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全錦賽短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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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舞蹈家的女兒，本身也是舞蹈家◎
季甜甜和唐逸在等待抽簽的時候, 徐馳就在吸煙室裏抽煙。雖然他對季甜甜和唐逸的實力很有信心，但是他其實也有些緊張。
就目前為止，季甜甜的表現都很出色, 他從她身上收獲了許多驚喜。但是他並不確定, 賽場上季甜甜依然能發揮穩定。
有許多選手很容易受到賽場環境的影響。明明練習時好好的，但是比賽就是不行。冰面上的情況千變萬化，其實很考驗心態。
徐馳暗暗安慰自己, 肯定是沒有問題的。畢竟彩排了那麽多遍了, 甜甜和唐逸的心態, 一直以來也都很穩定。
按著徐馳的設想, 唐逸和季甜甜這次應該是能取得前排的成績的, 最少也有前五。如果其他地方不會冒出季甜甜這樣恐怖的黑馬的話, 那獎牌應該也沒問題。
全錦賽沒有分組，但是內容跟著國際走。成年選手滑金色華爾茲，沒滿16的滑維也納。雖然滑青年組的維也納華爾茲沒有得分上的優勢，但是能滑完完整的圖案舞, 這本身在全錦賽就已經足夠難得了。不少選手是做不到的。要不是這樣, 比賽也不至於不分組。
像唐逸和季甜甜這樣, 有實力但因為年齡太小不得不滑青年組內容的國內冰舞選手其實寥寥無幾, 大多數選手是迫於年齡大不得不選成年組的內容。
不同於有較為完整的培養體系的單雙人項目, 冰舞在重跳躍輕滑行的大環境下一直沒有一套較為完整的選年幼苗子的方案。挖掘年輕的優秀人才, 不是教練自己去找，就是地方推薦, 比如季甜甜這樣。不少選手，哪怕在花滑航母東三省, 接觸冰舞的時候年齡都已經比較大了, 隨便練練就超過20, 只能挑戰成年組的內容。倒也幸好冰舞選手的在役期比其他項目都長一些。
今年全錦賽肯定也有地方會推薦第一次比賽的成年組選手。他們一上來就要面對最難的金色華爾茲，比賽成績可想而知。
也沒什麽可以緊張的，徐馳做好自己的思想建設，掐了煙從吸煙室走出來。他看了一眼排隊抽簽的隊伍，忽然感到有哪裏不對。
“今年參賽的人數好像特別多？”徐馳跟站在一旁的江琳說話。抽簽隊伍特別熱鬧，不少小孩子在那兒蹦蹦跳跳。
“要看看麽，我剛拿來的。”江琳把一沓資料遞給徐馳，最上面的就是本次全錦賽冰舞參賽選手名單，“我朋友今年做裁判，我問她要的。”
名單上做了標註，今年滑金色華爾茲的成年組有8組，是往常的水平，但是滑維也納華爾茲的小娃娃竟然增加到6組。這是平時小娃娃組的兩倍！
提前接觸冰舞，並能在16歲前練出比賽技術動作的小娃娃其實很少，唐逸和季甜甜已經算是特例了。一般來說是不會來那麽多組的。
“怎麽會來那麽多組小娃娃。”徐馳感到迷惑，“這人數都可以單獨分組了。我國冰舞是不是要崛起了。”
“你可算了吧。不可能就為咱們冰舞分組，還分開評獎，沒那個人力。而且今年這麽多人肯定是特例。為什麽來那麽多組小娃娃，原因你會不知道？”江琳深深看了眼徐馳，“還不是因為你們。”
“什麽叫因為我們……”徐馳剛想反駁，就立刻回過味兒來。
唐逸和錢熙悅拆組，直接導致唐逸無法參加2010年的國際青年組冰舞賽事。全錦賽以前他一直在和季甜甜磨合練習。
這就給地方花滑隊發出信號——目前國家隊的青年組種子選手暫時無力應付國際大賽。如果想超過他奪取他在國家隊的資源和名額，那就要趁現在。趁他和新舞伴還沒磨合好。如果不抓緊以後就沒機會了。
有野心又有一定實力的地方冰舞教練在唐逸的拆組中看到機會，於是趕鴨子上架一般，把手底下的小選手趕來全錦賽參賽。技術過不過關放一邊，先參賽再說。
徐馳仔細想後發現，這次唐逸要是失誤被其他小娃娃超過，他青年組頭號種子的地位，還真的可能動搖。沒準會被踢出國家隊，或者被剔除世青賽名單。這要沒參賽那可能還好說。
本來體育局和國家隊的領導就不太待見唐逸，更喜歡正規地方隊推送的小苗子。而錢熙悅的離開，更是加重了領導的偏見。領導認為唐逸一個野路子，小時候上冰沒教好，沒法和正規軍磨合，這才導致了錢熙悅的悲劇。要是唐逸這次全錦賽發揮不出色，那後果可能真就在比較糟糕。
“老徐，這也怪不得別人，冰舞的資源就那麽點兒，有上進心的教練都想做出成績啊。咱們又不是大鵝或歐洲，國內比賽都能搞的風生水起。不去國外青年比賽露臉，我們小選手從小到達的苦練就白搭了，這樣惡性循環下去，國內滑冰舞的就越來越少。”江琳看著愁眉不展的徐馳，這樣說話，“世青賽名額就一個，要是沒有名額限制那還好說，可是有啊，大家都想要啊。”
