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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木靈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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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喚幾聲,月也沒有應聲,葉傾愈發心慌,用力的搖晃著他,而懷中人依舊是沒有動靜。

“小月這家夥……該不會……”

“只是昏過去,不礙事,倒是你再搖下去,我可不確保還能不能救回來。”

葉傾連忙停手,擡起頭,珞禾從頭頂那方天井落下,輕輕點地,落在二人面前。

“他太弱了,身軀不足以承受術法的威力,因而受了重傷。”珞禾解釋道。

“珞禾哥哥!可你方才不是說不礙事的嗎!”葉傾有些急了。

珞禾蹲下身子,指尖輕點月的額頭,淺藍色的氣自他指尖送入月體內。

月蒼白的臉色終於好轉,只是依舊沒有醒來,呼吸聲卻均勻了很多。

珞禾收手站起身,“現在已算不礙事了。已耽誤許久,該回洛城了。”

珞禾說著,又擡手凝了個傳送陣落在地上。

看到他施展盈澤,葉傾松了口氣,又回頭看了眼鶴木,道,“他……鶴木大伯怎麽辦?”

“一同帶回去,瑤兒還在東墻候著。他身子弱,最快也要半個時辰後才會清醒。”珞禾看了眼月,似是怕葉傾擔憂,安慰她說。

“嗯。”葉傾應了聲。

珞禾走進傳送陣,一揮手,鶴木便被他攜走了,他率先踏入陣法,已經消失在陣法中間。

她還想說什麽,可人已經走遠,她只好抱起小月,也快步跟了過去。

洛城北街,本燈火通明,夜夜笙歌的東墻,一夕之間,成了一座空樓,大門緊閉,只能看到些許殘燭微弱的光芒。

眾人集中在大廳內,等候著,葉傾剛踏入屋內,心中的疑惑更甚。

樓內桌凳翻倒一地,瓶瓶罐罐摔的粉碎,似乎經歷了一場惡戰。

先前那男子看見她懷裏抱的月,連忙簡單收拾了下還未破損的凳子,擦了幹凈後,又墊上一層軟被,這才接了月讓他躺上去。

葉傾忽然覺得面前這畫面似曾相識。

月上次昏倒,在她家包子鋪裏,好像也是這麽湊合的待遇啊,不過這次多了床被子墊著。

於是放下小月時,多嘴問了句,“這位……小哥,你家店怎麽了這是?”

男子連忙應聲,“在下北界羽桑,至於這裏……在下也不清楚。方才在下受魔氣所控,失了心神,醒來後便是這番光景了,碧梧神尊說,等去川山接了您和月君一同回來後,再詳細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叫我葉傾就好,千萬別您什麽的!”

這羽桑算起來是比她大許多吧!雖說她總是故意喊月為小月,且死不悔改,甚至時不時占對方便宜,可那全是因為小月那副容貌的原因!聽到其他比自己要大許多的人這麽客氣喚她,她是真有些受不住的。

她回頭去找珞禾,只見珞禾理出片空地來,剛將鶴木放下,又在他身上拍了幾下,抑住幾處重要穴位,又是猛地一拍他的背,鶴木人沒有動,臉已經變回了葉傾熟悉的樣子,整個廳堂內,卻忽然多了一股森寒之氣。

“還要做無意義的事嗎?”珞禾盯著鶴木前方的空氣。

原本空蕩的地方,忽然加重了顏色,慢慢凝成一個人形,而那人形頂著的那張臉,正是另一位陌生老者的。

“木靈?”想起月說過的話,葉傾對那人形問。

那人形沒有開口,珞禾替他解釋道,“不錯,他就是傳聞中的木靈。”

亦寒上前一步伸了伸手,他的手從木靈身體裏穿了過去,“真是沒有實體的靈!枉我我打小就堅信另一種說法。”

話剛說完,他的手一下子被彈開了,白凈的手上多了幾道血痕,葉傾只看著,就覺得很疼。

亦寒卻是只微微皺眉,甩甩手,“嗬,脾氣倒是和傳聞所言一樣大。”

他本不欲在意,手卻被珞瑤抓住了。

珞瑤的手掌覆在他手背上,卻留了一點距離,淺藍色光澤自掌心盈出,只瞬間,血跡都止住了。

珞瑤收回手,微蹙眉,“唉,若是我哥的盈澤,肯定全好了,一點痕跡都不會留。”

亦寒輕咳一聲,拍了下珞瑤的肩膀,有些僵硬的說,“別灰心,珞瑤姑娘,你的術法,比某些人好多了!”

