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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  不許再叫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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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 橘光亮處空蕩蕩的,只有盛牧辭一個人,靠在那兒呵氣成霜。

那姑娘上車走了。

臉頰赧紅, 凝噎著丟下句再見便落荒而逃。

她逃跑的模樣很有幾分可愛, 雙手揣在衣服兜裏, 小碎步噠噠噠的, 頻率還蠻快。

但其實,他一把就能把人揪回來。

這讓盛牧辭想起那夜在他臥室, 那一幕陰差陽錯後, 她也是這般,難堪地跑掉。

思及此, 盛牧辭忽然笑起來。

帥氣的軍綠越野駛到面前, 車窗降落。

“三哥, 姓靳的應該能老實了!”許延笑得得意, 張望兩眼:“宋醫生呢?”

盛牧辭坐上車:“你管她。”

許延驚訝,難以理解地想,跨年夜都不約人家?失戀空窗期可是趁虛而入的好時機啊!

可惜他沒敢多嘴。

安分把車開出醫院,許延才問:“那咱們現在上哪兒去?回別墅?”

“不然?”

“真不搞搞跨年活動嗎三哥?比方說……到山頂泡泡溫泉什麽的?”

盛牧辭臉側向窗, 沒聽見般。

許延本□□浪, 跟著盛牧辭所以收斂,但這大過節的都不能放縱玩兒, 著實憋得心癢。

“三哥, 你看前段時間多累啊,為那事兒一直在國外跑, 這會兒空了就放松放松唄。”許延唉聲嘆氣,盡管曉得無用,還是不死心地說了句:“南迦山這地兒確實不錯。”

南迦山?

盛牧辭目光斜過去, 終於在這一刻有了反應。

“哪兒?”

見他似乎感興趣,許延心中一喜,興致昂揚:“南迦山!就是不知道南方的雪山溫泉,泡起來爽不爽。”

“走不三哥?”

盛牧辭不由想到先前,小姑娘跑向形形色色兩車男人的畫面。

寂靜半分鐘,他語氣淡淡。

“隨便。”

超跑正駛往南迦山的方向。

宋黎安靜窩在後座,車裏暖氣開得很足,她昏昏沈沈,想睡上一覺,腦中突然回蕩起盛牧辭那聲——

“玩兒挺野啊妹妹”。

心肌一梗,她驀地又清醒了。

宋黎不理解,為什麽她所有不體面的樣子都能被那人看個正著,有時候真的不必這麽該死地有緣。

她都要裂成二維碼了!

“崽崽。”副駕駛的蘇棠年突然回頭:“你剛跟誰在一會兒呢?”

宋黎呼吸窒了下:“……就一病人。”

“臉沒太看清,但長腿真絕了!感覺好帥啊!”蘇棠年對帥哥沒有抵抗力,當場露出癡迷的神情。

宋黎扯笑敷衍:“還行吧。”

能不帥嗎?

他就是你曾經說的,劉楚玉見了都想跳出棺材再逍遙一回的男人。

但宋黎不準備告訴她,如果蘇棠年知道那人就是盛牧辭,肯定要窮追不舍地問她和盛牧辭是什麽情況。

宋黎壓根不曉得怎麽說。

那句“別人家的女朋友”,讓宋黎現在面對盛牧辭時的心態,變得很微妙。

今晚靳時聞找她的事,宋黎也不打算說。

她和靳時聞終究是鬧到了撕破臉的地步,日後見到也是水火不容,喜慶的日子就不提他掃興了。

他們一行八人,到達南迦山是在兩小時後。

起初宋黎還心存忐忑,到底這些人她都沒見過,雖說都是蘇棠年的哥們兒,老熟人了。

宋黎性格和蘇棠年相反,如果說蘇棠年是張揚的日,那宋黎便是安安靜靜的的月。

這幾個男人顯然家境都很殷實,斯文的,強勢的,健談的,陽光的,性格各異,但都特別有教養,十分紳士。

宋黎略怕生,幾乎不說話。

而他們時不時就會主動挑起話題,避免她處境尷尬。

彼此關系都好,一路有說有笑,宋黎倒是很快融入了。

不可否認,宋黎這樣漂亮的乖乖女,尤其討男人喜歡,她的溫柔好似能傳染人,一遇到她,再暴烈的性格也都變溫聲細語了,怕是一大聲要驚擾到她。

但宋黎自己不知道。

她只是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他們都極有風度,仿佛將她當成了團寵,關照得無微不至。

