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全錦賽自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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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世界曾由我主宰◎
林艾莉穿的考斯滕下擺比季甜甜的還要蓬松, 還要短，圓圓的在腰胯位置撐起一圈，是經典的拼盤tutu裙, 能顯露出她修長的腿型。
“其實我們……”
“哇真是巧, 我們確實要滑《天鵝湖》。”夏秋打斷正要解釋的季甜甜，聲音裏藏著無可抑制的興奮，“那就等比賽一決勝負啦！”
說著便拉著林艾莉離開了。
“你別不高興啦, 我就說了麽, 自由舞我們能翻盤！”不遠處, 夏秋和林艾莉正在說悄悄話。兩個人吵架過後又變得親密起來, 看樣子是和好了。
但可能是覺得自己能贏太興奮了, 夏秋的聲音大的方圓十裏都能聽見。“季甜甜學芭蕾和練冰舞的時間都沒你長, 而且白天鵝一看就沒有你的黑天鵝有表現力，我們一定行的！”夏秋的聲音聽起來胸有成竹，“4分而已，算什麽……”
林艾莉出聲阻止他, 於是夏秋的聲音小了下去。他們倆低聲說了幾句, 夏秋充滿自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唐逸有什麽可怕的！他以前是跳街舞的, 哪兒會芭蕾啊……”
季甜甜聽了一會兒便不再聽了。
“那你們也滑《天鵝湖》？”常宇歪了歪頭, 看著唐逸, “我記得之前看了大家報上來的比賽曲目, 好像你們沒報天鵝湖啊。”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唐逸淡淡說話。
“嗯，也是, 到時候就看到了。反正不管怎麽說，今年你倆和林夏組是板上釘釘的黑馬。托你們的福, 我也開始緊張了。真是難得, 我以前不會在全錦賽有這種感覺。”常宇搓了搓手, “不過今年夏秋運氣真是好啊。”
“怎麽說。”唐逸問。
“又是有混血妹妹組隊，又是滑天鵝湖的。”常宇頓了頓，“你知不知道，九月份上映的電影《黑天鵝》特別火？”
季甜甜這才想起，《黑天鵝》這部紅極一時的電影，還真是2010年上映的。影片主要塑造了一個跳芭蕾舞劇黑天鵝角色跳到癡迷不已的女孩子，上輩子季甜甜也看了很多遍。
“不是我說你啊唐逸，你有時間真得多關心關心現在的流行趨勢。那部電影啊，讓天鵝湖還有黑天鵝的熱度直線上升！”常宇繼續說話，“如果林夏有機會去國外比賽的話，說不定會因為這個熱度，而受到裁判和國外觀眾的喜愛呢！”
唐逸默默看著常宇。
“啊，我就隨口一說，我肯定支持你們。”常宇立刻接上。
季甜甜望著不遠處的冰面陷入沈思。《天鵝湖》講述的是一位被詛咒變成天鵝的公主，和王子動人心魄的愛情故事。這個作品被搬上舞臺後，立刻成為經典芭蕾舞劇。不僅僅是受到詛咒變成白天鵝的公主成為經典角色，負責引誘王子的魔王女兒扮演的黑天鵝人氣也逐年上升。經過那麽多年的淬煉，《天鵝湖》已然不是單單的芭蕾舞劇那麽簡單，它象征著藝術的至高成就，是人類文明的明珠。
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舞劇組曲無數次回蕩在表演，亦或是競技場上。新人選《天鵝湖》作為表演主題絕對不會出錯，而老手也會有想挑戰經典，想要成為眾多演繹《天鵝湖》的表演者中，最著名的那個。
對於季甜甜來說，《天鵝湖》也是她人生中的明燈。無數次，她與班級同學跳其中的舞段，上輩子工作時，她也不曾擺脫《天鵝湖》的影響。對於她而言，天鵝湖組曲意義深遠。在冰舞上賽場遇到選手滑天鵝湖也沒有出乎她的意料。
天鵝湖的音樂優美舒展，可以讓肢體修長的運動員在賽場上盡情展現他們的優勢。在冰面上做幾個舒展四肢，展示腿型的優雅動作，就足夠加分，比刻意使用技巧和大幅度動作更能奪人眼球，事半功倍。
不知道林艾莉的天鵝湖是什麽樣的，季甜甜默默地想，她開始期待起來。
“對了唐逸，你今天的造型，是不是有點兒漏風。”常宇看了看唐逸胸口的深V，“我覺得你可能可以破一個世界紀錄。”
唐逸蹙眉看著常宇。
“如果服裝過於性感是會被額外扣分的，但是據我所知，目前還沒有男選手因為這個條例被扣分。你可以成為第一人。”常宇說著去拉了拉唐逸的衣領。
唐逸拍開常宇的手。
“沒事啦現在是咱們地盤上的比賽，肯定不會在這方面扣你分的。”常宇鼓勵唐逸，“沒事，盡情的露，露的再多些！”
“常宇，你在那兒磨嘰什麽！”魏笑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常宇於是道別了二人，轉而跑向他的舞伴。
季甜甜順勢望去，魏笑也穿上了自由舞的考斯滕。
她盤著頭發，化著小煙熏，考斯滕是紅色的短裙，花瓣形狀的裙擺在臀部處層層疊疊，看起來格外艷麗。和穿著一身黑的常宇配在一起，是經典的紅與黑，看著就充滿荷爾蒙。
“冰舞自由舞比賽即將開始，請第一組選手上場熱身。”清冷的廣播響起。第一組四隊選手穿著各自艷麗的考斯滕滑上冰面，一時間蒼白的冰面變得色彩斑斕起來。
觀眾席上也的氣氛也熱烈起來。
這次季甜甜沒有和親友團坐在一起，她和唐逸還有教練們站在冰面邊，等待上場。
