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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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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日再聊,告辭。”雲詔面無表情地起身離開,走至屏風處,外來乍起的風吹起了他的頭發,挺拔修長的身影停頓了一下,隨後目不直視地走了出去。

緊接著,司闕走了進來。看著我不太好的臉色,司闕道:“師父,這個冰塊是誰?”

他這麽一問倒是把我問住了,雲詔到底是敵是友我還真不好說。至少從目前來看,他於我應該不算敵,現在我除了相信他也別無他法了。事已至此,我醒來了這件事估計也被靈族那一幫人知道了,我還是想好措辭來對付那幫人吧。

我看了看四周,只有茶幾上有幾個杯子,我指著茶幾對司闕說:“你給我拿幾個杯子過來。”

司闕很是聽話地將所有杯子抱在了懷裏,全抱了過來。

我接下所有杯子,然後拿起一個個杯子就往司闕身上砸:“誰是你師父?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不準叫我師父,我什麽時候收你為弟子了?天機閣不能輕易招收弟子你不知道嗎?”

司闕笑嘻嘻地接下了所有杯子,一邊閃躲,一邊答話:“師父,不,九凰,你才醒過來,不能動怒啊。我決定了,這次我要跟著你回去,去天機閣拜師學藝。我家裏那幾個冥頑不化的老家夥,教給我的東西和你教給我的比起來簡直就是一文不值啊。我遲早是要去天機閣的,就當是提前叫你幾聲師父了。”

一聽這個我更來氣,於是砸的更用力了:“你就是來了天機閣,也別妄想我來教你。自己幾百歲了不知道嗎?我好意思收你這個徒弟嗎?你要我的顏面往哪裏擱?”

“師父,你別生氣啊,大不了我不要你教了。”

“......”

我抓起剩下的所有杯子,全部向司闕扔了過去:“叫你還叫我師父。”

司闕總算是有驚無險地把所有杯子接住了,放在了桌子上。

經這一發洩,我原本有些不爽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司闕見我消了氣,才敢走到床邊,開口詢問:“九凰,你怎麽了?我一回來就聽到了你受傷的消息,不就是去幫人看了個病嗎,怎麽成這樣了?”

我沒好氣地說:“裝的。”

“啊?裝的?”

我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想所有人都聽到然後把我大卸八塊扔出去?”

司闕連忙掩了嘴,我這才註意到他手上的傷痕。話說這幾天一直沒見這小子的影子,也不見他說過他去了哪裏。

“你這幾天去了哪裏?怎麽沒聽你提起?”

司闕結結巴巴地說道:“沒有啊,沒有,我就是出去逛了一圈。”我看著磕磕絆絆的司闕,這小子不會是跑出去和人打架了吧。

我把今天發生的事給他說了一遍,從中挑了一些無關痛癢的事講給他。這小子聽完以後,果然還是死性不改:“師父,不,九凰,你太厲害了,連引渡都會啊!”

我就知道這小子心大,只會註意到這種旁枝末節。

“那個,你能不能教我引渡啊?我們家裏那幾個老家夥都會,可就是不教給我。”果不其然,又來了。

“我今日有點乏,改日再教你吧。”司闕難得看我這麽爽快,就直接站在了床邊,同我說了許多話。

當然,話題無非是:“九凰,你什麽時候教我引渡啊?”

“九凰,你說我該怎麽說服家裏那群老家夥?”

“......”

“師父,啊,不對,九凰,你說你師父怎麽那麽好,什麽都讓你學,我決定了,我要拋棄我家裏那群老家夥,拜你師父為師。”

“對了,你師父有沒有什麽喜歡吃的東西?他喝酒嗎?他喜歡的女人是什麽類型?”

我一直安靜地聽著他喋喋不休。直到聽到最後一句話,我嘴裏的茶險些噴了出來。認真想了想,突然對這個問題有了興趣,便道:“我師父,吃食不沾葷腥,不沾油膩,滴酒不沾,或者該說,外人面前滴酒不沾。這麽多年來,一直孑然一人,不曾近過女色。”

“真的啊?那也太無趣了,連個喜歡的女人都沒有。”

“......嗯,其實我也這麽覺得。”

“那你做徒弟的都沒幫著師父張羅師娘嗎?你師父應該不小了啊。”

“這個......好像很有道理。”

若是師父知道現在他的徒弟正在和別人討論他的終身大事,不知會作何感想。

送走了司闕,外面已是華燈初上。都怪司闕一時油嘴滑舌,我現在才想起來明日還要去應付岳冕那一群人,現在得立刻編一套說辭。於是立刻喚來了阿櫻,詢問我昏迷了幾天,岳冕每天大概什麽時候來。

阿櫻掰著指頭算:“姑娘,你已經昏迷三天了,岳冕少主大概每日的午時會過來。”

“三天?”我大吃一驚。以往我也使過這法子,但都沒昏迷三天這麽久。我當時是有多想昏迷,才能對自己下這麽狠的手。

“對了,”我突然想起一個人,“那個雲詔是什麽時候來的?”

“雲詔?姑娘說的是今日來的那個穿黑衣的男子嗎?”

“對。”

“哦,他好像是下午來的,他就來了這麽一次。我本來說姑娘在休息,他進去會打擾到姑娘。沒想到他說姑娘應該已經醒了,他只進去坐一坐。我見他不像壞人,就讓他進去了。”

我:“......”

