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克倫威爾先生。”

塞西麗坐在已經準備好的沙灘陽傘下做了個請的動作，笑得很是爽朗：“我想這樣的環境或許更加適合我們一些。”

四周是空曠無人的，不存在監聽的設備也不存在別人，遮陽傘很好地擋住了陽光，海風吹著海浪聽著還挺自在。

克倫威爾沒忍住笑了笑抓了一張椅子做了下來，塞西麗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薩卡斯基眉毛略微一挑：“進來一點。”

“嗯？”

克倫威爾瞥了一眼赤犬，看向塞西麗的眼神變得有些斟酌：“你的意思，是準備讓海軍也加入麽？”

“不說別的，你身邊那個特務機構我可沒法相信，薩卡斯基所代表的海軍倒是可以聊聊，你讓他過來不也是這麽想的麽？另外我代表的僅僅是我而已，為了讓這場原本幼稚的談話能夠變得入耳，我想——”

輕輕抓過一縷風，在薩卡斯基走入的時候塞西麗慢條斯理地啟動了自己的魔術結界，放手之後坐在了桌子邊上：“這樣就可以了。”

三個人所面對的小圓桌旁邊卻有四張椅子，還有一個人是誰？

“薩卡斯基，這場談話如果暴露出去的話……”

“不會……”

坐在一邊直接翹起腿，薩卡斯基拉了一下自己的海軍鴨舌帽閉上了眼睛：“我什麽都沒有聽到。”

“得了吧，你不聽可不代表聲音不會鉆進你的耳朵。”

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塞西麗隨手把手裏的一杯火紅色的雞尾酒推了過去，滿臉嫌棄地再給克倫威爾扔了一杯清水：“喝清水總行了吧，生怕自己被毒殺的克倫威爾大人。”

默不作聲地喝著這一杯清水，塞西麗擡手接過憑空出現的特基拉日出，咬著吸管看著大海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

“你想要怎麽做。”

“先不說怎麽做，我的目標一開始就不過是為了取消掉這讓人厭惡的奴隸制罷了。”

聽到克倫威爾的聲音塞西麗才反應了過來，臉上一閃而過的迷茫同時被兩個人捕捉到了，不過也只有那麽一瞬間而已：“你應該發現，這對於現在這個世界而言，是不合理的。”

“我知道，在以前我就想改變了，可惜時機不對。”克倫威爾把視線放在自己手中的清水中，嗤笑了一聲搖頭：“什麽時候才有這個時機呢塞西麗船長？不管怎麽說這個時機都是非常難到來的。只要天龍人還存在一天，這個制度就永遠不可能徹底消散。”

“海軍是天龍人的走狗麽？不是，但是又確實是的。薩卡斯基大將你不用反駁，海軍就是我們天龍人對外的「面子」。

而且你身為大將是怎麽和塞西麗相識的，原因我就不用說了吧？香波地群島，她直接砍了我親弟弟不是麽？”

克倫威爾冷笑一聲：“這件事情是我示意的，不過我沒想到塞西麗你做得這麽絕。後面她的懸賞是我壓下來的，加入王下七武海的條件是我說服當時還沒過世的好父親下的，為了的是什麽？不要以為是和解了，只不過是想要找個正當理由把她給處置而已。”

“不得了你就這麽說了借刀殺人，我好怕這位海軍大將要撕了我喲。好歹說的溫柔一點嘛，就比如說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這樣不是更好麽？我真特麽沒見過趕著承認自己是兇手的人。”

“閉嘴塞西麗！”

看著兩個開始互相翻白眼的人，薩卡斯基的聲音依舊平穩，然而又帶上了一點咬牙切齒：“所以後面奧利弗托斯聖你動用了世界政府的力量，甚至於沒有讓我們明面上進行追捕。是，布裏西桑?塞西麗確實沒有做出海賊的行為，但是哪裏都有她的手筆。當年的米爾德島和周邊……”

“等等薩卡斯基，這件事情是誰幹的別說你不知道，明明就是不知道cp幾幹的好事兒，強行給我扣黑鍋也太殘忍了。間諜機構是我不可信的東西，是天龍人的「裏子」，我可不想在這種時候就直接對上他們。”

