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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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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槽,真他媽刺激。

班裏要來個有關系戶的消息其實開學前就已經很多人知道了,關系戶很拽,但拽到什麽程度他們不知道。

高二三班眾人心中紛紛咯噔一聲,心說不會新同學入班第一天就要和他們班魔頭打起來吧。

江醒身上的氣壓越來越低,下壓的眉眼極具戾氣,他們前桌的人已經默默的往前挪了挪板凳,生怕被波及。老王見勢不妙,匆匆從講臺上下來打圓場。

“你說什麽胡話!還有這位……江同學,以後都是同桌了和和氣氣的,別暴躁!”

紀煦眨了眨眼,後知後覺的啊了一聲,心說原來昨天在網吧看見的人,就是他同桌,既然是同桌……紀煦眼神一亮,那他的十塊錢就能要回來了!

思及此,他松開江醒麻溜的站起來,拍拍身上沾的灰,笑瞇瞇道:“好的老師,我保證會和新同學好好相處。”

江醒一語不發,冷冷的瞥了紀煦一眼,袖口下滑,遮住了他被攥的發紅的手腕和半個手掌。原來這家夥不是傻子,那昨天在網吧就是單純的耍他玩了?

江醒有點想揍人。

老王是個面相慈愛的爺爺輩,物理意義上頭禿了大半輩子,勸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引經據典,十分唐僧。

江醒看了老王鋥亮的腦門一眼。

腦門反光了一下。

江醒:“……”

他頓了頓。

片刻後,終於沒鬧起來,再次坐了回去。

教室一場風波將起即消,很快又響起老王講課的聲音。

江醒看也沒看桌上的新書,他作息晝夜顛倒,加上現在還在發燒,背對著紀煦的方向,趴在桌子上就睡,當然也就忽略了紀煦臉上剛剛揚起的笑臉。

“……”

紀煦對著空氣笑了那麽兩秒,匪夷所思的看著自顧自睡覺的江醒,過了片刻,他忍不住戳了戳,小聲道:“餵餵……”

江醒沒反應。

紀煦再次戳了戳:“餵……兄弟,你還記得我嗎,哎,我說兄弟……”

絮絮叨叨,煩不勝煩。

江醒眼睫一顫,忍不住蜷了蜷手指,身體裏升騰上來的熱氣全都在臂彎聚集,叫他有點發暈,不想多說話,偏這人還跟個蒼蠅似的惹人煩。

他吐出一口氣,偏過頭,看向他這個可能有點什麽大病的同桌,語氣沙啞困倦,藏著燥郁。

“想打架,等我醒了再說。”

語罷再次伏在桌子上,埋頭睡去。

江醒自以為他那一眼中的警告意味挺明顯的了,但是卻不知道因為發燒的緣故,眼底發紅,困出來的淚意在外面的陽光照射下顯得晶瑩。

紀煦楞住,自己咂摸了一會。

他這個同桌,哭了?

他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心說自己長得這麽嚇人嗎。

這時,前排的數學課代表沈佳佳偷摸扭頭,壓低聲音道:“煦哥,人家剛來,肯定還不適應,你別招惹人家。”

紀煦恍然大悟。

剛來不適應。

想家?

應該就是那麽幾個原因了,這麽一想,他同桌……好像有點玻璃心?

玻璃心的有錢少爺。

紀煦暫時將要錢的事情壓後,給江少爺打上了這麽個標簽。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淡,層雲暈染落日橙光,鋪開大片大片的墨色。

各科老師都被校長交代過,江醒是個關系戶,因此一節課一節課過去,楞是沒有一個老師叫醒他。

江醒這一睡,直到晚上放學前都沒醒,教室裏的人陸陸續續都走光了,只有兩三個留下打掃衛生的同班同學。

沈佳佳猶豫片刻,和她幾個姐妹走過來,敲了敲江醒的桌子,“那個……江醒,已經放學了,你別睡了,待會教導主任會來檢查的,要是發現還有人,會扣分。”

伏在桌子上的少年沒什麽動靜,單薄的肩胛骨微微凸起,手縮在袖子裏,只露出一點指尖,細碎柔軟的黑發遮住半個脖頸,皮膚隱隱透出點粉。

沈佳佳一時覺得新同學有點乖,但這種莫名的感覺在下一秒被‘很乖的新同學’碾碎成渣渣。

敲桌子的聲音再次響了兩聲,少年不耐煩的動了動,悶悶的傳出一聲含糊的:“……滾。”

沈佳佳和她小姐妹瞬間面無表情。

空氣微微凝固。

這要是平時玩的好的人她們早上手了。

但新同學好像很不好惹,沈佳佳幾人慫了一秒。

“算了,我們走吧。”