“這我知道。”徐馳深深吸氣，恢覆平靜問江琳，“小娃娃大多是你們東三省的，給介紹介紹，誰是我們熊娃和甜甜的勁敵？”
“實力強勁的勁敵還真有，還真不在東三省。”江琳指了指名單上的一組名字，然後往後翻到選手詳盡履歷。
“夏秋和林艾莉？”徐馳匆匆掃視著兩位選手的個人資料。男孩照片看起來挺普通的，倒是女孩林艾莉一看就與眾不同。
“林艾莉今年15歲，中英混血，長居香港。小時候也跳芭蕾，然後萌生了對冰舞的興趣。她父母都比較有錢，之前一直給她高薪聘請英國那邊的職業教練。是自己在練習。”江琳看看一臉苦悶的徐馳，繼續說話，“可以說，她是混血版的甜甜，但是接觸冰舞的時間更長。我一位認識她的朋友說，小姑娘身體條件和技術都不錯，撚轉啊圖案舞啊，完成度都不錯，是世青賽的水準，香港本地的冰舞比賽，拿過兩個冠軍。舞伴近期出國留學，與她拆組，她就來內地尋求新舞伴了。”
“那男生這邊呢。”徐馳一臉痛苦地問。
“男生夏秋倒還好。18歲，寧城的，一直在他們地方隊練著，之前參加過一些俱樂部聯賽，每次都能進前三，但第一說不準。”
“這聽起來並不像還好。”徐馳更痛苦了，“你怎麽不早點兒告訴我。”
“你也沒問啊。”
徐馳深深吸氣。他沒有提前打聽參賽選手當然是他以為這次全錦賽局勢和以前沒差多少，沒有想到他手底下的兩個娃娃會面對來自青年組的強大勁敵！
這還是季甜甜第一次比賽呢！徐馳開始緊張了。
“對了，這個夏秋，我聽馬教練說起過。”江琳忽然想到了什麽，開口對徐馳說話，“之前馬教練本來想選他當季甜甜的舞伴，他本來也答應的，後來中途遇到了林艾莉，選了人家。”
徐馳痛苦地揉按著太陽穴，擡眼望向正在排隊等候抽簽的季甜甜和唐逸。
季甜甜排了一會兒隊，忽然聽聞身後傳來動靜，她下意識回頭，就見一個很漂亮的混血女生和她的舞伴一起匆匆跑過來排隊抽簽。
這是林艾莉，唐逸上一世的第三任舞伴，季甜甜當然記得。不出意外的後，她也會是這一世唐逸的第三號舞伴。
林艾莉有一頭漂亮的棕色卷發，一張鵝蛋臉有一般亞洲人不具備的清晰折疊度，看起來格外小。她與眾不同的美貌，瞬間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季甜甜也不由多看了她幾眼。
“你就是季甜甜吧，還認得我吧？”季甜甜美女還沒看夠，就聽一個聲音響起。季甜甜皺著眉頭循聲望去，開口的是林艾莉的舞伴。
“請問你是哪位？”季甜甜問。
“我是夏秋啊。你之前和馬教練不是求我當你舞伴麽。對不起啊……我沒選你。”夏秋笑笑說話，眼中飄著克制不住的得意，看起來一點兒愧疚都沒有。
他這一說季甜甜想起來了。在決定和唐逸搭檔前，馬教練確實給她找過一個舞伴來著，說是比她大五歲。這個舞伴原本答應過來南城和她組隊，但是後來含含糊糊又說不來了，想再選選，最後果然選了別人。總之就是特別沒有契約精神。
原來這個人就是夏秋。季甜甜對他沒有好感，也懶得記得他的長相和名字。
“我還擔心你沒舞伴呢，沒想到你挺厲害，轉頭就找了國家隊的。你冰舞學了沒多久，和搭檔又差那麽多，一定很辛苦吧？不過也沒事，這次順利完成兩個節目，就是勝利。”夏秋對季甜甜說完，然後轉頭看向唐逸。
夏秋歪了歪頭繼續說話：“哥們，我聽說這次舞伴是你自己選的，不再是國家發的了，那你可得負起責任啊，別再像以前那樣把舞伴給扔了。不是我說，你這已經是第三個了吧？季甜甜雖然資質可能差了點兒，但你也別再換了，湊合湊合得了。有這個找舞伴的時間，不如多多打磨自己的作品，你說呢？”
周圍選手大概也是沒聽過那麽欠的話，都紛紛轉過頭來，目光在唐逸和夏秋之間徘徊。
唐逸靜靜地望著夏秋，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吃你家大米了？”
夏秋頓時一噎，沒想到唐逸是這個回答。他正在想怎麽反擊，就聽季甜甜開口。
“你幹嘛忽然說那麽一大段，聽得我頭疼，不知道的人聽見了還以為我們是在排隊參加詩朗誦呢。”季甜甜說完，周圍人包括林艾莉都忍不住發出笑聲。
“哎，我感覺我還挺喜歡唐逸這個小舞伴的。”
“是啊，好可愛呀。”
其他幾個圍觀的選手小聲嘀咕。
夏秋有些懊惱。他一直覺得林艾莉這樣的混血舞伴能找到他，真是特別幸運的一件事。他也特別得意，逢人就想炫耀。在唐逸這個舞伴緣不好的勁敵面前，他就更想炫耀了。
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唐逸羨慕又憤怒的眼神，沒想到啊，非但沒看到，而且還被唐逸和季甜甜一套組合拳打的腦子發蒙。
兩個人打完還相視一笑，仿佛他是一塊解悶的小餅幹。