塞西麗帶著一點不滿，她確實幹了不少事兒，當年魚人島確實推了他

們一把，但是薩卡斯基也不能把所有的事兒都放在她頭上。別的不說，當年米爾德島及周邊的屠殺案，就不可能是她做的。

“當年米爾德島那件事情是我父親下的命令，我根本就沒法制止。”

克倫威爾收回了之前有些過於生動的表情，苦笑一聲擺了擺手，看著塞西麗的表情認真了起來：“本來那個時候確實是個好機會，但是在我尚未徹底掌權的時候難以把握，而且間諜機構做的太幹凈。話說回來，錯過了這一次，你還想再來一次麽，塞西麗船長？”

“不可能的，連著兩次都是我就太過分了。要知道你當時同意讓我砍了你弟弟也是讓我很驚訝的。”

塞西麗聳了聳肩，她這麽做一次也就算了，第二次還想讓誰來祭旗，她自己的頭麽：“克倫威爾，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已經開始變得腐朽了。”

“時代的變遷，很容易，也很難。容易的做法是戰，難的做法是等。關於戰這個選擇的話，我曾經有戰過，付出了讓自己都差點死亡的代價之後唯獨只知道了一點。”

“只有自己一個人實在是太渺小了，我一個人永遠不可能掀起一個時代的狂潮。”

塞西麗擡頭看著旁邊那個空置的位子，很是隨意地從空中抽出了一杯冰水放在了桌上遞給了薩卡斯基決定讓他降降火：“所以你們想要怎麽做？戰讓時代暴走，等的話，或許直到生命結束都不一定能夠等來那個契機。”

“契機，是可以人為制造的。”

“哪怕自己是處於被推翻的一方，也要秉持內心的信念麽？那你準備怎麽制造這個契機呢克倫威爾？旁邊的這位海軍大將，為了心中的正義你又會做出什麽選擇呢。”

以及沒有露出身影的革命軍，你的選擇，又是什麽？

手指觸摸到自己酒杯壁，塞西麗感受到其中的涼意微微閉上了眼睛：“克倫威爾，你應該已經見到了天龍人改變的可能性。所以才在我走後的第六年也就是兩年前來找我的對麽？算下來兩年前的那一年剛好有一次世界會議，你看到了什麽？”

薩卡斯基猛地擡起頭，仔細觀察了眼前兩個人的表情之後哼了一聲：“原來早有準備。”

“世界會議也並未有過看到什麽，只不過看到了隱藏在平和環境之下的暗湧罷了。繆斯加魯德隱瞞的不錯，可惜太過於直接了。他或許是你的機會，絕對不是我的。”

想到堂吉訶德家族，克倫威爾很是遺憾地開口：“雖然這讓我感受到了改變的可能性，但是有些太小了。”

“所以我說了，這是一場幼稚無聊到極點，同時發現前途絲毫沒有任何光明的談話。僅有的作用，或許只有感覺到自己的無力和更加堅定的內心了。”

隨手點上了一根煙，塞西麗咬著煙蒂呼出了一口氣，看著詭異地回旋在空中的煙霧笑了笑：“你有想過革命軍麽克倫威爾？我記得兩年前那場世界會議，可是直接說了他們是日後你們天龍人最大的敵人呢。當初你來聯系我，不就是看到了一個微小的可能性麽？”

“他們要推翻的正巧就是我這個天龍人，那你還想讓我們合作？”

“你要這麽想，如果說推翻之後善待上任皇族的話，這個政府會給人留下更好的印象。”

塞西麗的笑容變得有些惡意了起來，口中說著玩笑的話動作也格外隨意：“我還建議你去和他們討論下天龍人滅亡之後的要求呢。”

“在海軍面前說這個未免太無禮了，塞西麗。”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咦，沒想到薩卡斯基你還挺護著他。感情你也有這樣的想法？怪不得我以前覺得，我們本質上是同一種人。”

煙霧繚繞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面，一時間三個人全部沈默了下來。唯獨只有淺淺的呼吸聲顯示出他們是在思考。

“正如你所說，如果能夠來臨一場戰爭從而造就時機的來臨的話，我會等的。”