和靳時聞在一起之前,宋黎一門心思在學習上,和靳時聞在一起後,宋黎和異性都有保持距離。

她從未像今晚這樣,和男人群集在一塊兒。

居然……感覺也不差。

車在山間公路開了很久,宋黎正發著呆,倏地聽見前座蘇棠年雀躍的驚呼聲。

同車的哥哥笑著提醒她說,宋宋,看窗外。

宋黎下意識偏過頭。

隨著海拔升高,往山頂的公路積雪越來越厚,夜空的雪大片大片落下來,在燈下閃閃發亮,森林植被皆裹上銀裝,玉樹瓊枝,美得像水晶雕塑,整個世界都是白色。

南宜很罕見能下這麽大的雪。

宋黎趴到窗前,驚艷地望著外面。

很湊巧,一輛越野車從她眼前一駛而過。

隔著玻璃,車在雪夜裏看不太清晰,等宋黎想再仔細觀察時,那車已開出老遠。

宋黎楞了楞。

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

……

車子一路開到山頂的溫泉酒店。

這一趟出來,蘇棠年將東西準備得很齊全,宋黎什麽都不需要帶,在酒店餐廳用過晚餐,稍做休息後,他們相約一起去泡溫泉。

畢竟是跨年夜,有獨立溫泉池的房間早早就被預定一空,他們只能到公共湯池。公共湯池也是好的,在雪山環繞間,是酒店特色。

但宋黎不習慣,蘇棠年給她準備的泳衣長袖短裙,還算保守,只是太過修身,前後線條都被勾勒得凹凸有致。

換上泳衣後,扭捏了半天,宋黎才被蘇棠年拽出了房間。

說實話,那幾個哥哥從外貌到身材都很優越,只穿著泳褲浸在湯池裏的畫面,確實很賞心悅目。

熱湯水霧裊裊,宋黎在石壁角落小小的一只,被他們圍著中間,聊天說笑,她難為情得恨不得整張臉都埋進湯裏去。

宋黎當時就理解山陰公主劉楚玉了。

這麽多美男裸著在前面,溫柔地對你笑,這香艷又溫情的畫面,誰能做得到心!如!止!水!

嗚嗚嗚……

宋黎感覺再待下去,自己要變成壞女人了。

象征性地泡了會兒,宋黎借口太熱,到玻璃房休息,而後匆匆出了湯池。

玻璃房就在湯池旁。

顧名思義,是一棟玻璃全景的房子,供泡湯的旅客小憩,或是欣賞風景。

玻璃房有兩層,一樓是汗蒸房桑拿房之類的娛樂休閑區,人多。

宋黎想清靜,便披著浴巾往樓上走。

二樓有一架亮白色的鋼琴,過道植有胭脂色的粉玫瑰,落地窗旁擺有兩張躺椅,能觀賞到玻璃外層層錯落的雪。

裏面只亮著一盞偏暗的暖光,平添了幾分氛圍感和浪漫情調。

忙忙碌碌的醫院待久了,這樣愜意的環境宋黎無法拒絕,她一眼便喜歡上了這裏。

只是等她愉悅地走近後才發現。

已經有人占了其中一張躺椅。

那人穿著酒店的黑色男式浴袍,宋黎站在後方,看不到他的臉,只瞧見他翹著二郎腿,落地的那只腳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拍子。

那姿態,有點兒懶,也有點兒狂。

熟悉的感覺一瞬即逝。

但宋黎當時根本沒往那兒深究,怕自己唐突了,她聲音輕輕地,禮貌問:“你好,請問這裏有人嗎?”

男人沒有立刻回答她。

靜了那麽七八秒,宋黎想再開口時,便聞得男人鼻息溢出一絲笑。

這極度相似的聲音,聽得宋黎心臟倏地一顫,頭緒頓時千回百轉。

就在這時,那人淡啞的嗓音響起。

“躺吧。”

“……”

宋黎原地怔住,心猛烈跳動起來。

不見動靜,他終於擡起沈在靠枕上的腦袋,轉過臉,掀起耷拉著的眼,似笑非笑地看她:“楞什麽?”

對上那雙漆黑勾人的桃花眼,以及痞帥的臉,宋黎花了好半晌,一點一點抽回神識。

原來她沒有看錯,半山腰駛過的那輛越野車,真是他的。

“你……怎麽……在、這兒?”