“我和林艾莉合作的很好，對我們的作品也很有信心。這次我們就是沖著獎牌來的。”夏秋竭力對維持面孔上的平靜，對唐逸和季甜甜笑了笑，“希望你們也能取得好成績。”
之後兩組選手便沒有再談話，各自排隊。
季甜甜沖唐逸招了招手，等唐逸微微彎下身，她才在他耳畔說話：“那個男的說話怎麽陰陽怪氣的。好像不僅僅是在小看我。”
“他又想炫耀，又怕我搶他舞伴。”唐逸湊到季甜甜耳畔，一雙纖長的睫毛輕輕扇動，“錢熙悅離開後，就一直有流言在傳，說我會去挖別人的舞伴。有些男選手，就挺擔心的。其實根本沒必要。”
畢竟你逸哥要是真想挖，也不會挖不動。
“辛苦你了。”季甜甜頓了頓開口，沒想到竟然和唐逸異口同聲。
季甜甜怔了怔，然後不由與唐逸相視而笑。“上一世你一定很不容易吧……就，辛苦了。”季甜甜小聲說話。
“我已經有準備了。但是你可能沒有。”唐逸點了點頭，望著季甜甜的眼睛鄭重說話，“辛苦了。”
辛苦你，與我一同站在風口浪尖。
前面開始抽簽了，季甜甜的心跳也不由加快起來。
希望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這次比賽比我想的艱難啊。”徐馳站在邊上和江琳說話，“我現在就一個願望，那就是唐逸他們可別抽到第一個上場，那太考驗心態了……”
“教練！”
徐馳還沒說完，就見剛抽完簽的季甜甜小鹿一般活力四射地跑過來，“我們抽簽完啦！”
“抽到第一。”唐逸在後面補充。
徐馳下意識地倒抽一口涼氣，感到高血壓犯了。“今年也不是本命年啊，奇怪，怎麽那麽倒黴……”他兀自呢喃著。
冰舞比賽開始前一般會進行抽簽，決定短舞上場順序。
國際比賽上，選手比短舞前，通常會先按照抽簽順序和當前參賽人數進行分組。四對選手一組，或者五對一組。自由舞則按照短舞成績的倒序，五對一組分組，組內順序隨機。
國內規則較寬松，分組就看參賽人數決定。
這次比賽的青年選手有6對，於是被劃分為兩組。每組3對。分組的主要意義在於賽前熱身。第一組的三對選手熱身完按照順序上場比賽，結束後第二組開始熱身。他們都比完了再輪到成年選手。
季甜甜和唐逸抽到的是一組一號，最開頭的號碼。
比賽當天，季甜甜和唐逸在入住的酒店裏起了個大早。他們在教練的幫助下緊密有致地開始化妝，並換上考斯滕，也就是表演服。
冰舞選手的造型要比其他項目更精致一些，冰舞女選手的裙擺也會比其他項目的長，更飄逸，耀眼一些。好的表演造型，必然會給表演加分。
季甜甜短舞穿的是一件漸變色考斯滕，上身淡藍吊帶，下身是前短後長的黑色裙擺，會在滑行時飄起來，如同鳳尾蝶的翅膀。這樣的裙擺能在體現美感的同時，不耽誤裁判看到選手的腿部動作。
唐逸要穿則的則是白襯衫配黑色西褲，男士的考斯滕來來去去就這麽幾個樣式，比起女式花樣並不太多。
季甜甜和唐逸的服裝都不是現買的。季甜甜的考斯滕是張麗蓮過去的演出服改的。而唐逸則是用成年組魏宇過去的服裝改的。二人都很好地利用了一些閑置衣物，也可以省點兒錢。
當然，雖說是閑置衣物改的，但是該用心的地方一點兒沒少。來前季甜甜和媽媽一起在裙擺和胸貼上了水鉆，令整件考斯滕越發耀眼奪目，而唐逸的上裝胸口處則被江琳繡上了一只小蝴蝶，與季甜甜的服裝相呼應。
兩人裹著外套早早到達比賽現場，在等待上場熱身前，為彼此檢查服裝。國際滑聯規定，如果選手的服裝配飾，哪怕只有一小顆水鉆掉到冰面上，選手也會在最後的得分基礎上，獲得減分。相較其他花滑項目，顯然造型更多樣的冰舞項目更容易喜提減分。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賽前檢查需要足夠充分。
檢查完後，兩人就穿著套著硬刀套的冰鞋來到冰面邊，準備熱身。
“冰舞第一組開始熱身，請第一組選手準備。”很快，賽場廣播響起清冷的女聲。
觀眾席上立刻響起一片緊張的騷動。季甜甜順勢擡眼，在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很快捕捉到她的親友團。
唐逸的父母沒有來看比賽，除了兩人有各自的生意要忙這個原因之外，還因為他們一向對唐逸放養，不怎麽關心他的個人成績。
季甜甜這邊就完全是另一個極端。她的爸媽，陳雨笙，同桌王皓還有班主任沈老師都來了。幾個人浩浩蕩蕩的，挨個坐在觀眾席上還挺壯觀。
“季甜甜加油！”陳雨笙用力大喊。
“甜甜加油！”張麗蓮也跟著喊。
季甜甜笑著沖他們揮了揮手，然後脫下硬刀套，冰刃滑向冰面。
夏秋和林艾莉抽到的是一組第二，接著季唐比賽，也就和他們一起熱身。
兩對選手各自在冰面上熟悉節目動作，時不時目光相交，季甜甜能在夏秋的臉上看到一副看好戲的神態。
在夏秋看來，季甜甜是舞伴緣不好的唐逸找來湊數的。季甜甜可能是厲害的，但是再怎麽厲害，也比不過林艾莉。
