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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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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中秋

轉眼到了八月十五,也是長寧閨閣時期的最後一個中秋。

老侯爺在上京僻靜的坊市裏置辦了一處宅院,烏瓦白墻,低調內斂。

十五那日,長寧一家人便在庭院裏吃酒賞月。

老侯爺向來喜靜,中秋夜並未宴請旁的仕宦大夫,只是一家十餘人口和和美美地圍坐一桌。

感受到久違的親人之間的團聚和樂,長寧很快融入其中。

沈青雲同老侯爺等人興致頗高,小酌幾杯後便有些醉醺醺。

長寧眼眸含笑,擡頭仰望天際懸掛的一輪明月,不自覺便回想到許多年前,在東宮的日子,想到了阿爹、阿娘,還有未曾見面的弟弟。

他們興許已經不在人世了。

還有從小陪伴她的靈霜姐姐,自逃離秦王府後,她再沒有聽到靈霜的消息。

“西蜀王府管事求見。”

長寧正望月想得出神,一個丫鬟上前輕聲提醒道。

“平叔?”長寧霍然起身,下意識朝剛相認的親祖父看去。

正捧腹大笑的老侯爺聽到丫鬟的稟告,餘光註意到長寧,稍稍收斂了笑聲,溫言道:“把人請進來吧。”

丫鬟領命,很快便引著蕭平步入庭院。

蕭平捧著禮盒,身後還跟著謝清緯裴玖舞和五六個王府侍女。

“奉殿下之命,前來給老侯爺道賀。”

老侯爺也不客氣,大方收下賀禮,揶揄道:“殿下讓你來,不止是道賀這麽簡單吧?”

長寧忽然紅了臉。

依照規矩,新人大婚前三日不能相見,所以未出閣前,長寧都會住在此處被老侯爺等人“嚴加看管”。

從前她與蕭珩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分別,這次不過短短三日,二人卻等得難耐,蕭珩更是試圖爬墻暗中相會,每次都會被沈青雲或是老侯爺親自抓包。

蕭平笑得促狹,“新婚在即,這裏又有老侯爺您親自坐鎮,殿下哪敢?”

嘴上這樣說,又拎了一壺好酒上前,“老侯爺您瞧,這是殿下珍藏十餘年的桂花釀,如此良辰美景,最宜飲此酒,殿下叫我特意帶來孝敬您……”

老侯爺當即眼睛一亮,食指大動。

長寧這才註意到,謝清緯和裴玖舞身後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不可置信地往前兩步,“……靈霜姐姐?”

裴玖舞拽過身後之人,往長寧跟前推去,“怎麽樣?驚喜吧?”

此時的靈霜眼中不再是神情呆滯的模樣,顯然已經清醒,瞧見長寧時,主仆二人相擁而泣。

謝清緯唏噓道:“她是中了西域的攝魂術,也就是催眠術。這種術法我略有耳聞,據說擅此術者能控制人的心智,把人變成自己的牽線木偶,從而達到掌控對方為自己辦事的目的,不過現在她身上的攝魂術已解。”

攝魂術?

長寧略一思索,便想到自己在秦王府醒來時,懸掛在頭頂的那串風鈴,不禁問道:“這攝魂術,能否篡改一個人的記憶?”

然後將那日秦王府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謝清緯聽著她的描述,沈吟片刻,“聽你這麽一說,靈霜當時完全認不得你,應該就是被人篡改記憶的結果。”

長寧恍然。

想來當時拓跋臨對自己施了攝魂術篡改記憶後,為了營造出完整的假象,連帶著把她最信任的靈霜一並催眠。借靈霜之口讓她相信,她從來沒當過什麽郡主,她腦海中與她相依相伴之人不是蕭珩而是拓跋臨,從而讓她心甘情願地嫁入秦王府。

倘若不是因為她重生過一回不容易被催眠,必定又會和前世一般稀裏糊塗地走上拓跋臨給她設計的道路。

一時間,疑團消散。

長寧後怕地坐回藤椅上,眼淚無聲滴落。

有些東西禁不起回憶。只要一想到前世,她與蕭珩也曾相依相伴過,可就在他為國征戰時,她卻嫁給了拓跋臨……

在蕭珩眼裏,那時的她是真心愛著拓跋臨,才會心甘情願嫁入秦王府。

而蕭珩從來都是尊重她的選擇。

她忘卻前塵,他只字不提,沒有人會記得她們之間的過往。

在後來的漫長歲月裏,蕭珩卻始終如一默默守護著她。

即便她總是站在拓跋臨的立場上,一次又一次傷害他。

胸腔驟然翻湧起難掩的酸楚苦澀,陣陣抽疼,長寧像是被風沙迷了眼,眼淚撲簌簌地落,怎麽也止不住。

謝清緯和裴玖舞二人面面相覷,慌了神,忙不疊問她怎麽了。

長寧搖了搖頭,哽咽道:“沒事,我只是……慶幸。”

慶幸老天待她不薄,讓她有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她順手抓起旁邊的酒盞,大口大口灌著,借此掩飾心底的五味雜陳。

