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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紅疹 這玉牌難不成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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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蒔花樓, 軟玉生香,絨毯遍地,笙簫鼓樂不絕於耳。

李長安東張西望地邁入花樓, 瞧見一香肩半露的妓子後, 立馬埋首快走。

他平日裏不是讀書習字便是參加一些風雅的詩會, 這還是他頭一回邁入勾欄地。

金媽媽見他衣著華貴,仿佛瞧見一尾上鉤的肥魚, 雙眼放光地迎了上去。

“這位公子眼生,可是頭一回來蒔花樓?咱們樓裏的姑娘個個冰肌玉骨, 準保公子賴著不想走。”

李長安擡頭,對上金媽媽的眼神, 開門見山道:“我今日是來贖人的。”

金媽媽斂了斂披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蒔花樓的貴人她都認得,誰同誰相好,走得近,她心裏也都記得一清二楚。

可眼前的男人瞧著臉生,金媽媽敢保證, 她從未在花樓裏見過他, 更遑論他瞧上了花樓的哪個姑娘。

如此看來,若非是花樓的姑娘瞞著她私會, 否則這人便是沖著花樓新買的白姑娘來的。

金媽媽雙手環胸,開口問道:“公子要贖誰?”

李長安踮腳尋找白念的身影,沒找著, 只好如實說道:“白念。”

聞言,金媽媽斂起笑意,眼角掃過李長安懷裏的那堆銀錢。

白家那姑娘,雪肌妙膚, 弱骨纖形。為她那一紙契書,金媽媽連一文錢都沒還價。

李長安手裏頭的銀錢顯然是不足數的。

“公子。想來你也見過白姑娘的姿貌,憑良心說,這些銀錢哪夠替她贖身的?來人。”金媽媽揮了揮手裏的帕子,立馬圍上幾個身形粗壯的小廝:“ 送李公子出去。”

雖說是“送”,實則是推搡著將他趕了出去。

李長安是讀書人,面薄。被人推搡出來便不好再腆著臉進去。

他撣了撣衣袖,想著明日問阿爹要些銀錢,屆時再將白念從蒔花樓裏贖出來。

翌日清晨。

李長安早早地在李刺史的屋外轉悠。

半柱香後,李裕推門而出。

“找我有事?”

李長安措辭了好一會,轉而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他親眼瞧見李裕的眉頭越擰越緊,最終袖擺一揮,厲聲呵斥道:“今歲春闈比往年都要晚些,你不好好準備赴考,卻跑來跟我說,要替一個花樓女子贖身?”

李長安辯解道:“孩兒正讀書呢,考了這麽多回,心裏自是有分寸。只念念又不是旁人,阿爹也知我心悅於她。阿爹不是說,待我考取貢士,便著人向白家納采嗎?”

李裕瞥過腦袋,嘆了口氣:“今時不同往日。白家富庶時尚且可以談論,眼下白家的狀況你也是知曉的。要我看,這樁婚事就此作罷,往後你休要再提。”

李長安性子直楞,不懂迂回之道,也不擅惺惺作態。李裕的這番話顯然是看人下菜。

墻倒眾人推,白家沒落,原先同白家知交甚篤的世家,個個緘口不言,坐觀成敗。

李長安看不慣這樣勢利做法,即便是自己的父親,他也不免要還句嘴。

“阿爹平日裏教我君子以厚德載物,對勢力之交尤為不齒,您既允了我納采一事,那便不能言而無信,食言而肥。”

李裕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

李家雖不是頂富貴的門庭,可他那獨子若當真娶了被賣入花樓的姑娘,他的那些同僚還不知如何嘲笑他。

即便人言不足為懼,李家的老夫人斷然也見不得這有辱門楣之事。

“你去給她送些銀錢,這已是我最大的讓步。贖身一事,你想也不要想。直至你去綏陽參加春闈前,再不許踏出府門半步。”

宣平侯府內,暖陽細碎。

倆姑娘閑庭信步地繞著院子。

祁玥猜得沒錯,這位永寧來的趙婉,明面上瞧著乖順,實則費盡心機討好侯爺夫人。

這不,小侯爺前腳剛走,她後腳就提著東西前來拜訪。

祁玥原想攔住她。

畢竟她同祁荀做了交易。

祁荀向來言而有信,那三招擒人的本事,既答應教她,教起來毫不敷衍。

祁玥受人好處,自是要同祁荀一個鼻孔出氣。

偏祁荀不準她攔人,還教她同那趙婉多走動一番。

院內,樹影綽綽,落在一方清澈小池,正巧成了魚兒遮蔭的去處。

二人坐在池邊廳內,手邊擺著幾盞精致的糕點。

“趙姐姐怎麽不吃?”她拿起一朵揉成桃花狀的桃花酥放在趙婉手裏。

“這個桃花酥裏放了開春制成的桃花醬,比外邊做的都要好吃。”

趙婉不太愛吃甜食,礙於祁玥的臉面,還是咬了一口。

“確實是好吃的。”

祁玥小手托腮,明媚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趙婉。

趙婉以帕子擦拭嘴角,有些不自在道:“妹妹,可是我臉上有臟汙?”