夏秋這麽想著，心情無比愉悅，腳下滑行越發迅猛。打敗國家隊選手，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眼看著就要成真了。
季甜甜倒是沒把註意力放在夏秋身上。她正在專心熱身。
在把唐逸送到下一個舞伴手裏前，她有她的仗要打。
“練習時間結束，請各位選手離開冰面，請第一對選手做好準備。”三分鐘後，清亮的廣播聲響起。
觀眾席上的季甜甜親友團紛紛露出緊張不安的神情，包括班主任沈老師。她見過許多次舞蹈表演，但是是第一次看花滑比賽。
“冰舞短舞蹈比賽現在開始。即將出場的第一對選手，是南城體育局和國家隊聯合參賽的組合，季甜甜和唐逸。13歲，和15歲。”
伴隨著廣播聲響起，觀眾席上響起一片掌聲。
季甜甜如一只鬥志昂揚的小天鵝，用力蹬冰，細長的腿在冰面上留下狹長的弧線，冰刀切割冰面的有力的聲響，在耳畔清脆回響。
“這種聯合……好奇妙，南城出的人面孔好生。”
“是一個舞蹈生，才上冰半年。”
“上冰半年的新手，和國家隊最有希望的下一代？這是什麽組合？”
“好奇怪。第一個出場，能撐起場子麽？”
觀眾席上除了一大群親友和選手粉絲，也有純粹來觀看比賽的冰迷。他們只關註節目，對每個選手的情況了解的並不那麽透徹。聽聞廣播，他們都紛紛發出迷惑的聲音。大家先後將懷疑的視線拋向冰面上的季甜甜。
季甜甜雙腿筆直向前滑行，同時深深吸氣，有力地舉起雙臂，對著觀眾席的冰迷和親友，露出異常燦爛的微笑。
她是舞蹈家的女兒，本身也是舞蹈家。
她從來不畏懼公開場合，在目光匯聚之處，她會變得更加耀眼。
她的眼中似有星辰閃爍。
“哎這女孩兒氣勢不錯，笑容好有感染力，勇氣可嘉。”冰迷們紛紛鼓掌，給予第一次踏上比賽的季甜甜鼓勵。
張麗蓮緊緊捏著季澤的手，緊張得說不出話。別說比賽了，她過去去看季甜甜冰上訓練，也各種緊張。
“季甜甜！加油！”陳雨笙大喊。
“季甜甜！加油！”一直沒出聲的王皓在現場氣氛的作用下，也忍不住大吼了出來。
接著加油聲此起彼伏，現場氣氛慢慢就被點燃。
唐逸滑行到季甜甜身邊，微微蹙眉看著她，眼神似乎在說——你和你們班男生的感情挺好的啊？
“唐逸，加油！不要輸！”
“唐逸！加油！”
很快一陣高過一陣的喊聲響起，幾乎要掀翻屋頂。聽聲音就知道來自唐逸的鐵桿粉絲們。
“季甜甜加油！”陳雨笙和王皓不甘心自己的聲音被壓過，和唐逸的粉在觀眾席上對吼起來。
季甜甜竭盡全力忍住才沒噴笑。
當季甜甜和唐逸在冰面上擺好面對面的起始姿勢，觀眾席差不多也消停了。
大家都在安靜而焦灼地等待音樂響起。
季甜甜註視著唐逸深邃的眼睛，與此同時，他也專註地看著她。
他們能在彼此的眼中，讀到彼此堅定的信念。
魏笑和常宇，是上輩子2010全錦賽當之無愧的冠軍。夏秋和林艾莉，上輩子2010全錦賽發揮出色，力壓諸多成年選手，獲得亞軍。
而上輩子的季甜甜沒接觸冰舞比賽，沒參加2010年的全錦賽。
如今她站在這裏，逆轉命運，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不能讓夏秋那麽得意。
我也要拿獎牌，要去更遠的地方。她用她的眼睛說話。
而她相信，唐逸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用力地牽起她的手。
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響起，柔和的鋼琴聲在清冷的冰面上構建出音樂的殿堂。
“好緊張啊。”站在冰面邊上的江琳，不由將雙手交錯在胸前。
“以前看唐逸比賽，你也不緊張啊。”徐馳笑笑。
“自己親自去帶，感覺自然就不一樣。”江琳面帶愁容，“雖然我也理解其他選手的苦心，但是我也好希望甜甜和唐逸，滑向更廣闊的比賽啊……他們都是那麽好的孩子啊。”
“他們會的。”徐馳輕聲說話，同時用力捏起拳頭，“一定會的。”
季甜甜與唐逸面對面相握，在晶瑩的冰面上起舞，右腳前內刃，換左腳後外刃，接喬克塔。兩人目光相接，神情柔和。
3分鐘的短舞蹈裏，他們要完成規定的圖案舞，一套各種步法組成的接續步，一個短托舉和一套同步撚轉步。其中圖案舞被分成兩部分，算成兩個技術動作。
三分鐘，五個技術動作，一刻不能松懈。
但是在緊張的氣氛裏，他們必須展現極致的優雅。
冰舞，是冰上舞蹈。
季甜甜微微彎曲一雙纖長的腿，浮足在滑足腳踝處輕盈收起。綴著水鉆的黑色裙擺如同午夜的星空，在她身後輕輕飛揚，刀刃在冰面上留下細長的弧線。
他們隨著音樂，如鐘擺左右輕擺滑行。如小船漂浮在宇宙，如魚兒徜徉在深海。