很快比賽開始。自由舞比賽需完成三個托舉，一個聯合旋轉，一套直線接續步和一套弧線接續步，最後還有一套同步撚轉步。
雖然自由舞在規定內容上比短舞自由一些，對音樂沒有要求，但是很多選手的舞蹈風格還是相對保守。比如跟隨探戈音樂滑探戈舞步，跟隨布魯斯音樂滑行布魯斯舞步。看起來沒有特別大的亮點，就是保險不容易出錯，選手們都努力去完成編排好的技術動作。
自由舞上場順序按短舞倒序來，因此首先上場的都是短舞成績比較靠後的選手，四十多分，五十多分的成績陸續被打出。
“我記得溫哥華冬奧會自由舞的最高分超過110。”觀眾席上有冰迷這樣說話。
“幾組選手都是直接對半了啊……哎，我們國家的冰舞真是任重道遠。”
“那短舞呢？”
“冬奧會那時候還沒改規則，沒有短舞。不過在剛結束的大獎賽中國分站賽上短舞最高分是六十多，自由舞是九十多。總之，就是任重道遠。”
觀眾席上又是一番感慨。
很快第二組選手熱身完準備上場。
就要輪到他們了。季甜甜有些緊張，她低下頭，往掌心裏吹了一口氣。
唐逸轉頭看了看季甜甜，然後開口問話：“你以前，是怎麽喜歡上冰舞的？”冰舞相對小眾，她與冰舞結緣，一定有特別的經歷。
“我以前沒和你說過？”季甜甜問。
“沒說的很清楚。”
“嗯……”季甜甜眨眨眼睛，開始思考，“我剛進舞校的時候，班裏選人去參加舞蹈比賽嘛，我被列為候選人。老師在我和一個腳背很好看的女生之間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選了那個女生。”
季甜甜低頭，豎起手掌專心比劃，“就是我們跳舞用的足尖鞋，因為硬度等等問題，會令腳背的曲線不那麽明顯。平常時候看著腳背不錯的人，穿上足尖鞋立起足尖，腳背看起來也不是弧線了。但是那個女生很厲害，她穿起足尖鞋，腳上依然有很好看的弧度，腳背拱的嚇人。”
“我明白你媽為什麽那麽在意別人的腳背了。”唐逸點點頭說。
“是呀，就在落選的那一刻，我深深地理解了媽媽。她也曾有類似的經歷吧。大家的身材技術都差不多，當然是更具備天賦的人會被選上。”季甜甜微微笑著擡起視線，望向觀眾席上張麗蓮坐的位置，微笑著揮了揮小手。
張麗蓮立刻向季甜甜招手，還比口型讓她不要緊張，看起來比即將上場的季甜甜還要激動。
“季甜甜，你很有天賦。”唐逸在季甜甜耳畔低聲說話，“要不然，老師也不會在你們之間猶豫那麽久。”
“我也覺得，”季甜甜彎一彎嘴唇，“但是呀，天才也有三六九等。”
“那個去比賽的女孩兒，其實也有很嚴重的關節炎，腳踝經常腫，但是她很努力，非常非常努力。最後她成功拿到了金獎。她值得這個獎。”季甜甜繼續說著，“雖然知道這一點，但那段時間，我還是悶悶不樂。我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我會因為腳背不夠好而無緣頂級舞臺嗎？我的未來在哪裏呢？會不會一輩子跳群舞？我有些茫然，那陣子都不知道該幹什麽，然後就誤打誤撞，看了一場冰舞世錦賽的直播。”
她下意識地抱緊胳膊，低聲呢喃：“我還深刻記得那時的感覺，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世界錦標賽，全世界頂尖花滑選手齊聚一堂的至高賽事，影響力僅次冬奧會。
單調的冰面，因為美麗的選手們而色彩斑斕。就在那一天，她推開冰舞世界的大門，她的喜愛，她的憧憬，變得鮮活具象起來。
而在那扇美麗的大門後，她看到了他。
“那場世錦賽上，我看到了你和你的舞伴。你們都很好看，你們的每一個動作都那麽美。雖然在場的觀眾，都沒幾個亞洲人，沒有多少人為你們送來掌聲，但是你們看起來……是那麽的堅韌。”季甜甜回想著，唇邊泛著淺淡的笑意，“我看著你們，情不自禁就想，要變得那麽美，那麽堅韌，到底要摔多少跤呀，要吃多少苦呀。我吃的那點苦，其實也不算什麽，對吧。”
季甜甜擡頭望著唐逸，笑著彎起眼睛。
“請第三組選手上場熱身。”廣播響起。
來了。
季甜甜聽到一顆心在胸膛裏激烈跳動，同時觀眾席上再次響起一片尖叫。
“唐逸！”
“季甜甜！”
“笑口常開！”
“沖啊！林夏沖啊！”
一浪高過一浪，各家親友的聲音裏充滿了氣勢。
“終於到最後一組了，不知道最後的排名是什麽樣的。”
“好期待啊。”冰迷們也振奮起精神，越發專心地看著冰面。
自由舞最後一組，即是實力最強的組。唐逸和季甜甜紛紛摘掉冰鞋上的硬刀套，遞到教練手裏。再查一遍身上的裝飾後，唐逸把手伸給季甜甜。
在一片助威聲中，季甜甜深深吸氣，望著唐逸漆黑的眼睛，然後把手交付到他手心裏。他拉著她踏上冰面，他們的，冰天雪地的戰場。
林夏，魏常組先後滑行到冰面上，大家各自開始熱身，做技術動作練習。
“嗳？這次兩對最有實力的青年組合，是都滑天鵝湖嗎？”看著兩個穿TUTU裙考斯滕的選手，有冰迷發出迷惑的聲音。
“那我喜歡黑天鵝。看起來好美。”
“我喜歡甜甜，可愛清新的小白天鵝。人家十三歲，還沒長開呢。”
“但是你不覺得問題就在這裏嗎？冰舞是展現男女舞伴關系的項目，季甜甜長得這樣小，她要怎麽去詮釋和舞伴的關系呢？肯定沒有林夏組帶勁。”
“哎，好像也有道理，先看他們的表演吧。”
“熱身結束，請場上運動員離開冰面。第一組選手準備。”
季唐和魏常組紛紛離開。林夏組站到入口位置，等廣播通知他們上場後便攜手踏上冰面。
“艾莉！林夏！”觀眾席上有冰迷大喊著加油。