葉傾本沒打算摻和,卻忽然被點到名,就忍不住要使壞了。

她移步上前,一把抓住亦寒受了傷的手,好意的捏著,“明明看著傷的那麽狠,可這才多大一會,不管怎麽揉,就是一點血都不流了,瑤兒的盈澤果真精進了!又背著我偷偷練啊?”

一時間,亦寒那張臉更白了,卻是咬著牙笑了笑,“珞瑤姑娘聰穎,何須背著你練!”

珞瑤也隱約看出了葉傾的小心思,什麽都沒說,只是笑著。

另一旁,珞禾和木靈都有些尷尬的站著。

羽桑來到三人跟前小聲說,“葉傾姑娘,還是先聽碧梧神尊講完吧……”

葉傾連忙松開亦寒的手,“珞禾哥哥,別理那不識趣的家夥!剛才你說到哪了?”

木靈已存於世間千萬年,每每現世,必會引發爭端,於是,東荒之主珞禾便與他定下約定,辟東荒之臨川山下,天然而成的深洞供木靈隱於此,並替其隱去痕跡,如此已數萬年相安無事,旁人提及,也只當是一段傳聞。

近日,木靈行蹤忽被魔族掌握,魔族派人秘密潛入川山地底,兩相交戰,木靈雖僥幸獲勝,卻被魔氣侵蝕全身,為之所控。

廟下的地洞,粗淺分為三層,一層是葉傾二人方落下去到達的地方,二層則是與鶴木交戰之所,那更深不見底、不可測的漆黑隧洞之下,才是木靈的藏身之所。

因川山地底深層藏有木靈,珞禾每過些時日,都會派人去地洞的二層粗淺查探是否有異。

前幾年,每月初旬,鶴木都會傳來消息,但在這月初,消息卻斷了。受魔氣侵蝕的木靈心性大變,不甘拘於地底,強行闖出時遇到了鶴木。

鶴木雖不敵,木靈亦是身受重傷,因本就是靈而非實體,便用攝魂術奪了他軀體。再後來,就是東墻內發生的事情了。

木靈為了捕捉活體恢覆自身,早先就暗藏了魔氣在東墻內女伶體內,與葉傾一戰,魔氣受擾失控,那些被控的女伶皆是神志不清,兇殘成性,險些釀禍。

“魔族怎會知道木靈的下落?他們消停了數萬年,此番卻突然來仙凡交界的川山做什麽?魔族不修常道,木靈對他們應該沒有那麽大的吸引力才是。”珞瑤問。

“這些,尚需調查。”珞禾看向葉傾,忽然問了句,“傾兒,你已經決定,要走這條路了嗎?”

葉傾一怔,果然,他是知道這個方法的!

“珞禾哥哥,我已決定!”

葉傾緊了緊拳,手心卻緊張的出了汗。

從前珞禾哥哥總是悉心勸她修習,她卻極少聽從過,如今卻要用這種取巧之法,還是會極度傷及自身的法子,珞禾哥哥……會不會怪她?

珞瑤聽了,連忙上前拽住珞禾的衣擺晃著,“哥,你也知道的對不對?你快告訴傾兒那法子有多危險!快勸勸她!那死丫頭不聽我的話,但你說的,她準會聽的!”

