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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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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林遙當時有點懵。直到父親催問:“你找哪位?”林遙才吶吶地說:“是我。”

當時,電話那邊沒了動靜。林遙覺得,就算父親直接掛了自己的電話都很正常,可父親只是沈默著,沒有任何反應。

無聲中,父子倆各在一方。經過十幾年的分離,一份親情攪合著說出不的尷尬、擔憂、在電波裏反覆流轉。到底,還是林遙比較冷靜,他輕聲道:“爸,您身體還好嗎?”

“嗯。”

很簡單的鼻音,讓林遙瞬間紅了眼圈。

“你有事嗎?”林遠褆的聲音和口氣一如十幾年,嚴肅刻板。

林遙整理了一下緊張的情緒,滿是冷汗的左手在褲子上蹭了蹭。盡量放松,說:“爸,我姐談戀愛的事,您和媽知道嗎?”

“略有耳聞。你媽了解的比我多,怎麽,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我在特案組任職,上次司徒應該在家裏說過一些情況。爸,我姐那個男朋友涉案了,案子轉到我手裏。到了特案組就說明這人不幹凈,我……”

不等林遙說完,林遠褆搶斷了他的話,慍怒道:“你是刑警,要懂得公私分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就因為那人是你姐姐的男友,你就不聞不問了?”

林遙也不解釋,嗯嗯的應著。聽父親在那邊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洋洋灑灑說教了十來分鐘。真不愧是搞教育的!

最後,林爸爸拍板,“你放開手腳去做,不要顧及其他。”

然後,就沒了然後。林爸爸幹脆、果斷地掛了電話。林遙恍惚了一下,忽覺相隔十來年的教訓聽起來也沒那麽糟。

沒了後顧之憂,林遙開始謀劃如何保護家人。他聯系了衣少安,說準備把爸爸媽媽姐姐打包送去法國住幾天,讓少安幫忙租一個好公寓。千萬不能小,地理位置還要好,環境必須清凈優雅,周邊設施必須齊全。必須讓左坤安排一些保鏢暗中照顧著。

“我爸媽吃不慣那邊的飯菜,你再幫忙預定兩家中國菜館。算了,讓我媽自己做吧。我姐還不能確定去不去,到時候我再跟你聯系。好了,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有事再聯絡。”

林遙是掛斷了電話,而大洋彼岸那邊的衣少安坐在床邊,披著睡衣,呆楞楞地看著手裏的電話。左坤端著給他準備的睡前牛奶走進來,一瞧他那呆樣,納悶了,“少安,你發什麽呆?”

“林遙來電話了。”

“哦?”左坤走過去,吻在少安的唇角,“說什麽了?”

“說,好像說他要把爸爸什麽的打包送給我。”衣少安指了指自己,“我看上去很‘缺爹’嗎?”

左坤心說:林遙,你到底對少安幹了什麽!?

腳步是輕快的,心情是愉悅的。推開窗,望著遠處風景。陽光傾灑天際,一片湛藍如洗,微風徐徐吹過,帶著馬路對面濃濃的燒烤味兒……

“誰家這麽缺德,這時候在外面燒烤!”饞死了好麽!

司徒默默走到林遙身後,試問道:“親愛的,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老公嗎?”

“唉?你怎麽還在這兒呢?”

司徒哭笑不得,提醒林遙,我一直都在你身邊,一直都在啊!從你聽見你爸爸的聲音開始就無視了我,這樣不好,非常不好!

林遙笑意濃濃,居然賞了司徒一個吻,“去看看賀曉月的情況。”說著,率先走向田野專用的審訊室。司徒在後面幽怨地看著他,一動沒動。

林遙回了頭,對著司徒笑,笑的特別迷人,“來,讓我牽你的小手。”

司徒的感想是:他家小祖宗一定受了什麽刺激!

帶著隨時可以跳躍起來的愉快心情,林遙推開的審訊室的門。這一眼,就把他的好心情打散了一半。

賀曉月的臉色黯淡無光,神情萎靡,整個人像脫水蔬菜一樣坐在椅子上。田野一如既往,臉上掛著淡笑,坐在賀曉月對面。

賀曉月的精神狀態有些糟糕,對於誰進來、誰出去、毫無反應。林遙有些擔心會不會出事,田野搖搖頭,低聲說:“放心,在我手裏只有崩潰的,沒有瘋的。她這種狀態很正常,再過二十分鐘就能好。”

說著,田野把已經問出的情況結果交給夫夫倆看。

對於如何認識H市死者韓珊莉這一點,賀曉月已經交代清楚。田野做了詳細的筆錄,居然有厚厚的十幾頁。司徒看了兩頁就沒了耐心,他問賀曉月,“按照你說的情況分析,是江蕙發現了父親的自殺原因跟一個神秘的組織有關。她跟你說了這些,並在講述的過程中提到了韓珊莉。那她是怎麽發現韓珊莉的?”

