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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咕著,冶子指著冊子上的一個手鐲說:“不用看了,聽我的,準沒錯,就選這款。”

51 鏤梅鐲

隔著兩小腦袋,李曲奇也不知兒子說得是哪一款,等到小鮮確定了指著圖譜上的一款鐲子。李曲奇看清了只得笑著搖了搖頭,都說女生外向,咋他家的冶子也生了雙往外拐的胳膊肘。

苗家的女子打銀器多是頭飾,掛飾,外形華美精致,用在了漢家人身上就不大合適了。

李曲奇原本屬意是替小鮮打副長命掛鎖,掛在了脖子或者做小了戴在腳上都挺不錯的。

諸時軍的意思是給小鮮打上個鐲子,傳統的說法中玉能養人,銀器則能驅邪,小孩子帶著玉器容易碎,還是戴著個銀器磕碰了也沒事。

諸時軍見了李曲奇的神情,再看看小鮮和李冶指得那個鐲子樣式,也覺得有幾分眼熟,再一回憶,“這款鐲子是從南邊得的啟示吧。”

諸時軍也知道李曲奇這樣的工匠是絕不會偷學別人家的樣式的,他說得啟示也是討巧的說法,一般是指從了不同的物品,如繡品或是小玩意兒畫作上學來的。

“老爺子眼力好,小姑娘挑得也好,”李曲奇用了食指曲了個指,給了李冶一個爆栗,讓這小子這麽小年紀就知道重色輕爹。

他這趟回寨子裏也想好好過個清閑年,手頭沒接啥活,哪知為了個人情,卻是接下了個麻煩的銀器來。

冊子上的這個鐲子是李曲奇為了參加世界首飾大賽特別構思出來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件單品,這會兒還在瑞士的珠寶展上展示著。

苗銀制品發展到了今天,樣式也有成百上千,可款式卻沒有多少創新。

冶子替小鮮選得鐲子的名字叫做梅鏤,是仿造了再往西南的雲南一帶的另一個少數民族,白族的一款傳統食品雕梅而成的。雕梅是在研制好的青梅肉上雕出紋路,去核鏤空,在用指頭按壓成了菊花狀,圖得是好看好吃。

李曲奇去了雲南時,偶爾吃到雕梅,就想著用在了銀器上。這梅鏤制作起來可是很考制銀師父的眼力和耐心,先是用炭火爐融了上好的純銀,一定要是千足銀,銀的質地越純,材質也越軟。

再小心的拉制成了幾絲絲厚的銀管子,趁熱用粘著的焊接液點好封口,用了大小口徑不同的大小刻刀,一朵朵的雕刻出來,用力要足,才能雕出鏤空的花紋,用力又要巧,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刻破了壁,斷了鐲子,損了表象。以李曲奇現在的技藝,造這麽一只梅鏤鐲,也要十天的時間。

“小鮮,再挑其他的,這玩意太耗損心力了,”諸時軍是什麽眼力,只需看著銀鐲上的一刀一劃的紋路,就看出了這款鐲子很不容易做。

給銀匠師傅的工錢是和鐲子的大小很有關系的,這款銀鐲做工覆雜,可份量不足,只需兩三個銀元就能打發了,這樣吃力不討好的活計,別說是李曲奇,就算是一個普通的游走銀匠也是不樂意做的。

“老爺子,就鏤梅鐲好了。換成了其他的,小姑娘長大了就不好戴了,這款鐲子可以調節大小,樣式也好,就是比上了外頭的那些名貴珠寶,也是不遜色的。”

李曲奇說著,掂了三塊銀幣,也不用秤稱稱,就先給銀洋塗上硼砂水,用上了夾子,用爐火燒去附著在銀洋上的氧化層,再用銅刷清理,銀洋就光亮了起來。

“冶子,事情可是你找來的,你也得出一份力,去,拉風箱。”李曲奇答應了做這款鐲子後,兒子那表情比人家小姑娘還開心,心裏就不爽了起來。準是那小子對人家小姑娘有好感,倒是要自家老子出起力氣來了。