作為這次全錦賽的青年組黑馬之一，林夏組合，尤其是第一次在內陸地區露面的林艾莉依靠短舞在現場收獲了一群粉絲。當他們滑行上場，氣氛自然熱烈起來。
林艾莉滑腿在前，浮腿向後，冰鞋腳趾處的冰齒輕輕觸冰。而夏秋在她身後，雙臂輕輕擁抱著她。兩個人以這樣的姿勢開始表演。
乍看之下不覺得有什麽，然而等優美的天鵝湖組曲響起，那種熟悉的憂傷而浪漫的氣氛便瞬間在冰面鋪開。
夏秋扮演的王子收起手臂，想要抱緊邪美的黑天鵝，然而黑天鵝轉身脫離了他的束縛，對他露出若即若離的笑容。
誘惑只在，一顰一笑間。
季甜甜站在冰面邊目不轉睛地註視著對手的姿態。沒有出乎她所料，林夏組在他們的自由舞裏，尤其註重舒展四肢。
林艾莉的芭蕾功底在這個節目裏得到了很好的表現，她做燕式平衡步，以及浮腿前後搖擺的swing步法時，浮腿都擡的比前面幾組選手高，又長又直，看起來完全不費力，也格外動人。
他們的第一個技術動作是托舉。夏秋大一字步蹲步向前滑行，林艾莉先是在他懷裏向後下腰，然後變換動作，在他的肩膀上做了一個類似倒掛金鉤單足向上的倒立姿態。纖長細直的腿高高伸向空中，將她的身體優勢和芭蕾功底展露到極致。
現場響起罕見的激烈掌聲和叫好聲。
“男伴大一字難度姿態，女伴倒立難度姿態，中間變換動作，自然順暢，托舉4級定級穩了，GOE估計也不低。”站在冰面邊默默旁觀的徐馳說話。
“他們也挺厲害的，六七月的時候還沒組隊，短短幾個月時間裏就做好了編排。”江琳這樣說。
“我們也不差啊。”徐馳帶著笑容說話，“我覺得咱們還是挺有競爭力的。”
“話是這樣沒錯，但是你畢竟認識國家隊的編舞啊，人家資源沒那麽好吧。”江琳看了一眼徐馳。徐馳的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笑容。
“一般選手要靠多久準備一支自由舞啊？”觀眾席上，陳雨笙問錢熙悅。
現在季唐不在了，錢熙悅就坐到陳雨笙邊上，時刻準備著回答季甜甜親友團的問題。
“嗯，花滑賽季一般是八月到次年三月。大多數選手會在三月到八月內準備自己的節目，就是差不多四個月準備一支短舞，一支自由舞。熟練的選手往往能很快搞定。然後整整一個賽季都用這兩個節目參賽。來年再按照新規定編排新的節目。如果想偷懶，當季自由舞沿用之前賽季滑行過的編舞並稍作修改也不是不行。就是裁判的分數可能不會給的很高。”
“哦……那感覺還行，甜甜他們的準備時間也不少了。”陳雨笙琢磨了一下，有些放下心來。
“他們這是在做什麽？”陳雨笙另一邊的王皓問。
此時冰面上的夏秋和林艾莉正面對面，沿著冰面對角線滑行，期間不停變換步法。
“他們做的是對角線接續步。這和中線接續步一樣，是直線接續步的一種。”錢熙悅回答，“接續步每個賽季要求不相同。這個賽季要求選手完成的四級直線接續步和弧線接續步中，最多有1次停頓，男女伴最多可分開二臂長的距離，可觸冰，但不能倒退，不能中斷。在沿著直線，或者弧線滑行的同時，必須完成括弧步，內勾步，外勾步，喬克塔，莫霍克，兩周撚轉中的五種難度步法。有些賽季會要求接續步相握，有些則是不相握。相握的接續步，選手也要考慮到握法的變換頻率。若有失誤或者步法握法變換不夠豐富，就會降級。”
“這在陸地上我都不行。”陳雨笙倒抽一口冷氣，“我在集訓班裏也只是做步法組合，壓根兒沒想到參賽還有滑成直線或者弧線。”
“要不怎麽說接續步最難呢。”錢熙悅笑笑說。
冰面上的林夏開始進行自由舞中獨有的技術動作——聯合旋轉。
聯合旋轉以換足為節點，分為兩部分。第一部 分，男女舞伴須要在相握的狀態下，保持難度姿態，做至少三周的單足原地旋轉。然後換腿換方向，進行第二組三周旋轉。旋轉姿態需要與第一組不同。
林艾莉和夏秋面對面相握，進行一腿向後的蹲踞式旋轉，三周後起身換腿，開始相互配合的燕式旋轉。兩人單腿旋轉，夏秋筆直向後的浮腿與林艾莉的上身和仰面向上的頭部平行，相應的，林艾莉的浮腿也與夏秋的上身保持平行。兩人組合在一起，又優美又犀利，像是回旋在冰面上的兩把刀。
“真就挺好看的，”陳雨笙有些感慨，“他們的P分應該不低？”
“看和誰比吧。他們當然比前面幾組選手好，但是如果用國際比賽的視角看，兩個人的默契還遠遠不夠。”錢熙悅這樣說，“夏秋看起來不像王子，更像公主的侍從，表演上，氣場完全被女伴蓋了過去，本身也沒特色。節目內容分強調音樂詮釋和男女舞伴之間的協同，他們在這方面做的並不足夠。”
“好像是哦。”陳雨笙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這麽說，冰舞選手還必須是能把角色詮釋好的演員？”
“如果是滑有角色特性的編舞，那麽確實是。哪怕是再經典的戲劇，都需要選手去演繹。”錢熙悅點了點頭，“和你們舞劇不同，冰舞只有4分鐘的時間用來表現整個節目的內容。這麽短的時間裏，選手既要完成技術動作，又要演好自己的角色，沒有天賦和努力是不行的。”
“啊……”陳雨笙不由發出一聲感慨的聲音。
她和其他季甜甜親友一起望著冰面。他們都期待著林夏組的得分。
冰面上的他們開始撚轉。這次，兩人沒有再失誤。
四圈四圈外加三圈的撚轉很幹凈地完成了。
林夏組結束了他們的表演。
“林艾莉加油！”在選手行禮致意的同時，許多毛絨公仔從觀眾席上拋下，降落到冰面，這是觀眾表達喜愛的方式。
和短舞結束後強打精神的笑容不同，這次林艾莉笑得發自內心，笑容異常燦爛，在眼妝的襯托下，顯得魅惑眾生。完全可以看出，她對今天自由舞的表現很滿意。