教室裏的衛生被收拾的幹凈,拖把在地上留著潮濕的水跡,夏日的味道在窗戶都被關死後,越發發酵起來。

教室開始變得悶熱。

沈佳佳幾人含著些許抱怨的聲音隱約傳來——

“什麽人啊真的是……”

“就是就是…也沒惡意啊,這麽兇幹嘛……”

“怪不得胖子叮囑我們離他遠點……”

聲音漸漸消弭在晚夏的夜裏,教室裏只剩下了江醒一個人,白熾燈的燈光落在黃色的木桌上,將光線襯的莫名發暗。

江醒動了動,慢吞吞的撐起來,頭重腳輕,手指發軟。他頭痛的從桌洞裏拿出手機,眼前模糊了一瞬,才看清微信裏給他發信息的人:

[阮女士]給他發了幾條語音。

江醒點開。

手機裏傳來一道溫婉的聲音:“小醒,到學校了啊,媽媽現在才看見你昨天晚上發的消息。”

“不是故意的,你弟弟最近肚子有點不舒服,我熬了幾個夜在醫院陪他。”

“你蘇叔叔也忙。”

“你到地方了,缺什麽要自己買知道嗎……”

清瘦的指尖搭在音量鍵上,江醒安安靜靜聽完語音,垂眸打了幾個字:[趕路太匆忙,我好像發燒了,但不知道醫務室……]

發過去又能怎麽樣。

手機屏幕的光將他的臉照的有點蒼白,江醒不知道想到什麽,頓了下,又將那一行字刪掉。

重新回了個:[嗯。]

還有陸飛承那個狗東西狂轟亂炸過來的消息,江醒心情不好,他現在沒有打字的精力,擰眉發語音:“滾。”

[陸飛承]:woc弟弟,你嗓子咋了,怎麽跟叫了一整夜似的?

江醒:“發燒了。”

陸飛承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一接通就是嘰嘰喳喳一通嘮叨:“不是江醒,哎我就說吧,你那麽個晝夜顛倒的作息還有亂七八糟的飲食,活該你發燒,你不發燒誰發燒,哎你們那裏那個醫務室,你趕緊的麻溜滾去看看,拿個藥順便打一針……”

江醒慢慢站起來,站起來的那一瞬間,腦中傳來的鈍痛讓他忍不住皺眉。

他有點煩躁:“我找不到醫務室在哪。”

陸飛承仿佛被按了靜音鍵。

“……”

雙雙沈默。

“爹的我忘了你是個世紀路癡,”陸飛承罵了句,“你周圍有什麽同學嗎,別再像之前那樣死撐著面子不求人了,算爸爸求你,找個人問路行不?”

江醒關了教室裏的燈,走廊裏的感應燈被陸飛承的聲音震的時亮時滅,幽幽的恍若鬧鬼。

“放學了,我剛睡醒。”

陸飛承:“……”

雲照實驗一中這棟教學樓前兩年剛剛翻新,豪華氣派,學生也不少,但就是因為翻新的緣故,和原本的老教學樓打通連在了一起。

江醒走了二十分鐘,還是沒走出這棟樓。

同一條路,白天走和晚上走完全不一樣,他白天走的進來,晚上就走不出去。

江醒沈默片刻,終於扶額,靠在樓梯口的拐角,“……教學樓怎麽這麽大。”

陸飛承語氣覆雜:“醒兒啊,聽爸爸的話,大喊一聲來人救救我,說不定能召喚天命之女來救你!”

江醒有點不想承認這傻叉是他死黨,轉身繼續往前走,“哪個吃飽了沒事幹的人這麽晚了還……”

他低頭走,冷不丁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江醒揉了揉腦袋,更煩了,“……艹,撞墻上了,好硬。”

紀·好硬的墻·煦神色覆雜的低頭,一時間不知道到底該不該開口。

畢竟開口就成精了,而建國後不許成精。

他原本早就走了的,但是想起來走得急,包落在了書桌裏,裏頭有曾志的充電寶,他回來拿的時候,就碰見了一直在二樓來回轉悠的江醒。

紀煦以為他只是在跟人打電話所有沒走,但現在看……好像是生病了?

處於人道主義的關懷,紀煦在江醒繞‘墻’走之前,拉了他一把,“要幫忙嗎?”

江醒懵了片刻,低頭看了一眼拉著他的手,然後慢慢擡頭,目光落在墻的臉上。

江醒:?

