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芳回到上房，將金釵和雲妮叫來。兩人見永芳怒氣沖沖，似乎是餘怒未消，心裏頭都有點打鼓。永芳看著兩人，心裏頭對兩人有點不滿。留兩人看守院子，結果就看出個這麽結果。不過好在永芳帶來的丫頭都沒有在圍觀的眾人之中，不至於讓永芳丟了臉面。

永芳嚴肅的問道：“你們兩個可知錯？”

“奴婢知錯。”金釵和雲妮趕緊請罪。

“我早上出門得時候怎麽囑咐你們的？讓你們看好院子，不要鬧出什麽事情來。你們就是這麽看守院子的嗎？”永芳惱怒異常，今日這事真是狠狠的打了永芳一個巴掌。身邊的人如此丟臉，這讓永芳的火氣一直不曾真正的下去。

金釵和雲妮都很愧疚，認真認錯，請求永芳處罰。

反應揉揉眉頭，說道：“事情發生的時候，你們都在幹什麽？”

平姨娘和珍珠打架，永芳不在。當時能夠插手管制住兩人的其實就是甘嬤嬤。但是甘嬤嬤不在，汪姨娘又是個懦弱的性子，指望不上。不過永芳想著，若是金釵和雲妮一起出面的話，其實也是有可能將場面壓制下來的。可惜兩個丫頭都沒動，不知是怎麽想的。

金釵低著頭，顯得很是羞愧。雲妮還算好，回答道：“回大少奶奶的話，奴婢當時正帶著露姐兒在外面。後來見幾人打了起來，奴婢就趕緊在露姐兒帶走了。汪姨娘見奴婢走了，也急急忙忙的跟著奴婢離開。奴婢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沒能及時阻止，請大少奶奶責罰。”

永芳看著金釵，“那你呢？你當時也不在嗎？”

金釵低著頭，說道：“回大少奶奶的話，事情發生的時候，奴婢一直守在屋裏。奴婢原本是想去勸解兩句的。不過後來奴婢想起大少奶奶吩咐過，這屋裏不能少了人，以免出什麽差錯，因此奴婢就不曾出去。只是讓小丫頭去看了看。奴婢聽說是那三個人在打架，奴婢就不想管，就想著讓她們鬧去，因此……”金釵說到最後幾乎說不下去。說來說去，其實她也是私心太重，想看那幾個人的笑話，所以才會如此。只是沒想到事後永芳會追究她的責任。

永芳聽後，暗嘆一聲。小小的一個荷香院，分幫拉派，丫頭婆子們鬥來鬥去。平日裏瞧著還算和睦，一旦出事，事實的真相便顯露出來。要是今日打架的人不是珍珠和平姨娘，而是青瓶或是別的哪位從伯爵府出來的，金釵定然不會只想著看好戲。而是會義無反顧的沖出去幫忙，就好像翡翠幫著珍珠一樣。

這個情形是可以預見的，也是無法避免的。這其實也是一種權利的平衡術。永芳皺眉，對兩個丫頭說道：“都起來吧，別跪在地上。”

“多謝大少奶奶。”

永芳一臉郁悶，真是氣死人了。常嬤嬤低著頭，湊到永芳跟前說道：“大少奶奶何必置氣，珍珠和平姨娘打起來，大少奶奶該高興才是。”

永芳自嘲一笑，常嬤嬤的意思她明白。永芳看著常嬤嬤，倒是將常嬤嬤看得心虛起來，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永芳擺手，示意常嬤嬤不用緊張，她不過是在擔心別的罷了。幾個人打架，誰委屈，誰受傷了，這些永芳都不關心。她關心的是顧氏那邊會有什麽動作。

永芳見時辰不早了，說道：“更衣，我要去給母妃請安。”

“是，大少奶奶。”

永芳換了身衣服，囑咐常嬤嬤和甘嬤嬤配合一下，將今日的事情處置清楚。出門之前，華春不知道從什麽角落鉆了出來，笑著對永芳說道：“大少奶奶，不如讓奴婢跟著一同去，也好讓奴婢熟悉熟悉王府裏面的事情。”

