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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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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為了他的兒子, 不得不狠下心,要將他的兒子送到定北軍那麽危險的地方去歷練,才使得柱國公夫人為了能夠幫助自己的兒子,不得不豁出自己一直以來的驕傲與堅持, 選擇先勢奪人, 不給兒媳留下餘地。

不得不說, 柱國公夫人這次的舉動,是因受到陳鳳琪的成功案例影響,畢竟連人家堂堂監國太尊都能豁得出去, 為了取得想要的效果,甚至到了拋開忌諱,連靈堂都布置上的地步,同樣是為了的小輩的前途與未來,她有什麽好放不開的?

柱國公夫人在氣急之下說出去的那句話, 並不像表面上那樣,是被刺激到失去理智後的無心之言, 而是她曾在腦海中反覆考慮, 卻又無法下定決心的抉擇。

在他們這樣的家族,不管是廢長立幼, 還是廢嫡立庶之舉, 都容易成為禍家之源,不到萬不得已,他們家肯定不能做出這種決定。

可是在發現徐景年其他方面都很優秀,就是無法成為柱國公府合格繼承人的情況下, 柱國公夫人為了大局著想,是曾考慮過要讓他們母子二人自己做出選擇。

只是還沒等她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她的兒子受太尊夫人將自己的孫女送到京郊大營, 以普通士兵的身份開始歷練的決定影響,又因他發現兒子心胸狹窄、膽敢妄自揣測聖意的事情刺激,先行做出決定。

第一次做‘裝病’這種事,柱國公夫人其實有些心虛緊張,直到有了高太醫‘業務熟練’的幫她背書,她的心情才踏實一些,晚上喝過藥後,就如高太醫說得那樣,順利醒了過來。

次日一早,柱國公府便迎來親自來探‘病’陳太尊時,柱國公府夫人的心才徹底放下,知道外人就算心中會有猜測,也不會再議論什麽。

因為陳太尊的親自到來,不僅彰顯著新帝對他們柱國公府聖寵正隆的重視,同時也相當於是陳太尊在為她的‘病’的作證,這讓柱國公夫既覺感激,也有些慚愧。

靠坐在床上的柱國公夫人面帶愧色的說道。

“勞動夫人大駕,老身實在擔當不起啊,家門不幸,讓您見笑了。”

陳鳳琪不以為意的笑著回道。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到了我們這把年齡,誰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會是哪個先到來,夫人一定要想開些才好,兒孫自有兒孫福,別的都不重要,讓自己過得舒心些,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眼前這位為了讓自己舒心,是個能將親生兒子‘轉讓’出去,與死去的先夫和離的厲害人,柱國夫人相信,她說的這些,絕對是她誠心誠意的經驗之談,縱然自己做不到,也很領她的情。

“夫人說的是,是老身心窄,才會看不開這些,以後一定會努力向您學習。”

要強了一輩子的人,現在也嘗試著以用這種她過去看不上,壓根不屑使用的招式時,柱國公夫人其實感到有種掙開一道枷鎖的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

聽到她要向她學,陳鳳琪笑著擺手道。

“向我學,就免了,我在外面的名聲可不好,何況您是有福的,有徐世子這麽個孝順懂事的兒子,就比什麽都強,只要兒子是個有能力的,就不用太操心孫輩了。”

“不像我們家,那兩個大的,一個沒了爹娘,小小年齡就要扛起一大攤子事,一個膽大妄為,爹娘管不住,我才不得不操心一些。”

勸勉了幾句,陳鳳琪又提起另一件事。

“康平眷村那邊已經建設得差不多了,等到明年開春以後,各地提交上來的首批生計實在艱難的將士家屬,應該就能入住,那邊還修建的有座遺孤院,勞煩您到時候可以過去幫忙看看,就當是散散心,別整天在家裏為兒孫操心著急,卻又使不上勁,反倒傷了自己的身體。”

主要是看看能不能找點事兒幹,這位老夫人是個實在人,到時候,她能賺得好名聲與口碑,遺孤院那邊也能多個義工。

更重要的是,有了這位德高望重的柱國公夫人帶頭,京中其它貴婦好意思不去表示表示?這絕對是個一舉多得的好事。

柱國公夫人當然明白她若能夠參與其中,肯定會得到諸多好處,雖然難免也要捐點些錢出去,聊表心意,也很值得。

畢竟陳太尊剛提出要捐建眷村時,他們還不曾意識到,隨著康平眷村正式開工建設,要求各地統計那些生計實在艱難的戰亡,及傷殘將士的家庭信息,對軍中現役將士明顯產生的影響。