兩人離開冰面，在教練的陪同下去等分區等待他們的成績。成績顯示屏馬上將他們的成績顯示了出來。
自由舞技術分36.30，節目內容分35.88，總分72.18分。
加上短舞45.86分，總分118.04分。目前暫列第一。
觀眾席上響起一片歡呼。林艾莉也在等分區與教練激動擁抱。
“雖然和國際第一梯隊比還有差距，但是這個成績已經不錯啦。目前唯一一對上七十分的。”冰迷們一邊鼓掌，一邊發出讚嘆的聲音。
“是啊，這個混血女孩真的很厲害，夏秋感覺稍微差一點兒，不過也不錯，至少幾個技術動作沒掉鏈子，作為男伴托舉也挺穩當。”
“我記得COC中國大獎賽上笑口常開也就75的分數。差距不大。他們還很年輕，真是未來可期。”
“唐逸他們應該感到壓力很大吧。這次自由舞林夏真的不錯。不光表演和技術動作，造型都可圈可點，是花了心思的。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扛下這個壓力。”
此時季甜甜正專註地望著顯示屏，同時等待著讓他們上場的廣播聲響起。
“你在看什麽。”唐逸問。
“我覺得，林夏他們真的滑的很好呀。技術動作都沒出錯，芭蕾舞步也流暢，很好看。”季甜甜說，“感覺分數應該再高一點兒吧？冬奧會自由舞最高分可有110呢！”
“你現在閉上眼睛。”唐逸見季甜甜閉上眼睛，於是又繼續說話，“林艾莉和夏秋合作的動作，有幾個是印刻在你腦海裏的？”
“好像沒有。”季甜甜沈思片刻，搖搖頭，“我就記得林艾莉的笑和燕式平衡步很好看。”
“不錯，這也是裁判的印象。”唐逸點點頭，“他們沒有默契，這場表演更像是林艾莉的個人秀。”
“嗯，也難怪前世他們會拆組了。”
“下一組，季甜甜，和唐逸。”
終於，令人緊張又期待的廣播聲響起。
“到我們了。”唐逸說話。
“嗯。”季甜甜深深吸氣，調整好自己，露出燦爛的笑容，“一決勝負吧。”
就讓命運來見證，我可以站在什麽樣的高度。
大家都很期待，最後是國內哪組青年組勝出。在季唐出場時，掌聲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隆重。
“唐逸！”
“季甜甜！”
唐逸和及季甜甜手牽手上冰，然後又分開，兩人相聚兩臂遠，彼此背對，這就是他們的準備姿勢。
“季甜甜他們是要滑天鵝湖嗎？”王皓迷惑地看一眼陳雨笙。在他的認知中，《天鵝湖》裏的天鵝公主和王子沒有這樣的起始動作。
“你們去看過季甜甜的訓練，應該知道他們會滑什麽吧？”班主任沈老師望一眼身邊的季甜甜父母，這樣問。
“甜甜年齡不夠，還不足夠勝任黑天鵝這種嫵媚叛逆的誘惑角色。”張麗蓮不由露出微笑，“但她有她的法寶。”
聽著張麗蓮的話，其他人紛紛低頭望向冰面上的季甜甜。和林艾莉華麗妖冶的黑天鵝不同，季甜甜看起來很素凈，臉上帶著淡妝，頭發緊密有致地盤在腦後，就像舞校裏一個乖巧的低年級生。
這樣的裝扮……最後能拿多少分呢。陳雨笙感到緊張起來。“要贏呀甜甜。”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哈哈哈這是什麽啊，唐逸這個衣服，領子也太開了。”
“看著好像是從常宇衣櫃裏翻出來的。”
“難怪啊，看著眼熟。”觀眾席上的冰迷看著冰面上的唐逸，也忍不住發出一陣陣的笑聲。
而這笑聲中透著一股緊張和期待。
很快，音樂響起了，是一陣亢奮，激烈的提琴聲。
“好熟悉……這是是酷玩樂隊的歌！”有冰迷震驚地睜大眼睛，“他們竟然滑搖滾！”
冰舞比賽一直可以使用人聲音樂，因此選曲範圍格外廣泛。歌舞劇，音樂劇，搖滾，嘻哈無所不能。
而季唐這次使用的是2009年COLDPLAY樂隊風靡全球的單曲——《VIVA LA VIDA》。
踩著亢奮的提琴聲，季甜甜和唐逸在冰面上開始他們的演出。
起先季甜甜在原地做芭蕾姿勢的旋轉，和翻身跳，她高高仰起下巴，擡起浮腿，看起來那麽驕傲，那麽輕盈。
唐逸背對著季甜甜繞著她滑行，低垂著眼，看起來有些低落。
然後他扭頭，不經意間，二人兩兩相望。
唐逸向季甜甜伸手，但是季甜甜戒備地躲了過去，浮腿向後做燕式平衡步，唐逸伸手抓住她的浮腿，同時自己也做浮腿向後的燕式平衡。
二人浮腿高度一致，象征真極佳的默契。兩人一前一後，連接在一起繞場滑行。觀眾席上響起一片掌聲。
季甜甜向後看一眼唐逸，神情逐漸放松，最終露出安心的笑容。
不安的小天鵝像是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舞臺。
然後他們開始一起滑行。
“我知道了，他們在滑行他們的故事！”場上有冰迷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聲音裏透著一股難捱的激動，“穿著前輩衣服的唐逸表現的是低谷中的冰舞運動員，而穿著天鵝衣服的季甜甜表演的是芭蕾舞蹈生，他們在冰場上遇到彼此！他們是要表演他們的故事！”
“怎麽辦，我好想哭。”有共情力強的冰迷在音樂和表演的渲染下，已經紅了眼睛。
《VIVA LA VIDA》，這首曲子的名字是西班牙語，翻譯成中文，便是生命萬歲。
此時充滿力量的男聲回旋在賽場中——
I used to rule the world
大千世界曾由我主宰
Seas would rise when I gave the word
巨浪也曾因我之命澎湃