拉風箱這種事可是成年大力氣的男人才做的事,諸時軍一聽李曲奇竟讓李冶來做,也覺得有幾分古怪。

原來李冶年齡不大,卻是天生的好力氣,再加上他五行火旺,近了制銀爐是火上加火,學起制銀融銀來,可算是事半功倍,只是這小子性子懶,又嫌棄工坊裏悶熱,每回李曲奇叫他過來幫忙,他就溜得比山裏的兔子還快。

見李家父子要開始忙活了,諸時軍就對小鮮使了個眼色,這類手藝的操作過程是不外傳的,他們也該走了。

“老爺子你們先別急著走,在家裏吃了飯,我再送你們回去,”李曲奇手裏忙著,嘴上也是毫不含糊。

他的技藝當真了得,眨眼之間,就將幾塊銀洋融成了銀水,不過現在天色漸暗,光線不好,李曲奇也就不急著今天成形。

今天葛村的村長也來過了,聽寨主說,是來商量兩村合作,修個水壩的事。李曲奇當時也在場,聽了話後,也沒發表意見。他雖說讚成苗漢一家親,可修水壩的事關系到了東南苗寨多一些隱秘,貿貿然答應下來也是不成的。可這會兒見了諸時軍,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離開了制銀工坊,已經是近了黃昏。苗寨的吊腳樓上都已經亮起了燈,勤快的苗家姆媽們都已經在搬柴做飯了。

冶子媽也已經打發了葛村的那幫人,家裏的竈頭上已經熱好了酒,正煮著一鍋米飯,旁邊擺了一只雞和幾碟菜。

四方的竈臺桌,諸老爺子坐了上首,李曲奇坐了次席,冶子媽也占了一席,諸小鮮和冶子兩小孩齊坐了最後一席。

鍋裏冒騰著香氣的米是苗家自家的稻米,是用燉雞的湯頭做的底,米飯吸足了雞湯味,口感很是新香。冶子媽像是早料到了諸時軍他們會留下來吃飯似的,特意坐了鍋口味清淡的雞湯飯。

喝了幾口熱酒後,冶子媽再瞅瞅諸時軍,忍不住誇道:“老爺子幾個月不見,您是越活越回去了,連頭發都黑回去了。”上一回諸時軍來得時候,還看著有幾分老相,這一趟可是脫胎換骨,看著像是年輕了十幾歲。

“哦,”李曲奇聽了之後,心思一動,他再喝了口酒,對著冶子說:“冶子,你帶著小鮮丫頭去給你紅婆婆家送些飯菜去。”話裏的意思就是想讓小鮮和李冶避開。

冶子媽一聽,去收拾了餐盒,準備了一個人的飯量,讓冶子他們送過去。

52 寨巫紅槐

兩小孩的下樓聲走遠了後,李曲奇才說起了今天請了諸時軍來家裏做客的目的。

“豬小鮮,你外公看著比上次來得時候年輕多了,”李冶也樂得去送飯菜,有客人在家,他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擱,可拎著食盒一出門,他又覺得渾身不自在,想來想去,原因還是出在了豬小鮮身上。她一挨得近了,冶子就覺得手腳都不是自個的了,往哪放哪就不對勁。

可真要讓他走得遠了幾步,心裏就更不自在了。

“那是,他可是吃了大補藥的,”小鮮含糊其辭的回答著,她剛剛也偷學著李冶,喝了一小口的苗家土釀酒,這會兒有點頭輕腳重的,看來以後不能沾酒。

“啥大補藥,我拿銀塊跟你換,”李冶手裏的食盒還帶著餘溫,小孩子不經騙,小鮮隨口一句,他就當了真。李曲奇讓他去送飯的紅婆婆,說得就是東南苗寨的大巫師紅槐。大巫師今年六十多歲,說起來也是和諸時軍差不多歲數,可是光從了外表看,尤其是諸時軍食用了“甘蔗苗”的那片子葉後,就差得遠了。