祁玥緩過神,見她面上無異,驀地記起祁荀的話來。

關於寧音一事,祁荀並未瞞著祁玥。

幼時,兩家走得近,關系甚篤,祁玥和寧音都是兩家唯一的姑娘,祁玥頑皮,寧音乖巧,原以為二人水火不容,定要鬧出許多事來。

誰成想二人出入都拉著小手,宛如雙生姐妹。

一場大火,寧音走散。祁玥那時年幼,不知何謂生死別離,卻也因見不到寧音足足哭鬧了好一段時日。

再後來,她漸漸長成,也曾央著阿爹和二位伯伯四處找尋,然而,十二年來,尋求未果,最後,竟是祁荀找到些線索。

昨夜,聽聞寧音的玉牌在趙婉手裏時,祁玥有些不可置信。

十二年了,寧音走散時不過三歲,這人的容貌和性子不知變了多少。祁玥雖不願相信,可玉牌落在眼裏,趙匡又坦言,趙婉同他並無血緣關系,二人在牢房時曾刺破指腹滴血認親,兩滴鮮血落在水面並未相融。

祁玥不言,又盯著趙婉的臉瞧了一會。

直至祁荀回了府,祁玥才起身收回視線。

書房內,墨香四溢。

祁荀隨手理著桌案上的墨寶,開口問道:“如何?”

祁玥繞著烏黑的發絲,神情認真道:“一切如常。面上並未起紅疹。”

祁荀手裏的動作一頓,嘴角揚起一抹輕蔑的笑意。應證心中所想後,覆又卷起了畫卷。

“大哥哥,沒起紅疹又如何?她身上有將軍夫人的玉牌,這玉牌難不成有假?”

祁荀眉尾微擡,心情破天荒地大好:“玉牌是真的。只是音音自幼便有桃花癬,一碰桃花醬,渾身便起紅疹子。”

趙婉吃了,卻沒有異常。

祁玥眨了眨眼,湊上前問:“大哥哥怎知音音有桃花癬?”

這語氣,顯然是想從他口中探些八卦。畢竟她這位誰也不願搭理的大哥哥,只需碰上寧音的事,總比他人來得心細些。

看來拿寧家婚事搪塞那些說親的人,也不全然是借口。

“大哥哥,你那時才九歲!音音不過三歲!”

祁玥的語氣,就差將“禽獸不如”這四個字刻在腦門上了。

祁荀抄起手邊的狼毫筆,重重地敲在祁玥的腦門上:“再胡說信不信我把你丟出去。”

祁玥抿嘴垂首,一低頭,便瞧見夾在墨寶裏的一張丹青。她眼疾手快地抽出來,定睛一瞧,一雙烏黑地眸子瞪得渾圓。

畫紙上勾勒著出一張半身的姑娘畫像,姑娘修眉聯娟,美目輕靈,嬌憨可愛的模樣呼之欲出。

“這是誰呀?”饒是祁玥一姑娘家,也不由地被畫裏的姑娘引去目光。

她記得清楚,祁荀雖戎馬倥傯,一手墨寶丹青卻從未荒廢。只是他多描山水,今兒還是頭一遭見他描姑娘的容貌。

可想而知,這位姑娘定是同他有些淵源。

祁荀身量高,輕而易舉地搶回畫卷,他掃了一眼畫卷裏的姑娘,突然想到,叢昱昨日起身去永寧,怎到了這個時辰還未給他捎個口信。

叢昱抵永寧時,白府門前的大紅燈籠幽幽掛著,幾聲叩門聲後,門房下了門閂。

他向門房說明來意,門房斜睨他一眼,直接將人打發走了。

“白家府邸早就變姓易名,成了富安米鋪吳掌櫃名下的財物。”

叢昱怔楞了一會,趕在門房闔上府門前撐住了門縫:“勞煩小哥告知一聲,原先住在白府的人,如今都安置在何處?”

門房搖搖頭,他一新來,如何知曉舊主人的去向。

“這事我倒是不太清楚。只是那白家姑娘,好似被她阿娘賣入蒔花樓了。”

蒔花樓是永寧有名的快活地,富商巨賈濟濟一堂。但凡是身上揣著銀兩的,只要不鬧出性命,想如何行歡便都可肆意妄為。

白念落入那地,無異於羊落虎口。

叢昱皺了皺眉頭,立馬傳信於小侯爺,隨即踏著夜色,趕往蒔花樓的方向。

蒔花樓內。

金媽媽正領著一面相兇狠的男子邁入白念的屋子。

屋門被撞開,瞧清男人面容後,白念哆嗦著後退一步。

“我說甚麽來著,你遲早落入我的手裏。”

說話的是永寧出了名的紈絝,與陳正端是一丘之貉。

他一手捏住白念的下頜,細細端詳:“生得這般勾人,怪不得陳正端會栽在你手裏。”

說著,一袋沈甸甸地銀兩落在金媽媽手裏。蒔花樓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頭一遭待客的姑娘,主顧給的銀錢自是要比尋常的多一倍。

這個富家子弟顯然是懂規矩的,銀錢一丟,金媽媽的雙眼立馬彎了起來,眼疾手快地闔了屋內。

照理說,床底時間的私事,她不該候在屋外的,可白念今夜是頭一遭,這小姑娘犟得很,她若不盯著,生怕鬧出甚麽事來。

果不其然,她才闔上屋門,白念便在裏邊敲個不停。眼看著男人步步逼近,她咬紅了雙唇,眼淚簌簌而下。

碰上這等場面,她率先想到不是阿娘也不是阿爹,竟是上回救自己於水火的阿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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