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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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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傅紅雪就這麽摟著秋星睡著了。

他們兩個都狼狽的要命,傅紅雪的雙膝之上,還留有銀鏡的碎片,臉上滿是淚痕,而秋星滿臉是血,身上清潔幹凈的白衣裳也被染成紅色,血腥味十分濃厚。

秋星睡得很死,她枕在傅紅雪肌肉緊實的大臂之上,窩在傅紅雪的懷裏,像只小貓似得縮著,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可傅紅雪卻睡得一點都不好,他雖然脫力到睡著,但卻總是自夢中驚醒,他每次一驚醒,就要去看一看秋星,見她的呼吸平穩順暢,這才放下心來,摟著她閉上眼,然後再一次的被噩夢所驚醒。

他的人生本來就從未得到過什麽,秋星是他唯一抱過的女人。

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他才終於自反反覆覆的夢裏清醒過來,他有些茫然的盯著帳子看,鼻腔裏縈繞著的,卻依然是血腥的氣味。

秋星仍睡著,臉上滿是汙漬,但她已經安寧下來了,閉著眼睛睡得很香。

傅紅雪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擦點她臉上的汙漬,但血痕已經幹涸,又如何能擦得掉?

秋星似乎感覺到他的手正在撫摸她,在夢裏,她也嬌嬌的蹭了蹭他,嘴中道:“傅紅雪……嗷嗚!”

傅紅雪的嘴角也忍不住勾了勾,他忽然輕輕道:“我在。”

秋星又道:“呼、呼……傅紅雪,幫我洗澡!”

傅紅雪:“……”

這夢話,認真的麽?

他發覺秋星其實不太像人類,反倒是有種小動物一樣的感覺,而且是那種極漂亮、極可愛的小動物,這樣的小動物總是有一種特殊的驕傲和自信,好似只要他們提出來,旁人就一定得滿足似得。

但傅紅雪並不討厭她這樣。

他看著秋星,忽然垂下了頭,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一個輕輕的、淡淡的吻,但卻炙熱的像火一樣,虔誠的像信徒一樣。

他很快擡起頭來,秋星忽然嚶了一聲,悠悠轉醒。

傅紅雪忽然又有些緊張起來。

他啞聲道:“你醒了。”

秋星剛醒,似乎還有些呆呆楞楞的,她窩在傅紅雪的懷抱裏,好似無意識之間的蹭了蹭他。

她總是這樣松弛,這樣自然的表達她對傅紅雪的依賴。

可傅紅雪大臂上的肌肉卻在瞬間縮緊了。

他不是很明白應該如何表達自己對秋星的喜愛,可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後,他卻也已不願意用冷冰冰的態度去對待秋星,他摟著秋星,忽然擡起小臂,伸手去撫了撫她柔軟的長發。

秋星軟乎乎地道:“傅紅雪,你抱抱我嘛~”

傅紅雪就低下頭看著她。

她還是滿臉都是血汙,只是一雙綠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某種名貴的寶石一般,他看著秋星,忽然道:“好。”

然後他就把秋星攏了攏,整個抱在了自己的懷裏。

其實她並不是一個高挑的女孩子,萬馬堂的大小姐馬芳鈴才是高挑纖細的,相反,秋星其實有點矮,是個嬌小可人的女孩子,傅紅雪雖然年紀小,但一個十九歲的少年,身材早已抽條,他身材修長、肌肉緊實有力,比小小的秋星整整能大上一圈。

所以他其實可以很輕易的摟住秋星,很輕易的把她攏在自己懷中。

甚至他會有一種錯覺,其實秋星什麽都明白,她這樣美、又這樣的有錢有勢,江湖上想要勾引她的英俊少年難道會少?她或許什麽都知道,只是總在他身邊表現出一種嬌憨天真的不設防。

傅紅雪盯著她奶白色的纖細脖頸,那裏已染上了幾分可愛的紅色,他忍不住伸出粗糙的拇指,自她的脖頸側刮過,秋星仰著頭,好似連一點點的危險都沒有感覺道。

傅紅雪啞聲道:“你不該如此。”

秋星道:“如此?什麽如此?我不該做什麽呀?”