季甜甜和唐逸，面對面望著彼此，露出微笑，他們伸出手，緊緊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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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艾莉穿的考斯滕下擺比季甜甜的還要蓬松, 還要短，圓圓的在腰胯位置撐起一圈，是經典的拼盤tutu裙, 能顯露出她修長的腿型。
“其實我們……”
“哇真是巧, 我們確實要滑《天鵝湖》。”夏秋打斷正要解釋的季甜甜，聲音裏藏著無可抑制的興奮，“那就等比賽一決勝負啦！”
說著便拉著林艾莉離開了。
“你別不高興啦, 我就說了麽, 自由舞我們能翻盤！”不遠處, 夏秋和林艾莉正在說悄悄話。兩個人吵架過後又變得親密起來, 看樣子是和好了。
但可能是覺得自己能贏太興奮了, 夏秋的聲音大的方圓十裏都能聽見。“季甜甜學芭蕾和練冰舞的時間都沒你長, 而且白天鵝一看就沒有你的黑天鵝有表現力，我們一定行的！”夏秋的聲音聽起來胸有成竹，“4分而已，算什麽……”
林艾莉出聲阻止他, 於是夏秋的聲音小了下去。他們倆低聲說了幾句, 夏秋充滿自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唐逸有什麽可怕的！他以前是跳街舞的, 哪兒會芭蕾啊……”
季甜甜聽了一會兒便不再聽了。
“那你們也滑《天鵝湖》？”常宇歪了歪頭, 看著唐逸, “我記得之前看了大家報上來的比賽曲目, 好像你們沒報天鵝湖啊。”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唐逸淡淡說話。
“嗯，也是, 到時候就看到了。反正不管怎麽說，今年你倆和林夏組是板上釘釘的黑馬。托你們的福, 我也開始緊張了。真是難得, 我以前不會在全錦賽有這種感覺。”常宇搓了搓手, “不過今年夏秋運氣真是好啊。”
“怎麽說。”唐逸問。
“又是有混血妹妹組隊，又是滑天鵝湖的。”常宇頓了頓，“你知不知道，九月份上映的電影《黑天鵝》特別火？”
季甜甜這才想起，《黑天鵝》這部紅極一時的電影，還真是2010年上映的。影片主要塑造了一個跳芭蕾舞劇黑天鵝角色跳到癡迷不已的女孩子，上輩子季甜甜也看了很多遍。
“不是我說你啊唐逸，你有時間真得多關心關心現在的流行趨勢。那部電影啊，讓天鵝湖還有黑天鵝的熱度直線上升！”常宇繼續說話，“如果林夏有機會去國外比賽的話，說不定會因為這個熱度，而受到裁判和國外觀眾的喜愛呢！”
唐逸默默看著常宇。
“啊，我就隨口一說，我肯定支持你們。”常宇立刻接上。
季甜甜望著不遠處的冰面陷入沈思。《天鵝湖》講述的是一位被詛咒變成天鵝的公主，和王子動人心魄的愛情故事。這個作品被搬上舞臺後，立刻成為經典芭蕾舞劇。不僅僅是受到詛咒變成白天鵝的公主成為經典角色，負責引誘王子的魔王女兒扮演的黑天鵝人氣也逐年上升。經過那麽多年的淬煉，《天鵝湖》已然不是單單的芭蕾舞劇那麽簡單，它象征著藝術的至高成就，是人類文明的明珠。
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舞劇組曲無數次回蕩在表演，亦或是競技場上。新人選《天鵝湖》作為表演主題絕對不會出錯，而老手也會有想挑戰經典，想要成為眾多演繹《天鵝湖》的表演者中，最著名的那個。
對於季甜甜來說，《天鵝湖》也是她人生中的明燈。無數次，她與班級同學跳其中的舞段，上輩子工作時，她也不曾擺脫《天鵝湖》的影響。對於她而言，天鵝湖組曲意義深遠。在冰舞上賽場遇到選手滑天鵝湖也沒有出乎她的意料。
天鵝湖的音樂優美舒展，可以讓肢體修長的運動員在賽場上盡情展現他們的優勢。在冰面上做幾個舒展四肢，展示腿型的優雅動作，就足夠加分，比刻意使用技巧和大幅度動作更能奪人眼球，事半功倍。
不知道林艾莉的天鵝湖是什麽樣的，季甜甜默默地想，她開始期待起來。
“對了唐逸，你今天的造型，是不是有點兒漏風。”常宇看了看唐逸胸口的深V，“我覺得你可能可以破一個世界紀錄。”
唐逸蹙眉看著常宇。
“如果服裝過於性感是會被額外扣分的，但是據我所知，目前還沒有男選手因為這個條例被扣分。你可以成為第一人。”常宇說著去拉了拉唐逸的衣領。
唐逸拍開常宇的手。
“沒事啦現在是咱們地盤上的比賽，肯定不會在這方面扣你分的。”常宇鼓勵唐逸，“沒事，盡情的露，露的再多些！”
“常宇，你在那兒磨嘰什麽！”魏笑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常宇於是道別了二人，轉而跑向他的舞伴。
季甜甜順勢望去，魏笑也穿上了自由舞的考斯滕。
她盤著頭發，化著小煙熏，考斯滕是紅色的短裙，花瓣形狀的裙擺在臀部處層層疊疊，看起來格外艷麗。和穿著一身黑的常宇配在一起，是經典的紅與黑，看著就充滿荷爾蒙。
“冰舞自由舞比賽即將開始，請第一組選手上場熱身。”清冷的廣播響起。第一組四隊選手穿著各自艷麗的考斯滕滑上冰面，一時間蒼白的冰面變得色彩斑斕起來。
觀眾席上也的氣氛也熱烈起來。
這次季甜甜沒有和親友團坐在一起，她和唐逸還有教練們站在冰面邊，等待上場。
很快比賽開始。自由舞比賽需完成三個托舉，一個聯合旋轉，一套直線接續步和一套弧線接續步，最後還有一套同步撚轉步。