永芳看著華春，想了想，讓華春見識一下顧氏也好。於是便答應了華春帶她一同過去。

到了上房，永芳給顧氏請安。顧氏見到永芳，臉色很平常，好似荷香院發生的事情還沒有傳過來一般。但是等顧氏一開口說話，事情卻全然不是如此。

顧氏隨意了瞥了眼永芳，然後淡淡的的說道：“少齊媳婦，你那院子究竟是怎麽管的。三天兩頭的出事，還讓不讓人過安生日子了？你要是連自個的院子，你院子裏得那些人都管不好，少齊媳婦你就和母妃說一聲，母妃幫著你管管也行。誰讓你是少齊的媳婦，我這做母妃的總是多為你們想想才是。”

永芳有點尷尬，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是挺沒臉的事情，永芳低著頭，說道：“勞煩母妃操心了。媳婦不孝，媳婦沒能將下人管好，才導致今日的事情發生。母妃放心，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媳婦已經吩咐人嚴加管教。”

顧氏冷冷的看了眼永芳，然後輕笑道：“當初少齊和王爺說，讓我不要再插手你們荷香院的事情。我倒是不想插手，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像是個主母的樣子嗎？人在府中還能鬧出點事情來，這人一走，直接打起來了。別說就是你沒臉面，這事要是傳出去，咱們整個王府都成為大家的笑柄。少齊媳婦，你是不知道各家王府之間，彼此有個風吹草動，大家都要說上個好幾天。更何況是這麽沒規矩的事情。過些天要去晉王府做客，只怕到時候我也是跟著丟臉的。”

永芳低著頭，顯得很是羞愧的樣子。華春站在永芳身後，低眉順眼的，一點都不起眼，倒是沒人註意永芳身邊多了個生面孔的丫頭。華春暗暗留心顧氏，以及顧氏身邊伺候的人。對於顧氏奚落永芳的話，華春是一句沒聽進去。

永芳又是道歉，又是請求責罰，這樣總算是讓顧氏面子上好看了不少。顧氏喝著茶，淡淡的說道：“當初王爺說什麽不要管你們那個荷香院，讓你們小兩口自己折騰去。當時我就是不讚成的。這話才說了幾天，你那院子裏果真就出事了。少齊媳婦，不是母妃要說你，你這調教下人的手段實在是不行，若是連個下人都管不好，母妃又怎麽放心將家務交給你管。我看你還是要再多學學，先將你那院子管好才是正經。若是有什麽不懂的，你來問母妃，或是去問少鋒媳婦都是可以的。少鋒媳婦就比你能幹，不光是將她自個的院子打理得好好的，就是幫著打理家務，也是一把能手。少齊媳婦，你可不能怪母妃偏心，實在是你年輕識淺，以前又是在庵裏面長大。這本事有限，沒什麽見識也是平常。”

“母妃教訓的是，媳婦知道了。媳婦定會好生管教小人，不會再讓母妃操心的。”永芳恭敬的說道。

顧氏瞥了眼永芳，冷冷的說道：“你知道就好。你要知道我這些話都是為了你好，你可不能亂想，以為母妃想要做什麽不好的事情。到時候和少齊一說，少齊又鬧起來了。那樣子像什麽話。少齊在外面當差，很是辛苦。你還將府中的事情告訴他，讓他分心，這豈是做妻子的人該做的。少齊媳婦，你可要好生反省反省，這樣的事情我希望以後都不要發生。”

“是，母妃。媳婦謹遵母妃的吩咐。”永芳心裏在想，要是不告訴少齊的話，那自己豈不是連命都快沒了。

顧氏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樣說話，其實沒有什麽實際的意義。永芳該怎麽做還是會怎麽做，不會因為她的一通教訓從而就改變主意。這讓顧氏心生不滿，也讓顧氏覺著無趣。因此顧氏便不想再和永芳說話，揮揮手打發了永芳出來。

