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再次肯定絕對不是錯覺，淩落石一定是想要做點什麽。她在城裏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再想要出城，已經被告知在抓逃犯，不可隨意進出。

本著遛死盯梢人的原則，南星溜溜達達轉了大半個危城。看見感興趣的小吃點心都要來一份，最後拎著大包小包直接去將軍府讓人帶給蕭劍僧。

一連幾天，盯梢的叫苦不疊，卻又不敢不盯。且這位話是真多，隨便一個路人都能說上幾句，碰上玩樂的孩童更是能聊半天。這可都要逐一調查身份、詢問談話內容的。負責跟蹤南星的人上火到腮幫子都腫了。

不過這些都不在上位者的考慮之中，淩落石看著面前老厚一疊行蹤報告，揮手讓房中人都下去。伸手拿起那一疊紙，湊到鼻尖狠狠的吸了一口。就像能通過這疊紙嗅到人身上的氣味一般。

淩落石覺得自己的“口味”好像有些變了。得知殷動兒離開危城時，他竟然不覺得有多難受。明明之前看到殷動兒還覺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但是現在，他只想要那一身錦衣的孩子。得知他沒走成，一顆心便回到了肚子裏。

淩落石貪婪的撫摸著紙上那個名字：蕭玖。這是他兩個得力手下李閣下和唐大宗調查出來的。除了名字，就只有他是蕭劍僧的弟弟，來自江南，跟著跑鏢的隊伍來到危城。出手闊綽，不知有無武功傍身。

消息有限的很，但淩落石覺得，這已經夠了。匆匆一見，他已經看出，少年和那個叫做殷動兒的姑娘一樣，都是有著良好的出身和教養，卻沒有什麽江湖經驗的孩子。

他見到殷動兒時，是為她的年輕鮮嫩而動心。那樣一個嫩嫩的、清清的、剛剛開始她的美麗的小女孩，一想到她，淩落石只覺得吃多少都填不飽肚子，格外的餓且饞。

而那蕭玖，他比殷動兒更年輕。若說殷動兒是個半熟的果子，那蕭玖就只是個青澀到還有好久才能成熟，卻已經能預見到成熟後必然美味無可匹及的果子。

且蕭玖和殷動兒不一樣。殷動兒看向蕭劍僧的目光總是淒楚又多情的，她當她自己是蔓葛，蕭劍僧就是她的大樹。而蕭玖，因為是男子的緣故，他清澈的目光中多出一種殷動兒沒有的傲氣。雖然沒表露出來，但他淩落石是什麽人，那是一眼就看出來的。

且不光傲，這孩子還有一種讓人……讓他瘋狂的聖潔之感。即使愛說愛笑，淩落石也敢用自己的光頭擔保，他絕對是童子扮觀音的最好人選。至於為什麽，他也說不出來，便歸結為是他大將軍的識人之明吧。

淩落石想著那孩子給自己行禮時，和他的目光對接，大大方方不躲不閃的樣子。這孩子不怕自己啊，淩落石舔舔發幹的嘴唇。他突然理解了殷紂王要給女媧娘娘提詩的舉動。可能位高權重到一定程度之後，凡間女子都配不上了吧，就對那傲氣聖潔的女子……或男子感興趣。

時下寵愛孌童之風盛行，淩落石並不覺得對個“男孩”有想法是什麽怪事。將那“蕭玖”在心裏反覆“欺辱”了無數次，淩落石還想著，到時候自己要溫柔些，不要一次玩壞了，以後可就少了許多樂趣。

如果有人現在走近淩落石所在的房間，一定會被滿屋的格外濃重的臭味熏到暈過去。

……

淩落石等不了了，他下令雷大弓、兔和尚和狗道人，把蕭劍僧先抓起來。

“射日天王”雷大弓、“一了百了”兔大師、“一死百了”狗道人，三個都是淩落石身邊數得上號的高手。他們已經盡量不動聲色，卻還是暗算不了蕭劍僧。

他們一靠近蕭劍僧，蕭劍僧的刀就已握在手裏：“你們有殺氣。”

然後他還聞到臭氣。

淩落石就在這臭氣中走了進來，“我並不指望他們可以治得了你。”他說話的時候，雙目清明，仿佛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壞事，還未能影響到他的視線，“除非你不打算抵抗。”

“如果你要除掉我，”蕭劍僧說，“我就只好拼死抵抗。”

“你不會抵抗我的。抵抗我，都沒有好下場。跟我妥協最聰明，你勞苦功高，我不會為難你的。”

“多少人比我更勞苦功高，結果不也是死無葬身之地！”蕭劍僧道，“我只是沒有想到，你連我都容不下。”

“我只是讓他們三人吸住你的註意力，”淩落石說，“你看看這是誰？”

淩落石帳下與雷大弓、兔大師、狗道人齊名的唐小鳥就在這時出現了。一身錦衣男裝的南星就被他制在手裏，且看上去腳步虛浮、渾身無力。

蕭劍僧的下唇已咬出血來。

“怎樣？”淩落石揚起一只眉毛道，“你降了，我放了他。”

