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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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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式的使用一般有其規則,這種規則可以看作是最天然的束縛。

在路上,我一直想著黑霧說的話。

聯系這個世界的世界觀,如果不存在束縛,咒力幾乎可以說是一把打開一切寶箱的鑰匙。

就像我在村莊使用咒術改變作物生長,幫助治療傷病等等……

通過控制咒力施展術式,幾乎是任何事,只要我想就能辦到。

這個黑霧自然也一樣……

不過普通人是沒有辦法承受過多的咒力,就好比袋子,裝了太多的東西承重過多就會裂開。

但哪怕是咒術師想要消化別人的咒力也是很困難的,所以村民身上的咒力仍屬於黑霧,只要黑霧解除術式,收回咒力,就能保證這些村民的性命。

“這是你所希望的嗎?”黑霧像是認命般的停止了掙紮。

“是的。”

“那就如你所願吧。”黑霧似乎對我笑了一下,話音一落,籠罩在整個村莊的黑霧全部被吸附進它的體內。

“啊啊啊啊——”被捆著的幾個高層身體突然開始萎縮,體內的咒力也減少了許多。

“不要!繪馬大人!不要收回我的力量!”其中一個掙紮著哀嚎。

然後被五條悟一拳擊中腦袋暈了過去。

“真是的,有夠吵的。”

看到一切恢覆正常,我松了口氣,解除了術式,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卻發現還是脫不下來。

“這個也收回去吧,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新娘。”我蹲在倒地的黑霧面前說。

“越是珍貴的東西,越是要給正確的人吧。”

黑霧沈默不語,明明收回了分散的咒力卻讓我感覺它更虛弱了。

穿林而過的一陣風吹來,黑霧被吹散,一個棕發的清秀少年出現在我眼前。

他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好,聽,我都聽……所以我的願望能實現了嗎?”

“琥珀!”“琉璃!”夏油傑和五條悟同時對我大聲喊。

但是來不及了,棕發少年在我眼前一點點消散,耳邊是他清澈的一聲呢喃——

“咒術,浮生一夢。”

“山神大人!山神大人!”

回過神來我正端坐在主殿內,侍從在我身邊小身提醒,“該到接受禱告的時間了,請您移步拜殿。”

侍從半躬著身子,把我緩緩扶起。

拜殿外,朝貢的村民整齊有序地跪列在地,我掀開門簾,高高端坐在主位上,然後微微沖侍從點了下頭。

“起——進殿——”

領頭的一個村民帶著其他人對我行禮,恭敬地跪拜在地上,然後小聲說出自己的訴求。

我坐在高位上聽著,旁邊有侍從拿筆在紙上記載下他的訴求。

“……鬥膽勞累大人了。”

我對他們擺擺手,侍從便很有眼見力的安排他們退下。

輪番幾次,直到太陽西下,這天的朝拜才算結束。

我看著侍從整理好呈交上來的訴求繪馬(木牌)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辛苦大人,不過就要到祭奠了,這些必須在那之前處理完……”

侍從苦兮兮地看著我,在我凝視的視線中抖了抖。

我認命地看起桌上堆成山的繪馬——

希望能安穩度過蝗災?丟下帳圍住作物就行。

希望失明的兒子重獲光明?施展下治愈術。

……

完成的繪馬會自行消失,終於處理完桌上這對繪馬時,窗外的月亮已經高高掛起。

屋內被不知道什麽時候點起的蠟燭照得亮堂堂,我伸個懶腰打算躺在榻榻米上欣賞月亮休息一下。

但在我的死亡視線中,侍從又搬來了一堆繪馬堆在矮桌上。

“大……大人……這是最後……啊!仆從不能為大人分憂,非常抱歉。”

侍從顫抖著身子跪在我面前,我煩躁地呼出一口郁氣,但並不打算對侍從發火。

“我出去透透氣,不用跟過來了。”

踏著迤邐的月光,我投向黑夜的懷抱。

說透氣,但這附近的一草一木,一鳥一石都是我親自看管的,早已爛熟於心,所以也沒什麽可逛的。

但剛走出門還沒多久就折回去也太丟人了吧。

“哈啊。”

我嘆口氣,隱藏身形,飛到主殿的屋頂上坐好。

清冷的月亮掛在頭上,細碎的銀輝點綴在我精美的衣袍上,折射出動人的光彩和華貴。

“唰唰唰——”下方傳來掃地的聲音,是另外兩個侍從。

因為我不喜歡吵鬧,所以整個神社只用了三個侍從。

我聽到門被由內向外“吱吖”一聲推開,管理我公務的侍從走了出來。

“大人呢?”掃地的侍從小聲地問了句,另外一個小心翼翼地往裏探頭看。

公務侍從攤攤手,“大人出去了。”

“每天都要處理那麽多訴求,大人可真辛苦啊。”掃地侍從感嘆著這麽說了一句。

“……我倒覺得大人最辛苦的地方不在這裏,說起來也是我等無能,大人就算是勞累了,我等也沒辦法為她解悶。”

“確實沒辦法的吧。”公務侍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嚨。

“我是因為歌聲動聽才有幸被選上來服侍大人,但從看到大人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敢開口,那樣的神靈大人,哪怕是對視都感覺是褻瀆。”

其他兩個侍從聽了許久都沒再開口,我坐在屋頂上百無聊賴地躺下。

“神靈……也會寂寞嗎?”其中一個侍從躊躇開口。

但是沒有人回答。

一陣冷風刮過,厚厚的雲層蓋住了月亮,三個侍從打了一個哆嗦,對視一眼相伴回寢歇息了。

我卻在屋頂上望著天空一夜無眠。

又是同樣繁忙的日子,山腳下卻傳來了熱鬧的聲音,聲音逐漸變大到我難以忽視的地步。

說起來祭奠好像就要開始了……我拈著一塊繪馬走神地想著。

侍從臉上也是洋溢著掩飾不住的笑容,我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他立馬收斂了表情。

“怎麽了?有什麽好事嗎?說來我聽聽。”

侍從紅了臉,“啊不……其實趁這次祭奠,我的幼馴染說要和我一起度過。”

“啊這樣呀……那麽提前祝你們幸福?”