永芳一出來，便遇到了秀兒。秀兒一臉嬌羞，滿臉春意。永芳如今也算是鍛煉出來一點眼力，看秀兒這樣子，分明就是剛剛被男人寵愛過的樣子。秀兒見了永芳，上前行禮。

永芳點點頭，將秀兒仔細打量。永芳那目光跟個雷達似地，讓秀兒有點發虛。“大少奶奶，奴婢可是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永芳笑著搖頭，很是隨意的說道：“秀兒姑娘很好，沒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不過看秀兒姑娘氣色如此的好，長相又是如此的出色，將來也不知哪個有福氣的能得了秀兒姑娘。”

秀兒嬌羞一笑，“大少奶奶說笑了。奴婢還有事情要忙，就不和大少奶奶說話了。”秀兒恭敬的說道。

永芳笑著點點頭，“秀兒姑娘去忙吧。”

等人走遠了，常嬤嬤便小聲的在永芳耳邊說道：“大少奶奶，秀兒那死丫頭定然剛從那小樹林裏面回來。”

永芳聽罷，點了點頭，示意常嬤嬤此事不用多說。

回到荷香院，永芳招來華春，“華春姑娘可有看出什麽來嗎？”

“大少奶奶指的是什麽？”華春問道。

永芳放下茶杯，淡笑說道：“說的自然是正經事，而非別的。”

華春笑了起來，“大少奶奶想知道什麽，奴婢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就盡可能多說點吧。”永芳隨意的說道，也沒有明確的方向。

華春點點頭，笑道：“奴婢今兒看了一天，這荷香院倒是還算幹凈，沒什麽臟東西。不過也許是奴婢還沒看仔細，沒查出來也是有的。”

永芳聽罷，心裏放心了點。聽華春這話，她這荷香院沒藏著什麽見不得人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好。不過永芳很好奇那麽點時間，華春是怎麽檢查的？難道說這就是高人的做派，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這屋裏有沒有毒藥之類的東西？

華春繼續說道：“至於王妃那裏，恕奴婢行事不便，只略微看了看，倒是看到一點有趣的東西。”

永芳擡頭看著華春，“什麽有趣的東西？”

華春想了想，說道：“大少奶奶恕罪，奴婢還需要再看幾次方能確認，現在倒是不方便隨便亂說。”

“放肆！”常嬤嬤不爽的看著華春。她早就看華春不順眼了，這會就借著機會教訓，“有這麽和大少奶奶說話的嗎？”

永芳擡手示意常嬤嬤稍安勿躁，“華春姑娘不要在意，嬤嬤向來都是如此，對下面的人的規矩要求最是嚴厲。嬤嬤還不清楚你的本事和職責，因此才會這樣。”華春笑道：“大少奶奶放心，奴婢沒放在心上。”

常嬤嬤皺眉，想不明白這裏面的名堂。用眼神詢問青瓶和青袖，這兩個丫頭也是一頭糊塗賬，只是知道大少奶奶很是看重這個叫華春的。聽說是挺有本事的，以後大少奶奶吃食都由她負責。

永芳笑著說道：“那便好。不知華春姑娘何時能夠看個明白？”

“大少奶奶給奴婢十來日的時間，想來有這個時間，也足夠奴婢看明白該看的東西。”華春和永芳打著啞謎，旁邊的人是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永芳答應了華春說的事情，給她十來日的時間。將華春打發了出去後，甘嬤嬤又來了。甘嬤嬤是來回稟事情的。永芳讓她監督懲罰所有犯事的人，這事已經做完了。該打板子的都打了板子。那些個偷懶耍滑的丫頭婆子都打了五個板子，不過卻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至於翡翠，這人平日裏還算規矩，甘嬤嬤念了舊情，也算是輕輕放過，沒讓人重重的打。但是平姨娘和珍珠這兩人，甘嬤嬤心中深恨，著人重重的打，二十板子，足夠將人打皮開肉綻，哭爹喊娘。這會都被人扶著下去，趴在床上，等著大夫來上藥。至於罰錢的數目，甘嬤嬤也都統計了出來，讓識字的丫頭記了下來。遞上去，給永芳過目。

