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芳點點頭，錢氏說的很有道理。她不過是個姑娘，這會叫她進宮，只怕也是私事。就是不知道具體因為什麽事。

錢氏指揮著丫頭們給永芳換衣服，進宮可不是一件小事。這衣服也得有講究。不能穿的過於艷麗，礙了宮裏娘娘們的眼，也不能穿的過於素凈，顯得不喜氣，讓宮裏的娘娘看了心裏頭不舒坦。也不能穿的過於普通，這樣會讓人誤會是看不起人似地。這妝面也是要有講究的，不能濃，不能淡，總之不能搶了宮裏娘娘的風頭。總之這裏面有太多的講究，要不是錢氏來幫忙，永芳說不定真的會犯錯。永芳雖然知道忌諱，但是畢竟不像錢氏那樣知道的那麽多，細節方面難免會有疏漏。總算在錢氏的幫助下，永芳是收拾妥當了。

為了以防萬一，錢氏還另外選了兩身衣服讓青袖拿著。進宮只能帶一個丫頭，錢氏覺著青瓶不夠穩重，便建議讓青袖跟著進宮。永芳也是這麽想的，便讓青瓶留下，青袖跟著她。青瓶為此還委屈上了，覺著自己的地位被青袖取代了。永芳沒時間安慰青瓶，只讓青瓶好生守著院子，有什麽話回來再說。

走在路上，永芳突然緊張起來。只因為永芳陡然間想起一件事情，去年她被發配到佛堂的時候，有一天半夜裏有個黑衣人闖進佛堂，問游嬤嬤要什麽賬冊和名單，後來那人被永芳殺了。這件事情也就只有永芳和青袖還有雲妮知道。宮裏面突然來人，叫她進宮，會不會就是和此事有關？一想到這個可能，永芳就越想越覺著是這麽一回事，否則永芳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麽理由能讓皇帝叫她進宮。

若是果真如此，永芳緊緊的握緊了拳頭，到時候該怎麽說？如何說才能將伯爵府摘出去？莫非那個黑衣人是宮裏面派來的？可是為何事情過去一年多了，宮裏面才有人來問？難道是她想錯了？可是除此以外，還有什麽事情值得宮裏面來人叫她進宮？她不過是個閨閣女子，除了一個晦氣的名聲外，什麽都沒有。實在是沒有什麽價值值得被叫到宮裏面去。

錢氏發覺了永芳的異常，關心的問道：“四妹妹，你怎麽呢？可是緊張呢？”

永芳點點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著無論如何今日總歸是要進宮的，沒必要在此刻自己嚇自己。即便真的是為了去年那件事情，到時候好生斟酌一番，總歸不能將伯爵府牽連進去就可以了。永芳沖錢氏笑道：“大嫂，妹妹心裏害怕。”

錢氏笑道：“別怕，只是進宮而已。想來順利的話，今日晚上便能回來。不用擔心。”

那如果不順利呢？是不是永遠都回不來呢？永芳心裏發緊，面上卻是輕松的笑了笑，讓人看不出她的真實想法。

黃夫人和老太太一同出面招呼著宮裏來的人。一方面是禮數上不能錯，免得得罪了人。另一方面自然想從來人口中打聽一點消息來。老太太和黃夫人就如永芳一般，也是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不知道為何宮裏面突然會來這麽一道旨意。事先是一點消息也沒得到。可是宮裏面的人，那嘴巴緊的跟棒槌似地，根本就撬不開。就算是老太太很是大方的打賞了，宮裏的人依舊是不透露一點消息。這讓黃夫人急的不行。老太太倒是還算鎮定，從宮裏來人的口氣中，老太太算是聽出點名堂來，該是沒什麽嚴重的大事。也該不是什麽要命的事情。是不是好事，這就要兩說了。

其實老太太一開始還在想，會不會是靜虛師太暗中出了力，這才會有今天永芳被叫進宮中的事情。可是轉而一想也不對，靜虛那性子，該是不會攙和這些事情。上一次，還是伯爵府到了生死關頭，靜虛才肯出面。即便真的是靜虛憐惜永芳，真的要為永芳鋪路，也不會一個招呼不打。怎麽著也會讓人來知會一聲。老太太想通了這些，便就否定了靜虛師太出力的這個想法。

