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沒人, 好不容易得了點清閑，三春用手肘推了推旁邊的宛姐兒。

情緒不高的宛姐兒側頭淡淡地看了眼她，表情蔫蔫地。

“苦著張臉作甚？今兒早飯沒吃飽？”三春擠眉弄眼：“不應該, 我姑留了不少包子, 一準兒夠你和巖哥兒吃。”說著, 她壓低了嗓子小聲地問：“你怎麽會和巖哥兒一道進來？瞧著不像是在門口碰見的。”

巖哥兒。

宛姐兒秀眉輕蹙旋即又舒展, 嘴角微微上揚，很快又抿了唇。

神態很是糾結。

“我在巷子口看見少東家。”

“你家巷子口？”

宛姐兒點點頭。

三春見她沒有藏著掖著, 心裏高興極了。她其實早就從朱大娘嘴裏知曉，巖哥兒在巷子口等宛姐兒。

“這可真是件稀罕事兒，巖哥兒大清早不幹活，巴巴兒的跑巷子口等你……”她笑嘻嘻地湊近：“宛姐兒, 你是咋想的？”

“我，我。”宛姐兒臉頰薄紅，低垂眼眸：“我能怎麽想。”

三春聽著她語氣不太對, 心裏一個咯噔, 臉上燦爛的笑容也隨之消失：“怎麽了？我剛就想問，店裏有人沒顧上, 自你從後院過來, 就一直蔫蔫地，和巖哥兒吵嘴了？”

“沒有！”宛姐兒趕緊出聲，飛快的阻止：“你別亂說話，我, 我和少東家能吵什麽嘴。”

“沒吵嘴，你為什麽突然不高興？早上那會兒進院裏，我見你眉眼愉悅，連腳步都比往常要見輕松。”

宛姐兒張了張嘴, 話到了嘴邊又不想繼續說了。

她，她的表現有這般明顯嗎？

三春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少東家呢？

“悶頭想什麽？眉頭擰的這麽緊，有什麽不高興的事，你說給我聽聽，說出來會舒服很多，別憋在心裏。”三春自說自話：“我向來藏不住事，有什麽就說什麽，那年我六歲吧，家裏窮的都快揭不開鍋，我娘喊我去撿雞蛋，那會兒的雞蛋，算是家裏的值錢物兒，攢著攢著拿鎮上換錢，結果我腳下打滑，兩個雞蛋全摔地上了……”

她巴啦巴啦的說啊說。

宛姐兒心不在蔫的聽著，聽了會，思緒倒也慢慢地平靜下來。

“三春。”

“啊——”她正說的起勁。

宛姐兒側頭對她笑，笑得眉眼彎彎：“你真好。”伸手抱了抱她的肩膀：“三春，你說，少東家心裏有我嗎？”

“有！當然有！肯定有！”三春急急地回答，語氣是相當的斬釘截鐵：“宛姐兒我跟你說，就巖哥兒那性子，若不是心裏頭有你，完全不可能巴巴兒的跑巷子口等你。”

“可是……”

“可是什麽？你想說什麽想問什麽盡管問，我保證把嘴巴捂得嚴嚴實實，絕不向任何人透露，除非你願意讓我說給某某……”

宛姐兒聽出她話裏的調侃，氣的往她肩膀上打了兩下：“三春！”

“我胡說，我胡說。”三春趕緊裝模作樣的打了兩下自己的嘴巴。

被三春這麽一攪和，宛姐兒自覺難以啟齒的話，也能順暢的說出來：“也沒什麽，就是今早在廚房裏，本來好好的，我見少東家神情不太對，尋問了句，少東家道沒什麽。然後我回前面店裏來，少東家聽著又突然高興了。”

自個想起來時，覺得挺難受。

此時細細道出，又覺得很見平常。

這般平常的細枝末節，她竟然多番糾結於心。

想想又有點難受了。

她好像，真的很中意少東家了。

也不知道少東家是怎麽個想法，如果沒有緣份，還是要早早離開的好，省得越陷越深。

三春沒聽明白，滿腦子的漿糊。

這，這都什麽跟什麽？

“宛姐兒你，你不高興的原因是？”算了，聽不出重點就直接問。

“我……”宛姐兒看了眼三春，低垂眼眸，雙手緊緊的絞著，絞成也麻花狀。

半響，她才小聲地說了句：“我覺得，少東家可能是……不太高興與我單獨相處吧。”

“怎麽可能！巖哥兒如果真的不想和你單獨相處，今兒清早就不會巴巴兒的去巷子口等你。”三春都快恨鐵不成鋼了：“你倆在廚房裏吃早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會讓你有這樣的想法？”

宛姐兒其實明白。

八成是她想多了，在廚房吃早飯時，少東家的高興與不高興，極有可能都與她沒甚關系。

會是因為什麽呢？

宛姐兒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太丟臉了。

“也沒什麽，就是我瞎想罷了。”宛姐兒臉上燙的厲害，連頭都不敢擡起來。

三春瞄了瞄她紅紅地臉。

不說就不就，她問巖哥兒去。

這兩人，明明彼此心悅對方，偏偏一個比一個內斂，旁人不幫著點兒，還不知道得磨到什麽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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