“銀塊我不要,你要是有鐵塊,倒是可以跟我商量商量,”小鮮聽著李冶的語氣異常認真,再想想剛才李曲奇夫妻倆的神情,她現在也暫時不需要鐵制品,空間裏的那輛鐵皮子可頂用了,這幾天她每天都去空間裏轉悠著看看,還只少了個車蓋,估計能挨上好陣子。

“我是跟你說認真的,不許開玩笑。不遠處就是紅婆婆的家了,你真要有大補藥,只要我拿得出來的,都可以跟你換,”李冶嚴肅了起來,臉上多了幾分凝重,索性也不走了,就將食盒擱了下來,指著東南苗寨一處修在地勢最高處的吊腳樓。

李冶指著的吊腳樓夜色中看著黑朦朦,入了夜也沒點著燈,平常小鮮要是路過,只會把它當做是普通的苗族人家。不過鑒著冬天的寒冷月光,能看出那座老樓上掛了個廟宇才有的銅鈴鐺。

“裏頭住得是我婆婆,也就是我們苗寨的大巫師,她很老了,聽說和你外公一樣老,老得都快死了。”李冶想跟小先解釋清楚,他見阿爸將諸時軍留了下來,又遣了他們出門,也知道大人有要緊的事說,沒準就是想讓諸小鮮的外公想些法子救救大巫師。

從上回諸時軍三言兩語就說出了苗家白茶樹的病癥後,上至冶子媽,下至冶子,都對諸時軍那樣的漢人大為改觀。

大巫師婆婆已經有半年多沒有下床了,早些時候冶子給她送飯時,她頭發全都白了,兩個眼珠子也跟幹癟了的葡萄似的,縮在了眼眶裏。

“你怎麽說話的呀,什麽叫老得快死了,我外公才六十三,聽仔細了,‘才‘六十三。他至少還能活上個五十年,”小鮮聽了火氣也上來了,這死小孩,給了他幾分顏色,他就又胡言亂語起來。真是門縫裏看人,把“空間檔次”都看扁了,她的鐵品空間出產的仙苗子葉,延年益壽,只要人有求生意志,就短胳膊瘸腿的,也能長齊來。

“哎,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你外公保養的好,有啥法子能不能傳授給我婆婆,或者你就把大補藥的方子告訴我,婆婆要是再能活上五十年,你就是我們寨子的大恩人,”李冶被小鮮一吼,聲音就小了下來,如此的情景要是讓他的小夥伴們看到了,還不是要笑話死。

“那個是獨方,就一帖,想要都沒了,”可不是麽,空間裏的甘蔗苗多久才長了兩個芽苞,也不知何年馬月才能成為銅品空間,再長出葉子來。再說了,空間晉級後再長出了葉子也不知有沒有原來的功效。

李冶洩了氣,悶不吭聲地再前頭走著,留了個無比寂寞的背影給小鮮。

世上哪有什麽獨方,就是連阿爸的銀飾都能再打一份,明明就是漢家人小氣,不肯透露了藥方子。

“回來,”小鮮最見不得這樣的場面,想了想,就追了上去。

黑山裏忽來了一陣北風,那個掛在了老巫師吊腳樓下的銅鈴鐺自發響了起來,好像是預知了小客人的到來。

李家的吊腳樓裏,李曲奇說得也是正事。

“李師傅的意思是,修水壩的事寨主和你都做不了主?事情還得由大巫師做主?”諸時軍聽了,稍一思索,也相信了李曲奇的話。苗族的信仰和漢族不同,巫師在了一個寨子裏,是近乎神明的象征,從祈風求雨,再到替人消災解難,都是需要巫師來打理。

“東南苗寨在黑山紮寨已經有幾百年的時間了,這幾百年裏,無論是附近的城鎮經了天災還是人禍,東南苗寨都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百年來,沒有一人是為了外界的災害而死的,這其中也是有緣由的,”李曲奇相信諸時軍是個明事理的人,他原本是想打聽諸老爺子是怎樣養生的,後來一聽老爺子只說是去了趟貴陽的醫院,躺了幾天,回來發頭也黑了,眼睛也明了,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後,也就打消了讓諸老爺子去替大巫師看病的念頭。

