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就是想著，往後也不能一直靠著你，老帶個孩在這吃白食，算怎麽回事？”羅秀秀不好意思地開了口。

“我身骨糙，沒那麽嬌氣，用不了歇息多久，我也能幹活。你要是不嫌棄，往後就讓我在五味齋掃地擦桌吧，成不？月錢你不給都行，只要能給我口飯，讓我養活丫頭。”

柳葉兒一口應下來，“成啊，這有什麽不成的，這麽點事，有什麽好嫌棄的。”

柳葉兒讓她養好身就來五味齋，正好後院還有空屋，能給她跟孩住。

羅秀秀千恩萬謝，眼淚又撲簌著要掉。

秀秀在家坐月的時候，五味齋也沒短了人手，虎他們勤快，互相搭把手，也能幹的好好的。

五味齋點心實惠又好吃，生意一天比一天紅火。然而紅火了還不到半個月，境況就開始有點不對勁了。

“葉兒姐，咱今天還做那些嗎？”蔡綠桃有些忐忑地問。

“比往常減一半吧。”柳葉兒道，心不在焉地盯著盤裏的糯米糕，心裏是一百個想不明白。

從前兩天開始，五味齋的生意突然就。開門做買賣這回事，總有高低起伏，柳葉兒不會不明白，只是這次落的也太快太蹊蹺。

明明是人人捧場的點心，突然就沒了客人，剛開始減少的還不明顯，然而一天天過去了，一天比一天少。

昨天做好的，幾乎剩了大半，柳葉兒不得不把剩下的包起來，讓武他們分著拿了回去。

到底是味道出了問題，還是賣相不夠好？柳葉兒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倘若她這兒的點心賣的金貴，這麽冷落也就罷了，可在永秀鎮，實在也找不到比她這兒更物美價廉的。

正盯著盤裏的那塊糯米糕發呆，一只修長的手突然就探了過來，靈巧地拈走了那塊糕點。

唐景雲一口就了嘴裏，吃的香甜，半點不愁鋪裏是不是沒生意。

“柳姑娘這手藝，絕了。沒人吃正好，做給我一個人吃就是。”

柳葉兒哭笑不得，“整個鋪的點心，你一個人吃得了嗎？”

“一天吃不完，那就慢慢吃，花一輩時間，總吃得完。”

柳葉兒白他一眼，“那還不全都壞啦！”

“壞了就再讓你做新鮮的，不就好了麽？”

唐景雲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微微瞇著，唇邊還帶著一絲糯米清香。

吃她做的點心，他真的不介意就這麽吃一輩。

柳葉兒一楞，臉上微微一紅，嗔怪著推他一把，“有空貧嘴，還不如多吃一點，省得賣不完又要壞掉。”

玩笑開起來輕松，但五味齋生意真要這麽一落千丈下去，她往後的日可就不輕松了。

柳葉兒一琢磨，不成，五味齋都是好不容易開起來的，哪能眼睜睜看它不清不楚就這麽垮了？

再去菜市口，柳葉兒就多留了個心眼，明裏暗裏一打聽，竟然是這麽一回事——

從前幾天開始，永秀鎮上幾家叫得出名堂的酒樓，全都商議好了似的，開始半賣半送。

尤其是平常人家買的最多燒餅之類，價錢幾乎就跟白送差不多。

誠然那些酒樓做出來的味道，是遠遠比不上柳葉兒的手藝，可白撿的便宜，誰不想要？

不光這樣，酒樓裏面的粥，更是免費喝，就算火候不到，料也不是那麽好，但絕大多數人還是寧可去吃這味道不是很好的免費點心，也不願意花銀去柳葉兒那吃。

至於別的大魚大肉那些，酒樓裏的價錢還是不變，只有跟柳葉兒五味齋裏賣的類似的東西，才半賣半送。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用不著仔細思量，柳葉兒心裏頓時就能明白個七七八八。

