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淩寒睡得很香，她夢見爺爺誇她懂事，讓她好好長大，不要被別人欺負了去。淩寒笑著跟爺爺揮手告別，答應爺爺哪怕只有她一人，她也會過得很好。

第二日早上，淩寒是被一陣誘人的肉香喚醒的。家裏生活窘迫，平常只有逢年過節才會買點肉添添喜氣，此時哪裏來的肉香呢？淩寒揉了揉眼睛，等到她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後，立即清醒過來，穿好衣服就跳下了炕。

竈房裏擺著家裏的小木桌，上面已經擺好了盛著清粥的陶盆，兩雙碗筷，一碟炒豆角，還有一只烤得金黃的山雞。淩寒眼睛有點發直，吞了吞口水，做夢似的走到前院。

家裏的老黃狗正在墻角啃著一根肉骨頭，蜀子樹下的山羊面前也放好了新鮮的青草。

淩寒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半晌才回過神來，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裴初陽拎著一捆幹柴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淩寒頭發散亂地站在竈房門前，白嫩的小臉上還留著剛剛睡醒的紅暈。他平靜地將幹柴放在院子一角，徑自朝竈房走了過去。經過淩寒身邊時，他稍稍停了停，提醒道：“起床了就趕緊洗漱準備吃飯。”

淩寒立即紅了臉，跑到外面打水洗臉去了。

回到竈房時，淩寒看見裴初陽正將一只肥肥的雞腿放進她碗裏，心中悄悄湧起一股暖流，躊躇著蹭到了飯桌旁邊坐好，低著頭不敢看他，蚊子似的道：“謝謝你。”

裴初陽動作半點沒停，一邊給自己添飯一邊道：“你不用謝我，現在距離明年靈士學院考核只剩下半年多而已，期間我會盡量幫助你過得好一些，但是日後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淩寒心裏的暖意慢慢地沈了下去，是啊，這個男人不過是在報恩罷了，不會一直陪著她的，將來她還是要一個人走的。淩寒猶豫了片刻，端起碗細細吃了起來。

因為心裏想著事情，她沒有註意到裴初陽又換了一身衣服，也沒有註意到桌上的一葷一素都特別美味，根本不是自家那簡單的調料可以做出來的。

吃完飯，不等裴初陽吩咐，淩寒就主動收拾起碗筷來。經過幾日的相處，裴初陽多少有些知道淩寒的性子，便坐在一旁看著她神色專註地洗刷碗筷。等到淩寒快要結束時，他才道：“一會兒我去山裏打獵，下午回來，你……”

淩寒猛地將手裏的東西放下，急道：“我也要跟你學習打獵！”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武靈，萬一明年無法進學院讀書，她就沒有別的生路了。家裏沒有地，爺爺以前蘀人看病的錢大多都用來買糧食了，剩餘並不多。她一個女子就算會點醫術，也不會有人找她看病的。

裴初陽頓了頓，點頭道：“嗯，那你一會兒跟我走吧。”他也想到了淩寒將來的生計問題，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如果淩寒能夠吃苦，學會打獵不成問題。

跟在裴初陽身後走在山中時，淩寒這才註意到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淡青色長衫，腳下是一雙簡單的木屐，配上他那細碎的短發，整個人看起來很是怪異，就像是融合了平民的服飾和貴族常見的發型。

淩寒忽然記起當日遇見他時的詭異情景，再聯想到他神奇的恢覆速度，她忍不住問道：“那個，你到底是什麽人？我該怎麽稱呼你？”

裴初陽腳步微頓，冷聲道：“這些你都無需知道。今日我只是帶你來看看我是如何打獵的，明日開始我就會訓練你，你要是吃不得苦，我也絕不會強迫，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淩寒有些尷尬，下定決心日後沒事再也不跟他說話了，整個人就是一塊寒冰，即使做了好事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跟他的名字一點都不相符。初陽？應該叫初霜才對。