不過寨主還是托李曲奇和漢人的村子說明白了,不能修水壩的原因就在於黑山和雷公山接壤的白龍湖。

傳說白龍湖裏住了條神龍,兩山相抵,形成了龍角之勢,剛好可以阻擋了龍氣洩露,住在了兩座山上的村落才可以相安無事,如果是動了山勢,也就是破了龍氣,龍氣一亂,神龍就成了災龍。早年大巫師身體還好時,還能震得住神龍,可現在老巫師的精力一年不如一年,再破了山勢,就鎮不住災龍,很難保全兩邊村落的安寧。

聽在了諸時軍的耳裏,還是很有些封建迷信的意味的,白龍潭他也是日日看著的,就沒看出有啥名堂來,不過每個族落都有族落的規矩,外族人要是破壞了,只怕會興起了兩邊的矛盾來。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諸時軍也不知再如何勸解了,樓梯上一陣急亂的腳步聲,李冶慌張著沖了進來,氣還來不及喘順了就驚慌失措地說道:“豬小鮮,她,她不見了”

“好好的人咋不見了?”李曲奇和冶子媽聽得手中的筷子落在了地上。

“人就在我身後跟著,一回頭就不見了,”冶子順了氣,嗓音裏帶著懊悔,他才進了婆婆的吊腳樓,食盒還沒放下,聽到身後小鮮叫了一聲,人已經不見了。

53 跨越血緣的親情

數小時車程之外的白家古鎮上,街上留了滿地炸開後的紅鞭炮屑紙,農歷新年已經很近了。

滿樹的白梨花在風中娑擺,落了一地的白瓣子。開花一月不曾落花的梨花樹,今晚下起了花雨來。

“子昂,住的地方就在前頭的拐角,你記得早點回去睡覺,坐了一天的火車,”奚麗娟硬是讓周子昂加了件衣服,貴州的天氣就是到了冬天也是讓人捉摸不透,早晚冷颼颼,讓人凍到了骨子裏,到了中午,太陽曬下來,又有幾分春秋的意味。

離開了貴陽後,周家就照著周子昂先前提議的到了白家古鎮,地道的貴州菜還沒吃上幾口,周子昂就說是飽了,也不回去休息,就是對著一棵梨樹發呆,就好像梨樹是他失散了多年的親人似的。

奚麗娟行李裏還擱著那面專程由貴陽警方送來的錦旗,想想兒子在貴陽街頭見義勇為,差點就沒了性命,心裏就跟著一陣發寒。還是上海好,好歹在街頭不會遇到了玩刀子的流氓啊。

周強對於奚麗娟的想法很不以為然,他剛收到了錦旗,再聽了警方的一番描述後,很有領導風範的說著,這都是合格市民該做的,為此奚麗娟可沒少給他白眼。不過兒子最近是很不對勁,問起他啥時候學會和歹徒打鬥時,周子昂只是很淡然地說了句:“學校體育課學得防身術。”其他話也就沒了,那神情就好像打的不是三個歹徒而是三只蒼蠅。

“孩子他爸,你說回上海後要不要給孩子找個醫生看看,就上次你同事介紹的醫科大的陳醫生,”奚麗娟擔憂地看著矗在了白梨樹下的周子昂,兒子是從自個兒肚子裏出來的,養了十六年,越養越是不了解了。

“說啥胡話,你沒看到兒子期末考的成績,就跟坐火箭一樣上去了。學校老師都說讓他不要參加國內的高考了,直接去美國讀大學,這會兒要讓他去看心理醫生,萬一留下了陰影怎麽辦?盡出餿主意。”周強嘴裏兇著,眼角卻蓄著幾分溫情,上海是很繁榮,可是也是個是非地。