她這是樹大招風，五味齋剛開業就賣的紅紅火火，無形中就搶走了酒樓的一大批客源。

搶了其他酒樓老板的生意，她這是遭人記恨了！

在菜市口轉了轉，柳葉兒徑直去了迎客來。

董掌櫃見著柳葉兒，立馬就迎了出來，滿臉堆笑，只不過這笑裏到底幾分真幾分假，可就不好了。

“喲，柳姑娘，稀客稀客，怎麽著，最近可還行？”

“托您的福，還過得去。”柳葉兒站在門口，也沒有要進去的意思，眼角餘光打量著進進出出的人，“掌櫃的最近生意挺紅火呀，瞧這人來人往的。”

“還行，也是托了姑娘的福。”

董掌櫃可是開了多少年酒樓的人精，老狐貍一樣，臉上笑嘻嘻地，明知道柳葉兒是為什麽來，硬是能裝傻到底。

“天兒挺冷，姑娘進來坐坐？喝碗熱粥，來個肉，我請客呀！”

柳葉兒笑了起來，“掌櫃的真會話，你們迎客來這跟粥，本來不也跟免費的差不多麽？”

她提起了這茬兒，董掌櫃也不能再裝傻，幹笑兩聲，搓著手，又往門邊靠了靠，壓低聲音，苦著臉道：“柳姑娘，你別惱了我，我也有我的難處。”

“來這一出，可不是我的主意，但是誰叫柳姑娘你本事大，搶了生意太多呢？咱倆這交情，你賺我賺都一樣，我自然是不能什麽的，但架不住其他那些人不樂意呀。”

柳葉兒也來了個裝傻，一臉懵懂，“董掌櫃，這事，我可真不知道呀。”

董掌櫃嗨了一聲，悄悄道：“我也是沒轍，柳姑娘你也別怨我，我一家老還指望著迎客來過活呢，就是再替你抱不平，也不敢跟他們對著來。”

“不能，董掌櫃你放心，這事兒再算也算不到你頭上。”柳葉兒嘆口氣，“也是我沒想周全。”

同董掌櫃又閑聊了幾句，轉身離開，柳葉兒目光已經沈了下去。

還真是跟她想的一模一樣，不過就是看她生意好，唯恐銀被自己搶走，才會幾家酒樓聯合起來，搞這麽個陰損的法。

白了，這就是後世所謂的惡性競爭。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他們用白送的方式，好拉回原先的客人，直到活生生把五味齋擠垮。

這樣的法，對雙方自然是都不利，但要擠垮五味齋，也是最徹底的辦法。

五味齋只有一家，酒樓卻有好幾家，光是拼一把底，五味齋就拼不過迎客來他們，只能坐以待斃，硬生生被拖垮。

回了五味齋，柳葉兒把這事兒一，武就站了起來，“誰想出來的這麽陰損的法，這不是誠心要擠垮咱們？”

虎也問，“那個董掌櫃，就沒是誰提出來？”

還能是誰，當然是所有可能受到利益牽扯的人。

董掌櫃在她面前的無辜，實際上怎麽可能真那麽無辜？

生意人，永遠都是利字當頭，即便是面上對你笑呵呵的，客客氣氣的人，一旦牽扯到了利益倆字，立馬就會毫不客氣地對著你咬下去！

這回武可是牢牢記住了唐景雲過的，五味齋怎麽樣他不在乎，只要柳葉兒開心就行。現在這明擺著是有人故意使壞，於是武一拍桌，“姑娘你，誰想對咱們使壞，我們哥倆去跟他們理論去！”

“理論，你們怎麽理論？”柳葉兒望著他們，“東西是人家的，不是咱們的，人家樂意白送，誰能管得著？”

武瞪大眼睛，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接話。

虎一捶桌，“那我倆就不講道理了，直接來硬的，反正是他們先不講理，欺負咱的！”

柳葉兒眉頭一皺，“更不成，平白無故，你有什麽證據人家欺負咱們了？拳腳不長眼，到時候打出個好歹來，怎麽辦？”

“那，這也行不通，那也行不通，那不就只能眼睜睜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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