雖然自由舞在規定內容上比短舞自由一些，對音樂沒有要求，但是很多選手的舞蹈風格還是相對保守。比如跟隨探戈音樂滑探戈舞步，跟隨布魯斯音樂滑行布魯斯舞步。看起來沒有特別大的亮點，就是保險不容易出錯，選手們都努力去完成編排好的技術動作。
自由舞上場順序按短舞倒序來，因此首先上場的都是短舞成績比較靠後的選手，四十多分，五十多分的成績陸續被打出。
“我記得溫哥華冬奧會自由舞的最高分超過110。”觀眾席上有冰迷這樣說話。
“幾組選手都是直接對半了啊……哎，我們國家的冰舞真是任重道遠。”
“那短舞呢？”
“冬奧會那時候還沒改規則，沒有短舞。不過在剛結束的大獎賽中國分站賽上短舞最高分是六十多，自由舞是九十多。總之，就是任重道遠。”
觀眾席上又是一番感慨。
很快第二組選手熱身完準備上場。
就要輪到他們了。季甜甜有些緊張，她低下頭，往掌心裏吹了一口氣。
唐逸轉頭看了看季甜甜，然後開口問話：“你以前，是怎麽喜歡上冰舞的？”冰舞相對小眾，她與冰舞結緣，一定有特別的經歷。
“我以前沒和你說過？”季甜甜問。
“沒說的很清楚。”
“嗯……”季甜甜眨眨眼睛，開始思考，“我剛進舞校的時候，班裏選人去參加舞蹈比賽嘛，我被列為候選人。老師在我和一個腳背很好看的女生之間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選了那個女生。”
季甜甜低頭，豎起手掌專心比劃，“就是我們跳舞用的足尖鞋，因為硬度等等問題，會令腳背的曲線不那麽明顯。平常時候看著腳背不錯的人，穿上足尖鞋立起足尖，腳背看起來也不是弧線了。但是那個女生很厲害，她穿起足尖鞋，腳上依然有很好看的弧度，腳背拱的嚇人。”
“我明白你媽為什麽那麽在意別人的腳背了。”唐逸點點頭說。
“是呀，就在落選的那一刻，我深深地理解了媽媽。她也曾有類似的經歷吧。大家的身材技術都差不多，當然是更具備天賦的人會被選上。”季甜甜微微笑著擡起視線，望向觀眾席上張麗蓮坐的位置，微笑著揮了揮小手。
張麗蓮立刻向季甜甜招手，還比口型讓她不要緊張，看起來比即將上場的季甜甜還要激動。
“季甜甜，你很有天賦。”唐逸在季甜甜耳畔低聲說話，“要不然，老師也不會在你們之間猶豫那麽久。”
“我也覺得，”季甜甜彎一彎嘴唇，“但是呀，天才也有三六九等。”
“那個去比賽的女孩兒，其實也有很嚴重的關節炎，腳踝經常腫，但是她很努力，非常非常努力。最後她成功拿到了金獎。她值得這個獎。”季甜甜繼續說著，“雖然知道這一點，但那段時間，我還是悶悶不樂。我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我會因為腳背不夠好而無緣頂級舞臺嗎？我的未來在哪裏呢？會不會一輩子跳群舞？我有些茫然，那陣子都不知道該幹什麽，然後就誤打誤撞，看了一場冰舞世錦賽的直播。”
她下意識地抱緊胳膊，低聲呢喃：“我還深刻記得那時的感覺，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世界錦標賽，全世界頂尖花滑選手齊聚一堂的至高賽事，影響力僅次冬奧會。
單調的冰面，因為美麗的選手們而色彩斑斕。就在那一天，她推開冰舞世界的大門，她的喜愛，她的憧憬，變得鮮活具象起來。
而在那扇美麗的大門後，她看到了他。
“那場世錦賽上，我看到了你和你的舞伴。你們都很好看，你們的每一個動作都那麽美。雖然在場的觀眾，都沒幾個亞洲人，沒有多少人為你們送來掌聲，但是你們看起來……是那麽的堅韌。”季甜甜回想著，唇邊泛著淺淡的笑意，“我看著你們，情不自禁就想，要變得那麽美，那麽堅韌，到底要摔多少跤呀，要吃多少苦呀。我吃的那點苦，其實也不算什麽，對吧。”
季甜甜擡頭望著唐逸，笑著彎起眼睛。
“請第三組選手上場熱身。”廣播響起。
來了。
季甜甜聽到一顆心在胸膛裏激烈跳動，同時觀眾席上再次響起一片尖叫。
“唐逸！”
“季甜甜！”
“笑口常開！”
“沖啊！林夏沖啊！”
一浪高過一浪，各家親友的聲音裏充滿了氣勢。
“終於到最後一組了，不知道最後的排名是什麽樣的。”
“好期待啊。”冰迷們也振奮起精神，越發專心地看著冰面。
自由舞最後一組，即是實力最強的組。唐逸和季甜甜紛紛摘掉冰鞋上的硬刀套，遞到教練手裏。再查一遍身上的裝飾後，唐逸把手伸給季甜甜。
在一片助威聲中，季甜甜深深吸氣，望著唐逸漆黑的眼睛，然後把手交付到他手心裏。他拉著她踏上冰面，他們的，冰天雪地的戰場。
林夏，魏常組先後滑行到冰面上，大家各自開始熱身，做技術動作練習。
“嗳？這次兩對最有實力的青年組合，是都滑天鵝湖嗎？”看著兩個穿TUTU裙考斯滕的選手，有冰迷發出迷惑的聲音。
“那我喜歡黑天鵝。看起來好美。”
“我喜歡甜甜，可愛清新的小白天鵝。人家十三歲，還沒長開呢。”
“但是你不覺得問題就在這裏嗎？冰舞是展現男女舞伴關系的項目，季甜甜長得這樣小，她要怎麽去詮釋和舞伴的關系呢？肯定沒有林夏組帶勁。”
“哎，好像也有道理，先看他們的表演吧。”
“熱身結束，請場上運動員離開冰面。第一組選手準備。”
季唐和魏常組紛紛離開。林夏組站到入口位置，等廣播通知他們上場後便攜手踏上冰面。
“艾莉！林夏！”觀眾席上有冰迷大喊著加油。
作為這次全錦賽的青年組黑馬之一，林夏組合，尤其是第一次在內陸地區露面的林艾莉依靠短舞在現場收獲了一群粉絲。當他們滑行上場，氣氛自然熱烈起來。
林艾莉滑腿在前，浮腿向後，冰鞋腳趾處的冰齒輕輕觸冰。而夏秋在她身後，雙臂輕輕擁抱著她。兩個人以這樣的姿勢開始表演。