在貴陽意外遇到了諸時軍,讓周強生了不少感慨,常年的忙碌,他總覺得是虧欠了家裏的嬌妻兒子。

“你要把子昂送到美國去,你瘋了啊你,”奚麗娟聽著一把推開了周強,也不管兩人還站在了白家古鎮最熱鬧的街上。

年關的白家古鎮,各幢古樓前都掛上了紅燈籠,被風一吹,燈籠裏面的燈光一晃一晃的。

“國內的教育環境不好,去了國外又不是不回來,讀個三四年就回來了,再說了,這事還只是在考慮中,一切都要等我去北京上任了再說,”周強可不敢惹怒了奚麗娟,她要是火氣來了,將他關在了房門外,那真是丟臉丟到外省來了。

“總之兒子的事,都得由他自個兒說了算,你啥歪心思都不要想,”奚麗娟氣鼓鼓著,跺了跺腳就往了下榻的古鎮客棧走去。周強連忙追了上去。

周子昂的耳力好,夫妻倆正說著的對話全都被他聽了進去。他俯身撿起了地上的花瓣,送到了鼻下,一股綿綿的清香味。

天地之間,唯有這棵二十五年生的白梨樹,才讓周子昂生出了幾分親近的心來。

周子昂手指在空中輕輕一劃,一根梨枝從樹上斷下,等到了明年,周子昂的金品空間裏,也會開了一樹的梨花。

“可惜不能見到這棵梨樹的母體,梨樹身上的靈氣不錯,不過由於是子體的緣故,靈氣起碼比母體減弱了一半以上。”周子昂初見了白家古鎮上的白梨樹時,就看出了它的精妙來。

這棵梨樹上結出的果子,和上一次世界農業博覽會上,英國方面送過來的梨子是同個品種,只不過水土的緣故,這邊的梨樹將來結出的果子和開出來的花,都會比英國的那棵梨樹多很多。這棵樹,一定是某個修仙者留下來的。這個世界竟然也有修仙者。

看過了梨樹後,周子昂就往回走去,不自禁想起了父母的那番對話。冰冷了很久的心,裂開了絲絲暖縫,他們是真心將他當做兒子來撫養的。

雲冠子本想這次貴陽之行後,確認了這個大陸上也有修仙者之後,就離開周家夫妻,畢竟他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沒有義務代替“周子昂”活在了他們的期望中,可是現在他的想法變了。改變他的...

“他和我沒有血緣關系,他不知道他的小孫女已經不在了。我不想他難過,所以他就成了我外公。過去是他來照顧我,現在和將來換我來保護他。”貴陽街頭那個在他的懷裏說著胡話的小女孩的話,不知為什麽會在如此的夜晚無止境清晰地回響在耳邊,沒有血緣關系,又怎麽會是親人。

孩童的話,自然是胡話。說給了其他人聽,是沒人會相信的,可是周子昂卻深受觸動。

他又何嘗不是如此,經過了近半年的相處,他對於周家夫妻兩並不是全無感情。

既然事已至此,他就有責任代替“周子昂”活下來,奚麗娟和周強會是他的“親人”,無論是將來他是否能回雲騰,他都會讓“父母”,擁有一個讓人稱羨的兒子。

“我得去美國,聽說美國是研究基因技術最成熟的國家,我現在還無法在現有的環境裏吸收大量的靈力,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利用變異了的植物中蘊含的變異靈力,來維護金品空間裏面的靈力。命中註定?難道我也只能信了命?”周子昂做出了決定,那根梨枝被他帶進了空間。

金品空間裏,那個原本栽種紫皮人參的坑被填平了,周子昂呼吸著空間裏的靈氣,低問著:“不知道那個小姑娘怎麽樣了,希望她和她的外公都已經康覆了。”

