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杜梨走過來用方才蓮兒用過的毛筆在紙上寫下歌曲兩個字。胡玉枝一看，立刻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反正不管是歌兒還是曲兒，總之她嫂子唱得好聽就對了。

如此解釋一番，杜梨又回身轉身清霜和蓮兒兩人：“如何，你們聽明白了麽？若是還有沒弄清的地方，這譜子和歌詞都寫在這兒，你們先照著練練，待會兒再唱給我聽聽。”

兩人立刻點點頭，拿著詞曲譜子將腦袋湊在一起看起來。

蓮兒畢竟已經唱過幾年曲兒，又對樂譜有所了解，所以學得較清霜還是要快些，只對著樂譜哼唱了盞茶多功夫，便說可以唱給杜梨聽了。

杜梨在胡大剛旁邊的位置上坐定，又著人拿了琵琶來給她當樂器，讓她邊彈邊唱。

蓮兒不愧是個唱曲兒的，只拿著琵琶往椅子上一座，一股從骨子裏透出的風情就不由自主顯露出來。

少頃，琵琶聲起，如珠落玉盤一樣清脆悅耳。短短幾拍前奏之後，蓮兒唱歌的聲音便跟著傳來。

“花開五葉春幡，雪擁禪機寒山，問蒼天，何色相撩我心弦……”

她的聲音比之杜梨要更婉轉些，而且因為唱慣了曲兒的原因，略帶著一股甜膩和嗔意，如泣如訴，很是動人。

杜梨聽得略略一哂。非魚這首歌蓮兒是學會了，不過唱出的意境卻比她相像的要差些，太過柔媚，反而沒有原作那般聽著順耳。

待蓮兒唱完，清霜也差不多將這首曲子學會了，也作好準備要唱給杜梨聽。

杜梨點頭應下。其實她對清霜這姑娘還是有些期待的，今日上午在牙行她就聽出她的聲音並不像蓮兒那般刻板。

有時候，過於循規蹈矩反而會讓你失去些靈氣和隨性的東西，讓你的演繹變得索然無味。

因得清霜未曾學習過音律，所以也沒有什麽伴奏的樂器，只得幹巴巴地清唱。

只是待她一開口，杜梨便聽出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料。清霜的歌是沒有規矩的，她的聲音隨性，有的些地方甚至同樂譜上並不一致，但聽在人耳中卻多了幾分靈動之氣，更讓人回味。

“嗯，不錯。”

一曲唱罷，連杜梨都忍不住拍了拍巴掌。

見得如此情景，抱著琵琶站在一旁的蓮兒忍不住咬了咬唇。在她心裏，並不明白杜梨誇清霜的原因，明明她唱得比清霜更標準更動聽，為什麽梨姐卻沒有誇她呢。

“蓮兒。”

正當她這麽想著時，那邊杜梨也叫了她一聲。

蓮兒聞言急忙走過去，站在杜梨面前朝她福了福身。

“你剛才也唱得很好。你的聲音很婉轉，也很能勾人心魄，不過我今日教你唱的這個是歌，並不是曲兒，你要記得，不要讓你以前學的那些東西束縛了你，這樣客人們聽了才覺得有新意，你說對不對？”

蓮兒似乎很委屈，但她又不知該如何反駁杜梨，只得咬著唇點了點頭。

看出她的沮喪和失落，杜梨便沒有再打擊她，而是讓她和清霜先下去休息，自己則把唱歌的事再想了想。

或許她到時候也可以讓蓮兒偶爾唱兩曲，畢竟大梁這邊喜歡聽曲兒的人也還是有的，唱歌雖有新意，但能不能取代聽曲兒卻是另一回事。

在和食軒呆到傍晚的時候，海峰來報，說木匠們終於把建在池邊人舞臺搭好了。杜梨同胡大剛一起過去看了看，見效果還不錯，便爽快地讓海峰把工錢付給了他們。

這時太陽已經快落土，和食軒的生意又漸漸有繁忙起來的趨勢。

杜梨想著明日還有不少事情要忙，便同胡大剛商量著，打算在和食軒這裏住一夜。反正房間和一應用具都備齊了，還省了來回在路上花的這些時間。

胡大剛自然沒有不同意的。只是這裏沒有浴室，只有木桶，晚上只能讓杜梨將就著冼一洗，至於他自己，住在哪裏都無所謂。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遠處街市上的燈籠次第亮起，紅紅的光暈照著飛檐翹角的古代建築，既有年代感又有幾分朦朧的美感，讓人很是驚艷也很是感慨。

杜梨和胡大剛一起坐在窗邊的小桌上吃晚飯，只擡頭望了一眼便忍不住嘆道：“沒想到縣城裏晚間的景色也這麽美呢。”

說這話時，杜梨其實想起了上回她和胡大剛一起去避暑時的經歷。陌生的城鎮，喧鬧的街市，燈影搖紅，映出男人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煞是讓人回味。

不過胡大剛並不知她此時的心思，只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便起身將房裏的燈花挑亮了些。

杜梨自是不在意的，反正對方的刻板木訥也不是一天兩天，她只要自己偷著樂就可以了。

飯罷，杜梨將東西收拾好放在托盤裏送到外面陽臺上去，走出門時，才發現明月樓下園裏的景色比遠處窗外的更美。

“胡大剛，你快來看看，我們的鋪子多漂亮！”

杜梨興奮地獨自欣賞了一會兒，又實在沒忍住，轉身向房裏招呼了一句。

男人應聲而出，背著一只手往陽臺邊一站，另一只自然而然地摟在了杜梨腰間。

杜梨順勢依到他身上，雙眼盯著樓下的園子，視線從低依的楊柳間穿過，看到一個個在園中穿梭而過的人影。其中有些是和食軒的夥計，有些則是到鋪子裏吃飯的客人。

“那酒字間的詩文真的很不錯，改日得了空，定要向這酒樓的老板討教幾招。”

“呵呵，劉兄從何得知得這詩是出自酒樓老板之手？”

“是夥計告訴我的，他還說這酒樓裏所有的詩文都是按他們老板的要求寫上去的！”

見一群從明月樓中走出來的食客如此議論，杜梨忍不住朝他們多看了兩眼，旋即便又聽其中一人道：“鄭兄可知，酒樓管事用的那種鉛筆，也是這酒樓的老板娘自己研究出來的呢？據說做工極其覆雜，要經過十二道工序……”

聽得這話，站在陽臺上的杜梨差點沒笑出聲來。

不用想，這牛皮肯定是海峰吹出去的。那家夥說大話向來不打草稿，仗著別人不清楚，盡天花亂墜地瞎說，遲早有一天要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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