南星並不說話，目光中也無懼色。

她越不怕，淩落石越想讓她怕。一手抓住南星的咽喉，輕輕一用力，就“格”地一響，蕭劍僧狂呼道：“慢！”

淩落石像是才想起他來，問道：“怎麽樣？”

蕭劍僧的手在抖。

“要快些了，”淩落石說，“我一向都沒什麽耐性。”

蕭劍僧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你是大將軍，竟用這種伎倆……”

淩落石從腰間拔出一柄軍刀，眼看就要往南星臉上劃落。

“住手！”蕭劍僧慘叫一聲。

“嗯？”淩落石的刀是在半空止住了，但左手仍捏住南星的喉嚨。

“我降也可以，”蕭劍僧喘氣著道：“但我有條件。”

“你說。”

“一，不許你殺她，”蕭劍僧彈精竭智要使自己輸得較有利，“也不許傷她。”

“可以！第二呢？”

“二是不能殺我，”蕭劍僧說，“我帶她走，決不惹怒你。”

“好！”淩落石道：“我只不許你跟我作對。”

“你有什麽保證？”蕭劍僧不相信他。

“你要我用什麽保證？”

“要你當天立下重誓，”蕭劍僧說，“我不相信你的話，空口無憑。”

被淩落石捏在手裏的南星這時才發出一聲嘆息。

淩落石對她這一聲長嘆很是滿意，這是一種沒有希望的嘆息，看來這孩子比蕭劍僧還懂我。淩落石這樣想著，很有些開心的說道：“好，我決不殺蕭劍僧傷蕭玖。皇天在上，我如違此誓，願遭天打雷劈，五雷轟頂，一家大小，不得好死。這你可滿意了吧？”淩落石沈住氣道，“你可別惹火了我！你要是不降，我就先殺蕭玖，再親手格殺你，你也飛不上天去！”

到此地步，蕭劍僧只好頹然棄刀。

刀一脫手，狗道人和兔和尚便立即制住了他，封死了他的穴道。

南星輕哼了一聲。

“我沒有食言。”淩落石很有耐心的跟這個被他扣住喉嚨的少年道：“我沒殺他，也沒傷他，是我的手下幹的——你沒看見嗎？是他們幹的，我完全沒有動手。就算他們殺了他，也與我無關。對你也一樣。”

狗道人和兔和尚用一種特殊的、淩落石親授的方法來揍他。用上這種法子，即使再雄姿英發、英武迫人、鋼鐵一般的漢子也會完全變了形。只需要片刻，就能讓人不但不像條漢子，而且完全不象個人。因為被打的人，渾身上下不會有一根骨頭是完整的。

蕭劍僧腿上給踢了一腳，劇痛。肋下給揍了……半拳。應該是半拳吧，只痛得五臟六腑都絞起來了，卻沒來得及發力擊斷他的肋骨。

其實狗道人和兔和尚出手已經十分快了，快到出拳出腿都快出了殘影，但這樣都沒來得及收回拳腳回護自身。

隨著淩落石發出的一聲驚叫，狗道人和兔和尚被一股罡風掃飛出一丈多遠，重重摔在了地上。

淩落石在蕭劍僧棄刀時就已經開始笑了，他覺得接下來自己可以好好的玩他的“新玩具”了。但是在狗道人和兔和尚開始收拾蕭劍僧時，淩落石手中扣住的人好像忽然變成了一只靈活無比的魚。直接從他手中滑走了。

淩落石應變能力何等之強，那一個瞬間，他從不同的方位抓了十四次。而那剛剛還在他手裏的蕭玖只閃了一次，一次就閃開了他十四次出手。

淩落石甚至搶身想擋住蕭玖的去路，但他對上的是一雙眸色淺淡如蜂蜜，每只眼中都清清楚楚兩丸瞳孔的眼睛。

淩落石大叫一聲：“重瞳？！”

他驚叫的片刻，狗道人和兔和尚已經被罡風掃飛，倒在地上吐血不止。

那蕭玖手上竟持了一把巨大的重斧。下意識上前攔人的“射日天王”雷大弓出手就是絕技，二十顆“雷震子”同時射出。這是他苦熬了十年才熬出來的絕門暗器，不止綜合了暗器、火/藥之力，爆炸之後還會放出毒煙，多枚“雷震子”同時出手，避無可避。

確實避無可避，對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只不過，這“絕大多數人”裏，包括狗道人、兔和尚和雷大弓自己，但是不包括用巨斧將“雷震子”全數掃飛出去的人。

等爆炸的餘威和毒煙稍散，及時避開的淩落石只看到了狗道人、兔和尚和雷大弓的屍體，“蕭玖”和蕭劍僧已經不見蹤影。

淩落石第一反應不是氣，而是怕。他不記得自己已經多久沒有“怕”這種情緒了，但是只要一想到那蕭玖那快到極致的身法，剛才她還只求救人，若是盡力攻擊，武功強如淩落石，也不敢說能順利躲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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