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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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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滿心委屈與憤怒的何瑞不會想到, 他娘在看到自己親手養大的兒子,竟然成了別人家的少爺,不再認她這個親娘後的傷心與絕望。

他娘也不曾為他講過自己一個寡婦,獨自帶著一個未成年的兒子, 曾經承受過多少委屈與欺壓, 只是一再強調, 讓他要好好看書、專心讀書,將來一定要考出功名給她爭光。

何瑞也就不會想到,家裏沒了他這個可以頂門立戶的男丁, 他的母親與身懷六甲的妻子,將會面臨怎樣的處境,還天真的認為,就算沒有了他,有他李家那些見到他總會笑容親切, 關心他近況的族人在,一定會照顧好她們孤兒寡母, 反正家裏有近百畝良田, 生活無憂。

所以他在成為何家少爺後,為防曝露自己已經恢覆記憶的事, 擺出從不關心豫州那邊消息的態度, 更不曾在私下打聽他的母親與妻兒的消息。

抱著頭思來想去,何瑞覺得他娘一定是因為沒有親生兒子在身邊,聽信了外人的欺騙,才會做出那些讓人笑話的糊塗事。

江氏是個不守婦道的, 才會改嫁他人,聯合野男人圖謀算計他李家的家產。

只要他能見到娘,順理成章的‘恢覆記憶’, 說明自己當初身受重傷,失去記憶後,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會聽信何家人所言的經歷,咬定他過去十幾年裏,一直不曾恢覆過記憶,他娘一定會原諒他。

母子之間沒有隔夜仇,反正他才是他娘唯一的親生兒子,也是他娘唯一能信任與依靠,給她養老送終、捧靈打幡的人。

重新做好心理建設後,再次出現在人前何瑞,對未來充滿憧憬與希望,無比期待高臺縣李家人能趕緊上京。

與何瑞一心惦記著的功名利祿不同,陳鳳琪已經接到由京中快馬送去的幾封信件,知道她那大孫竟然一鳴驚人,狀元及第,著實讓她深感震驚與意外。

十五歲的年齡,在她熟悉的時代中,考上大學的並不罕見,可是這個時空的會試與殿試難度,遠在考大學之上,李常煦還能考個全國狀元回來,著實超出陳鳳琪的預料。

隨後又從邵雲博的信中得知,她家的大孫子竟然是皇上的二皇子後,倒沒怎麽震驚,就是感到不喜反憂。

若她大孫子是個對仕途感興趣,對權勢有野心的,她肯定會為對方能有機會一步登天,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與抱負而感到高興。

更何況身為一介平民,她過去給對方灌輸的思想,也都比較平和,費了好大勁,才將一個生性聰明淡漠的孩子,培養得聰明自律,思想通透卻不涼薄,引導他對生活充滿熱愛與期待,喜歡做一些物理化學方面的鉆研與實驗。

這樣一個幾乎可以說是為南江書院量身培養的繼承人,現在卻要成為一個國家的繼承人,讓陳鳳琪很想感嘆,這可真是造孽啊!

再想到一個在朝堂上毫無根基,一直生活在民間的少年,突然空降到那個頂尖名利場中,兵權、錢權都與他無關,周圍基本都是些人前人後兩張臉的老奸巨滑之輩,陳鳳琪就忍不住為她大孫子感到窒息,那樣的人生也真是太艱難了。

幾封信分別來自邵雲博、張文謙、袁文義、李常欣、李常煦等人,從不同人的不同角度,講述了京中近期發生的那些事,讓陳鳳琪對京中形勢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邵雲博和李常欣希望她能親自去京都,李常煦只是暗搓搓的在信中隱晦的表達出這種想法,陳鳳琪此前還曾想去京中見識一下都城的繁華,可是現在出了這些事,她就不想去了。