裴玖舞還想說什麽,謝清緯暗暗拉了她的手,轉向長寧道:“那什麽,天色已晚,我們就不逗留了,不過今日月色極美,沈姑娘若是乏了,回到房中打開窗,一樣可以賞景。”

一番話後,也不管長寧是否明白,徑直拖著話癆的裴玖舞飛快離開。

靈霜意會,也笑著道:“姑娘大婚在即,奴婢去瞧瞧嫁衣繡好了沒。”

這邊幾人紛紛尋了借口離去,另一邊,老侯爺正和蕭平把酒言歡,好不快活。

長寧借口疲乏先行離開,回到房中關好門後,便飛快推開窗。

微涼的晚風迎面吹來,帶起發間飛揚的紅色絲絳,她勉強打起精神,雙手撐在窗戶邊緣,向外四處張望。

空無一人。

沒人就算了,這風還吹得她涼颼颼。

正當長寧郁悶地合上窗時,一道玄色身影忽然擋住了視線。

蕭珩擡手頂著窗站在外頭,看向她的目光深邃明亮,竟比今晚的月色還要溫柔繾綣。

這眼神無比熟悉,長寧做皇後時,就曾見過無數次。

長寧又一次哭出了聲。

清甜的少女體香夾雜著一縷酒氣縈繞鼻端,蕭珩正欲詢問她是不是吃了酒,就見長寧一副又哭又笑,神志不清的樣子。

“……怎麽好端端哭了?”

他剛說完,一雙軟軟的臂膀攬住他的脖頸。

醉酒中的少女膽子極大,踮起腳尖,半個身子探出窗外,送上柔軟的唇。

蕭珩一楞,震驚地眨了下眼,原先腦海裏的克制矜持通通見了鬼,快速支起窗戶,一手環住少女腰肢,一手托著膝彎將人抱出。

長寧順從他的動作,坐在窗沿上,攀著他的肩膀,唇瓣輾轉。

圓月當空,眾星輝映,朦朧溫潤的光暈將二人籠罩,像是染了少女衣襟處的酒香,散播到空氣裏,令人熏熏欲醉,平添三分暧昧的燥熱。

蕭珩更是不留餘地地索取。

瀕臨窒息之際,長寧輕輕推開他,帶著幾分薄喘凝視著那張已然情動的冷峻容顏。

面前之人逆著光,白皙的臉頰微紅,長寧這才註意到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

她撩起蕭珩額角處散落的一縷發,“你的青痕……好像變淡了?”

蕭珩抵著她額頭,吻了吻她的指尖,“人們都說這是災厄的象征,可我遇到你,總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這是……因為我?”長寧聽得雲裏霧裏。

蕭珩輕笑出聲,“這麽說也沒錯。”

他沒有過多解釋,只是摟著她又親了親。

長寧直覺不對勁,當即豎起眉毛,一臉嚴肅,“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興許是相處久了,潛移默化中,長寧學會了蕭珩某些表情,偏她略微圓潤的小臉紅撲撲的,緊繃起來,頗有幾分嬌憨可愛,卻獨獨沒有威懾力。

蕭珩失笑,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臉蛋,“軟軟的,真好捏。”

長寧打掉他的手,“別想轉移話題。”

蕭珩不得不端正態度,遲疑了一會兒:“……當真要現在知道?”

“就現在。”長寧堅定道。

蕭珩陷入短暫的沈默,又挨了兩捶後,才訥訥道:“我原想等大婚之後再告訴你的,可能那時候,你會好接受一些……”

酒意上頭,長寧繼續撒潑,“我不管,我現在就要知道。”

蕭珩長睫閃了閃,莫名羞澀,用蚊子般的聲音飛快說了一遍。

長寧一懵。

她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完全懂。

蕭珩輕咳一聲,低低道:“那晚我把沈明輝抓來審問,他親口承認給你下的是蠱毒桃花殺,需得……方可解,但替其解蠱之人必遭反噬,他當時是想借此法控制拓跋臨……”

只是不曾想最後解蠱之人會是他,還誤打誤撞將他身上的藏了十餘年的毒解了大半。

長寧呆若木雞地杵在原地,“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那個……居然能互相解毒?”

她有些難以啟齒。

以毒攻毒還能這樣用?

第一次聽謝清緯解釋的時候,蕭珩也是這副表情。

“說不準只是巧合,別想了。”

他又一次轉移話題,抱起長寧由窗跨入室內,“時辰不早了,一會兒護院又該巡視至此,再不走可來不及了……”

蕭珩自顧自說著,替長寧掖好被角起身離去。

一截小手攥住他的腕。

長寧從震驚中回神,探出身子,雪一般的肌膚染著胭脂色,“……要不,再、再試試?”

蕭珩詫異地回頭盯著她。

長寧沒來由地心虛,面上還是十分正經地解釋道:“興許我體內藥性還在,說不定再來一次,就能把你的餘毒解了……”

越到後面,聲音越小,小到幾乎只能她自己聽見。

為了證明自己是光明坦蕩的,長寧又忙不疊補充了一句:“我們這是雙贏!”

蕭珩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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