這是他們的維也納華爾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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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甜甜和唐逸在等待抽簽的時候, 徐馳就在吸煙室裏抽煙。雖然他對季甜甜和唐逸的實力很有信心，但是他其實也有些緊張。
就目前為止，季甜甜的表現都很出色, 他從她身上收獲了許多驚喜。但是他並不確定, 賽場上季甜甜依然能發揮穩定。
有許多選手很容易受到賽場環境的影響。明明練習時好好的，但是比賽就是不行。冰面上的情況千變萬化，其實很考驗心態。
徐馳暗暗安慰自己, 肯定是沒有問題的。畢竟彩排了那麽多遍了, 甜甜和唐逸的心態, 一直以來也都很穩定。
按著徐馳的設想, 唐逸和季甜甜這次應該是能取得前排的成績的, 最少也有前五。如果其他地方不會冒出季甜甜這樣恐怖的黑馬的話, 那獎牌應該也沒問題。
全錦賽沒有分組，但是內容跟著國際走。成年選手滑金色華爾茲，沒滿16的滑維也納。雖然滑青年組的維也納華爾茲沒有得分上的優勢，但是能滑完完整的圖案舞, 這本身在全錦賽就已經足夠難得了。不少選手是做不到的。要不是這樣, 比賽也不至於不分組。
像唐逸和季甜甜這樣, 有實力但因為年齡太小不得不滑青年組內容的國內冰舞選手其實寥寥無幾, 大多數選手是迫於年齡大不得不選成年組的內容。
不同於有較為完整的培養體系的單雙人項目, 冰舞在重跳躍輕滑行的大環境下一直沒有一套較為完整的選年幼苗子的方案。挖掘年輕的優秀人才, 不是教練自己去找，就是地方推薦, 比如季甜甜這樣。不少選手，哪怕在花滑航母東三省, 接觸冰舞的時候年齡都已經比較大了, 隨便練練就超過20, 只能挑戰成年組的內容。倒也幸好冰舞選手的在役期比其他項目都長一些。
今年全錦賽肯定也有地方會推薦第一次比賽的成年組選手。他們一上來就要面對最難的金色華爾茲，比賽成績可想而知。
也沒什麽可以緊張的，徐馳做好自己的思想建設，掐了煙從吸煙室走出來。他看了一眼排隊抽簽的隊伍，忽然感到有哪裏不對。
“今年參賽的人數好像特別多？”徐馳跟站在一旁的江琳說話。抽簽隊伍特別熱鬧，不少小孩子在那兒蹦蹦跳跳。
“要看看麽，我剛拿來的。”江琳把一沓資料遞給徐馳，最上面的就是本次全錦賽冰舞參賽選手名單，“我朋友今年做裁判，我問她要的。”
名單上做了標註，今年滑金色華爾茲的成年組有8組，是往常的水平，但是滑維也納華爾茲的小娃娃竟然增加到6組。這是平時小娃娃組的兩倍！
提前接觸冰舞，並能在16歲前練出比賽技術動作的小娃娃其實很少，唐逸和季甜甜已經算是特例了。一般來說是不會來那麽多組的。
“怎麽會來那麽多組小娃娃。”徐馳感到迷惑，“這人數都可以單獨分組了。我國冰舞是不是要崛起了。”
“你可算了吧。不可能就為咱們冰舞分組，還分開評獎，沒那個人力。而且今年這麽多人肯定是特例。為什麽來那麽多組小娃娃，原因你會不知道？”江琳深深看了眼徐馳，“還不是因為你們。”
“什麽叫因為我們……”徐馳剛想反駁，就立刻回過味兒來。
唐逸和錢熙悅拆組，直接導致唐逸無法參加2010年的國際青年組冰舞賽事。全錦賽以前他一直在和季甜甜磨合練習。
這就給地方花滑隊發出信號——目前國家隊的青年組種子選手暫時無力應付國際大賽。如果想超過他奪取他在國家隊的資源和名額，那就要趁現在。趁他和新舞伴還沒磨合好。如果不抓緊以後就沒機會了。
有野心又有一定實力的地方冰舞教練在唐逸的拆組中看到機會，於是趕鴨子上架一般，把手底下的小選手趕來全錦賽參賽。技術過不過關放一邊，先參賽再說。
徐馳仔細想後發現，這次唐逸要是失誤被其他小娃娃超過，他青年組頭號種子的地位，還真的可能動搖。沒準會被踢出國家隊，或者被剔除世青賽名單。這要沒參賽那可能還好說。
本來體育局和國家隊的領導就不太待見唐逸，更喜歡正規地方隊推送的小苗子。而錢熙悅的離開，更是加重了領導的偏見。領導認為唐逸一個野路子，小時候上冰沒教好，沒法和正規軍磨合，這才導致了錢熙悅的悲劇。要是唐逸這次全錦賽發揮不出色，那後果可能真就在比較糟糕。
“老徐，這也怪不得別人，冰舞的資源就那麽點兒，有上進心的教練都想做出成績啊。咱們又不是大鵝或歐洲，國內比賽都能搞的風生水起。不去國外青年比賽露臉，我們小選手從小到達的苦練就白搭了，這樣惡性循環下去，國內滑冰舞的就越來越少。”江琳看著愁眉不展的徐馳，這樣說話，“世青賽名額就一個，要是沒有名額限制那還好說，可是有啊，大家都想要啊。”
“這我知道。”徐馳深深吸氣，恢覆平靜問江琳，“小娃娃大多是你們東三省的，給介紹介紹，誰是我們熊娃和甜甜的勁敵？”