已經讓他們這些靠著軍功起家勳貴世家意識到,關愛戰亡與傷殘將士家屬的生計問題,對軍心所能產生的影響之大,後面是別人想要參與進去都沒機會。

但是柱國公夫人想到那康平眷村是由對出那麽一大筆錢捐建,卻讓她過去露臉出風頭,實在說不過去。

“夫人的好意,老身心領了,可是讓老身去康平眷村,實在有些不合適,那可是夫人的心血。”

陳鳳琪知道她在顧慮什麽,不以為意的回道。

“我雖然做不了什麽,也被朝堂給占去了大半的時間與精力,連常欣他們幾個小的都顧不上管教,才會差點讓她捅個大簍子,還好發現的及時。”

“康平眷村那邊的事,肯定也顧不上,您到時候還可以叫上宣武侯老夫人一起,你們幫忙操心一下那邊,也算是幫我分擔,我感激不盡。”

聽得出陳鳳琪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幫她,柱國公夫人只得滿面感激的坐在床上拱手道謝。

“夫人如此提攜,應當是老身對夫人感激不盡才是,老身定不負夫人所托。”

說話間,說話間,又有宣武侯老夫人與其它府上的夫人們過來探望,陳鳳琪與她們寒暄了幾句,便帶著江燕娘母女離開。

回去的馬車上,李常欣湊到她祖母耳邊低聲問道。

“奶,依我看,那柱國公夫人也像您那時一樣,是在裝病吧?”

豎著耳朵,隱約將她這句話聽在耳中江燕娘立刻瞪向她,態度嚴厲的低聲訓斥道。

“常欣,你在亂說什麽?長輩的事,也是你能打聽的?真是太不像話了。”

被祖母給態度嚴厲的訓斥一頓後,接著又被罰寫那些修身格律,最後還要在經過再三反省之後,態度誠懇的寫出一份誠意十足的自我檢討。

這麽一番整治下來,剛被人給恭維得有點飄的李常欣,現已變得沈穩了許多,聽到母親的斥責,立刻乖乖的坐到一旁。

江燕娘覺得她女兒太過分,竟然當面提起自己祖母裝病的事,陳鳳琪卻對此毫不在意,畢竟她當初本就是光明正大的裝病,被當面提起,絲毫不會感到心虛或是不好意思。

“算了,只要她口風緊,不會在外面亂說就行。”

在口風方面,陳鳳琪對李常欣還是比較有信心的,她向來不喜歡那些愛無端造謠、傳謠,心裏藏不住話,不知輕重的在外面大嘴巴的人,所以在這方面,對家裏人,包括對南江書院裏的學生,都制定的有相應的管理制度。

這話相當於是承認,李常欣想到她奶上次裝病,是為了幫她哥,不禁有些好奇,柱國公夫人為什麽也會弄這一出,畢竟在她看來,這種事,實在不像是對方那種看著十分端莊威嚴的老夫人,能做出來的事。

忍了又忍,回到家中後,李常欣還是忍不住找機會偷偷問道。

“奶,柱國公夫人是不是為了她那個華而不實的大孫子,才會做出這麽大的犧牲啊?”

陳鳳琪點了下伸到她面前額頭,神情嚴肅的回道。

“華而不實這個詞,是能讓你這麽用的嗎?再說了,你和徐家公子應該沒過幾面,也沒打過交道,憑什麽無端評論別人?我和你娘是這麽教你的嗎?”