葉傾微垂著頭,心裏更是慌亂。她瞥了一眼一旁已經轉醒,正坐在凳子上調息的月。

月忽的睜開眼,正好對上了她,那雙眼裏沒有情緒,卻一反常態的一直盯著她。

葉傾一下子陷入了兩難,若珞禾哥哥開口……

若他開口……

她定會猶豫。

珞禾看著月和葉傾,淺淺笑了,“隨她去吧。”

“可是!”

珞禾擡手揉了揉珞瑤的腦袋對她說,“她還小,任性些算不得壞事,我們多幫襯些就是。”

又對葉傾和月說,“傾兒,日後若是遇到什麽難處,無論何事,都可來找我。月君,我家小妹年幼,煩請月君多包涵、照顧她,我這兄長,在此謝過月君。”

月一直盯著葉傾的視線終於移了移,朝著珞禾微微頷首,“碧梧神尊客氣。”

葉傾總算是松了口氣,可聽到這話,心裏卻更有些不是滋味,但還是笑了笑,“多謝珞禾哥哥。”

“你們!我不管你們了!”珞瑤氣的甩手坐到角落。

看到場面忽然又轉向尷尬,羽桑連忙再次開口,“碧梧神尊,那木靈怎麽辦?他被這一身魔氣所控,隨時有可能再次發狂。”

“那魔氣在他體內潛伏甚久,不是我能解決的。且,傾兒與木靈都做出了選擇,已經不需要我了。這件事還有些細節需處理,我先回去了。”

珞禾說完,揮手帶走鶴木正欲離開,想了想,又頓下步子,對葉傾道,“傾兒,過程雖痛苦,可你既已做出選擇,便輕易不要後悔,很多事,是沒有回頭路的。”

“什麽意思?”

這兩番話說完,羽桑、珞瑤和亦寒,包括葉傾本人在內,都有些奇怪。

可珞禾已經離開了。

“木靈體內的魔氣你可以祛除。且應是先前那番話,木靈已猜出你的目的,能否承受祛除他體內魔氣的痛苦,以及能否接受自身侵入生魂,是他的條件。”月簡單解釋道。

亦寒走到月跟前,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他,“葉傾,你家弟弟挺厲害啊,懂這麽多。”

忽的兩道寒氣襲來,葉傾不敢去看月此時的表情,只笑著應和,“啊……他就這點賊好!”

話雖如此,葉傾卻還是有些詫異。

她可以祛除木靈體內魔氣?可珞禾哥哥都說沒有辦法,她怎麽會有辦法呢?

但珞禾哥哥與小月都這樣說了,不會有錯……

但她到底能有什麽辦法啊?

【你只需與他肢體接觸,凝神即可。】

月道,只是這句,是用傳音術對她一個人說的。

頓了頓,月又補充了句。

【過程不太好捱,你……】

停了許久,月依舊沒有下文。

葉傾勾唇笑了。

【‘傾兒姐姐,祛除魔氣的過程很痛苦,你要忍住,小月會一直守著你的!’哎呀,有心裏話直說就是了,知道你關心我,反正這是傳音術,別人又聽不到。你害什麽羞啊,還要我親自解讀你的意思。】

月臉上的表情果然十分的難看,但什麽也沒說。

葉傾笑的更開心了。

旁邊三人見她忽然笑起來,都是不解,羽桑問,“葉傾姑娘有什麽開心的事嗎?”

“沒什麽大事,只是一想到你們中只有我有辦法祛除木靈體內魔氣,便深感道義在召喚我,背負除魔正道之重責刻不容緩。嘖,我果然天資不凡,此番重任也只是委任於我。”

說著,葉傾還裝模作樣的摸了摸眼睛。

珞瑤原本繃著氣,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羽桑也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月理都沒理他們,早已經封住情緒,閉上眼睛調息了。

只有亦寒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祛除個魔氣廢話這麽多?有你在這說話的功夫,那木靈體內的魔氣早肆虐橫行了,碧梧神尊不在,我看你一個人能不能收了那魔,正你的道!”

“你管我!”