錢氏將永芳送了過來，永芳低著頭，恭恭敬敬的，先是見過了老太太和黃夫人，這才給宮裏面的人見禮。宮裏來人領頭是個二十來歲的內侍，姓林，大家都叫他林公公。林公公先是受了永芳的禮，這才點頭說道：“既然人已經來了，那就跟咱家走吧。”

黃夫人很是焦急，忍不住問道：“請問公公，這一去不知何時能回來？還請公公能夠告知，也好讓咱們一家人都放心。”

林公公冷哼一聲，不滿的說道：“咱家只是奉命來帶貴府四姑娘進宮，其他的咱家可不知道。”

黃夫人還想再問，老太太趕緊制止了。老太太上前，笑著問道：“辛苦公公跑一趟。我家四丫頭，以往都是在庵裏住著，回到府中也不過一年多的時間。怕是這規矩上頭還有所欠缺，若是有不妥當的地方，還煩請公公多多照看一二。”老太太說罷，旁邊的雲繡便將一個荷包送到了林公公手頭上。

林公公捏了捏，怕是有兩張銀票，心裏頭高興，覺著這伯爵府還算識趣。看了眼一旁的永芳，然後對老太太說道：“老夫人放心，此去該是好事。想來依著貴府四姑娘的品貌，定是沒事的。”

老太太一聽，頓時心頭一動，可謂是茅塞頓開。林公公這番話透露出來一個意思，這次叫永芳進宮，第一肯定是因為永芳自個的緣故，具體是什麽緣故，暫時還不清楚。第二，林公公提到了永芳的品貌，莫非是？老太太有點不敢想。林公公又說定然沒事，那麽此去宮裏該是能夠平安回來的。老太太常舒一口氣，笑道：“多謝公公好意。”

“好說，好說。時間不早了，咱家還要趕著回去覆命，這便告辭。”

老太太也不好在留人，只是拉著永芳囑咐了一句，“凡事按著規矩來，若是有不懂的就問人。不可魯莽，不可沖動，不可連累了府上。”接著又讓雲繡拿了兩個荷包給永芳，“拿好了，要緊的時候用的上。”

“多謝老太太，那孫女這就去了。”

“嗯，去吧。”

永芳拿著老太太給的荷包，一個荷包裏面是幾張大面額的銀票，一個裏面全都是散碎的銀子。永芳收起來，放在懷裏。永芳知道，進到宮裏面，用錢的地方只怕不少。這些銀錢看著估摸有個幾百兩，只怕到了宮裏還不夠用。永芳面色還算平靜的出了府，坐上了宮裏的馬車。只是心裏是如何忐忑不安，也只有永芳一個人清楚。但是如今沒有退路可走，永芳只能勇往無前。無論到了宮裏面將要面對什麽，永芳都只能勇敢的面對，不能退縮一步。還不能牽連的府上。實在是因為這個時代有個罪名叫做連坐，一人犯事，全家甚至是全族遭殃。因此在不確定禍福之前，永芳只能打起精神，來打一場艱難的仗。

到了宮裏，永芳被林公公領著過了兩道宮門，林公公便將永芳交到了另外一個女官的手中。這個女官，看上去三十來歲的年紀，不苛言笑，很是嚴肅。永芳跟著女官又走了幾道宮門，自始至終永芳都是低著頭，不敢隨意亂看，就怕犯了什麽忌諱，讓人拿捏住把柄。

到了一道宮門前，一個宮女出來將永芳迎了進去，但是青袖卻被擋在了外面，被別的宮女帶走了。永芳不知道青袖會帶到什麽地方去，只能忐忑不安的跟著宮女後面走著。最後宮女將永芳帶入了一個房間內，對永芳說了句，“孫姑娘，請進去歇息，到了時候會有人來請。”

“多謝這位姐姐。”永芳客氣的說道。還送上一個封賞。

那宮女面無表情的將封賞拿過，依舊是面無表情的說道：“孫姑娘客氣了。裏面還有幾位姑娘，孫姑娘不妨和幾位姑娘一起說說話，也好解悶。”