傅紅雪道:“你也是江湖人,總該明白脖頸乃是命門。”

秋星就咯咯地笑了。

她在傅紅雪的衣服上蹭了蹭(把臉上的血汙都蹭到他衣服上去了),而後道:“那你呢,如果我要碰一碰你的命門,你給不給?”

傅紅雪呼吸一窒,半晌沒說話。

沈默了好一會兒,他才道:“我的心口,難道你未曾揉過?”

心口與脖頸,就是人身上最重要的命門,一旦擊中,不堪設想。這乃是習武之人的常識,早在他第一次握刀的時候,花白鳳就這樣教導過他。

可這世上總有人,會另人放棄這些防備的。

秋星就搖頭晃腦地道:“所以說,其實你比我還傻,你就是個傻小子,是不是?”

傅紅雪啞聲道:“是。”

秋星道:“我若說現在要扼死你,你反不反抗?”

傅紅雪盯著她,一字一句道:“難道我曾反抗成功過?”

無數次的反抗,不過都是徒勞而已,如今,他還不照樣成為了秋星的裙下之臣,再也不想著要拒絕她了?

這個世界上的事,有時候就是這樣奇妙的。

秋星叫道:“那我可要扼死你啦!你乖乖的受著吧!”

說著,她就忽然湊近了傅紅雪,她的呼吸輕輕的,好像是一只貓的大尾巴,毛茸茸蓬松松的晃過來、晃過去一樣。她自傅紅雪的喉結上落下一吻,然後又咯咯笑著用手指點了點他的喉結。

秋星道:“我扼死你啦!你死了!”

傅紅雪的鼻尖上忽然又沁出一點焦灼的汗,一種帶著肉感的喜悅忽然自他的身體裏浮起來,讓他整個人都忍不住發起抖來。

他盯著秋星,就好似是一只小狼餓了十多天,第一次看到了獵物一樣,眼睛裏都忍不住冒出了綠光,只是這小狼實在是很不懂得如何捕獵,它毫無辦法的圍著獵物轉了好幾圈,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撕扯才好。

他只得咬著牙別開了臉,半晌,他忽嘶聲道:“我真恨不得登時死了!”

秋星得意地道:“那可不行,我還沒有玩夠你,你怎麽可以死?”

傅紅雪的眼睛裏都忍不住冒出了火來。

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半晌,才道:“你身上沾了好多血,快去換洗。”

秋星嗚咽了一聲。

這時,真正溫柔可人的翠濃也來了,她帶著幾個小廝搬進了大浴桶,註滿熱水,然後就退下了,秋星板著臉看著那充滿熱氣的浴桶,尖叫道:“啊!!我好不喜歡水啊!”

傅紅雪:“……”

傅紅雪道:“你快一些。”

他又覺得自己有點不能理解秋星了。

秋星不甘示弱地道:“可你的身上也沾了好多血,你為什麽不先去洗洗呢?”

傅紅雪:“……”

傅紅雪:“我當然也要去,可是你難道就真的打算這麽臟著?”

秋星:“……”

秋星是一只愛幹凈的小貓咪,她聽了傅紅雪這話,便垮起個貓貓批臉,十分不爽快。

這樣子,同她平時運籌帷幄的樣子實在是相差甚遠,傅紅雪看著她,竟覺得這樣子也很可愛。

不,在他的眼裏,秋星無論怎麽樣都很可愛的。

半晌,秋星終於氣呼呼地起身,走到了浴桶跟前,伸手就去解那根五色絲絳,她實在是不見外,傅紅雪一驚,立刻別開了頭,他聽見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整個拳頭都已緊緊地攥起。

她……她未免也……!

