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為“隨口成禪”便是這樣。沒過幾天，還在想下午吃什麽點心的南星就被請去前院的書房了。

還未進門就感受到不一樣了，除非談重要的事，否則書房門口是不會放人的。而帶南星過來的人顯然也是得了吩咐，不等南星揚聲，就進去通報了。

南星也不是不知禮的，估計書房有什麽重要的人，老實在外面等候。不過神識倒是已經探了進去，除了諸葛先生外，就只有一個大和尚。和尚？該不會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懶殘大師”吧。

片刻後，通報的人傳話請南星進去。

果然，諸葛先生介紹道：“這位是你大師伯……”

殘懶大師打斷：“又沒拜師，怎叫得師伯？”

哎呀呀，爹爹被懟，好難得的。南星偷笑一下，從容行禮：“大伯好。”

懶殘大師對這個稱呼顯然是滿意的，“你叫南星？”

南星點頭：“也叫啾啾，大伯怎麽叫都行。”

懶殘大師俗家名為葉哀禪，是“自在門”祖師韋青青青的大弟子，諸葛先生的大師兄。南星之前就聽說過，這位大師是唯一收了幾個女弟子在門下的，他覺得有女弟子了，徒弟們關系會親近些。

南星一看見懶殘大師，就覺得這位大和尚應該不像他面像上那麽嚴肅，聯想到他收女弟子的事，覺得會那麽想的人應該也不討厭親近。一聲“大伯”叫出來之後，更加肯定，這是個面嚴心慈的人。

面對這麽個女童，懶殘大師也不那麽嚴肅了，細細看了南星的面相。

南星知道，世人對面相命學十分篤信，很多大人物甚至只要看一眼就能將人看個透徹。

諸葛先生道：“啾啾，將你眼睛原來的樣子給你大伯看看。”

南星點頭，閉目片刻，再睜開時，眼睛已經變成了淺棕的蜂蜜色，兩處稍深的瞳孔十分明顯。

這些年來，誰都沒再提起南星重瞳的事，也從沒讓她顯露出來過。現在一亮出來，不止懶殘大師，連諸葛先生都楞一下。

毋庸置疑，面相極貴。再配上這樣一雙眼，那更是貴中之貴。

殘懶大師現在開始慶幸沒有直接拿出算籌龜甲來蔔卦了，否則非嘔血三升不可。

南星站著不動讓他們看，只是兩人看了好久也不說話，南星覺得他們這麽看下去就沒頭了，於是眼睛動一動，也笑一笑。

諸葛先生隨著她一笑，也笑道：“以後少穿白衣啊，小姑娘穿得花花綠綠才好。”仙氣太足，總覺得要隨風飄走一般。

南星撅撅嘴：“白衣服好看。是不是嚴姐姐跟您告狀來著？我不就穿臟了那麽一……幾件嗎。我也不常穿啊。”黑歷史，白衣服穿上沒多久就弄臟了，還不好洗。

諸葛先生道：“顏色衣服也好看。小孩子穿太素凈了不好。”

南星應一聲：“好吧。”反正比起自己穿，她更喜歡看別人穿。

閑聊幾句，其實是給懶殘大師看，看南星雖然生得清冷樣子，其實性格很是活潑。

懶殘大師清清嗓子，說道：“啾啾可想出去闖蕩一番？”

“闖蕩？”南星想了想，“不了，我只想出去玩。”

“哦？”懶殘大師來了興趣，“怎麽個玩法？”

南星實話實說：“就是玩。哪裏有好吃的東西、好看的景色，或者有趣的事，就去哪裏轉轉。遇上不平事也管管，當然，沒事最好。不像‘闖蕩’那麽沈重，‘闖蕩’好像不做點事業出來就對不起這個詞似的。我就想玩，說好聽點，‘游戲江湖’吧。”

南星看看諸葛先生：“若是爹爹有任務，我也可以做的。不過那些要查案情什麽的就算了，麻煩，得動腦子。您把那十惡不赦，死多少次都不夠的大惡人告訴我，我直接去解決掉人。像原來四哥做的任務似的。”

其實諸葛先生的擔心並不是沒有理由，幾年相處中，他已經感受到女兒的“護短”。得她認可的人，做了什麽她都覺得有道理，盡可能的去幫人家。

有這等本事，還是將私情淩駕於是非觀念之上的性子，怎能不讓人擔心。

不過懶殘大師卻很高興：“倒是有我那幾個弟子的樣子。”

懶殘大師的三名女弟子，和諸葛先生訓練的“四大名捕”不同，雖有“女神捕”之名，但她們不似捕快依法查案抓人，而更似殺手，專去處理一些明面上不能抓不能殺的人。

南星挺感興趣：“大伯家的姐姐們也愛玩嗎？我家只有哥哥，都沒有姐姐妹妹。大伯家的姐姐們能介紹給我認識嗎？”

懶殘大師是超脫俗世的高人，對上南星一塵不染的雙眼，給人一種意外和諧的感覺。“我那幾個弟子沒有啾啾這般可愛，與你年紀也差得多了些。不過若是有機會，我倒是希望你們認識一下的。”

南星眉眼彎彎，“一定有機會的。”