意識情況不妙,搞不好又要寫檢討,李常欣趕緊解釋道。

“奶,您不知道,我與他已經見過好幾次面了,他倒不是那種鼻孔朝天,讓人一看就討厭的人,可是不管是對我揍那些在京郊毀地的人,還是看到我訓練那些紈絝,他明明知道是那些人有錯在先,還是一臉的不讚成,讓人看著都討厭,要不是每次都有那個王修業幫他打圓場,我早就忍不住揍他了。”

陳鳳琪沒好氣的回道。

“你要是再敢動不動揍人,我就讓你哥從帝衛軍中叫幾個高手過來,好好陪你練練,讓你知道知道厲害。”

誰知道這話不僅對李常欣起不到威懾,她還興致勃勃的拉著她問道。

“還可以這樣嗎?您要是說話算話,這就出去揍幾個人。”

這種非常人的反應,讓陳鳳琪深感無奈。

“是我說錯了,重來,你要是再敢給我隨便揍人,我就罰你將修身格律抄寫一千遍。”

這個威脅的效果絕對是立竿見影級的,剛抄完一百遍,已經讓她抄得想吐,安常煦現在常住宮中,少了那個可以模仿她的字跡,幫她代抄的幫手,李常欣這種懲罰,實在怵得慌。

“奶放心,我保證,以後除了為自保而反擊,一定不會再隨便揍人。”

陳鳳琪冷哼一聲後,想起她對那個柱國公府長孫的評價,著實有些意外,她也曾見過那少年幾次,印象中,應該是位文質彬彬,氣質溫文而雅的貴公子模樣,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而且還是老少通吃的那種。

可是不管怎樣,陳鳳琪也不能免俗的會選擇更加相信自家孩子判斷,尤其是看人的直覺很敏銳的李常欣的判斷。

李常欣既然說對方‘華而不實’,可見身為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不是沒有註意到對方那長身玉立、氣質卓然、相貌英俊的外表。

可是她卻給了對方一個‘不實’的評價,反感到有想要揍對方的沖動,足以證明,那孩子的身上,應該存在著很大的問題,這個問題應該就是柱國公夫的心病。

再聯想到今日去柱國公府時,那位一向很端著,氣質出眾的世子夫人,身上少了曾經的優雅從容,略顯狼狽不說,頭發與妝容也很敷衍,失了以往的精致。

“嘴上說的不算,我要看你的實際行動,雖然你這次犯的錯,被及時給糾正過來,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負面影響,但是為了給你收拾爛攤子,我可下了血本,這些,我將來肯定要從你身上撈回來,你可要給我記住了!”

李常欣先是一應下,隨後又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奶,您付出去的是什麽啊?你跟我說說唄,讓心裏也好有個底,要不然,這欠著債,卻不知道欠了多少,心裏多難受啊。”

陳鳳琪沒有直接告訴她,卻在吃過午飯後,去宮裏上值時,將這些事跟安常煦講了一遍。

“……反正以你爹的年號為首座眷村命名,本身就已彰顯了皇恩,為了康平眷村的未來發展,讓柱國公夫人她們參與進去,肯定是件好事。”

當陳鳳琪得知,自己無意間的一個善舉,竟然得到許多百姓與將士的擁護後,才切身體會到,現在的人心,與她曾生活過的世界不同,只要得到一些好處,哪怕沒有落到他們身上,只是一個看得見的希望,也能很容易被感動。

所以陳鳳琪對眷村的施工進展,可謂是給予了高度的關註與重視,即便知道她將來可能顧不上親自監管康平眷村,但她已經打算好,要讓江燕娘為她做耳目,讓康平眷村的運營與發展早日走向正軌。

然後根據這個成功案例,在安國境內逐步多建設一些眷村,幫助他們發展一些產業,讓生活在眷村中的那些軍戶及貧苦百姓,即便無法擁有土地,也能靠做工賺取足夠的生活花銷。

安常煦早就知道他祖母對康平眷村所做的規劃,現在聽到她突然改了主意,立刻意識到問題所在。

“你這是拿監管康平眷村的權利,向徐家賠禮?”

陳鳳琪沒有瞞他意思。

“是,你已經跟常欣說過,這次為了給她收拾爛攤子,我已經下了血本,這就是她欠我的債,將來要還我,等她問到你這裏,你可以好好的跟她分說一下。”

同樣的話,由不同的人說出來,那效果當然也不同,陳鳳琪想給李常欣多施加一些壓力,好好磨磨對方的性子,以免其消停不了多久,又闖新禍,何況她可不是那種只做不說,愛在心口難開的人。

既然自己付出了,當然要讓他們知道,至於將來能不能得到回報,她可以不計較,付出了不說,被辜負了,又郁積於心,別人還不知道,受傷乃至被氣死都無人知道的總是自己,那樣的人生過得多不值,絕對不是她陳鳳琪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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