永芳聽了甘嬤嬤的的回報，還算認可。說道：“嬤嬤辛苦了，這就很好。以後嬤嬤可要嚴格教導大家，不可再犯這樣的錯誤。之前我去給母妃請安，母妃已經知道咱們院子裏發生的事情，將我狠狠的罵了一通。大家臉上都是無光，很是羞愧。我希望嬤嬤能夠打起精神來，不要再讓院子裏的人有如此放肆的行徑，真是咱們所有的臉面都被丟盡了。”

甘嬤嬤臊紅了臉，很是不好意思，“大少奶奶教訓的是。都是奴婢處事不當，這才會造成今日的一切。大少奶奶放心，將來定不會再出現今日的事情，若是再有，請大少奶奶對奴婢嚴懲，奴婢定無不滿。”

永芳笑道：“嬤嬤有這個心就行了。嬤嬤辛苦了一天，還是先去歇息吧。”

“多謝大少奶奶。”

當夜，珍珠痛苦的趴在床上，翡翠紅著眼眶給珍珠上藥，一邊抱怨道：“那些婆子下手也太狠了。虧得咱們平日裏待她們好，竟然下這麽重的手。這傷不養上一個月，怕是不行。”

珍珠痛的直吸冷氣，眼眶濕潤，忍著淚，咬著唇，皺著眉頭說道：“這時候說這些做什麽。如今咱們不比以前，自從大少奶奶進門後，誰不想看咱們的笑話。今日總算是讓她們如願了，不狠狠的打一頓，又怎麽會罷休。”

翡翠心痛道：“你痛就叫出來，別忍著，忍著更痛。”

“我哪裏痛了？我根本就不通。”珍珠倔強的叫道。

翡翠眼眶裏的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來，心痛的說道：“還說不痛，不痛你幹嘛一直縮。”

“哎呦，你，你手輕一點。我說不痛，又不是真的不痛。”珍珠痛的倒吸一口冷氣，痛死她了。從來沒有受過這麽大的罪，當著所有人的面，被人脫了褲子打板子，所有的臉面都丟盡了。幸好有平姨娘陪著，否則珍珠非活活的羞愧而死不可。

翡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我輕一點。”翡翠想了想是，說道：“你今日就不該和平姨娘置氣的。你看看你現在這樣，何苦了。”

“哼，今日的事情你又不是沒看到。要不是平姨娘先惹我，我豈會和她打起來。甘嬤嬤下手也太狠了。對別人都是輕輕放下，唯獨對我打的這麽重。甘嬤嬤分明就是公報私仇。”珍珠憤恨的說道。

“別忘了，還有個平姨娘，只怕比你更慘。”

“她活該。狐媚子，整日裏就想著怎麽勾引大少爺，如今被甘嬤嬤這麽一打，哼，我倒是要看看她將來還怎麽伺候大少爺。”珍珠謾罵道。

翡翠擔憂的看著珍珠，“那你呢？你被打的這麽慘，將來又該怎麽辦？要是留下了疤，豈不是也不能伺候大少爺了。”

“要你管。”珍珠的眼淚頓時就落了下來。之前一直忍著一直忍著，可是一說到將來，想到將來被大少爺嫌棄的情形，珍珠就控制不住的恐懼驚慌起來，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地，拼命的往下掉。

翡翠將珍珠哭的這麽慘，也陪著珍珠哭起來。便哭便說道：“珍珠，要不，要不我去求大少奶奶。大少奶奶那裏一定有去疤的藥，我去要一點，我給大少奶奶磕頭，去給你要一點來。一定不會有事的，大少爺不會嫌棄你的。”

“別說了，不準去。”珍珠滿臉眼淚的沖翡翠吼道，擡起手擦幹眼角的淚水，可是淚水隨即又落了下來。

“可是不去求大少奶奶，你現在怎麽辦？萬一將來……”翡翠一邊哭一邊說，說到後面實在是說不下去，只剩下哭泣聲。

珍珠流著淚沖翡翠吼道：“咱們會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拜誰所賜？要不是大少奶奶進府，咱們怎麽會……嗚嗚……”