他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臉色肉眼可見的更差了,電話裏陸飛承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的傳過來,他冷著一張臉掛斷,扯開紀煦的手:“讓開。”

紀煦也不惱,脾氣很好的笑了笑。

他確實沒有經常管別人閑事的癖好,於是上去拿了包,可下來之後,他看著江醒還在原地打轉,打通老教學樓之後,這裏的空間構造是覆雜了不少,但怎麽會有人在同一個地方來來回回進出那麽多次。

紀煦:?

他忍不住停下腳步,懷看稀有大熊貓的心情觀察了片刻,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同桌好像,迷路了?

紀煦一時間更加稀奇。

長相漂亮冷淡的少年不知道是走累了還是沒力氣了,臉色發白的靠著墻,向後仰著頭,露出一截修長的脖頸,可能是膚色太白的緣故,平白有點脆弱。

畢竟有欠過錢的交情。

他錢還沒要回來呢。

紀煦走過去,站在江醒前面。

他一米八六,比江醒高五公分,身高腿長,明明是笑著的,但感應燈一滅,周圍的陰影都灑在他肩頭,地上透出長長的影子,單單站在那裏,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他對江醒伸出了手。

江醒掀了掀眼皮,緩了片刻,後知後覺的直起腰,冷而窄的眼尾往旁邊一掃:“走吧。”

紀煦楞了楞:“……去哪?”

江醒不耐煩偏頭:“不是要打架?”

紀煦回想了片刻,才想起來今天下午的時候,他同桌和他說了句什麽關於打架的話來著。

“你不會以為我專門過來是要和你打擊的吧?”

江醒雖未說話,但周身冷漠的氣息已經隱隱的傳遞了一個信號

——不然?

紀煦難得大發一次善心卻被當成驢肝肺,有點好笑又有點生氣。

他主動上前一步,強行攙住江醒的胳膊,長長的手臂直接攔住他的肩膀,“好吧,誰讓我樂於助人呢,走,我送你去醫務室。”

察覺到人有反抗的動作,紀煦慢悠悠補充了一句。

“晚上教學樓沒什麽人,教導主任也不是每天晚上都來檢查,你要是不想晚上在這裏睡覺的話,就跟著我出去。”

江醒微微一僵。

從來沒有人和他挨得這麽近,哪怕是他死黨陸飛承,江醒下意識的又去掙,漂亮的眉眼間浮起幾抹郁氣,宛如一只被觸犯了領地的兇巴巴的貓。

紀煦將貓按住,懶洋洋道:“別動了,除非你真的不想出去了。”

少年人的體溫在運動過後極易升高,江醒能感覺到他這個同桌的心跳在他後肩跳動,心跳處的熱流不斷在後背疊加,燙的人忍不住想逃,校服上還有幹凈的香皂味道,淡淡的。

江醒漸漸安靜下來。

一聲謝謝就卡在嗓子眼裏,死活說不出來,甚至莫名有點想罵人。

江醒煩躁的皺了皺眉,他偏頭看向紀煦的側臉,紀煦很敏銳的察覺到,笑了下。

“怎麽,被我帥到了?不客氣,身為班裏的學習委員,幫助需要幫助的同學是應該的,你也不用專門給我發錦旗,發錦旗就生感情了,談感情傷錢……”

紀煦吧啦吧啦,說著說著忽然頓了下,想旁敲側擊他那十塊錢的事兒:“哎我說,你還記不記得你欠……”

雖然是他故意氣人走,這麽要錢有點不地道,但地道也是用錢挖的不是?在‘錢’這個字上,紀煦向來不要臉。

他後面的話還沒說完,神游了半天的江醒忽的回神,擰眉打斷他:“你叫什麽?”

紀煦:?

他反應了一會,眨眨眼:“你不知道我是誰?”

這神情好像有點奇怪,江醒皺眉道:“怎麽了?”除了昨晚在網吧,還有今天之外,他們還在哪裏見過嗎。

“……哦,沒什麽,”紀煦移開目光,就是他也才剛反應過來,他這新同桌是新轉來的,在江醒問這個問題之前,他還沒有什麽概念。

他自來熟,又在這裏生活了太長時間,小學初中高中,一直生活在這裏,周圍已經全都混熟,很久沒有人問過他這種問題了,乍一聽見,覺得十分新穎。

晚風和軟而輕柔,將白日的燥意撫平,路邊的樹梢頭掛滿了星星。

偶爾有學生低頭背著各種單詞公式從他們身邊走過,吝嗇分出一絲一毫的精力仰頭,去看那輕易就能照進眼底的星光。

他說:“我叫紀煦,遵守紀律的紀,擁抱太陽的煦。”

作者有話要說:

老婆記住我的名字了嗎,老婆貼貼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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