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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最後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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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最後一戰

041最後一戰

東方現出第一縷光芒時,沈毅松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此刻,他坐在城墻裏面,和其他士兵一樣,已經三天沒有合眼。

夜間大概小睡了片刻,他不敢讓自己陷入睡眠,城下的敵軍還在虎視眈眈。

昨天,敵軍已經把雲梯架上了城墻,並且成功登上來,沈毅松率領眾人奮力搏殺,才把他們全部扔下城墻。

如今,他們已完全陷入敵軍的包圍之中。

望著東方初露的晨光,他覺得,他離失敗已經越來越近了。

這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失敗,從另一方面講,這個計劃很成功。

他成功吸引了敵軍主力,在城防如此破舊、兵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下頑強地抵禦了整整三天,並且讓敵軍付出了慘痛的傷亡,這絕對是他個人戰鬥史上最光輝的一次戰役。

但是,他離他想要的結果還差的很遠,他還要再堅持下去,等待岳父攻下飲馬城後再轉過來救他。

只是,天亮以後,再次面對敵軍的進攻,他還能守多久?

他認為他應該感謝這個夜晚,若不是夜幕降臨,讓敵軍停止進攻。此刻,這個青平寨恐怕已經被敵軍占據,那麽,他會在哪裏呢?

他想不出答案,或者說,他無法面對那個確切的答案。他心裏清楚,早在他提出這個計劃時,就料想過是這個下場。

天空一點點轉白,他聽到了城下的動靜,敵軍已經出動了!

沈毅松掙紮著站起身,看著倒在地上的守軍睡成一片,旁邊橫七豎八躺著幾十具屍體。

他用刀拍醒了幾個士兵,士兵痛苦地翻了個身,掙紮著要站起來,又摔下去。

他們不僅沒有時間睡覺,甚至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又饑又困。

“都起來。”沈毅松說。

一個士兵睜開眼,有氣無力地說道:“將軍,我們無論如何也守不住了。”

“是啊……”一個人帶著哭腔說,“李總管的兵馬什麽時候能到,再不來,我們都要死在這裏了。”

沈毅松無法回答他們。

所有人心裏都很清楚,他騙不了他們,能救他們的,只有奇跡,可是奇跡並不真正存在。

城下的響動更大了,「哐」一聲響,一架雲梯又搭了上來,冒出墻頭。

朝霞中,沈毅松看見雲梯,拖著疲憊的腳步沖過去,用力一掀,隨著墻下的一聲慘叫,雲梯倒了。

但是,片刻後,許多雲梯從墻頭冒出來。

士兵們拼盡最後一點力氣,沖上來,把雲梯推倒。

他們能抵擋到什麽時候?

“將軍,我們守不住了!”

“後門敵軍力量薄弱,不如我們從後門殺出去,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將軍,我們插翅難逃了!”

沈毅松聽著士兵們絕望的喊聲,探過頭,望著墻下嗚嗚泱泱的敵軍,正前仆後繼地要往城墻上爬。

“將軍,從後門殺出去吧!”

沈毅松向後望了望,已經有士兵躊躇著向後撤退,不再管架在城墻上的雲梯。

沈毅松喉嚨艱澀,極其困難地下令:“撤,從後門殺出去。”