“你瘋了，你怎麽能編排大少奶奶的話。”翡翠緊緊的捂住珍珠的嘴巴，“你可不能再胡說，要是被人聽了去，又是一頓板子。到時候我該怎麽辦。”翡翠說完，那眼淚又流了下來，“你答應不能亂說，我就放開。”

珍珠拼命的點頭，翡翠這才小心翼翼的放開手。生怕珍珠又叫出來。見珍珠一臉平靜，翡翠這才松了口氣。

珍珠咬著唇，說道：“你說的對，她是大少奶奶，咱們不過是個奴婢，有什麽資格去編排了。怪只怪咱們命苦，偏偏今日犯事，又犯在了甘嬤嬤那老虔婆手裏。甘嬤嬤公報私仇，不得好死。”

翡翠緊緊的握住珍珠的手，猛的點頭，只是不說話，陪著珍珠。

珍珠滿腔怒火，“平姨娘那個賤人，等我好了，定會讓她好看。還有甘嬤嬤那個老虔婆，這回終於讓她如願了。為什麽大少奶奶要讓那個老虔婆留在院子裏當差，還讓她管著大家的規矩。”珍珠很是不忿，很是不滿，更是不解。

翡翠輕聲說道：“你沒聽說嗎？王妃對大少奶奶那個，大少奶奶差一點就……後來是甘嬤嬤提醒了大少奶奶身邊的常嬤嬤，這才消了一場禍事。要不然大少奶奶現在只怕就是……”聲音越說越小聲，到最後幾近於無。

珍珠咬牙切齒，“我就說那老虔婆，定是用了什麽手段才能討到大少奶奶的歡心，原來是這樣。”珍珠面孔扭曲，一臉猙獰，滿腔仇恨都記在甘嬤嬤身上。

平姨娘這邊，趴在床上，哎呦哎呦的叫著痛，順手摔打著東西。後來摔打累了，身邊也沒什麽東西可以摔打，便開始打罵丫頭，大罵珍珠，大罵甘嬤嬤不是人，公報私仇。對別人打的那麽輕，對她打得這麽重。要是打壞了她的身子骨，她以後怎麽見人，以後還怎麽伺候大少爺。一想到這裏，平姨娘又是傷心，又是驚慌。加上傷口疼痛，平姨娘便狠狠的哭了一場，讓人聞之傷心。可惜沒個男人聽到，更沒男人看到，自然也就沒人去憐花惜玉。最後平姨娘擦幹眼淚，對小丫頭說道：“明兒一早去將汪姨娘叫來，我有事情找她。聽到沒有？”

小丫頭哪敢忤逆平姨娘，連連點頭，“姨娘放心吧，奴婢都記住了，不會誤了姨娘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天還沒亮，平姨娘就開始折騰了。叫丫頭趕緊去將汪姨娘叫來，汪姨娘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平姨娘這邊一叫，她也沒耽誤，馬上就放下手中的事情過來了。平姨娘見了汪姨娘，就開始汪姐姐長，汪姐姐短的訴苦。最後終於說出自己的意思，就是讓汪姨娘幫忙到大少奶奶那裏去討要一點去疤痕的藥膏回來。要不然身子留下了疤，她將來還怎麽伺候大少爺。被大少爺嫌棄，她還怎麽在府中立足。

汪姨娘一開始很為難，想要拒絕，可是又不好太過直接。平姨娘就開始發怒，說汪姨娘忘恩負義，又哭訴自己多麽可憐，多麽的無助。說到最後，好像汪姨娘要是不幫忙的話，就是狼心狗肺。稀裏糊塗的，汪姨娘就答應了平姨娘的要求，到大少奶奶那裏討要去疤的膏藥。等出了小跨院，給風一吹，汪姨娘腦子一清醒，頓時就後悔了。可是這會後悔還來得及嗎？

永芳從上房給顧氏請安回來，丫頭就進來稟報，說是汪姨娘還有翡翠都說有事要見大少奶奶。

永芳想了想，原本想說不見的，不過想起昨天的事情，又改了主意，說道：“讓她們進來吧。”