乍看之下不覺得有什麽，然而等優美的天鵝湖組曲響起，那種熟悉的憂傷而浪漫的氣氛便瞬間在冰面鋪開。
夏秋扮演的王子收起手臂，想要抱緊邪美的黑天鵝，然而黑天鵝轉身脫離了他的束縛，對他露出若即若離的笑容。
誘惑只在，一顰一笑間。
季甜甜站在冰面邊目不轉睛地註視著對手的姿態。沒有出乎她所料，林夏組在他們的自由舞裏，尤其註重舒展四肢。
林艾莉的芭蕾功底在這個節目裏得到了很好的表現，她做燕式平衡步，以及浮腿前後搖擺的swing步法時，浮腿都擡的比前面幾組選手高，又長又直，看起來完全不費力，也格外動人。
他們的第一個技術動作是托舉。夏秋大一字步蹲步向前滑行，林艾莉先是在他懷裏向後下腰，然後變換動作，在他的肩膀上做了一個類似倒掛金鉤單足向上的倒立姿態。纖長細直的腿高高伸向空中，將她的身體優勢和芭蕾功底展露到極致。
現場響起罕見的激烈掌聲和叫好聲。
“男伴大一字難度姿態，女伴倒立難度姿態，中間變換動作，自然順暢，托舉4級定級穩了，GOE估計也不低。”站在冰面邊默默旁觀的徐馳說話。
“他們也挺厲害的，六七月的時候還沒組隊，短短幾個月時間裏就做好了編排。”江琳這樣說。
“我們也不差啊。”徐馳帶著笑容說話，“我覺得咱們還是挺有競爭力的。”
“話是這樣沒錯，但是你畢竟認識國家隊的編舞啊，人家資源沒那麽好吧。”江琳看了一眼徐馳。徐馳的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笑容。
“一般選手要靠多久準備一支自由舞啊？”觀眾席上，陳雨笙問錢熙悅。
現在季唐不在了，錢熙悅就坐到陳雨笙邊上，時刻準備著回答季甜甜親友團的問題。
“嗯，花滑賽季一般是八月到次年三月。大多數選手會在三月到八月內準備自己的節目，就是差不多四個月準備一支短舞，一支自由舞。熟練的選手往往能很快搞定。然後整整一個賽季都用這兩個節目參賽。來年再按照新規定編排新的節目。如果想偷懶，當季自由舞沿用之前賽季滑行過的編舞並稍作修改也不是不行。就是裁判的分數可能不會給的很高。”
“哦……那感覺還行，甜甜他們的準備時間也不少了。”陳雨笙琢磨了一下，有些放下心來。
“他們這是在做什麽？”陳雨笙另一邊的王皓問。
此時冰面上的夏秋和林艾莉正面對面，沿著冰面對角線滑行，期間不停變換步法。
“他們做的是對角線接續步。這和中線接續步一樣，是直線接續步的一種。”錢熙悅回答，“接續步每個賽季要求不相同。這個賽季要求選手完成的四級直線接續步和弧線接續步中，最多有1次停頓，男女伴最多可分開二臂長的距離，可觸冰，但不能倒退，不能中斷。在沿著直線，或者弧線滑行的同時，必須完成括弧步，內勾步，外勾步，喬克塔，莫霍克，兩周撚轉中的五種難度步法。有些賽季會要求接續步相握，有些則是不相握。相握的接續步，選手也要考慮到握法的變換頻率。若有失誤或者步法握法變換不夠豐富，就會降級。”
“這在陸地上我都不行。”陳雨笙倒抽一口冷氣，“我在集訓班裏也只是做步法組合，壓根兒沒想到參賽還有滑成直線或者弧線。”
“要不怎麽說接續步最難呢。”錢熙悅笑笑說。
冰面上的林夏開始進行自由舞中獨有的技術動作——聯合旋轉。
聯合旋轉以換足為節點，分為兩部分。第一部 分，男女舞伴須要在相握的狀態下，保持難度姿態，做至少三周的單足原地旋轉。然後換腿換方向，進行第二組三周旋轉。旋轉姿態需要與第一組不同。
林艾莉和夏秋面對面相握，進行一腿向後的蹲踞式旋轉，三周後起身換腿，開始相互配合的燕式旋轉。兩人單腿旋轉，夏秋筆直向後的浮腿與林艾莉的上身和仰面向上的頭部平行，相應的，林艾莉的浮腿也與夏秋的上身保持平行。兩人組合在一起，又優美又犀利，像是回旋在冰面上的兩把刀。
“真就挺好看的，”陳雨笙有些感慨，“他們的P分應該不低？”
“看和誰比吧。他們當然比前面幾組選手好，但是如果用國際比賽的視角看，兩個人的默契還遠遠不夠。”錢熙悅這樣說，“夏秋看起來不像王子，更像公主的侍從，表演上，氣場完全被女伴蓋了過去，本身也沒特色。節目內容分強調音樂詮釋和男女舞伴之間的協同，他們在這方面做的並不足夠。”
“好像是哦。”陳雨笙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這麽說，冰舞選手還必須是能把角色詮釋好的演員？”
“如果是滑有角色特性的編舞，那麽確實是。哪怕是再經典的戲劇，都需要選手去演繹。”錢熙悅點了點頭，“和你們舞劇不同，冰舞只有4分鐘的時間用來表現整個節目的內容。這麽短的時間裏，選手既要完成技術動作，又要演好自己的角色，沒有天賦和努力是不行的。”
“啊……”陳雨笙不由發出一聲感慨的聲音。
她和其他季甜甜親友一起望著冰面。他們都期待著林夏組的得分。
冰面上的他們開始撚轉。這次，兩人沒有再失誤。
四圈四圈外加三圈的撚轉很幹凈地完成了。
林夏組結束了他們的表演。
“林艾莉加油！”在選手行禮致意的同時，許多毛絨公仔從觀眾席上拋下，降落到冰面，這是觀眾表達喜愛的方式。
和短舞結束後強打精神的笑容不同，這次林艾莉笑得發自內心，笑容異常燦爛，在眼妝的襯托下，顯得魅惑眾生。完全可以看出，她對今天自由舞的表現很滿意。
兩人離開冰面，在教練的陪同下去等分區等待他們的成績。成績顯示屏馬上將他們的成績顯示了出來。
自由舞技術分36.30，節目內容分35.88，總分72.18分。
加上短舞45.86分，總分118.04分。目前暫列第一。