傅紅雪簡直都要咬牙切齒了。

秋星把整個臉都埋進了水裏,快速的用自己的爪子扒拉著臉,把臉上那些血汙全都洗幹凈,然後又迅速抓起香胰子,眨眼之間,她就把自己洗得幹幹凈凈,跳出大木桶了,等到傅紅雪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開始甩頭了。

沒錯,甩頭。

就像是小動物渾身沾水之後然後不停的甩甩甩的那種甩。

但問題是,秋星是個人,是個女人,是個頭發很長的女人。

傅紅雪猝不及防被頭發重擊。

傅紅雪:“……”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想象裏的秋星還真的會幹這種事!!

在他楞神的空當裏,秋星已經又甩了好多次頭了,她頭上的水珠就甩了傅紅雪一身,傅紅雪忍無可忍,忽然伸出手摁住了秋星的頭。

秋星:“???”

喵喵喵??怎麽了,小貓咪就是要這個樣子啊!

她疑惑地瞪大眼睛,和傅紅雪大眼瞪小眼,傅紅雪本來覺得自己的想法才是比較正常的,可是看到秋星真心疑惑的眼神,他居然覺得有點子心虛。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你不要這樣甩,我幫你擦。”

秋星歪頭,然後乖巧的點了點頭。

傅紅雪只能嘆氣。

她甚至比傅紅雪還不懂得怎麽照顧自己,這樣的女孩子,是怎麽平平安安的長到這麽大的?

他去找了一塊大毛巾,把秋星濕淋淋的頭發包起來,然後回憶著小時候的場景,慢慢地去搓揉她的頭發。

當然了,這小時候的場景,並不是指他的母親幫他擦幹頭發,而是他躲在暗處,看山下普通人家的母親在幫自己的女兒洗洗頭發,那小女孩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紀,卻坐在小凳子上晃著雙腿唱著歌,腦袋卻老老實實的不動,好讓她的母親幫她擦幹頭發。

他躲在暗處,癡癡地看著,當時還在幻想,或許只要他的刀法練得再好一點,母親也會這樣對他的。

但後來他就明白了,這是永遠不可能的。

如今他已經長大,不再索取那些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反倒是去用溫柔的姿態去對待自己想要的人。

他的手是握刀的手,是滿是厚繭的手,但習武之人,對力道的控制卻總是精準的,傅紅雪更是習武之人裏的佼佼者,他一個十九歲的少年,就能將成名多年的馬空群自他的老巢之中擄出來,足見他武功之深厚。

所以,他的手對力道的控制,已是精確無比。

他的力道並不是完全的輕、卻也並不太重,用大毛巾裹著秋星的頭發,一下一下的幫她擦幹,還時不時的摁一摁她頭頂的穴道,秋星覺得很愜意,瞇著眼睛坐在,喉嚨裏忍不住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音,恍惚讓傅紅雪想到了她養的那只雪白的大貓。

他忍不住道:“你養的那只貓,叫什麽名字?”

秋星:“呼嚕?!”

傅紅雪的嘴角也忍不住勾了勾。

秋星:“叫……喵喵。”

這下反倒叫傅紅雪楞了一下。

他道:“我小時候見過一只貓,也叫它喵喵。”

秋星:“……”

秋星幹巴巴地道:“那還真巧呢。”

傅紅雪還很感嘆:“是啊。”

秋星懶得理他。

半晌,傅紅雪又道:“你同你養的貓,實在是很像。”

廢話,那能不像麽?

秋星道:“主人和貓,本就是有緣分才能在一起的,像一些也沒有什麽。”

傅紅雪沒有說話。

他幫秋星擦好了頭發,秋星愜意地、舒適地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後又甩了甩頭(對此傅紅雪表示有六個點想要表示:……),然後她又無比愜意地向後倒去,被傅紅雪一把撈住,撈進了自己的懷裏。

秋星臉上紅撲撲的,道:“傅紅雪,你今天好主動!”

傅紅雪道:“因為我已明白了一件事。”

秋星道:“嗯?什麽事?”

傅紅雪道:“我已明白……我、你……”

他卻已說不下去了。

秋星道:“你是不是已經明白,你早就已愛上了我?”