“實力強勁的勁敵還真有，還真不在東三省。”江琳指了指名單上的一組名字，然後往後翻到選手詳盡履歷。
“夏秋和林艾莉？”徐馳匆匆掃視著兩位選手的個人資料。男孩照片看起來挺普通的，倒是女孩林艾莉一看就與眾不同。
“林艾莉今年15歲，中英混血，長居香港。小時候也跳芭蕾，然後萌生了對冰舞的興趣。她父母都比較有錢，之前一直給她高薪聘請英國那邊的職業教練。是自己在練習。”江琳看看一臉苦悶的徐馳，繼續說話，“可以說，她是混血版的甜甜，但是接觸冰舞的時間更長。我一位認識她的朋友說，小姑娘身體條件和技術都不錯，撚轉啊圖案舞啊，完成度都不錯，是世青賽的水準，香港本地的冰舞比賽，拿過兩個冠軍。舞伴近期出國留學，與她拆組，她就來內地尋求新舞伴了。”
“那男生這邊呢。”徐馳一臉痛苦地問。
“男生夏秋倒還好。18歲，寧城的，一直在他們地方隊練著，之前參加過一些俱樂部聯賽，每次都能進前三，但第一說不準。”
“這聽起來並不像還好。”徐馳更痛苦了，“你怎麽不早點兒告訴我。”
“你也沒問啊。”
徐馳深深吸氣。他沒有提前打聽參賽選手當然是他以為這次全錦賽局勢和以前沒差多少，沒有想到他手底下的兩個娃娃會面對來自青年組的強大勁敵！
這還是季甜甜第一次比賽呢！徐馳開始緊張了。
“對了，這個夏秋，我聽馬教練說起過。”江琳忽然想到了什麽，開口對徐馳說話，“之前馬教練本來想選他當季甜甜的舞伴，他本來也答應的，後來中途遇到了林艾莉，選了人家。”
徐馳痛苦地揉按著太陽穴，擡眼望向正在排隊等候抽簽的季甜甜和唐逸。
季甜甜排了一會兒隊，忽然聽聞身後傳來動靜，她下意識回頭，就見一個很漂亮的混血女生和她的舞伴一起匆匆跑過來排隊抽簽。
這是林艾莉，唐逸上一世的第三任舞伴，季甜甜當然記得。不出意外的後，她也會是這一世唐逸的第三號舞伴。
林艾莉有一頭漂亮的棕色卷發，一張鵝蛋臉有一般亞洲人不具備的清晰折疊度，看起來格外小。她與眾不同的美貌，瞬間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季甜甜也不由多看了她幾眼。
“你就是季甜甜吧，還認得我吧？”季甜甜美女還沒看夠，就聽一個聲音響起。季甜甜皺著眉頭循聲望去，開口的是林艾莉的舞伴。
“請問你是哪位？”季甜甜問。
“我是夏秋啊。你之前和馬教練不是求我當你舞伴麽。對不起啊……我沒選你。”夏秋笑笑說話，眼中飄著克制不住的得意，看起來一點兒愧疚都沒有。
他這一說季甜甜想起來了。在決定和唐逸搭檔前，馬教練確實給她找過一個舞伴來著，說是比她大五歲。這個舞伴原本答應過來南城和她組隊，但是後來含含糊糊又說不來了，想再選選，最後果然選了別人。總之就是特別沒有契約精神。
原來這個人就是夏秋。季甜甜對他沒有好感，也懶得記得他的長相和名字。
“我還擔心你沒舞伴呢，沒想到你挺厲害，轉頭就找了國家隊的。你冰舞學了沒多久，和搭檔又差那麽多，一定很辛苦吧？不過也沒事，這次順利完成兩個節目，就是勝利。”夏秋對季甜甜說完，然後轉頭看向唐逸。
夏秋歪了歪頭繼續說話：“哥們，我聽說這次舞伴是你自己選的，不再是國家發的了，那你可得負起責任啊，別再像以前那樣把舞伴給扔了。不是我說，你這已經是第三個了吧？季甜甜雖然資質可能差了點兒，但你也別再換了，湊合湊合得了。有這個找舞伴的時間，不如多多打磨自己的作品，你說呢？”
周圍選手大概也是沒聽過那麽欠的話，都紛紛轉過頭來，目光在唐逸和夏秋之間徘徊。
唐逸靜靜地望著夏秋，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吃你家大米了？”
夏秋頓時一噎，沒想到唐逸是這個回答。他正在想怎麽反擊，就聽季甜甜開口。
“你幹嘛忽然說那麽一大段，聽得我頭疼，不知道的人聽見了還以為我們是在排隊參加詩朗誦呢。”季甜甜說完，周圍人包括林艾莉都忍不住發出笑聲。
“哎，我感覺我還挺喜歡唐逸這個小舞伴的。”
“是啊，好可愛呀。”
其他幾個圍觀的選手小聲嘀咕。
夏秋有些懊惱。他一直覺得林艾莉這樣的混血舞伴能找到他，真是特別幸運的一件事。他也特別得意，逢人就想炫耀。在唐逸這個舞伴緣不好的勁敵面前，他就更想炫耀了。
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唐逸羨慕又憤怒的眼神，沒想到啊，非但沒看到，而且還被唐逸和季甜甜一套組合拳打的腦子發蒙。
兩個人打完還相視一笑，仿佛他是一塊解悶的小餅幹。
“我和林艾莉合作的很好，對我們的作品也很有信心。這次我們就是沖著獎牌來的。”夏秋竭力對維持面孔上的平靜，對唐逸和季甜甜笑了笑，“希望你們也能取得好成績。”
之後兩組選手便沒有再談話，各自排隊。