汪姨娘和翡翠一同進來，給永芳請安行禮。永芳看著兩人，一個是少齊的姨娘，一個是少齊的通房丫頭，說起來都是少齊的女人。永芳一想到這個，心裏面有點不舒坦，因此對待兩人的態度也是稍顯冷淡。

永芳問汪姨娘，“這會過來，露姐兒可有人看著？”

“大少奶奶放心，奶娘帶著露姐兒，挺好的。”汪姨娘緊張的說道。

永芳又問道：“露姐兒最近如何？膽子可大了一點。我前兒還和丫頭們閑聊，說是等大少爺回來的時候，就讓露姐兒過來給大少爺請安，也好讓大少爺高興高興。”

汪姨娘尷尬的笑了笑，“回大少奶奶的話，露姐兒膽子小，怕是不頂事。若是惹的大少爺不快，那就不好了。”

永芳微蹙眉頭，說道：“汪姨娘你這樣想可就不對了。露姐兒是府中的長女，是大少爺唯一的孩子。平日裏大少爺因為當差的緣故，使得露姐兒不能時常見到自己的父親，這已經是件很遺憾的事情。若是大少爺回到府中，你依舊讓她呆在房裏，不讓她出來見人，連自己的父親也不見，那豈不是胡鬧。”

“這，這，大少奶奶，奴婢也是擔心露姐兒不討大少爺喜歡，讓爺生氣，才會如此。婢妾並非有意如此。”汪姨娘很是委屈的說道。

永芳長嘆一聲，要說汪姨娘愛露姐兒，那是真的，一點都不摻假的。可是要說汪姨娘不愛露姐兒，或者說愛的方式有錯，這也是真的。好好的一個小姑娘，被養成那個樣子，淡笑怯弱，連自己的父親都不敢見，請安也不敢開口請安，這怎麽得了。平日裏永芳還時不時的讓雲妮去帶帶露姐兒，帶她到外面走動走動，或是到荷香院來走動一下，鍛煉下膽子，開朗一下性情。可是汪姨娘每一次都跟如臨大敵一般，好像別人都是壞人，都要害露姐兒似地。搞得雲妮都不願意去了。要不然每次都要和汪姨娘鬧起來，鬧到最後就是露姐兒哭起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永芳也想管，否則也不會讓雲妮去幫忙。可是畢竟汪姨娘才是露姐兒的生母，永芳也沒生養過，對露姐兒的感情有限，讓永芳給予露姐兒母愛，那絕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且永芳也不是那起子心腸很硬的人，可以不顧及汪姨娘的感受，生生的將露姐兒從汪姨娘身邊搶到自己身邊來教養。畢竟子女要養在生母身邊，才是最好的。

但是汪姨娘對露姐兒的教養真的很失敗，要是再不改善，過個幾年，等露姐兒的性子定了下來，想要再改，難上加難。除非再來個穿越，有個現代人穿越到露姐兒身上。要真是那樣，永芳覺著自己會瘋掉的。可是看看汪姨娘這個態度，實在是讓人嘆氣。永芳之前也想過親自教導露姐兒一些道理，至於別的時候還是由汪姨娘帶著露姐兒。不過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永芳就給哢嚓掉了。她太忙，她的心力單是應付一個顧氏，就讓永芳覺著累。再一個，永芳還要忙著荷香院的事情，忙著外面鋪子莊子上的事情。還要籌謀將來。永芳覺著自己目前實在是沒有那個本事，承擔起教導一個小孩子的重任。或者說永芳不願意承擔，不願意去面對露姐兒，這個要叫她母親的小女孩。

永芳語重心長的說道：“汪姨娘，你的擔心我都明白。但是露姐兒絕對不能成為一個膽小懦弱的孩子。你自己好生想想，你希望將來露姐兒是個什麽樣子，你再來告訴我。”永芳對汪姨娘的固執，真是無語。

汪姨娘低著頭，一臉懊惱。她現在也知道大少奶奶是真的再為露姐兒著想，她也希望露姐兒能夠討得大少爺的歡心。可是她覺著這件事很難，尤其是露姐兒那個性子，這讓汪姨娘只希望露姐兒能夠平平安安長大，找一個好的婆家嫁了，至於別的就沒要求了。

