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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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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弗蘭克是誰?”格雷女士忽然直起腰,用她那雙黃豆大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瑪麗,仿佛一座即將爆發的休眠火山。

前陣子,村民們都忙著除鼠運動,也就淡忘了弗蘭克的八卦,以至於她至今不知道這件事。

“他是一個士兵,兩個月前被人殺死了。鄰居們說,他曾經追求過瑪麗。”艾蜜兒搶答。

瑪麗深吸一口氣,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信口雌黃的人,以至於一時間說不出來話。

這無疑助長了對方的氣焰。

“希斯克利夫先生也知道這件事。”艾蜜兒得意地揚了揚頭,《呼嘯山莊》這本書她同樣看過,所以自信希斯克利夫這種人肯定不會替瑪麗解釋。

但是生活總會發生一些意外。

希斯克利夫突然駕著馬回過頭來,他上下打量了艾蜜兒一番,發出一聲冷笑。

“看來你很了解男人的事,相信村子裏的那些士兵都非常願意和你做生意。”

艾蜜兒一臉茫然,她並沒有及時反應過來希斯克利夫在說什麽。反倒是瑪麗沒忍住笑出了聲。

村子裏的那些士兵不是酒鬼就是賭鬼,又或者二者皆是,所以絕大多數姑娘們都會繞著他們走。只有那些依靠出賣色相的女人除外。

格雷女士也反應過來,她立刻拉著韁繩向後撤了幾步,好像怕沾到什麽臟東西似的,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

“你居然罵我是一個妓/女!”艾蜜兒總算明白了,她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氣勢洶洶地拿著馬鞭打算找希斯克利夫算賬。

可惜,她本來就對騎馬這種事情不大熟練,為了討好格雷女士,又采用了側騎的方式,所以一不小心就從馬背上掉了下來,還把其它幾匹馬兒也都嚇了一跳。

這下可不得了,因為格雷女士同樣是采用了側騎的方式,並且她騎馬的技術甚至還不如艾蜜兒,所以那匹矮種馬剛一移動步子,她就也狼狽不堪地摔進了草叢裏。

瑪麗低著頭,想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開心,但還是笑得肩膀發顫。賓利先生手忙腳亂地想把她們扶起來,但是格雷女士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因為未婚男女必須保持距離。

至於艾蜜兒,她扭傷了腳,於是不得不被賓利先生抱上馬。看到這一幕,格雷女士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嘴裏不斷念叨著“阿佛洛黛特的罪孽即將重演”(註1)。

這片草場靠近於內瑟菲爾德莊園,於是好心的賓利先生建議讓艾蜜兒先到他家稍作休息,然後再用馬車回家。

內瑟菲爾德的仆人很快就準備好了冰塊和藥物,艾蜜兒的腳踝腫得並不厲害,但是她一直哭哭啼啼。這讓瑪麗產生了一種她不是扭傷腳,而是摔斷了脖子的錯覺。

雖然摔斷脖子的人根本哭不出來。

“你輕一點!”艾蜜兒一邊哭,一邊沖著給她上藥的女仆叫喊,並且感到十分委屈。

她原本在21世紀的紐約活得好好的,結果突然就被綁定了一個系統,然後就開啟了快穿生活。

沒有網絡,沒有電腦,連小轎車都沒有。

這種日子她簡直受夠了。況且,別人家的系統都有各種高端功能,比如提供空間,又比如可以用金幣兌換男主角的好感值。

而自己家這個,除了偶爾提醒她世界裏的大boss是誰以外,就只會勸她“日行一善”。

她又不是修女,行什麽善。艾蜜兒越想越傷心,於是哭得更加大聲,而且愈加想念現代生活。

想當初,要是有人敢欺負她,那麽一定是這個人不想在班裏混了。哪像現在,要過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

瑪麗實在無法忍受艾蜜兒的哭聲,於是在爭得了賓利先生的同意以後,她立刻離開客廳,開始在莊園中隨意溜達。

內瑟菲爾德莊園的西南角有一間畫室,裏面掛滿了拉斐爾、達芬奇和瓜爾迪。

瑪麗見這裏門開著,就順道走了進去。她一向喜歡油畫、雕塑這類藝術品,可惜卻在這方面沒什麽天賦,所以也就只能遠觀。

這間畫室裏可謂是匯聚了各國各時代的名家作品,但是最吸引瑪麗的作品卻是一幅沒有署名的少女肖像。

畫上的女孩兒打著陽傘坐在草坪上,她有著金色的鬈發和湖水般藍色的眼睛,鵝黃色的長裙裁剪幾近完美。

憑良心說,這幅畫的水平遠遠比不上拉斐爾他們,雖然顏料是頂好的,但是光線掌握得不夠好。

從少女的角度來講,她應該是坐在陽光下,因此背景裏應該加入適當的黃色和松節油,但是作者顯然沒有這麽做。

實際上,這幅畫的背景很暗,運用了大量的灰色,與少女的形象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又卻莫名有一種契合感。