賀曉月置若罔聞,低著頭,沒吭聲。田野拍拍司徒的胳膊,說你不能這麽問。我來。

“賀曉月,方惠怎麽跟你說起韓珊莉的?記得嗎?比方說:見過、知道、聽說過。”

“韓……”賀曉月似乎只對田野的聲音有反應。她緩緩擡起頭來,目光渙散,“韓珊莉,對,就是這個名字。方惠告訴我,她父親不會自殺,是有人逼瘋了他。她調查了很多她父親出事前的情況,發現韓珊莉多次接觸過她的父親。很奇怪的接觸。他們的年齡、職業、社會關系都不是一個圈子的,所以,方惠覺得奇怪。”

“覺得奇怪。嗯,這是個很好的肯定。”田野循循善導,“一般人在發現奇怪的事物後,會很好奇,想要知道真正的答案。這是每個人都有的好奇心。那麽,方惠繼續調查韓珊莉了,對嗎?”

“啊?調查誰?”

“韓珊莉,她跟你提到過的那個。”

“對,是的。她繼續查了。”

根據方惠對父親自殺前的情況調查和分析,方惠發現,韓珊莉也有跟父親一樣的“癥狀”。出事幾天前特別安逸,隨和。偶爾發呆,發呆的時候臉上洋溢著淡淡的微笑,好像想到了什麽事,感到滿足又幸福。方惠不是什麽私家偵探,也沒受過這方面的特殊訓練。只是憑著女人的第六感察覺到,韓珊莉也要出事。

方惠盡所能接近韓珊莉,但效果並不好。另一方面也是急著回本市賺錢,所以,她並沒有針對韓珊莉進行極為詳細的調查。

然而,在方惠父親被第三次確診患上精神病之後,韓珊莉自殺了。

司徒微微皺起眉頭,沒再問下去。田野翻開厚厚的記錄,單拿出一頁來推到林遙和司徒中間,低聲說:“方惠註意到韓珊莉是因為:在父親的工作筆記上看到了這個,同樣,也在韓珊莉的手機上看到了。”

夫夫倆垂眼一瞧,頓時樂了。線索,串聯了起來。

記錄上的圖案是田野根據賀曉月的描述畫出來的,後面還有田野出示的原本樣圖。那正是他們幾次遇到過的古老計時器的圖案。看樣子,跟葉慈在火場地下的研究室找出來的那枚貼紙一模一樣。

司徒的腦子立刻畫出一條關系線。

方連博自殺未遂,女兒方惠在他的工作筆記上發現計時器圖案;調查父親時發現韓珊莉的手機上也有一樣的圖案,並查到韓珊莉與父親有往來;方惠將此多事告知賀曉月,賀曉月從方惠口中得知韓珊莉基本情況,包括家庭地址。

於是:方連博、韓珊莉、方惠、賀曉月這掉線完整的穿在了一起。

二十分鐘過去了,司徒擡眼去看賀曉月的狀態,其結果還是想不通田野操控她的心理、情緒、到了何等地步。賀曉月顯然清醒了很多,眼睛有神,腰板也直了。

司徒瞥了眼田野,心說:唐老從哪個犄角旮旯把你挖出來的?

既然對方清醒了,林遙也可以放開了。他給賀曉月一杯咖啡和一塊兒來自子希的三明治,順便問道:“來說說,你是怎麽意識到賀連博和賀曉峰要殺方惠的?”

賀曉月深深呼吸了一次,沈聲道:“那個圖案,我在幾年前就見過。那時候,我爸爸患上了肝癌,醫生說已經到了晚期。我爸爸忽然提出出院,然後在我媽媽的陪伴下離家長達數月。我媽媽說是陪爸爸去國外治病。幾個月後他們回家,我爸爸的病情似乎好了很多。我問他們在哪裏治病,他們倆都閃閃躲躲的。那天,保姆請假,我幫忙收拾爸爸書房。在他的抽屜裏看到一個記事本。記事本上面印著這個LOGO。”

“記事本裏寫了什麽?”

賀曉月搖搖頭,“記事本是帶鎖的,我不敢打開。”

然後呢?林遙問道。

記事本也好,LOGO也好,賀曉月都沒放在心上。那時候她很高興,因為父親的病情有所好轉了。又過了一年,父親的癌癥居然痊愈,她興奮地跟朋友們聊著這件事,卻被人質疑。一個兩個質疑或許她不會在意,但是所有聽過這件事的人都表示難以相信。

肝癌晚期啊,說痊愈就痊愈了?怎麽可能。賀曉月的心思很重,她找到父親差不多一年半之前的化驗結果,巧妙地塗掉了檢查日期。她帶著這份檢查結果去找最權威的醫生,說這檢查就是上個月的。醫生研究了一番,說:再多還有半年吧。

當時,賀曉月的心裏多了個疙瘩。

就這樣過了將近兩年的時間。方惠的父親出事,她關心著這個又是親戚又是朋友的女孩兒。倆人在一起密談中,方惠提到了韓珊莉以及那個圖案。當時,賀曉月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了。

她開始調查那個LOGO到底屬於哪家公司,結果當然毫無收獲。她不甘心,心裏總是忐忑不安。她問哥哥,你見過這種LOGO嗎?哥哥矢口否認。但是從那之後,她發現哥哥和父親總是回避著她。

對於案發前一晚究竟是怎麽看到哥哥和父親把毒藥註射進水瓶裏這件事,賀曉月始終避而不談。田野也沒有追問,賀連博已經認罪,這一點賀曉月了解之後必然需要一段時間的緩沖,說與不說只是時間問題。

田野對賀曉月有耐心,但司徒不行。他必須盡快掌握情況。他問賀曉月,“你看到他們準備作案工具的時候,在哪裏?”