接下來就是另一件事。演武場清空，南星同懶殘大師好好打了一場。懶殘大師打了一場之後，興致還極高，攛掇著南星和諸葛先生繼續打一場給他看。

諸葛先生見今日動靜已經鬧得夠大，也不介意再鬧更大些。當下取了長/槍來，和南星再打一場。

無情最初接到消息時，腦仁都蹦了三蹦。著人將在刑部公幹的鐵手也叫了回來，兩人各自應付各路上門打探消息的人。

隨著演武場那邊的動靜越來越大，無情和鐵手索性讓人放出消息，說是大師伯懶殘大師到訪，跟自家世叔切磋了一番。而他們兩個，則選了合適的位置，好生觀摩這極難得的高手對決。

等演武場被毀的差不多了之後，懶殘大師、諸葛先生和南星三人坐在還算完好的石桌石凳上討論心得。三人都很開心。

懶殘大師問道：“啾啾學了很多種兵器？”和他對戰，南星用劍，和諸葛先生打則用棍，聽說還喜用重兵。

南星在整理頭發，她已經留發，不用像原來那樣只能梳包包頭，她可寶貝自己的頭發了。“沒有學幾種，但差不多都能用了。教我這些的人說，這些武器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無非是延長手腳的長度而已，變換各種形狀和重量也只是為了更合手或者傷害更大些。所以上手了幾乎一通百通，看心情選用就是。”

一番話說的懶殘大師和諸葛先生都若有所思。

南星理順了頭發，徑自說道：“青桐說這些兵器都沒什麽意思，想通了也就那麽回事。反而是魚兒哥哥輪椅和轎子上的那種，利用機關力量發射而出的遠程武器才更有看頭。用好了足稱得上是‘威力無窮’。”

遠處的無情和鐵手見這邊已經開聊了，才敢進來。只見滿地的碎石，這演武場算是毀了。

走近行禮，南星乖乖避開，等他們起身後笑道：“魚兒哥、夏夏哥，我是不是很厲害？”求摸頭啊。也不知為什麽，長時間沒人摸頭，就覺得好癢。

鐵手如她所願，大手順著南星的頭發摸了摸，由衷的道：“很厲害。”

得到摸頭的南星滿意了，乖乖站在一旁聽他們說話。

聊了一會天的懶殘大師和諸葛先生都已經恢覆了元氣，只是尋常交手，對南星的武功有了自己的判斷後就停手了。沒必要狠狠拼鬥。

南星打完了就躲回自己的“鳥巢”繼續過她河邊石頭一樣的悠閑日子。忽略演武場重新修建的諸多事宜，南星心虛一下，不過也只有一下。破壞力最強的是自家爹爹的“濃艷槍”，那真是槍花一炸就能毀一片的恐怖力量。倒是“芥子”裏的青桐對這威力很感興趣，說是要努力做個能有類似威力的機關武器出來。南星覺得好像在那些夢中見過他說的東西，不過記憶實在太模糊了，也就作罷，只讓青桐自己折騰去。至於這一場戰鬥讓京城武林都很是熱鬧了一陣子的事，她連半點風聲都沒聽到過。

懶殘大師一向不愛在一處常待，在京城的武林人士們還沒開始組團拜訪他之前就離開了。很快，他勸說諸葛先生的作用也顯了出來。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南星被叫到了書房，諸葛先生宣布她可以像之前想的那樣，去探望蕭劍僧了。

南星高興的很，畢竟是第一次有任務。雖然路上還是要有人陪著吧，但諸葛先生說了，臨近目的地，就真的只有她一人了。

出門的準備工作自有別人幫她做，南星專心的看有關蕭劍僧在執行任務的資料。她也不拿回房看，就賴在諸葛先生書房，美其名曰“多陪陪爹爹，省的您太想我。”

任務資料很多，有整整一大本。但是歸結起來就一句話：一個叫淩落石的大壞蛋。

這人武功高、勢力大，惡事做的太多，也太絕。導致雖有無數人受他迫害，但要麽不敢說，要麽就已經被解決了。蕭劍僧在他帳下臥底，為的就是收集證據，將淩落石極其黨羽一網打盡。

南星將自己的總結說給諸葛先生聽，諸葛先生點頭：“就是這樣。”

南星忍了忍，還是問道：“我能不能直接將淩落石殺了？”

諸葛先生早就料到她會有這種想法，解釋道：“若只是一人為惡，或是小勢力行動，那殺之即可。可勢力一旦大了，根深蒂固，即使除掉首惡，也只會引來另一個‘淩落石’接手而已。劍僧去臥底，就是要掌握證據，將人、勢力、產業一網打盡。也要驚醒世人，不可為惡，否則必遭惡報。”

南星點點頭，“明白了。”

父女倆閑話一陣，南星要離開時，諸葛先生問道：“你大伯在時，總看你欲言又止，是想問什麽？”

南星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是好奇大伯喚您什麽啊，後來聽到了，叫您‘三師弟’呢，沒意思啊。”

“哦？”諸葛先生問道：“你覺得叫什麽有意思？”

南星眼睛彎成月牙：“我以為會喚您‘小花’啊……”

語音猶在，人早已跑得遠了。

諸葛先生笑罵一句：“壞丫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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