他的聲音低沈有力,在夜色中被風送出去了老遠,最後消散在夜色中。

同樣的夜幕寒空下,苗家山寨那間吊腳樓裏,大巫師紅槐站在了廳堂裏,周邊空無一人。

側耳一聽,房裏回響著個小女孩的聲音,也不知是哪裏傳出來的。

再看苗人稱頌的大巫師紅槐,神采奕奕,鵝蛋臉柳條眉,臉上不帶一絲褶子,看著最多也就是三十多歲,怎麽樣都無法讓人將她和李冶口中說得快死了的老太婆聯系在一起。

55 鎮龍空間

冶子帶著諸時軍三人往大巫師的住處趕去。

李曲奇邊走邊詢問著送飯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冶子也答不上。他到這會兒都還精神恍惚著,他原本惱火著諸小鮮小氣,不肯將大補藥交出來,悶聲走在了前頭。

可他也沒走多快,算準了身後的豬小鮮跑快幾步就能跟上了。

可才剛進了大巫師的吊腳樓,就聽到屋檐上掛著的老鐘“嗡嗡”作響,冶子只覺得耳邊如飛了千萬只蚊子,丟下了食盒,捂住了耳朵。

等到鐘聲停歇了,再回頭一看,食盒裏的米飯撒了一地,身後的人已經不見了。

他又跑出了吊腳樓問了幾聲,只聽到陣鐘聲,婆婆也沒有向往常那樣答他的話,屋裏看著也沒人。李冶也是個知輕重的孩子,心知一定是出了事了,忙原路跑了回來。

“冶子,你是說大巫師屋檐下的那口老鐘響了?”冶子媽早年得了機緣,才跟著大巫師學了點蠱術的皮毛,大巫師一直沒承認她是自個兒的關門弟子,不過那口老鐘的來源冶子媽還是知道的。

那口銹跡斑駁經了百年風雨的老鐘名叫鎮龍鐘,輕易不響。

四人之中,諸時軍是最急的,他對苗寨的人,心裏本就有幾分顧忌,吃飯時,李曲奇又講起了什麽白龍潭,鎮山龍氣,心裏早就犯了疑,心想著早知道就不帶小外孫女兒來淌這攤子渾水,現在他只求小鮮平安無事。

老爺子心裏想著事,腳下走得也急,走了一大段路後,又突地停了下來。

不光是他,身後的李家三口子走著走著也察覺到腳下的路不對頭了。

“姆媽,路不對了,咋一直繞著原地走呢,”冶子來回跑了三趟,光光的額頭上浮起了一層汗,他也顧不得擦一把。

去大巫師婆婆家的路,他每天都要走上兩趟,來回多少步路,都爛熟在心裏了,今晚都趕了兩倍的平日路程了,卻沒看到大巫師的那座樓。

周邊黑魆魆一片,往日眼熟的鄰裏吊腳樓就跟鬼影似的,佇在兩側。聽不見人聲,也沒有蟲鳴。

“冶子,小丫頭進門時可是說了啥避忌的話,惹了你大婆婆不開心?”冶子媽看出了些名堂,一條平整的石板路沒個底,用古話說,那叫鬼打墻。她在東南山寨住了三十多年,也沒撞上這樣的事。看來是大巫師布了陣,存心不讓他們趕過去。只是不知道小鮮那丫頭說了啥事。

“啥都沒說,我們連婆婆的面都還沒見到,不對,鐘響前,小鮮在我身後嚷了句話‘說是什麽人參能延年益壽’”冶子絞盡腦汁回響著。

“胡說,哪來的人參,那孩子,”諸時軍一時氣結。

四人並不知道,他們距離大巫師的吊腳樓只有百米之遙,沒有紅槐的準許,他們就是走上一晚上也是走不出“鬼打墻”。

路和吊腳樓間如同橫了一個無形的迷宮,兜兜轉著,怎麽也走不出去。

離吊腳樓地面十餘米高處的檐角,那口老鐘鎮龍鐘正在劇烈地抖動著,稍一細看,會發現那口風來自鳴的鐘裏沒有鐘膽,龍鐘之上,雕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異獸,馬臉鹿角。