傅紅雪垂下了頭,看著秋星。

他長長的睫毛也在輕輕地顫抖著,而那張蒼白的臉上,也似乎染上了幾分紅暈,他看著秋星,道:“是,你說的對。”

他的確已經明白,他愛上了秋星。

他忽然伸手,撫了撫秋星的側臉。

他道:“等我覆完仇……”

曾經,他也想過假使他真的有一天,將殺死父親的兇手全都一網打盡之後該怎麽辦,那時他想了很久很久,卻忽然有一種無盡的空虛湧上心頭。

他不知道,他完全不知道。

覆仇已被深深的根植在了他的心裏,除了覆仇,他什麽都沒有,甚至於他的名字,都是不祥的、帶著恨意的。他被掏空了感受愛、感受世界的能力,如果不覆仇,他根本就沒法子繼續活。

……或許這就是他母親的本意,他正是在母親的這種期盼下長大的。

所以他一直覺得,父親的仇人的血流盡的那一天,也是他的血流盡的那一天。

可現在,他卻忽然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麽,他想要秋星,他只想要秋星。他忽然開始想象自己覆仇結束的那一天……他就會擁有自己的新生活!

——等他覆完了仇,等他覆完了仇!

仇要報,貓妖內丹也要找,他要秋星健健康康的,他們要一起養著喵喵,看喵喵生下一窩小小貓,圍著他們喵喵叫,秋星這麽喜歡貓,一定會很開心的。

他的心忽然也已經被充滿,他看著秋星,漆黑的眼睛已漸漸溫柔了下來。

雪山之巔的積雪,也已在她的面前融化成了春水。

秋星也微笑著看著他,她也道:“等你覆完了仇……”

她的綠眼睛熠熠生輝,充滿了活力,好似她真的是這樣相信著的。

但畢竟擺在眼前,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覆仇。馬空群曾透露過貓妖內丹的消息,傅紅雪告訴了秋星,秋星卻讓他只去管自己覆仇的事,內丹她自有打算。

他們一起吃了飯之後,傅紅雪就要去無名閣的地下找馬空群了,假使馬空群真的是當年的三十個殺手之一,他一定知道那六個沒有死的人是誰。

——他會讓那些人付出生命的代價,為自己父親的死付出應有的代價。

秋星非常爽快,直接讓他去,她自己卻不甚關心此事,也不想聽傅紅雪和馬空群到底談論了什麽。

她更關心她的貓妖內丹。

馬空群的命早已捏在了她的手掌心裏,貓妖內丹的確是人間至寶,但馬空群卻註定無法享用。

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馬空群就非常果斷、迅速的坦白了,他還真的是非常的識時務。

秋星發覺自己之前還是看錯了他,他根本就不是一個好面子的人,緊要關頭,什麽自尊不自尊的,都是扯淡。

馬空群坦白,貓妖內丹就藏在萬馬堂,藏在他自己的屋子裏,藏在他屋子裏的一處機關之中。

這是白天羽覆活的希望,馬空群一定要扼死這希望,所以,他一直都把貓妖內丹藏在自己的屋子裏。這是萬馬堂最大的秘密之一,除了他,只有兩個人知道。

一個是已經死去的公孫斷,一個是當年把貓妖內丹賣給他的方士。

秋星知道了,立刻命人去取!

但結果卻是令人失望的,馬空群所說的那個機關裏,根本就沒有她的內丹!!

她竟然被他給騙了!!

秋星怒火中燒。

而此時此刻的傅紅雪,心情也不好、非常不好。

馬空群配不配合?是很配合的,他把他知道的都說了。

當年殺死白天羽的三十個殺手,大家都蒙著面,換了兵器,彼此之間也是很防備的,他並不清楚所有人的身份,但是其中有一個人,他卻認了出來,而在殺死白天羽之後,他們也偶有聯系。

那個人就是丁家莊的“白雲仙子”丁白雲。

丁白雲本是個眼高於頂的美麗女子,劍法和下毒的水平都非常高。二十年前,她乃是這江湖之中最有名的美人之一。

丁白雲高傲非常、眼高於頂,自然看不上這江湖之中濁臭逼人的男人們。白天羽知道後,便燃起了追逐的興趣,非要去與她會一會。

這或許就是男人的征服欲所致,他乃是情場上的高手,又英俊瀟灑、武功高強,對付丁白雲這樣一個初出江湖的年輕女子,自然不在話下,丁白玉的確如他所願一般的愛上了他,二人如膠似漆,在一起廝守了七十六天。

只可惜白天羽實在是不是個東西,他見自己已全然征服了這個高傲的女人,便將她棄之如敝履,瀟灑的走了,全然不顧及自己已令這個黃花大閨女失去了貞潔,她甚至已懷上了孩子!