觀眾席上響起一片歡呼。林艾莉也在等分區與教練激動擁抱。
“雖然和國際第一梯隊比還有差距，但是這個成績已經不錯啦。目前唯一一對上七十分的。”冰迷們一邊鼓掌，一邊發出讚嘆的聲音。
“是啊，這個混血女孩真的很厲害，夏秋感覺稍微差一點兒，不過也不錯，至少幾個技術動作沒掉鏈子，作為男伴托舉也挺穩當。”
“我記得COC中國大獎賽上笑口常開也就75的分數。差距不大。他們還很年輕，真是未來可期。”
“唐逸他們應該感到壓力很大吧。這次自由舞林夏真的不錯。不光表演和技術動作，造型都可圈可點，是花了心思的。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扛下這個壓力。”
此時季甜甜正專註地望著顯示屏，同時等待著讓他們上場的廣播聲響起。
“你在看什麽。”唐逸問。
“我覺得，林夏他們真的滑的很好呀。技術動作都沒出錯，芭蕾舞步也流暢，很好看。”季甜甜說，“感覺分數應該再高一點兒吧？冬奧會自由舞最高分可有110呢！”
“你現在閉上眼睛。”唐逸見季甜甜閉上眼睛，於是又繼續說話，“林艾莉和夏秋合作的動作，有幾個是印刻在你腦海裏的？”
“好像沒有。”季甜甜沈思片刻，搖搖頭，“我就記得林艾莉的笑和燕式平衡步很好看。”
“不錯，這也是裁判的印象。”唐逸點點頭，“他們沒有默契，這場表演更像是林艾莉的個人秀。”
“嗯，也難怪前世他們會拆組了。”
“下一組，季甜甜，和唐逸。”
終於，令人緊張又期待的廣播聲響起。
“到我們了。”唐逸說話。
“嗯。”季甜甜深深吸氣，調整好自己，露出燦爛的笑容，“一決勝負吧。”
就讓命運來見證，我可以站在什麽樣的高度。
大家都很期待，最後是國內哪組青年組勝出。在季唐出場時，掌聲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隆重。
“唐逸！”
“季甜甜！”
唐逸和及季甜甜手牽手上冰，然後又分開，兩人相聚兩臂遠，彼此背對，這就是他們的準備姿勢。
“季甜甜他們是要滑天鵝湖嗎？”王皓迷惑地看一眼陳雨笙。在他的認知中，《天鵝湖》裏的天鵝公主和王子沒有這樣的起始動作。
“你們去看過季甜甜的訓練，應該知道他們會滑什麽吧？”班主任沈老師望一眼身邊的季甜甜父母，這樣問。
“甜甜年齡不夠，還不足夠勝任黑天鵝這種嫵媚叛逆的誘惑角色。”張麗蓮不由露出微笑，“但她有她的法寶。”
聽著張麗蓮的話，其他人紛紛低頭望向冰面上的季甜甜。和林艾莉華麗妖冶的黑天鵝不同，季甜甜看起來很素凈，臉上帶著淡妝，頭發緊密有致地盤在腦後，就像舞校裏一個乖巧的低年級生。
這樣的裝扮……最後能拿多少分呢。陳雨笙感到緊張起來。“要贏呀甜甜。”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哈哈哈這是什麽啊，唐逸這個衣服，領子也太開了。”
“看著好像是從常宇衣櫃裏翻出來的。”
“難怪啊，看著眼熟。”觀眾席上的冰迷看著冰面上的唐逸，也忍不住發出一陣陣的笑聲。
而這笑聲中透著一股緊張和期待。
很快，音樂響起了，是一陣亢奮，激烈的提琴聲。
“好熟悉……這是是酷玩樂隊的歌！”有冰迷震驚地睜大眼睛，“他們竟然滑搖滾！”
冰舞比賽一直可以使用人聲音樂，因此選曲範圍格外廣泛。歌舞劇，音樂劇，搖滾，嘻哈無所不能。
而季唐這次使用的是2009年COLDPLAY樂隊風靡全球的單曲——《VIVA LA VIDA》。
踩著亢奮的提琴聲，季甜甜和唐逸在冰面上開始他們的演出。
起先季甜甜在原地做芭蕾姿勢的旋轉，和翻身跳，她高高仰起下巴，擡起浮腿，看起來那麽驕傲，那麽輕盈。
唐逸背對著季甜甜繞著她滑行，低垂著眼，看起來有些低落。
然後他扭頭，不經意間，二人兩兩相望。
唐逸向季甜甜伸手，但是季甜甜戒備地躲了過去，浮腿向後做燕式平衡步，唐逸伸手抓住她的浮腿，同時自己也做浮腿向後的燕式平衡。
二人浮腿高度一致，象征真極佳的默契。兩人一前一後，連接在一起繞場滑行。觀眾席上響起一片掌聲。
季甜甜向後看一眼唐逸，神情逐漸放松，最終露出安心的笑容。
不安的小天鵝像是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舞臺。
然後他們開始一起滑行。
“我知道了，他們在滑行他們的故事！”場上有冰迷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聲音裏透著一股難捱的激動，“穿著前輩衣服的唐逸表現的是低谷中的冰舞運動員，而穿著天鵝衣服的季甜甜表演的是芭蕾舞蹈生，他們在冰場上遇到彼此！他們是要表演他們的故事！”
“怎麽辦，我好想哭。”有共情力強的冰迷在音樂和表演的渲染下，已經紅了眼睛。
《VIVA LA VIDA》，這首曲子的名字是西班牙語，翻譯成中文，便是生命萬歲。
此時充滿力量的男聲回旋在賽場中——
I used to rule the world
大千世界曾由我主宰
Seas would rise when I gave the word
巨浪也曾因我之命澎湃
季甜甜和唐逸，面對面望著彼此，露出微笑，他們伸出手，緊緊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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