我的傻阿櫻,你這麽做遲早有一天會害死我的知道嗎,不是憑長相就能看出一個人是好是壞好嗎?

我再次為我的前途隱隱感到了擔憂。

按照阿櫻所說,那雲詔都知道我應該什麽時候醒,那就是知道了我用的伎倆了。

我不由得再次汗顏了。我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挺厲害的,至少在對付像司闕這樣的小子的時候還是綽綽有餘的,可是,從今天開始,我就不這麽覺得了,老是有一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我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在引渡的時候,不知出於什麽原因,雲詔和我的聯系切斷過一段時間。按理說,這種情況發生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引渡人的引渡過程被強行打斷。那這段時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對了,阿櫻,我給徐夫人引渡的時候你在不在房間裏?”

“在啊。”

“那個引渡的時候,有沒有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情?或者說,那個雲詔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沒有?”

阿櫻聽到這裏可樂了:“姑娘,你是不是問錯了,那會兒雲詔公子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啊?”

我一聽這話就感到不對勁,什麽叫問雲詔問錯了?難不成......

“姑娘,雲詔公子什麽事都沒發生,倒是姑娘你,不知道為什麽,閉著眼睛的那會兒,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雲詔公子的手,把雲詔公子嚇了一跳,他費了好大勁才把你的手扯開呢。”

我:“......”

“姑娘,我現在都還好奇呢,你說你怎麽抓得這麽準,就剛好抓住了雲詔公子的手呢?”

我:“......”

我,我,我到底幹了些什麽?我覺得當初對自己下手還是太輕了,當初就不應該把自己打暈,直接把自己打死算了。

我是真的覺得,我這幾百年來樹立起來的形象,這幾天算是毀完了。一想到剛才雲詔面不改色地和我商量,我還振振有詞地同他理論,實在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我忍住一巴掌拍死自己的沖動,支走了阿櫻,自己一個人爬上了床,拿被子把整個人捂住,在被窩裏嚴肅地自我反省了半個時辰。我決定了,以後在沒有保障的情況下,打死我我都不會隨便引渡了。實在不行的話,那也得是我引渡別人,像那天的情況,是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再發生的。

自我反省完了,我開始盤算起明天的說辭。

徐夫人讓我小心行事,就說明這靈族帝宮之內肯定有不少貓膩。我開始回想起那日我引渡完了之後的細枝末節,只記得醒來後,第一個同我講話的是岳冕。我開始回想起他講的第一句話。

“唐姑娘,病因你可查出來了?”

對,就是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讓我感覺不對勁。按照常理來說,他應該問的是徐夫人的現況怎麽樣,或者有沒有救好徐夫人的法子,而不是很著急地問原因。這就說明,相比於徐夫人的身體狀況,岳冕更關心的是導致徐夫人成這樣的原因。

這明顯不合邏輯啊。從始至終,岳冕給人的感覺一直是他十分關心徐夫人的安危,甚至不辭辛勞從各處搜羅大夫......

等等,說起大夫,我仔細想了一下,那日在偏殿裏的人,似乎沒幾個專門來治病的?包括那幾個身懷異寶、穿金戴銀的紈絝子弟,雲詔就更不用說了,都不算是大夫,只能算是身懷絕技的異人。

我又想起來徐夫人瘋癲時,一直喊著是“石頭”害了她,岳冕又很著急地想要知道徐夫人的病因。

照這樣說,岳冕根本不關心徐夫人的安危,卻召集了許多有本領的人前來,只有一個原因。

岳冕對害死徐夫人的那個“石頭”很感興趣。

想到這裏,我不禁冒出了一陣冷汗。果真如徐夫人所說,在這靈族的高墻庭院之內,不知埋了多少陰謀。岳冕如此大張旗鼓地想要知道那什麽“石頭”的秘密,就代表靈族族長這老頭也是同樣的不懷好意,搞不好靈族早已設好了圈套,現在所有的人就在等著我往裏面跳。

有點頭疼,我該怎麽辦?徐夫人早就叮囑過我,但凡碰到與那石頭有關的事情,我就得走得遠遠的。可如今,我若是完全隱瞞了徐夫人對我說的話,必定會被他們察覺,從此以後,再想獲得他們的信任可就難了。

畢竟我答應過,要將岳啟明這小娃娃給帶出帝宮的。幾日之前的情形我還記得,失去了母親,又得不到父親的寵愛,連侍衛都可以隨意拖拽,岳啟明雖為皇子,但母親身份低微,日子也是極為難過。若是他在這帝宮出了什麽意外,我還真的是過意不去。

想了想岳啟明這小娃娃一片灰暗的未來,我決定還是冒險一把。既然靈族上下都在演戲,那我也就繼續演下去,當一個心知肚明的傻子,且將這幾日應付過去了,再找機會把岳啟明給送出宮去。

只是這次,我準備把事情和岳冕挑明了,我想聽一下他怎麽來解釋這一系列事件。自從把我請過來之後,他就一直三緘其口。如今,我需要他給我一個理由,一個不遠萬裏請我前來的理由。

下定決心之後,我反而變得輕松起來。狠下了心淌這趟渾水的我雖很無奈,但這卻是必要之舉,迷迷糊糊中我頭腦裏閃現了很多事情,亂糟糟的。朦朧中忘了自己已經睡了三天的事實,再次昏沈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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