季甜甜沖唐逸招了招手，等唐逸微微彎下身，她才在他耳畔說話：“那個男的說話怎麽陰陽怪氣的。好像不僅僅是在小看我。”
“他又想炫耀，又怕我搶他舞伴。”唐逸湊到季甜甜耳畔，一雙纖長的睫毛輕輕扇動，“錢熙悅離開後，就一直有流言在傳，說我會去挖別人的舞伴。有些男選手，就挺擔心的。其實根本沒必要。”
畢竟你逸哥要是真想挖，也不會挖不動。
“辛苦你了。”季甜甜頓了頓開口，沒想到竟然和唐逸異口同聲。
季甜甜怔了怔，然後不由與唐逸相視而笑。“上一世你一定很不容易吧……就，辛苦了。”季甜甜小聲說話。
“我已經有準備了。但是你可能沒有。”唐逸點了點頭，望著季甜甜的眼睛鄭重說話，“辛苦了。”
辛苦你，與我一同站在風口浪尖。
前面開始抽簽了，季甜甜的心跳也不由加快起來。
希望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這次比賽比我想的艱難啊。”徐馳站在邊上和江琳說話，“我現在就一個願望，那就是唐逸他們可別抽到第一個上場，那太考驗心態了……”
“教練！”
徐馳還沒說完，就見剛抽完簽的季甜甜小鹿一般活力四射地跑過來，“我們抽簽完啦！”
“抽到第一。”唐逸在後面補充。
徐馳下意識地倒抽一口涼氣，感到高血壓犯了。“今年也不是本命年啊，奇怪，怎麽那麽倒黴……”他兀自呢喃著。
冰舞比賽開始前一般會進行抽簽，決定短舞上場順序。
國際比賽上，選手比短舞前，通常會先按照抽簽順序和當前參賽人數進行分組。四對選手一組，或者五對一組。自由舞則按照短舞成績的倒序，五對一組分組，組內順序隨機。
國內規則較寬松，分組就看參賽人數決定。
這次比賽的青年選手有6對，於是被劃分為兩組。每組3對。分組的主要意義在於賽前熱身。第一組的三對選手熱身完按照順序上場比賽，結束後第二組開始熱身。他們都比完了再輪到成年選手。
季甜甜和唐逸抽到的是一組一號，最開頭的號碼。
比賽當天，季甜甜和唐逸在入住的酒店裏起了個大早。他們在教練的幫助下緊密有致地開始化妝，並換上考斯滕，也就是表演服。
冰舞選手的造型要比其他項目更精致一些，冰舞女選手的裙擺也會比其他項目的長，更飄逸，耀眼一些。好的表演造型，必然會給表演加分。
季甜甜短舞穿的是一件漸變色考斯滕，上身淡藍吊帶，下身是前短後長的黑色裙擺，會在滑行時飄起來，如同鳳尾蝶的翅膀。這樣的裙擺能在體現美感的同時，不耽誤裁判看到選手的腿部動作。
唐逸要穿則的則是白襯衫配黑色西褲，男士的考斯滕來來去去就這麽幾個樣式，比起女式花樣並不太多。
季甜甜和唐逸的服裝都不是現買的。季甜甜的考斯滕是張麗蓮過去的演出服改的。而唐逸則是用成年組魏宇過去的服裝改的。二人都很好地利用了一些閑置衣物，也可以省點兒錢。
當然，雖說是閑置衣物改的，但是該用心的地方一點兒沒少。來前季甜甜和媽媽一起在裙擺和胸貼上了水鉆，令整件考斯滕越發耀眼奪目，而唐逸的上裝胸口處則被江琳繡上了一只小蝴蝶，與季甜甜的服裝相呼應。
兩人裹著外套早早到達比賽現場，在等待上場熱身前，為彼此檢查服裝。國際滑聯規定，如果選手的服裝配飾，哪怕只有一小顆水鉆掉到冰面上，選手也會在最後的得分基礎上，獲得減分。相較其他花滑項目，顯然造型更多樣的冰舞項目更容易喜提減分。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賽前檢查需要足夠充分。
檢查完後，兩人就穿著套著硬刀套的冰鞋來到冰面邊，準備熱身。
“冰舞第一組開始熱身，請第一組選手準備。”很快，賽場廣播響起清冷的女聲。
觀眾席上立刻響起一片緊張的騷動。季甜甜順勢擡眼，在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很快捕捉到她的親友團。
唐逸的父母沒有來看比賽，除了兩人有各自的生意要忙這個原因之外，還因為他們一向對唐逸放養，不怎麽關心他的個人成績。
季甜甜這邊就完全是另一個極端。她的爸媽，陳雨笙，同桌王皓還有班主任沈老師都來了。幾個人浩浩蕩蕩的，挨個坐在觀眾席上還挺壯觀。
“季甜甜加油！”陳雨笙用力大喊。
“甜甜加油！”張麗蓮也跟著喊。
季甜甜笑著沖他們揮了揮手，然後脫下硬刀套，冰刃滑向冰面。
夏秋和林艾莉抽到的是一組第二，接著季唐比賽，也就和他們一起熱身。
兩對選手各自在冰面上熟悉節目動作，時不時目光相交，季甜甜能在夏秋的臉上看到一副看好戲的神態。
在夏秋看來，季甜甜是舞伴緣不好的唐逸找來湊數的。季甜甜可能是厲害的，但是再怎麽厲害，也比不過林艾莉。
夏秋這麽想著，心情無比愉悅，腳下滑行越發迅猛。打敗國家隊選手，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眼看著就要成真了。