“在別人家的房子裏隨意走動並不是淑女所為。”

一個冷漠的聲音打斷了瑪麗的“藝術之旅”,希斯克利夫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換掉了騎馬服,正面色不善地站在畫室門口。事實上,他自打一進內瑟菲爾德就消失了。

“賓利先生說我可以在一樓隨便轉轉。”瑪麗解釋,她愈發覺得這個人奇怪。

“但是並不包括這間畫室。”希斯克利夫的臉色似乎更難看了,他端著一杯龍舌蘭,黑色的眼睛深不見底,“因為這間畫室是屬於我的。”

“你的?”瑪麗瞠目結舌,“你是說,這些作品都是你收集的?”即便她並不喜歡以貌取人,但也仍舊無法把眼前這個一臉陰沈、脾氣古怪的人和藝術聯系在一起。

“你應該走了。”希斯克利夫還是那種生人勿近的表情,他把畫室的門打得更開了一點,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整個人都散發著寒氣。

瑪麗意猶未盡地回頭望了一眼畫室中央的那幅黃裙女子畫像,最終還是略有不甘地走了。

客廳裏,艾蜜兒仍舊哭個不停,帕子上粘滿了眼淚和鼻涕。班納特先生和格雷女士試圖把她扶到馬車上,可是他們剛一碰她,艾蜜兒的哭聲就變得更加嘹亮。

最後,賓利先生不得不建議,讓艾蜜兒暫住內瑟菲爾德幾天,等傷好了再回家。

他說完這句話以後,在場的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艾蜜兒的哭聲突然變小的錯覺。

這次留宿肯定能促進我和達西的感情,原著中不就類似的劇情麽(註2),艾蜜兒的小算盤打得劈啪作響。

但瑪麗才不會讓她如意。

她倒是還沒想到艾蜜兒是為了達西才想留宿,畢竟很多人都認為達西和希斯克利夫一樣讓人討厭。她只是發現艾蜜兒的腳踝根本沒事,不過蹭破了點皮,因此看上去微微發紅,但是絕對沒有扭傷。

於是,就在艾蜜兒篤定自己和達西的感情即將升溫的時候,瑪麗突然涼涼地飄來一句,“年輕女士留宿在陌生男士的家中並不是得體的行為。”說完,還不忘瞟一眼格雷女士。

“正派女士不會做這種事。”格雷女士立刻說,並且毫不留情地把艾蜜兒架了起來,不顧對方叫喊,拖著她往馬車上走去。

臨上馬車的時候,瑪麗又看了一眼內瑟菲爾德莊園草坪上的鴿群,最終還是沒忍住,告訴了賓利先生鴿子也會傳播黑死病的事。

“鴿子攜帶的疾病不比老鼠少,您要多註意它們的管理,並且及時清理鴿舍,老鼠們最喜歡在那種地方安家。”

“其實以前就有人和我這樣說過。”賓利先生看上去很為難,“但是我的母親和妹妹非常喜歡它們,所以……”

“那就謹慎管理,盡量控制它們的飛行範圍。”瑪麗提示。幾百年來,黑死病都是歐洲各國的頭號死敵,它威力強大,令人聞聲色變。

“壞掉我的好事對你有什麽好處?”艾蜜兒虎視眈眈地瞪著瑪麗,她不過是慫恿格雷女士去草場上當監工,順便“不經意”地提一句弗蘭克的事。結果誰成想會這樣倒黴。

“那你天天針對我,又對你有什麽好處?”瑪麗反問。

艾蜜兒被噎地說不出話,系統的事自然不能講,除非她想被當成女巫燒死。

“毀了我的名聲,對你又有什麽好處呢?別忘了,你現在也住在我家。”瑪麗乘勝追擊。

“這裏早晚都是我家,而你們,都會嫁出去,我哥哥才是班納特莊園的繼承人。”艾蜜兒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前提是你未來的嫂子願意讓你住在家裏。”

“你這是嫉妒我有哥哥,你是不是喜歡我哥哥?”

“我可不喜歡身材短粗的男人。”

兩人爭執不休,瑪麗的表情像吞了一只蒼蠅一樣難看,艾蜜兒也好不到哪裏去,她的束腰勒得太緊了,以至於呼吸都有些困難。直到天邊躥起一道火光,她們才停了下來。

班納特先生加快了駕車速度,心急如焚地往家趕。好在,著火的地方並不是赫特福德(註3),而是他們旁邊的村子。

班納特太太站在門口,臉色蒼白,雙眼紅腫,渾身上下都在顫抖,她沖上去抓住班納特先生的肩膀,張了好幾次嘴才勉強說出話來。

“伊麗莎白三個小時以前去了隔壁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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