所以,丁白雲瘋了,她恨白天羽入骨,發誓要將他剁成肉泥!

這三十個殺手,也正是丁白雲牽頭組織起來的,這些人都與白天羽之間有著深刻的仇恨,無時無刻不在希望用這個人的血來平息憤怒。

馬空群哈哈大笑道:“傅紅雪,難道你真的以為你的父親是個英雄不成?假使他那樣完美,為什麽有這麽多的人被他傷害!恨他入骨?!”

傅紅雪已被這往事震住!

他是見過這世人對女子多苛刻的!在路過江南的時候,他聽說過因為被男子碰了手臂,就被逼著砍下手臂的未婚女子!貞潔就是女子的枷鎖,一旦沒了這樣東西,簡直就是逼女子去死!

他的父親不可能不知道的,可他……可他為什麽還要這樣做?!僅僅是因為他覺得丁白雲桀驁,想要征服她麽?!

他死死地瞪著馬空群,額前已爬滿了冷汗,或許是為了逃避丁白雲之事帶給他的沖擊,他嘶聲質問馬空群:“那麽你呢?!你是他的三弟,他給了你地位、榮譽、金錢,他又哪裏對不起你?!”

馬空群冷冷道:“因為我不想做他的手下,他卻說他欣賞我,一定要我做他的手下,是,他是給了我很多東西,但我若拒絕他,下場就只有死!”

白天羽正是這樣一個霸道的人,他看上的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能選擇乖乖的臣服。

傅紅雪渾身都已激動地發抖!

他雙目赤紅,握刀的那只手都已暴起了青筋,好似下一秒就要把這馬空群給一刀砍死一樣,但他仍然克制住了,忍耐住了,他忍耐到連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但他最後還是慢慢、慢慢的走出了這間密室。

——因為秋星說,馬空群現在還不能死,她還要他活著有用。

傅紅雪從地下的那間屋子裏出來的時候,就見秋星面色陰沈的過來了,他一怔,那些激蕩的情緒瞬間消失,他立刻問她:“怎麽了?”

秋星咬牙切齒地道:“這老賊騙我!!”

說著,她就進了地下室。

傅紅雪站在原地。

她的事情,傅紅雪自然也是想知道的,可秋星卻並沒有想要告訴他的意思,傅紅雪是個很乖的孩子,自然知道決不能偷聽別人不想叫他聽見的話,所以他只是盯著那扇門看了許久,慢慢地轉身走了。

假使她想要告訴他,那他會知道的。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逼迫人的男人,他知道如何尊重自己的女人。

而秋星在細細審問過馬空群後,終於知道,事情的確要比她想象的更覆雜一些。

她為了防止再被這個可惡的人類欺騙,令猻堅強真的去弄來一瓶可以叫人口吐真話的秘藥,這秘藥雖然能讓人口吐真話,但是假使用的量太大了,那人的腦子也會壞掉的。

秋星才不在意,馬空群此人罪有應得!