小鮮的聲音如同蚊咬一般,從鐘裏不斷洩出。

紅槐大巫師手裏還捏著半根紫山參,臉上滿載喜色。

早一個小時,大巫師還替自個兒蔔了個卦,說是紫氣東來,衰竭的身體還有機緣能夠恢覆。

大巫師放下了占蔔用的龜殼,自嘲著“醫者不自醫,自己占的卦八成是不靈驗的。”

苗家的這位大巫師的本名叫做紅槐,苗人只當她也是土生土長的苗家人,其實她是個漢人。

紅槐是抗日戰爭那年出生的,祖輩是晚清東南沿海的一個官宦人家,為了躲避戰禍,一九三九年隨著家人躲進了黑山一帶。

那時苗漢的關系比這會兒糟,為了能在苗寨裏生存下來,秀才爹替她找了個苗人奶娘。秋天趕上了農忙,奶娘就將將她放在了地頭,等到傍晚幹完活回來時,就見一條吃了個圓肚的黑花大蟒蜷在了地頭上,那頭是三角的,光是信子吐出來就足有人的胳膊粗細。

寨子裏的人都不敢上前搭救,說是那條蛇是成了精的,蛇盤在了地頭足足三個月,蛇腹部也是一直鼓囊著。大蛇不吃不喝,足足三個月後,才氣絕而亡。

幾名膽大的苗民用了鐮刀剖開了蟒腹,不沾一滴人奶女嬰紅槐從大蟒的肚中破肚而出。嚇得她的懦弱老爹連女兒也不敢認了,趁著戰事平息了,就帶著其他的家眷逃下山去了。

苗寨裏的寨主見小紅槐一個人孤苦伶仃,就將她收養了。小紅槐從那以後,就和山中毒蛇毒蟻為伍,嘗遍了山間的各類藥草,從小紅槐變成了老紅槐,身份也從漢家孤女成了東南苗寨的大巫師。

紅槐巫師今年整好五十九歲,可她的外表和七十歲的老嫗般蒼老。這和她自小修煉蠱術,以毒蟲毒蛇為伴,以毒草毒卵為食是脫不開關系的。二十多年前,她機緣巧合下救助了李曲奇,此後又和冶子媽有了淺薄的師徒緣,這讓她和李家有了那一層親密的關系。

小時與家人離散的經歷,使得紅槐巫師對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就是冶子也一年難得見她笑上幾次。

可是今晚,紅槐卻淋漓的在屋裏暢快大笑著,在她得到那株千年紫山參和一個自個兒送上門來的適合煉蠱的好徒兒後,她覺得,她接下來的日子又有了奔頭。

鐘聲將紅槐的笑聲激蕩在小鮮的耳邊,太陽穴處陣陣悶響。

也怪她剛才大意,嘴上露了口風,小鮮知道這會兒懊惱是多餘的,得想個法子離開這個古怪的地方來。

四下打量後,她才知道,那個掛在了屋檐下,巴掌大小的鎮龍鐘也算得上是個空間。

這個空間還真是個徹徹底底的毒蟲空間,四處全都是爬蟲,團在了一起的紅綠各色毒蛇,蹦跳著的蟾蜍,還有桔子大小的圓肚蜘蛛,最最奇特的是,蛇群和蛤蟆全都圍在了只碧色的大蟬旁。

“老太婆,你快放我出去,我這輩子最討厭蛇,蛤蟆,蜘蛛了。全都是害蟲。”

再過了一會兒,小鮮的聲音軟化了,“老婆婆,你就讓我出去吧,我真的不適合學蠱,要不我去吧李冶找回來,他喜歡小動物小昆蟲之類的,一定能繼承你的衣缽的,把昆蟲養殖發揚光大的。”

“小丫頭,我收了你的拜師禮,哪能讓你白走一趟。你別急,鎮龍鐘裏有成千上萬種蠱,你選一種,無論是哪一種,大巫師我都會送給你。蠱乃陰柔之物,冶子是個男孩子,又是陽剛之體,學不得蠱。”紅槐的笑聲讓鎮龍鐘搖晃得更厲害了。