克倫威爾靠在了椅背上微微笑了一下。雖然說他是天龍人，他也是最為不能動作的那一個：“和繆斯加魯德一起裝成白癡，裝成什麽都沒有改變，裝成還要維護這個腐朽的世道的所謂天龍人，等待那一個機會的到來。

雖然挺窩囊，不過我覺得也不錯。而且我預感，這個時機不會在我垂垂老矣的時候到來，很快就會出現了。”

“等待是一件很痛苦，也很愉快的事情。等待，並心懷希望。”

塞西麗突兀地笑了起來，看著眼前的兩個人格外有些懷念：“這是我曾經一個認識的人說的話，很有道理。”

“我要改變奴隸制，克倫威爾你要改變天龍人，也需要改變人的內心。貴族共和制已經過去了，在思想萌芽這個方面，我建議你和革命軍接觸一下的好。

薩卡斯基你別這麽看我，你的正義也是我曾經的正義。可惜你身上有枷鎖，你也想要改變，不是麽？”

她在曾經的世界可以毫無保留地徹底攻擊深海。因為她知道自己所想要的就是一個讓人類延續下去的世界。

這種瘋狂破壞島嶼和人類居住環境的深海就是她要斬殺的東西，就是她前進的方向。但是在這個世界呢？

“海賊擁有和你所想的那個東西近乎一致的惡，我不否認這個世界上或許擁有「探險家」。但是海賊終究是需要覆滅的存在。不要多言了，塞西麗，你動搖不了我的。”

“這並非是我能回答的問題，我也動搖不了你。”

“那麽，這個世界需要什麽呢，塞西麗船長。”

“你不是知道麽。”

轉向克倫威爾，塞西麗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了起來，仿佛並非是她在說話一樣，聲音也變得虛幻：“需要的不過是人類想要延續下去的希望罷了。人類要延續下去，就需要有自己的思想，要確認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是有選擇的。”

“如果說一個人失去了自己的思想，無法追逐自己想要的自由，那麽一切都是無法實現的。這個世界的科技產能已經得到了進步。然而人類卻沒有擁有與其一同進步的思想，才是限制發展的根本原因。”

“我想讓每個人，都擁有選擇。”

魔術空間瞬間消失，薩卡斯基盯著塞西麗看到她的眼神重新回歸堅定，原本想要說出來的話硬生生止住了。

“果然是，簡單而又幼稚，卻莫名讓人重新想要向前的對話。”

克倫威爾站了起來，拿著桌子上的清水一飲而盡：“繼續向前吧，塞西麗船長，還有薩卡斯基大將。”

“爬到高位，走上王座，然後摧毀王座。”

塞西麗沒有站起來，目送兩個人的背影遠去之後輕笑一聲，轉頭看著那張空著的椅子歪了歪頭：“在法律規定之下的自由和平等的世界，很難實現吧。”

但是一定會有這樣的道路出現的。

將杯子裏的酒液放在桌上，塞西麗站起來朝著剛才兩個人離開的方向前進。他們是一樣的人，又是不一樣的。

如同她，只不過都是想要為此做出一些事的人而已。

克倫威爾走的速度比薩卡斯基略快一點，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保鏢準備迅速回到船上。

塞西麗看著也不慌，很是隨意地往前邁了兩步跟上了薩卡斯基的步伐：“之前我和克倫威爾的談話忘掉吧，現在應該是我們之間的事情。薩卡斯基，如果說一個人想要出海就被認為是海賊，怎麽辦？”“如果一個人和一群朋友想要去看看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大而踏上了偉大航路，為了自保斬殺了前來攻擊的海賊，卻又被海軍認為是海賊，他們怎麽辦？”

“如果一群人，在路上幫助了因為海軍營救不及而被海賊危難的人，揚名之後偏偏被認為是海賊，怎麽辦。”

“單純地熱愛大海，出海即為海賊麽，薩卡斯基？”

“不要和我說話，塞西麗。”

“那麽來問個問題吧，八年前在香波地群島，我們之間的問題。”

看著薩卡斯基的臉，塞西麗輕笑一聲擡起了自己的指尖，白色的海軍大衣被海風吹拂著，陽光灑在她的肩章上，反射出了耀眼的光：“我以海軍的身份問你一個最簡單不過的問題，薩卡斯基，你覺得這個世界美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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