因為她很清楚,自己一旦去了,就很難再脫身,不得不應付京中那些繁瑣而又覆雜的人與事。

今年已是康平九年,登基上位八年多,在太子早逝後,才想起來要認回自己送養在外的兒子,對政治稍微有點敏感度的人,都知道此舉意味著什麽。

更何況認回的這個皇子不僅是康平帝與前太子妃所生的元配嫡子,還是新科狀元,無論是從出身與能力上講,都讓人無可挑剔。

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會再次得到康平帝補償性封賞的高臺縣李家人一旦進京,勢必會成為被各種裹著美味糖漿的炮彈轟炸,過上被人當面恭維,背後議論與嘲笑的生活,想想就能讓人感到不開心。

將李成鋒夫妻叫來,簡單的說明京中的情況後,陳鳳琪才總結道。

“若是去了京中,咱們一家肯定能憑借養育陽陽的情分,享受榮華富貴,你們兩口子是怎麽想的?”

被這些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震驚到有些懵的李成鋒夫妻,正感到腦子有些不夠用,聽到陳鳳琪的話,趕緊表態道。

“娘,我不想去京裏,也不想仗著養陽陽的情分,去享什麽榮華,只要陽陽自己能過得好就行。”

被敕封為六品安人後,這些年來,江燕娘也曾跟在陳鳳琪身邊,出席過幾場在湖州境內不便推辭的大場合。

那種手腳都不知道如何安放的滋味,每每想起,就能讓她感到記憶猶新,讓江燕娘對那些場合十分排斥,一輩子呆在李家莊裏不用出去應酬,才是她最理想的生活。

李成鋒對自己現已擁有的生活也很滿意,因為這一切,都是他過去做夢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讓他十分珍惜。

“是啊,娘,我們不想去京裏,不過娘要是想去的話,我們肯定要和您一起去。”

雖然知道他們肯定是這個態度,不過這件事關系到家中所有人,陳鳳琪不想直接當這個家,才會將他們叫過來問問。

“我也不打算去,我年齡大了,不想再折騰,還是比較喜歡李家莊的清靜日子,那京裏再好,肯定都不如家裏自在,既然你們也是這個態度,我就將家裏商量出的決定告訴他們。”

李成鋒和江燕娘連忙點頭,他們也是這個想法,反正家裏不僅有錢有地有作坊,邊上還有一間名頭很大的書院,能讓他們的孩子衣食無憂不說,將來怎麽著也能學門可以謀生的技術。

自家知道自家事,家裏的四個孩子,從小接受一樣的教育,陽陽明顯是最聰明那個,其他的孩子都很平常。

現在知道陽陽竟然是皇上的兒子後,讓他們更加認清一個事實,皇上的兒子就是非同一般,他們這些升鬥小民的孩子,還是就過這種普通人的生活更合適,平安健康就好。

收到陳鳳琪不打算去京中,讓他們好好保重自己的回信,不管是邵雲博,還是李常煦,都不覺得意外。

李常煦已經陪著康平帝祭祀過皇族宗祠,正式上玉蝶,更名為安常煦,封為康王,知道不願意住到宮裏,康平帝便將靠近皇宮的一座皇家園子,賜給安常煦做康王府。

如此盛寵,康平帝的打算,幾乎到了毫不掩飾的地步。

將自己親自畫的設計圖紙交給工部官員,讓他們按照自己自己的要求,對剛到手的康王府進行因地制宜的改造後,安常煦才說道。

“雖然知道奶的想法,讓她上京,是在為難她,可是她不在我身邊,我這心裏總是有些不踏實。”

這是安常煦的心裏話,再怎麽聰明,他終究還是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從小過著有祖母庇護的生活。

如今卻要面對全新而又陌生的生活,承擔過去他從不曾想過的責任,卻沒有至親長輩陪在身邊,安常煦是真的感到十分不適。

雖然不管是邵雲博,還是南江書院一系的人,都可以成為他在京中與朝堂上立足的助力,可是他們終究無法替代李家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李常欣滿面猶豫的回道。

“為什麽你認了親爹以後,就不能再跟我一起回李家莊住呢,這京裏雖然好玩,可是我們來玩玩,看個新鮮也就算了,哪有咱們莊上住著好,要是不放心你親爹,你也可以常上京看望他。”