季甜甜倒是沒把註意力放在夏秋身上。她正在專心熱身。
在把唐逸送到下一個舞伴手裏前，她有她的仗要打。
“練習時間結束，請各位選手離開冰面，請第一對選手做好準備。”三分鐘後，清亮的廣播聲響起。
觀眾席上的季甜甜親友團紛紛露出緊張不安的神情，包括班主任沈老師。她見過許多次舞蹈表演，但是是第一次看花滑比賽。
“冰舞短舞蹈比賽現在開始。即將出場的第一對選手，是南城體育局和國家隊聯合參賽的組合，季甜甜和唐逸。13歲，和15歲。”
伴隨著廣播聲響起，觀眾席上響起一片掌聲。
季甜甜如一只鬥志昂揚的小天鵝，用力蹬冰，細長的腿在冰面上留下狹長的弧線，冰刀切割冰面的有力的聲響，在耳畔清脆回響。
“這種聯合……好奇妙，南城出的人面孔好生。”
“是一個舞蹈生，才上冰半年。”
“上冰半年的新手，和國家隊最有希望的下一代？這是什麽組合？”
“好奇怪。第一個出場，能撐起場子麽？”
觀眾席上除了一大群親友和選手粉絲，也有純粹來觀看比賽的冰迷。他們只關註節目，對每個選手的情況了解的並不那麽透徹。聽聞廣播，他們都紛紛發出迷惑的聲音。大家先後將懷疑的視線拋向冰面上的季甜甜。
季甜甜雙腿筆直向前滑行，同時深深吸氣，有力地舉起雙臂，對著觀眾席的冰迷和親友，露出異常燦爛的微笑。
她是舞蹈家的女兒，本身也是舞蹈家。
她從來不畏懼公開場合，在目光匯聚之處，她會變得更加耀眼。
她的眼中似有星辰閃爍。
“哎這女孩兒氣勢不錯，笑容好有感染力，勇氣可嘉。”冰迷們紛紛鼓掌，給予第一次踏上比賽的季甜甜鼓勵。
張麗蓮緊緊捏著季澤的手，緊張得說不出話。別說比賽了，她過去去看季甜甜冰上訓練，也各種緊張。
“季甜甜！加油！”陳雨笙大喊。
“季甜甜！加油！”一直沒出聲的王皓在現場氣氛的作用下，也忍不住大吼了出來。
接著加油聲此起彼伏，現場氣氛慢慢就被點燃。
唐逸滑行到季甜甜身邊，微微蹙眉看著她，眼神似乎在說——你和你們班男生的感情挺好的啊？
“唐逸，加油！不要輸！”
“唐逸！加油！”
很快一陣高過一陣的喊聲響起，幾乎要掀翻屋頂。聽聲音就知道來自唐逸的鐵桿粉絲們。
“季甜甜加油！”陳雨笙和王皓不甘心自己的聲音被壓過，和唐逸的粉在觀眾席上對吼起來。
季甜甜竭盡全力忍住才沒噴笑。
當季甜甜和唐逸在冰面上擺好面對面的起始姿勢，觀眾席差不多也消停了。
大家都在安靜而焦灼地等待音樂響起。
季甜甜註視著唐逸深邃的眼睛，與此同時，他也專註地看著她。
他們能在彼此的眼中，讀到彼此堅定的信念。
魏笑和常宇，是上輩子2010全錦賽當之無愧的冠軍。夏秋和林艾莉，上輩子2010全錦賽發揮出色，力壓諸多成年選手，獲得亞軍。
而上輩子的季甜甜沒接觸冰舞比賽，沒參加2010年的全錦賽。
如今她站在這裏，逆轉命運，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不能讓夏秋那麽得意。
我也要拿獎牌，要去更遠的地方。她用她的眼睛說話。
而她相信，唐逸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用力地牽起她的手。
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響起，柔和的鋼琴聲在清冷的冰面上構建出音樂的殿堂。
“好緊張啊。”站在冰面邊上的江琳，不由將雙手交錯在胸前。
“以前看唐逸比賽，你也不緊張啊。”徐馳笑笑。
“自己親自去帶，感覺自然就不一樣。”江琳面帶愁容，“雖然我也理解其他選手的苦心，但是我也好希望甜甜和唐逸，滑向更廣闊的比賽啊……他們都是那麽好的孩子啊。”
“他們會的。”徐馳輕聲說話，同時用力捏起拳頭，“一定會的。”
季甜甜與唐逸面對面相握，在晶瑩的冰面上起舞，右腳前內刃，換左腳後外刃，接喬克塔。兩人目光相接，神情柔和。
3分鐘的短舞蹈裏，他們要完成規定的圖案舞，一套各種步法組成的接續步，一個短托舉和一套同步撚轉步。其中圖案舞被分成兩部分，算成兩個技術動作。
三分鐘，五個技術動作，一刻不能松懈。
但是在緊張的氣氛裏，他們必須展現極致的優雅。
冰舞，是冰上舞蹈。
季甜甜微微彎曲一雙纖長的腿，浮足在滑足腳踝處輕盈收起。綴著水鉆的黑色裙擺如同午夜的星空，在她身後輕輕飛揚，刀刃在冰面上留下細長的弧線。
他們隨著音樂，如鐘擺左右輕擺滑行。如小船漂浮在宇宙，如魚兒徜徉在深海。
這是他們的維也納華爾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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