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系統沒有那麽不人性化, 沒有讓慕喬立馬做出一個選擇來，而是給了一個期限。

三十天。

三十天後，便正好是展昭和慕喬成親的日子。

……

收回前言。

慕喬面無表情的從日歷上挪開。

這個系統一點都不人性化, 它是給了自己思考的時間沒錯，但是思考結束的那天正好就是她和展昭成親的日子, 如果自己留下來那就是給自己的婚禮來了一個完全無法過去的遺憾，如果自己離開了, 那就是對展昭一輩子的陰影。

這個時間真的是越想越毒啊毒啊毒。

到底是什麽人弄出來的這種操蛋的系統啊？

慕喬心中一邊罵娘, 一邊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是要選擇留下還是離開。

按照風俗來說，展昭和慕喬現在已經訂了婚期，成親之前是不能見面的。

但是由於兩個人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同僚, 所以也就沒那麽嚴格的講究。

展昭也才得以見到慕喬難得糾結猶豫的表情。

眼看婚期將近, 無論是顏查散和丁月華那一對, 還是展昭自己，每天說不上是喜上眉梢, 但也是喜氣洋洋的，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很高興似的。

只有慕喬, 一直愁眉苦臉，仿佛即將到來的不是婚期, 而是刑期。

展昭一直在想，慕喬哪怕是要嫁給自己了, 也是要有自己的人生的，自己不能幹涉過多, 如果慕喬想和自己說, 那就一定會主動說的……

但是展昭還是沒忍住。

“你怎麽了？”展昭有一天把慕喬直接堵在了房間門口, 一臉強勢的“你不說就不讓你走”的表情。

慕喬：“……”

雖然早就猜到自己這副模樣不可能瞞得過展昭, 但是展昭這麽直截了當的來問，還是讓慕喬有點措手不及。

她顧左右而言他：“你今天不巡街嗎？”

“我和大人說過了，今日有些事情要與你去辦，大人直接給我們二人準假了。”

慕喬：“……”

“所以，你到底最近怎麽了？”展昭劍眉擰緊，看起來非常憂心忡忡，“就算有些事不可以和別人說，也總能跟我說說吧？”

慕喬心裏嘀咕，其實她這麽糾結猶豫，就是因為展昭，現在要跟他說的話，那她還糾結個什麽勁兒啊？

但是慕喬轉念一想，如果只有自己糾結的話，恐怕就算是糾結出選擇了，那也是一輩子的遺憾，還不如直接說出來，讓展昭給她一個答案。

“如果有一件事，是你做了或者不做都會後悔，那你做還是不做？”

展昭：“……你就是在糾結這個？”

慕喬點點頭：“對，我就是在糾結這個。”

“此事和我有關是嗎？”

慕喬感慨於展昭的敏銳，索性也就不再糾結，落落大方的說：“是。如果和你成親，我就要放棄一直以來的理想……也或許不是理想，只是我從出生開始，就已經有了的一個責任和使命，雖然我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做到，可是我這麽多年以來，就是為了這個目標在前進……”

展昭打斷了她：“那是你真正想要做的事嗎？”

慕喬楞了楞：“其實……也不一定，只是這麽多年來，我都很習慣了，所以你問我是不是真正想做，我不知道。”

展昭：“那如果讓你現在閉上眼睛，選一個呢？”

慕喬：“……我沒試過。”

展昭拉著她回到房間坐下，“那現在就試一試，我就在你身邊陪著你。”

慕喬幾乎不用試，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了。

她苦笑一聲：“你這是在作弊。”

展昭：“嗯？”

慕喬嘆了口氣：“你分明知道，你在這裏我就靜不下心來，或者說……我已經可以提前知道答案了。”

展昭眼睛是亮的：“你會選我？”

慕喬沒好氣的說：“不要說這種沒營養的話好吧？”

展昭一把抱住了慕喬，頭埋在她的頭發中：“阿喬，我很開心。”

“……有什麽好開心的啊……”慕喬嘟嘟囔囔的有些不滿的抱怨，但是手上卻還是很溫柔的回抱展昭。

之前游移不定的心似乎突然能安定下來了，好像能夠找到一個錨點似的。

“因為你將我和你從小到大接受的使命放在一起了，我很開心。”展昭說，“但是……我想，你還是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或者說，什麽都不是生命的全部，只是看你覺得什麽更重要一點。阿喬，這個是你自己決定的。我尊重你的決定，你選擇哪一個，我都會站在你身邊的。”

展昭說得情真意切，慕喬聽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她不相信展昭不知道把決定權留給自己會發生什麽，可是事情遠遠比展昭想得還要覆雜。

“如果以後，我們再也不能見面呢？”

展昭楞了一下：“你心中有我嗎？”

“你說什麽廢話？”慕喬眼神奇怪的看著展昭，“不喜歡你我跟你定什麽親啊，你不會以為皇上的聖旨我會那麽聽話吧？他又不是我爸，管得著我和誰結婚嗎？”

展昭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說慕喬大逆不道好，還是該開心慕喬果然是愛自己的好。

不過很快展昭便將此事扔到腦後，畢竟現在是給慕喬開解呢而不是其他。展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算見不到你，知道你心裏有我也就夠了。”