“大少奶奶，奴婢有錯，請大少奶奶責罰。”汪姨娘最後就說了這麽一句話。這讓永芳失望透頂，怎麽能這樣做母親了？算了，讓她折騰去吧。她能夠幫忙的時候就幫忙，不能幫忙的時候，也就那樣了。至於露姐兒，永芳也只能說聲抱歉，實在是能力有限，能夠改變的還是太少。不過永芳還是會叮囑雲妮，有時間就帶露姐兒多出去走動走動，不要每次都和汪姨娘爭論起來。那樣只會嚇壞露姐兒。

永芳擺擺手，“算了，此事你自己想清楚就行，以後再說。”永芳看著兩人，轉到今日的正題上，“說罷，這會過來看我，可是有什麽事？”

翡翠看了眼汪姨娘，見汪姨娘沒吭聲的意思，翡翠便先說道：“回大少奶奶的話，奴婢過來，是想在大少奶奶這裏討個恩典，還望大少奶奶能夠成全。”

永芳笑道：“說來聽聽。”

翡翠斟酌著說道：“回大少奶奶的話，昨兒奴婢和珍珠做錯了事，受了罰，這是應該，奴婢並無怨言。只是珍珠罰的重，奴婢擔心只怕會留下疤痕，因此特來請大少奶奶給個恩典，賜下去疤的藥膏。奴婢帶珍珠給大少奶奶磕頭，奴婢一輩子都會記得大少奶奶的好。”說著，翡翠就跪了下來，給永芳磕頭。

永芳說道：“翡翠，你先別忙著磕頭。王姨娘，你呢？莫非也是為了別人來討恩典的？”

“請大少奶奶明鑒，平姨娘她已經知道錯了，心裏很是後悔，不該沖動行事，讓整個荷香院都丟了面子。只是平姨娘傷勢過重，也是擔心留下疤痕，只是她行動不便，這才讓婢妾前來討個恩典，只盼望大少奶奶慈悲，能夠賜下膏藥。”說著，汪姨娘給永芳永芳跪了下來。

翡翠瞪了眼汪姨娘，沒想到汪姨娘竟然是為了平姨娘討要藥膏來的。真是冤家路窄。汪姨娘倒是沒去關註翡翠，心裏很忐忑。還在擔心露姐兒的事情。回想起之前大少奶奶一臉失望的樣子，這就讓汪姨娘驚慌得不行。她該怎麽辦？她該不該聽大少奶奶的？這讓汪姨娘很是矛盾，完全沒了主意。

永芳看著跪著的兩人，有點頭疼。一起來討要去疤的膏藥，莫非兩個人是約好的。於是永芳就問道：“你們一起過來，可是約好的？”

兩個人都急忙否認，否認和對方約好了。只是恰好碰到了，這才會一起進來。

永芳平靜的說道：“去疤痕的膏藥，我這裏沒有。”

一句沒有，使得翡翠和汪姨娘都睜大了眼睛。兩人心裏都不相信，大少奶奶不願意給藥膏，又何必找出這麽一個借口。她們完全沒想到永芳身邊是真的沒有這樣的膏藥。

永芳沒理會兩人的反應，繼續說道：“不過我可以讓人去太醫院配，只不過要花費點銀子罷了。”永芳淡淡說完，在腦子裏思慮，接下來她該如何說才更恰當。

汪姨娘和翡翠兩人卻從這裏面讀出別的信息，兩人一起磕頭，“請大少奶奶示下。”

永芳皺眉，然後舒展眉頭說道：“藥可以給，不過也不能這麽白白的給了。這回她們兩人犯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嚴重，若是不給點教訓，只怕是好了傷疤忘了痛。這樣吧，你們兩人回去和她們說清楚，問問她們有什麽想法。問清楚了，再來回話。”

說完後，永芳也不管兩人是什麽反應，心裏面是怎麽想的，就將人給打發了出去。這讓汪姨娘還有翡翠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兩人在門口分了手，然後各自回去，趕緊將事情給兩個被打了板子的人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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