她仍在驚愕中,許久總算艱難地問出一句。

盛牧辭沒說話,先朝樓下瞟了眼,再耐人尋味地回眸,和她對視:“只許你和小帥哥們約,我不能來?”

順著他別有深意的目光,宋黎恍然發現,這裏視野闊遠,正對著公共湯池,往下看,一目了然。

那她和一群男人聚眾泡湯,他不是全能看見?

“……”

宋黎剛平覆下的心跳又淩亂了。

“宋宋。”

驀地,一道溫和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宋黎循聲回首,便見那個斯文儒雅的男人走向她。是來時同車的那個哥哥,叫傅臣。

“你在這兒,讓我好找。”傅臣笑著遞她一杯溫奶茶:“他們準備零點放煙花,你休息差不多了記得過來。”

宋黎接過奶茶,點著頭,乖聲道:“謝謝傅臣哥哥。”

一嗒一嗒,盛牧辭左腳踩出拍子。

節奏不耐煩,給人一種傲慢乖戾的感覺。

莫名其妙的,宋黎不敢出聲。

傅臣留意到躺椅上的男人,問宋黎:“認識?”

宋黎沈吟了會兒,左右把握著分寸,小聲說:“……不熟。”

傅臣笑笑,沒追問。

告訴宋黎有事隨時叫他後,傅臣便離開了。

人一走,盛牧辭懶洋洋地低笑一聲:“你到底有幾個好哥哥?”

“……”

宋黎咬咬唇,在解不解釋之間猶豫,手裏的奶茶忽然被人抽了去。

盛牧辭只吸了一口,就將那杯奶茶丟到圓幾上,面無表情地說:“什麽玩意兒,難喝死了。”

宋黎空著雙手,傻了眼。

為什麽他永遠都能這麽理直氣壯!永遠拽得跟新帝登基一樣!

宋黎氣得鼓了鼓雙頰,低著聲:“……那是給我喝的。”

“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先收你一杯奶茶。”盛牧辭語調一貫地漫不經心。

“……”

怎麽不說先搶你一杯奶茶呢?

宋黎敢怒不敢言,“哦”了聲不搭腔。

盛牧辭撩起眼看了她一眼。

剛從溫泉裏出來不久,她臉蛋浮著粉暈,細皮嫩肉的,鼻翼的小紅痣顯得人很清純,天鵝頸上沾著幾絲濕掉的碎發。泳裝裹在白色浴巾裏,露出一小截蜜糖色裙擺,往下是一雙筆直纖細的白腿。

純純的,沒有一絲嫵媚的意味,卻又好像哪哪都在勾著人的目光。

片刻,他若無其事斂回眸光,說:“晚飯還沒吃,我現在很餓。”

宋黎癟癟嘴,暗戳戳賭氣。

“是嗎?”

“那我吃得還挺飽的。”

盛牧辭:“……”

他忽地笑了一聲,拍了下身邊那張躺椅:“地上滑。”

宋黎雖不情願,但還是不想委屈自己,踩著利落的小步子走過去坐下。

她故意不看他:“盛先生有什麽事嗎?”

盛牧辭還是那般慵懶靠躺著,默默品了品她現在這句“盛先生”和之前那句“不熟”。

無聲須臾,他突然說:“跟我念。”

宋黎目光疑惑地投向他。

“盛。”他咬字清晰。

宋黎茫然,但見他神色正經,遲疑了下念出聲:“盛。”

“牧。”

“牧……”

“辭。”

她感覺不對勁,溫溫吞吞:“……辭。”

盛牧辭臉上又恢覆了原有的浮浪,滿意地挑了下唇:“連起來。”

“……”她張嘴:“盛……”

支吾半天,第二個字偏就是死死卡了殼,宋黎叫不出口,抿抿唇:“盛先生。”

這倒是流暢得很。

盛牧辭表情難得無語,他曲指,不輕不重地彈了下宋黎光潔的額頭:“不許再叫我先生。”

“唔……”猝不及防一痛,宋黎捂住腦門,瞪他一眼:“這是禮貌。”

語氣半嗔半怨,半惱半怯的。

盛牧辭手肘搭著膝蓋,坐起來些。

歪著頭,慢條斯理質問她:“你剛怎麽叫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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