鐘聲隆隆,眼看著那群蠱蟲就要圍了上來。

56 小露神威

鎮龍鐘安靜了下來,先前小女娃的怒罵求饒聲也跟著消失了。

紅槐心知鎮龍鐘裏的蠱蟲沒有她的指示,是絕不會侵害被囚者,她以為小鮮想開了答應做她的徒兒了,就收回了心神,專心致志地研究起了手中的紫皮山參來。

多年之前,紅槐無意中白龍潭底發現了那口鎮龍鐘,在知道內有乾坤後,就將蛇蟲鼠蟻全都養在了鐘裏。

鎮龍鐘的神奇在於,所有從裏面養育出來的蟲獸都具有靈性,能聽從紅槐的指示。而冶子媽的那幾只蠱蛾也都是鎮龍鐘裏孵出來的

東南苗寨裏的人私下都說大巫師養蠱,可真正見過大巫師用蠱的人很少,就連李曲奇以為妻子在用蠱,其實也是個誤會。紅槐會的是馴蟲術的一種,而蠱術算作是蟲術的一個分支。蟲術由低到高,分為驅蟲,養蟲,馭蟲,化蟲幾種。紅槐會的正是驅蟲和養蟲。

許是苗寨靈山秀水的哺育,冶子媽和冶子一樣,天生就有了和蟲類溝通的天賦,所以才被紅槐相中學會了初步的驅蟲術。這項天賦在冶子身上擴大到了各種蟲獸,原本更好修煉,只可惜冶子本身屬火,陽氣很足,紅槐大巫師選中的鎮龍鐘屬陰,兩者相斥,沒有可供冶子修習的法子,這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

今晚,冶子和諸小鮮走進了吊腳樓,不同性質的空間,居然相互響應了起來,那口鎮龍鐘子鳴不絕,小鮮的話又驚動了大巫師,她才會用鎮龍鐘將人給收了進去,而那株能千年山參也就被她笑納了。

龍鐘裏的蠱全都是有靈性的,只要小女娃被其中的一種毒相中,她就不得不學蠱,因為蠱這玩意兒,用得好了能活人性命,用得不好了就會反噬其身。

紅槐的此番動作,落到了外人眼裏難免有幾分強人所難的意味,可想紅槐年幼時就被父母離奇,丟在了深山裏與蟲獸為伍,早就沒有了是非對錯之分,她只知道垂垂暮年,仍沒有找到傳人,今夜也是天降鴻運,不但有了千年人參修回多年耗損的體力,又有了一個能讓鎮龍鐘萬蠱齊鳴的天才型徒兒上門,紅槐就算是用“強”的也是要讓小鮮乖乖認師的。

她哪知那可是天大的誤會,萬蠱齊鳴可不一定就是代表了蠱蟲們想認主,事情恰恰朝了相反的方向發展。

小鮮試圖撫平身上的雞皮疙瘩,可看到了一地的蠱蟲後,雞皮疙瘩就跟野火燒不盡的雜草一樣又起來了。

“不放我出去是吧,成,那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垃圾空間的厲害,”小鮮瞪著條對著她吐信子的銀環蛇,這口古怪的鐘裏,沒有天光,也碰觸不到鐘壁,也找不到出口。

看來要出此鐘,唯一的法子,只能是從那些不討喜的蛇蟲鼠蟻身上下手了。一時間,鎮龍鐘裏蟲蛇都打了個寒顫。

鎮龍鐘外,紅槐盤坐著,手中的紫山參的靈氣已經被吸取的差不多了。大巫師脖頸上最後的幾顆像是老人斑的斑點也消退下來了。這些斑是紅槐多年食毒物積累在體內的毒斑,小鮮帶來的那株紫皮山參也不知是從哪裏得來的,沒有鐵品空間的輔助,也只有紅槐這類打小就和蟲獸為伍的人才能消化了山參裏的那股強橫藥力。

“時間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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