所謂言落事定,從我嘴裏說出的即使是最簡單的祝福也屬於“言靈”。

侍從漲紅著臉,感激地鞠躬:“十分感謝您的祝福,山神大人!”

祭奠雖然開在晚上,但預熱活動在下午四點就會開始,中午一過我就放了侍從們的假,諾大的神社只剩下一個我。

“結束了……”我站起來,身前是幹凈的桌面。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侍從漲紅的臉,聽著山下喧囂的鑼鼓聲,我決定下去看看。

摸下山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我換了一副面容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餵!這位大人要來撈金魚嘛!”路邊坐著的一個老板沖我吆喝。

我看向他的攤位,養了許多金魚的木盆旁邊正興致勃勃撈金魚的不就是我的侍從嘛。

旁邊和他一起蹲著的女孩……大概就是他的幼馴染吧。

“真厲害啊!”女孩看著侍從撈起一只金魚誇讚到。

我走了過去,“老板麻煩給我一張網。”

付過錢,老板遞給我一張小小的紙網,紙網沾水本就很容易破,更何況撈上來的金魚還會不停的掙紮。

不過這些對我根本算不上什麽,我學著侍從的動作,飛快的撈起金魚,很快我的木碗裏就有一只金魚,兩只金魚,三只金魚……

“哇!”女孩驚訝地看向我盛滿了金魚的碗。

正巧這個時候侍從拿著的紙網破了,被撈的金魚靈巧地游回木盆中。

“老板!再來一次!”侍從用我從未看過的狼一般的眼神看著我。

一股新奇感湧了上來,我裝作沒端穩把魚倒回木盆中,並且也朝老板拿了張新網。

在幼馴染的目光中,我再次撈起一碗滿滿的金魚。

“可惡……”侍從的網又破了,臉上寫滿了挫敗和不甘心。

見好像搞砸了他的心情,我準備及時止損退場。

接過老板替我裝好的魚,我把袋子遞到他們面前,“給你們吧。”

“誒?”侍從漲紅著臉,一臉怒氣地看著我。

“怎麽了?不是想要魚嗎?”我疑惑地歪歪頭,不明白往常脾氣好的侍從怎麽會因為我滿足了他的願望生氣了。

“你小子是想找茬嗎?!”

侍從擼起袖子卻被幼馴染拉住。

“不用了。”幼馴染對我說到,“本來就是因為我的任性才會來陪我撈金魚。”

幼馴染舉起手裏的袋子,袋子裏只有一只金魚在游來游去。

“金魚的話,有這一只就夠了,所以謝謝您,好心的先生。”

我看著兩人挽著手的背影漸行漸遠,旁邊的老板也感慨著說:“純真的羈絆總是特別能打動人呢,對吧先生。”

神靈……也會寂寞嗎?

那個月夜裏,侍從說的話再次在我腦中響起。

我摸著自己忽然有些酸澀的胸口,依舊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熱鬧的祭典好像也沒什麽意思了,我帶著裝滿了金魚的袋子回到神社。

微涼的晚風輕撫,亭前掛滿的繪馬彼此碰撞,鐺鐺作響。

我把金魚倒進池裏,手一揮,幾塊繪馬就漂浮至我眼前。

“希望家人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希望能和惠子長長久久,白頭偕老。”

“希望告白可以成功,希望他能接受我的心意。”

……

一張張繪馬從我眼前飄過,每一張都叫羈絆。

神靈也會寂寞嗎?

“嘀嗒。”

清輝的月光照映著安靜的神社,山下是喧鬧的人群和通紅的燈火。

淚珠輕輕地落在了我的華服上,酸澀的胸口悶得幾乎透不過氣。

神靈……也是會寂寞的啊。

腦海中閃過了許多人,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恐懼又恭敬的表情。

神靈拯救世人,可誰來救救神靈呢?

我看著亭前掛滿的繪馬,心神所致,一張空白的繪馬飄到我的面前。

我寫下一行文字:

——希望山神大人,永遠不會孤獨。

“颯——”

字跡刻下的瞬間,一股強風呼嘯而來。

我下意識的閉上眼,耳邊是強勁的風聲,還有山下驚慌的叫喊。

“這是怎麽回事!”

“哪裏來的風!”

忽然,風停了,山下的燈火又重新亮了起來。

我睜開眼,眼前出現了一個棕發的清俊少年。

他對我揚起一個溫和的笑,在月光下卻比月光更溫柔。

“山神大人。”我聽見他這麽說,“我是繪馬。”

“從今以後請讓我來陪伴您吧。”

作者有話要說:

繪馬的話,就是神社的祈願牌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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