一聲令下,所有守軍一起往下逃跑,沈毅松跟在人群中,聽著敵軍的動靜,感覺到一陣響亮的悸動,在這荒原之上的清晨震顫著。

那是死亡之音。

下了城墻,逃到城內,就聽見身後敵軍的歡呼,敵軍已經成功登上墻頭,攻下了這座青平寨。

沈毅松卻在慌亂之中奔向馬棚,士兵們也不管是誰的戰馬,牽了就跑。

沈毅松找到一匹馬,但他疲乏至極,腳踩在馬鐙上,試了幾次才跨上馬背。

戰馬已經幾天沒有餵過,跟人一樣虛弱,都不願再動,沈毅松夾緊馬腹,用刀鞘拍打馬背,馬兒也只是「噅噅」長嘯,踩著零碎的步子。

敵軍的喊聲越來越近,他們已經開了城門,放兵馬進城。

士兵們驚恐地望向道路的另一頭,第一個敵軍出現在道路另一頭時,守軍知道已經逃不了了。

沈毅松胯下的戰馬意識到危機已來,前蹄一軟,跪倒在地。

沈毅松跳下馬背,面對洶湧而來的敵軍,對身後的守軍說道:“出征在外,我們知道,終會遇到這一天!”

說著,沈毅松抽出他的長刀,直面前方的敵軍。

其他士兵一起下馬,紛紛在沈毅松身旁聚攏。

沈毅松的目光仿佛飛出了身體,開始往上飄,他聽見自己的心跳,於是又想起她,那個喜歡聽他心跳的人。

在敵軍鋪天蓋地沖上來的最後一刻,電光火石間,一張張熟悉的臉在他面前迅速閃過,他回想一生,覺得愧對父母,愧對卓妍,愧對孩子。

可是,至少我無愧於國家。

來吧——面對這千軍萬馬,他再次握緊手中的刀柄。

——

李總管率領慶州城的全部兵馬,火速趕到飲馬城,因為敵軍主力撤離飲馬城,李總管只用一天便將飲馬城收覆。

收覆之後,留下部分守軍,片刻不耽誤,立馬率軍向西,往青平寨趕去。

來到青平寨外,迎面遇上正準備撤離的黨項軍隊。

敵軍似乎沒料到大宋的士兵突然到達,慌亂中迎戰,而李總管已經布置好了兵力,從三面圍剿過來,把敵軍逼回青平寨。

李總管帶人進城圍剿,殺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一場血戰下來,敵兵潰散,有的從青平寨後面逃向沙丘。

李總管下令乘勝追擊,把逃向沙丘的殘兵敗將一一斬殺,將敵軍全部殲滅。

至此,終於把入侵大宋的敵軍驅逐出大宋境內,保全大宋邊關的安危。

得勝之後,李總管帶領眾將領在城內走訪,尋找沈毅松帶領的兩千名騎兵的影子。

他們找到在城墻之上戰死的騎兵,也看到在城內戰死的騎兵,但始終找不到活著的人,更找不到沈毅松的影子。

最後,將領們終於悲痛地向李總管匯報:“沈將軍的兩千名騎兵和這城裏的守軍,全部英勇戰死,沒有一個活口!”

李總管嘴唇顫抖,終於意識到,如果全部戰死,沈毅松不可能獨活。

“去……”李總管聲音嘶啞地命令,“查找所有的屍體,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眾人又翻找所有士兵的屍體,半天之後,隨軍的李二郎雙眼通紅地跑過來,撲著跪倒在李總管面前,仰頭痛哭。

“怎麽了?”

李二郎張開嘴大哭著。

李總管胡須劇烈地顫抖,看見兒子手裏拿著一塊沾滿血漬的符牌,他晃動一步,彎下腰拿起那塊符牌,符牌被人擦拭過,露出上面的字跡:平西大將軍沈毅松牌。

李二郎這才喊了出來:“爹,姐夫——姐夫戰死了!”

李總管眼前一黑,險些跌倒。

片刻後,李總管被帶到城內路上,路兩旁全是屍體。

路中間,有一群人圍著,李總管感到氣息凝滯,胸口仿佛壓著千斤巨石。

他緩慢走進人群,看見士兵正把一具屍體從死屍堆裏擡出來,他忍著胸口的陣陣抽痛去看那人的臉。

那張臉上滿是血痕,有人用濕布擦去凝結的血漬,露出灰暗的皮膚,那雙眼睛微微睜著,似乎將睡未睡。

李總管終於失控喊了出來:“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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