賀曉月深深蹙眉,沈默了很久,才開口,“在我自己的房間。我哥突然回家,看上去很著急。他跟我爸在小客廳說話的時候,我把喵信的視頻對話打開了。我有兩部手機,兩個喵信賬號。我趕在他們進書房之前,留下一部手機在花盆旁邊。”

聞言,林遙猛地坐直了腰板,“那算視頻你還留著嗎?”

賀曉月苦笑一聲,“怎麽可能會留下?早刪掉了,我把兩部手機都砸爛了扔掉,你們不會找到的。”

這丫頭,做的夠絕!

不過,林遙倒是可以理解賀曉月當時的心情。那段視頻可能成為指控父兄的確鑿證據。在驚慌和驚恐下,毀滅證據,是她保護家人最有力的的辦法。

時間很快到了中午,司徒提醒林遙該去跟姐姐吃飯了。雖然林遙很不想走,卻也是不得不走。他叮囑司徒跟田野盡快問清所有疑點,時間不等人,誰都無法預料林岳山下一次動作是什麽時候。絕對不能再被動挨打。

中午十一點半,林遙在扣豆角門口見到了姐姐。這一次,他更加驚訝!這還是他那個循規蹈矩,樸樸素素的姐姐嗎?這,這也太漂亮了!

林嵐穿著淡藍色吊帶連衣裙,把身材顯得凹凸有致;脖子上戴著細細的白金項鏈,下面墜著精致的藍寶石;頭發燙了大卷,盤在腦後,露出光滑的額頭;臉上畫了淡妝,居然還帶了美瞳!

林遙對著姐姐目瞪口呆。

“小遙。”林嵐信步走來,途中引起了不少異性的關註。她似乎並沒有註意到周遭的目光,眼裏只有萬分詫異的弟弟。她拉著林遙的手,“幹什麽瞪眼睛?”

“姐,你……”你還是我姐嗎?

“我,漂亮嗎?”

啊,還是自家的姐姐。說話的時候,寧靜、略帶著幸福女人才有的羞澀。

林遙坦然了,拉著姐姐的手走進酒店。

他們要了一個很小的包間,林遙點的菜幾乎都是清淡的。姐姐也沒要酒,說白天不準林遙喝酒。待侍者出去後,包間裏只剩下姐弟倆。

“姐,我幾乎忍不出你了。這些都是寧思白給你的?”

“不,我不會要這麽貴重的禮物。”林嵐理所當然地說,“這些都是我自己的錢買來的。”

“你哪來這麽多錢?”林遙有個燒錢的婆婆,對奢侈品也有了概念。就姐姐手裏拿個小小的包,沒有關稅,也要十來萬。

林嵐的笑容有了幾分興奮,她說:“思白教我炒股,我賺了很多。”

炒股?姐,你知道股市現在是多麽低迷嗎?

林遙越想越擔心,“姐,你來多久了?”

“一周吧。這幾天正想找你,擔心打擾你工作,所以沒聯系。”

“沒關系。學校那邊呢?你請了多久時間的假?”

“半年。以前沒休的假都攢一起了,所以沒關系。”

有關系,關系太大了!

該怎麽說呢?姐姐看上去這麽幸福,這麽快樂。父母知道姐姐請假嗎?半年啊,這麽長時間,爸爸居然同意了!?

“姐,你休假的事,爸媽知道嗎?”

說到家裏,林嵐的笑意淡了一些。她似乎很猶豫,抿了抿塗著亮晶晶粉色唇膏的嘴,說:“我告訴他們在外面做個研究課題。給朋友幫忙。”

他姐居然跟家裏撒謊!

“姐,你怎麽想的?”林遙有些急了,“學校那邊,不是,我的意思是,爸媽不可能完全不知道。你現在這樣,你怎麽跟爸媽解釋?”

林嵐也看出了弟弟的憂慮,她的指尖擦過藍寶石,眼波流轉間盡顯女人的幸福姿態。她說起了寧思白,說起他的溫柔和體貼。她喜歡寧思白安安靜靜陪在身邊的感覺,更喜歡他們沐浴在陽光下,安逸的相處。更喜歡寧思白帶給她的一個嶄新世界。

那是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快樂。

寧思白說過,會把生意全部轉移到H市,家人比什麽都重要。那一刻,林嵐下定了決心。

“小遙,我準備辭職,嫁給他。”

林遙半響沒說出話來。他定睛看著姐姐,品不出心裏是個什麽滋味。他借口去衛生間,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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