她直接給他灌了一瓶,確定他說的一定要是真話。

然後她就發現,馬空群之前說的那些,真的沒有撒謊。

他的確是把貓妖的內丹藏在了他屋子裏的那個機關裏。

現在內丹不見了,那就是別人拿走了。

這件事除了馬空群之外,只有公孫斷與那方士知道,公孫斷死透了,所以內丹是方士拿走了。

方士。

秋星碧綠的眼眸暗沈沈的——小貓咪想殺一個人的眼神是隱藏不住的。

她當然不可能忽視那方士,事實上,她這些年一直蟄伏,一是因為自己妖力虧損,二也是因為有那方士坐鎮萬馬堂,她不是很敢輕舉妄動。她當年的確是傷了那方士,但方士到底受傷幾何,她自己卻也不是很清楚。

她的本來目的,就是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到內丹,等自己恢覆妖力之後,再想著怎麽處置那方士,萬馬堂內有她的臥底,她知道那方士平日裏只修行,同馬空群十幾天也見不上一次,所以馬空群失蹤的消息他應該不會那麽快就知道。

但現在一看,她失手了。

——方士與內丹一起失蹤了。

而且,馬空群還吐露了另外一件事。

其實他當年,根本就不知道什麽貓妖的內丹,是這方士自己送上門來的。

方士舌燦蓮花,告訴他內丹可使人起死回生。

馬空群聽了之後,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殺死白天羽的罪行,想到以後可能會迎來無窮無盡的覆仇,所以他決定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一條起死回生的後路。

這本是個秘密,但不知為何,後來江湖上卻忽然有許多人都知道了這貓妖內丹,馬空群還聽說有幾個人一直在尋找,想要覆活白天羽,他如臨大敵,加快速度,想要找到另外一半。

為此,他付出了大量的金錢與人力。

然後十年過去,馬空群落難,方士帶著內丹跑了。

秋星陷入了沈思。

她毫無疑問不是只蠢貓,而是一只聰明的貓貓,所以她立刻意識到,這其中有蹊蹺之處。

第一,假使那方士要尋找合適的買家,為什麽要選擇馬空群?

要知道,十年之前的馬空群可並不是現在,萬馬堂還在發展階段,雖然也不窮,但是比起那些大的江湖豪門來說,能給出的價格一定沒有什麽誘惑力。那麽,這方士為什麽要選擇馬空群?

第二,江湖上為什麽有那麽多人知道了這貓妖內丹的消息?

其實秋星早就在疑心這一點了,妖怪都是很隱蔽的,那吸血姬李魚,明明是個呼風喚雨的大妖,但在江湖上留下的,也不過是她過於驚人的美貌、還有與那殺手一點紅的淒美愛情故事罷了。

貓妖內丹能讓人起死回生這種秘密,怎麽知道的人那麽多?

除非……有人在操作這流言。

秋星雖然是一只年輕的貓妖,但年輕貓妖也活了近乎百年了,這流言出現在江湖上的時間,正正好就是九年前。

——九年前,秋星被方士暗算,丟失了半顆內丹。

這操作流言的人,是為了讓全天下都成為她的爪牙,抓住重傷的貓妖,得到內丹的另一半。亦或者,此人正是為了逼迫馬空群去賣力的尋找另一半內丹,將這令人起死回生的神丹早日湊齊。

所以,合理猜測一下,方士找上馬空群,也是這操作流言之人的手筆。

那麽,此人選中的人為什麽是馬空群呢?

秋星盯著瘋瘋癲癲的馬空群,忽然笑了。

她輕輕道:“你這老貨,究竟有什麽魔力,叫這麽多人都圍著你轉呢?”

馬空群被灌下了一整瓶的吐真秘藥,此刻已然失去了正常人的認識,癡癡傻傻的看著秋星。

秋星盯著他的臉,一個答案已經浮現在了她的心裏。

很簡單,那是因為此人是馬空群的熟人,所以他引馬空群去幫住他弄到內丹,然後在自己搶奪過來。

這個人費心的布置了十多年,只為搶到九命貓妖的內丹,他想覆活誰?他想叫誰起死回生?

——另一個答案也已經浮上了秋星的心頭。

因為他要覆活白天羽!秋星所經歷的這一切,也都是因為這個死了二十年的男人!

秋星冷笑了一聲,不滿地道:“死了就好好的去死,死了都要攪弄的天下不定,還真是個禍害!”