自從被珞禾從鶴木體內驅出來,木靈就一直安靜立於原地,見葉傾過來,他才緩緩啟唇,“有勞葉傾姑娘。”

“呃,前輩客氣。”

木靈應比她年歲大許多,葉傾難得的規規矩矩,只是她原以為對方不會說話,此番開口,卻是有些意外的尷尬。

當葉傾再次睜開眼時,天已經大亮了。

羽桑和珞瑤圍在她旁邊五步遠的位置,擔憂的看著她,見她醒來,緊張的神色都緩和了許多。

月坐在遠處的凳子上似乎沒有動過,那雙眼依舊平淡的望著她,見她轉醒,視線移過來,才匆匆錯開眼,又合上了。

亦寒站在珞瑤身側,雙手抱拳,看向一側,她望過去時,對方正偷偷轉頭瞄她的方向,見她轉醒,也是匆匆轉過腦袋,又很快轉回來,換了副冷淡的表情,“呦,醒了啊?折騰我們了大半夜,還真以為你要交代在這了。”

葉傾張了張嘴,卻有些無力,連反駁的話也懶得說出。

“葉傾姑娘,你現在好些了嗎?方才那木靈強行轉靈入體時,你的樣子真可怕……”羽桑還心有餘悸,有些不敢靠近。

“哼!那是她自己選的,她活該。”珞瑤見葉傾是真的清醒了,錯過頭,冷聲道。

葉傾笑了笑,瑤兒這丫頭還生氣呢。

“抱歉,已經沒事了,害你們擔心了。”

昨夜,她同木靈簡單客氣後,二人便席地而坐,握住手臂開始施法。

最初的祛除魔氣,過程雖有些痛苦,但那感覺,就像是有一團東西,在她腹部凝聚,卻又不肯聽話的亂撞著她的肚子一般,雖疼痛,卻可忍受。且她能感覺到,那團東西在慢慢被什麽消化,散盡,又重新凝聚,再次消化,散盡。

而魔氣祛除後,那轉生靈入體的過程,卻是實實的難捱!那是連小月都覺得難捱的經歷!

她此番轉生靈入體,與轉生、攝魂類似,卻又有不同,木靈與她自身魂靈不能出現互相壓制,即在自身體內多養一魂靈,不可使用任何輔助術法。靈體需緩慢融入她體內,二者相適應,才能達到轉生靈入體的效果。

木靈化為一團藍色模糊靈體,輕飄而綿長,直沖向她心脈,一時間,像是有人將她心口生生撕開,將那靈硬生生塞進去一般,痛楚不減,反而隨著靈入心脈更加強烈,那胸口的裂口被一刻不停的撕裂著,而心脈亦需遭受靈體侵蝕的折磨。

這些痛苦,還只是開端……

葉傾已不想回憶昨晚的經歷,等終於捱過了全部,她才面如死狀昏死過去。

轉醒後,雖不那麽痛苦了,但身體的恐懼仍還停留著,葉傾想要起來,扶著地面的手都有些顫抖。

珞瑤終是忍不住,不再和她置氣了。

“這只是開端,你便痛苦成這樣,後面……你真的還要再去?”

“我整個人不都已經邁上這條路了嗎?現在才說要反悔,也太矯作了些。”葉傾一笑,牽動了身上的痛楚,又疼的咧了咧嘴。

珞瑤嘆口氣,“那好吧,接下來你要去哪?我陪你一起。”

亦寒咬咬牙,道,“咳,本公子本欲四處游歷,但眼下四海太平,想來也沒什麽大奸大惡讓本公子趕上,便委屈陪你們一段路吧!”

“那個,葉傾姑娘,羽桑雖說沒什麽本領,但也總有能幫上忙的地方,且此番,算是羽桑欠各位一個人情,就讓羽桑也一同跟去吧!”羽桑似是鼓著勇氣,攥緊衣角道。

“好說好說,小月,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若要她一個人同小月相處三個月,那她真是,不悶死也得被氣死!

月總算睜開眼,淡淡瞥了一眼面前四人,微蹙了蹙眉,卻沒多說。

他站起身,看向北方。

“往北,去北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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