“要想做一名合格的獵人，除了必要的狩獵技巧，你還必須學會判斷。哪些獵物是你可以應付的，哪些是你不能招惹的，還有對付不同的獵物應該使用什麽方法等等。”

“獵人主要有三種狩獵工具，一種是用於遠距離攻擊的，比如說弓箭、飛刀等；第二種是近距離殺傷武器，其中刀劍最為常見；最後一種就是獵人自己，工具可能損壞或者丟失，但是獵人自己是他永遠可以把握的武器。”

“你是女子，力氣天生比男人弱了一大階，想要成功就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幸好你現在還小，身體體能還有改善的空間，日後除了教你使用各種狩獵工具外，我會特別訓練你各方面的體能，只有有了體力支持，工具才能更好的發揮效果。”

“你是打算靠狩獵為生的，那麽除了留下一定的肉做食物外，還要學會剝割獸皮。”

淩寒跟著點頭，這句話她明白，獸皮可以賣錢。

裴初陽既然決定照顧淩寒一段時間，就會盡力將她需要知道的東西教會她，一路上不但介紹了各種狩獵知識，還提及了以前他狩獵的經歷，其中不乏一些人性險惡。

淩寒原本以為當獵人只需要殺死幾只山雞野兔就行了，沒想到裴初陽口中的獵人簡直就是另一種人生，充滿了挑戰與刺激。他講述的生活是淩寒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她就像看到了新的世界一樣，集中全部精神認真聽著，遇到自己不懂的東西就問了出來。萬幸的是，提及正事時，裴初陽雖然語氣依舊冰冷，卻不在斥責她，反而耐心地解釋清楚。

就這樣，淩寒饑渴地吸收著新的知識，根本沒有發現二人已經走到了大山深處。等到裴初陽突然抱起她躍上一顆茂密的大樹時，淩寒才驚詫地瞪大了眼睛。她也會爬樹，可是她從來不知道有人能夠輕輕松松地跳上一顆將近兩丈高的大樹枝椏上。

裴初陽將淩寒放在粗大的樹枝分叉處，指著遠處兩只互相磨蹭撓癢的山豬，低聲道：“不要出聲，註意我的動作。”

淩寒默默地點了點頭，用一只手捂住嘴巴看著裴初陽。

松開淩寒後，裴初陽微微換了個礀勢，一手拉住頭頂的粗大枝幹，另一只手裏忽然多出一把利刃長約三寸的飛刀。

淩寒已經有些習慣了他隨時變出東西的能力，只緊張地盯著他異常平穩的手。他的手如女子一般細白，只是要修長很多……

突然，他的手腕猛地一轉，五指隨手向前一甩，那柄飛刀便如離弦之箭一般朝一頭山豬飛了過去！

飛刀劃破空氣產生的利嘯很快引起了兩只山豬的註意，不過此時已經太晚了，裴初陽扔出的飛刀準確無誤地刺入了雌性山豬的脖子，飛刀的沖勁甚至還將雌山豬向後帶了一個趔趄，讓它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掙紮兩下就不動了。

淩寒還沒有從這一剎那的變故中反應過來，就見雄山豬哼叫著朝他們藏身之處沖了過來。淩寒下意識地朝裴初陽身邊靠了靠，不想裴初陽竟然跳了下去！

淩寒用力捂住嘴才沒有叫出來，一顆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處。

眼看山豬那長長的獠牙就要刺穿裴初陽略顯瘦弱的身體，裴初陽忽然敏捷地向右側踏出一步，同時右手成拳猛地擊在了山豬擦肩而過的脖子上，動作幹凈利落！山豬慘嚎一聲側著跌倒在地，四只短小的蹄子抽搐了片刻，然後慢慢變僵了。

淩寒猛地松了一口氣，渾身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她忽然明白了裴初陽的意思，想著剛才飛刀飛行的直線還有那有力的一拳，淩寒興奮地朝裴初陽喊道：“我要學習打獵！我要變得跟你一樣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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