去，北霖已經說道：“你貌似還欠我一個問題。”

咳咳，喬安轉回身：“你問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晚在醫院，顧明臨終前，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麽？”

北霖只看到顧明的嘴巴動了下，似乎說了什麽，然後，喬安就去了顧明的住處，所以他猜測，顧明與喬安之間，一定有什麽秘密。

考慮到顧明之前的隱瞞，北霖希望，喬安在這件事情上能夠對他毫無保留，這樣萬一有什麽狀況發生，他也有時間去準備。

既然他已經看到了，現在也主動問了出來，喬安覺得，也就沒必要再隱瞞了，當下說道：“和你看到的一樣，我也只是看到了他的口型，我自己翻譯出來的是，凡一切相，皆為虛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原話。”

這也是喬安之前覺得，顧明可能沒有魂飛魄散的原因。

而至於，最初不願告訴北霖的原因，一來，她並不能確定顧明說的是不是這句話，二來，這句話給她的感覺太空，就像是，小的時候，有時候流落街頭，夢到溫暖的棉被和媽媽做的熱乎乎的臘八粥，醒來之後觸目所及的只是冰冷的橋洞時那種很空的感覺。即便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虛妄，她也想繼續虛妄下去，不想再回到冷冰冰的現實裏，所以她才不想去深究這句話。

凡一切相，皆是虛妄。

北霖重覆著這句話，隱約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卻又不甚明白。

顧明難道在臨終之前，看到了什麽，所以才會對喬安出言提醒？

“那你覺得，顧明對你說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喬安微微聳肩：“送你一句話，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也許，只是顧明臨終前的大徹大悟，因為之前利用了我，對我心存愧疚，才送我一句忠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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