她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地下室。

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吸血姬的血玉已要到使用的極限了,她必須盡快的奪回自己的內丹。

而此時此刻的傅紅雪,正在吃一碗面。

他正坐在無名閣的大堂裏,面前擺著一碗陽春面。

他吃的很慢,有一個人非常自來熟的坐到了他的對面,說想要傅紅雪請他喝一杯酒。

這個自來熟的人,當然就是葉開。

傅紅雪並不看他,只是垂著頭吃著自己的那一碗面,葉開笑著看他,見他是打定主意不肯理自己了,他只好嘆口氣,道:“秋九姑娘不是我應該追求的女孩子,我已知道自己爭不過你,你就這麽討厭我?”

傅紅雪慢慢地擡起頭來。

他冷冷道:“你爭不過我?”

葉開道:“是啊。”

傅紅雪冷冷地盯著他看,好似在問,你怎麽知道我同她已定下了關系?

葉開這種人中之精,自然能看出傅紅雪的疑惑,他笑著搖了搖頭,又忽然點了點自己的喉結。

傅紅雪一楞,他忽然想起,今天的早些時候,秋星說著要“扼死他”。

而他的脖頸本就蒼白的要命,本就很容易留下痕跡。

傅紅雪條件反射的去摸自己的喉結,只覺得脖頸似乎都燙痛起來。

葉開道:“你實在是個很真誠的人。”

傅紅雪冷道:“你卻是個很輕浮的人。”

葉開道:“那你願不願意請這個輕浮的人喝杯酒呢?”

傅紅雪無情地道:“不願意。”

葉開:“……”

葉開又笑了。

他好像就是對傅紅雪這個人很感興趣的,即使這少年對他好似很有惡感的樣子,他也一點兒都不生氣。

他正打算繼續說話,秋星卻在此時此刻晃蕩著出來了。

傅紅雪的眼睛立刻從葉開的臉上移開了,他的目光好似被秋星黏住了一樣,簡直一刻都移不開。

秋星甜甜地笑了,她直接撲了過去,絲毫不顧及這大廳裏的人還很多,傅紅雪一楞,但手的反應卻比大腦要快多了,他伸出雙臂,一下子抱住了秋星,她小小一只,抱起來實在是輕松得很。

傅紅雪稍一使勁,就讓她坐在了他的懷裏。

秋星攬住了傅紅雪的脖子,傅紅雪微微低頭,頸椎骨從蒼白的皮膚裏凸出形狀,乖順得不像話。

葉開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掉出來了。

在這裏吃菜喝酒的其他人表情也差不了多少。

眾所周知,秋星是個美人,是個大美人。

這大美人不僅美得叫人神魂顛倒,還擁有著無名閣這樣大的勢力,還非常的有錢,這樣的女孩子通常都高傲的要命,可秋星卻偏偏是嬌憨甜美的——而且只要她想,她也可以溫柔得要命。

天天來無名閣吃菜喝酒的男人,有一大半都想著要看看秋星,又因為秋星過於平易近人,故而很多人都會有一種錯覺,那就是——我可以!!!

秋星如此熱情的撲進了傅紅雪的懷抱中,絲毫不避諱他人的目光,整個大廳有一瞬間的寂靜。

然後,就有很多惡意的目光,釘在了傅紅雪的身上。

這跛腳的小子,憑什麽得到秋九姑娘的青睞?!

傅紅雪安然坐在這些充滿惡意的、嫉恨的目光裏。

他不是呆子、也不是傻子,相反,習武之人對目光最是敏銳,而傅紅雪更是敏銳中的敏銳,誰的目光裏有殺氣,他一下子就能感覺到。

他摟著秋星,忽然擡起頭來,目光慢慢地自那些人身上掃過。

他冰冷的目光裏,竟然也已帶上了幾分不屑與諷刺。有幾人已被他這種過分不屑的目光所激怒了,手中的瓷酒杯都已被那人捏碎。

傅紅雪看都沒看那人一眼,他忽然又垂下了頭,看著自己懷裏的秋星,秋星依偎著他,笑意盈盈。

傅紅雪低下頭,在這些惡意的目光裏,忽然在秋星的額頭落下一吻,虔誠的一吻。

秋星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他竟也是個占有欲這樣強的人,根本看不得旁人覬覦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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