說著，展昭笑了笑：“其實我本來都不覺得和什麽人成親好，畢竟江湖兒女，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尤其是我現在還跟了包大人，誰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正常看著日出醒來，所以成親說不定還會耽誤一個女子的一生，所以父母幫我定親的時候，我也處於一種是誰都可以，不討厭就行的狀態。”

“你跟我說過的。”

“我再次說這麽一遍，是因為我想說，能和你遇見，相愛，對我來說已經超出了很多預期了。”展昭認真的說，“就算是我們不能攜手走完這漫長的一生，對我而言也已經夠了。”

“阿喬，我會永遠在這裏等你。”

慕喬張口想說如果你等不到怎麽辦，但是她其實不用問，也已經知道了答案。

展昭會等下去，會一直一直等下去。

直到他死。

南俠一諾，重如千金。

慕喬嘆了口氣，“展昭，你看似不爭，實際上比爭還要厲害。”

展昭不解的側頭看著她，慕喬搖搖頭沒說話。

展昭是沒這個心機的慕喬清楚，只是他這樣的舉動，卻給慕喬心中天平的一端放下了重重的一個砝碼。

在回去和留下之間，留下本來就稍微落下來了一點，現在幾乎要觸底了。

展昭看著慕喬的表情，知道她或許正在思考，他也就沒有多說什麽，甚至沒有繼續待著影響慕喬的心情：“我先出去了，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睡一會兒，或許休息好了，會想清楚一點。”依誮

慕喬張了張口，到底還是沒說什麽，點了點頭。

不過等展昭離開之後，慕喬倒是也沒有繼續休息。

她從後門出去，在整個開封城走了走。

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她的活躍，整個開封城的人也都認識了這個被皇帝認可的女捕快，而且因為她的緣故，開封城的小偷幾乎絕跡了，每個人面對她的時候，都有著比面對展昭還要覆雜熱烈的情感——一邊覺得慕喬好厲害維護了開封城的治安，一邊又有點害怕慕喬再次捉賊的時候不小心連帶到他們，雖然到了後來，慕喬越來越熟練這種情況越來越少了。

不過到底還是喜愛的情緒占了上風，而且現在慕喬和展昭即將要成親了，這就讓他們更加開心了。

他們喜歡的人在一起了，這難道不是一件應該開心的事情嗎？

所以在慕喬走上街的時候，有不少平日裏受過開封府恩惠的百姓都拿來了一些東西，或許是一塊餅，或許是一根簪子，雖然都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但總是老百姓們的一份心意。

“慕捕快，平日裏我們受你和展大人的恩惠頗多，但是你們堅持不收，說這是你們應該做的，不能收受百姓的好處，那就不對了。可是現在你和展大人要成親了，我們這就算是隨個份子錢吧，你們也不要拒絕我們的好意了。”

“對啊，我們看展大人孤單好多年了，其實都想給他找個合心意的伴兒，不過我們認識的人啊，都太配不上展大人了，現在你能和展大人走到一起真是太好了，真心的祝福你們！”

“還有我的這份禮物，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就是自己家腌的鴨蛋，之前你們來我家飯店吃早餐的時候特別喜歡，我這次特地多腌了幾個。”

“還有我的還有我的……”

慕喬被禮物淹沒，不知所措，她甚至不知道收不收好。

——確實，開封府的人平日裏是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頗有她那個時代某些人的作風。但是這是份子錢的話，好像不拿也不是特別好。

“你們……沒給展昭嗎？”

“慕捕快你沒有娘家人，我們就是你的娘家人！”

“展大人是展大人的，慕捕快是慕捕快的！”

“不能厚此薄彼啊！慕捕快平日裏幫我們也很多啊！”

……

慕喬心中逐漸熱了起來。

在現代，她只是一個人，扛著父母對自己的期望艱難前行，家中長輩也只是不停的在催促自己更努力一點，將家族的期望扛起來，爭取在他們有生之年覆興丐幫，將丐幫推到和武當少林一樣的位置上。

但是他們從來沒有考慮過，慕喬需要什麽，慕喬想要什麽。

慕喬對他們而言只是一個符號，一個可以完成他們期望的符號。她是丐幫幾百年以來武功最好的，也理所當然的被他們認為是最能覆興丐幫的，至於只靠武功能不能覆興丐幫，他們沒有考慮過，覺得也不用考慮。

——武俠小說裏都是武功高強的人振臂高呼就可以八方響應，他們一定也可以！

所以慕喬活了二十幾年，除了沈重之外，好像並沒有感受過其他許多的情緒。

可是穿越之後就不一樣了，無論是破案還是其他什麽，慕喬都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這些人喜歡自己，只是因為自己是慕喬，而不是因為其他的什麽……

慕喬心中的天平終於徹底傾斜了。

她回到開封府中，想要跟展昭說出自己的決定，但是回去之後卻發現展昭還並沒有回來，問了一圈，也沒人知道展昭去哪裏了。

張龍趙虎他們甚至還打趣：“現在最清楚展大人去哪兒的人，不應該是你嗎？”

慕喬沒有把之前自己的糾結和展昭的回應說出來，得不到什麽線索之後就自己思考展昭會去哪兒。

很快她想到了一個地方。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適逢春日，春林初盛，春水初生。

展昭一襲紅衣，站在一片春花爛漫之中。

“你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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