李常欣去康王府看過,那裏面的房子很精致,一重又一重的園子裏面,不僅種植著許多珍貴的花草樹木,還有山有水,看著的確很漂亮,可是那種漂亮,就跟在這京中貴女般,總讓她覺得不自然。

不如李家莊的百畝桃堤看著壯觀,也不如那些有無數的牲畜在林中穿梭的生活氣息,更不及那李家莊千裏荷園中的無數菏花盛放時的景色讓人震撼。

李常欣將事情想得太簡單,可是安常煦也不便給她詳細解釋,康平帝雖因人逢喜事精神爽,近來看著身體還不錯的樣子,可是事實上,他早已處內強中幹的狀態。

所以他那親爹在登基多年後,才將他認回的目的,安常煦心裏很清楚,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拒絕的權利。

因為在他的記憶中,祖母從小為他們講的某些類似歷史的‘從前’中,但凡涉及到皇權,往往都充斥著殘酷與無情,父子、手足相殘的事件十分常見。

縱然他敢對天發誓,自己並沒有覬覦皇位的心思,若他自己拒絕給親爹當繼承人,將來不管是誰登基繼位,從他的真實身世被當公開的那一刻起,都不可能放過他這個正統繼承人。

“我那親爹可是皇上,他說的話,就是聖旨,他不許我回去,我就只能住在京裏,要是非要違背聖旨,會連累你們一起被罰,你說怎麽辦?”

聽他這麽一說,李常欣毫不猶豫的回道。

“那你還是好好留在京裏當王爺吧,我回去後,會代你好好孝敬奶的,連你的那份一起。”

安常煦有些無語擡手拽拽她的發辮。

“你個小沒良心的,你就忍心將我一個人留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自己回去和祖母共享天倫?”

李常欣不高興的奪回自己的發辮,有些郁悶的回道。

“祖母不是說了,誰都不可能和誰永遠在一起,隨時隨地的分別才是世間常態,你目前的情況,就跟我將來要嫁人的性質差不多,只要當你被嫁出去了,嫁得很好,我就不覺得這有啥不忍心的,何況你還是一個男的,比我們女的自由多了。”

從李常欣的身上,著實讓安常煦見識到祖母常說人類的多樣化,她可以天真憨厚,也可以心如澄鏡般的通透,最重要的是,她還能如此的灑脫,看待問題的角度如此清奇。

明知道兩者不是一回事,可是聽她這麽一說,還真就讓人無法反駁。

縱然現在已經知道他們二人並不是龍鳳胎,彼此間毫無血緣關系,從小一起形影不離的長大,所以培養出的深厚感情,讓他們彼此間並沒有疏遠,而是一如既往的親近。

李常欣提及自己將來要嫁人的話,提醒他不得不面對他們已經長大的事實,這讓安常煦有些傷感。

“唉,還是祖母說得對,小時候的生活最快樂,長大後,這煩惱就多了。”

嘴上說得再怎麽灑脫,看到安常煦愁著一張臉,說出這麽無奈的話,習慣以姐姐自的李常欣立刻生出護弟之心。

“唉呀,你也是笨,實在想讓奶他們來京裏,只要你說你在這裏被人欺負了,受委屈了,又不好意思找其他人幫你撐腰,奶肯定二話不說,立刻收拾行李過來幫你。”

初步目標達成,安常煦再接再厲的努力。

“可是我都這麽大了,還跟奶說這些,太丟臉了,會讓奶感到失望,還是算了吧,反正就算分居兩地,只要知道家裏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李常欣立刻大包大攬的拍著自己的胸口。

“這事次給我來辦,保證能說動奶,讓她趕緊上京。”

對於套路李常欣的事,安常煦早就做得輕車熟路,憑借的就是她對自己這個‘弟弟’永遠無法拒絕的手足之情。

祖母對他了解,他認為,自己賣慘的效果恐怕有限,若是由李常欣出面,誇大其辭一些,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從小接受相同的教導,李常欣能看透的事,安常煦不是不能看透。

只是他實在不想自己一個人留在京裏,與家人因長久的分別變得生疏,登上那個能讓旁人趨之若鶩,他卻並不想沾染的位置後,成為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所以他想要自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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