永芳到了此刻才知道，被叫進宮裏面的不止她一個。永芳很是感激的說道：“多謝這位姐姐。不知姐姐貴姓？”

宮女表情不變的說道：“孫姑娘不必如此，還請孫姑娘先進去吧。此次幾位姑娘進宮，該是好事，孫姑娘盡管放寬心便是。”說罷，宮女便轉身走了。

永芳沒敢全相信宮女的話，不過聽了宮女說的話，永芳總算沒那麽忐忑不安了。進了屋，屋子不大，照著現代的面積來算，估摸著有個四五十平米。裏面已經有三位姑娘在安靜的坐著。其中一位還是永芳認識的，那便是丁尚書家的丁晚晴。

丁晚晴也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永芳，見到永芳，丁晚晴的嘴角先是露出個譏諷的笑容，眼裏也是充滿了仇恨。不過轉眼間，便笑的猶如三月春風一般，讓人很是喜歡。要不是永芳眼力好，永芳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一個人的表情怎麽會變化的那麽快，跟演戲似地。

“我道是誰，原來是芳姐姐。妹妹許久沒見芳姐姐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見面。芳姐姐，妹妹在這裏有空位，芳姐姐過來坐吧。”丁晚晴率先說話。這下子，剩下的兩人也都關註起永芳來。

永芳看著丁晚晴，心裏已經敲響了警鐘。丁晚晴可不簡單，可以說是永芳穿越到古代，在十幾歲這個年紀的人當中，最為有心計和手段的一個人。丁晚晴一開口，永芳就知道自己是避免不了要和丁晚晴坐在一起了。丁晚晴的話，讓永芳無法拒絕。若是拒絕，另外兩人必然會疑惑，必然會聯想。此時此地，永芳不想引起別人的註目，而且這裏也不是鬧事的地方。

永芳笑了起來，“原來是晚晴妹妹。今兒咱們真是有緣，我心裏一直記掛著晚晴妹妹，想著何時見一見，說說心裏話，沒想到今日便見到了。”永芳邊說著話，便走到丁晚晴身邊。永芳並沒有馬上坐下，而是站在丁晚晴面前，拉起丁晚晴的手，用力握著。“晚晴妹妹瞧著比去年見面的時候瘦了。晚晴妹妹怎麽不好好養著身子，萬一有個好歹，豈不是很多人都要傷心。”

丁晚晴想要掙脫永芳的手，奈何她根本就沒有永芳那個手勁，完全掙脫不了。不過即便如此，丁晚晴也是面不改色，臉上帶著笑的說道：“多謝芳姐姐這麽惦記著我。芳姐姐這會見到我，是不是心裏很不舒坦？”

永芳笑了起來，依舊握著丁晚晴的手，說道：“晚晴妹妹說笑了，我見到晚晴妹妹只有高興的份，怎麽會不舒坦。莫非晚晴妹妹心裏不高興，不願意見到姐姐？”丁晚晴勉強笑了笑，“芳姐姐真愛說笑。芳姐姐這樣站著說話，不不嫌累。芳姐姐，你還是坐下說話吧。”

永芳笑，丁晚晴也笑。兩個人都笑的很是開懷，很是意味深長。旁人見了，只當兩人感情很好。卻不知兩人暗地裏結的梁子大發了。丁晚晴是恨不得永芳去死，好給她的三哥丁存厚陪葬。在丁晚晴想來，要不是因為永芳，丁存厚就不會動情，不會動情，便不會傷心。不會傷心，那麽就不會那麽早的過世。這一切都是因為永芳的緣故。

永芳還沒丁晚晴那麽狠，指望著丁晚晴去死。不過永芳也是想給丁晚晴一個警告，別以為就她會耍心眼，就她會算計人。以前是沒有防備，如今有了警惕之心，永芳就不信還能讓丁晚晴輕易的算計了去。

永芳坐了下來，坐下後永芳便放開了丁晚晴的手。丁晚晴看著手腕的淤青，心裏恨極。面上卻笑道：“今兒可真是奇怪，芳姐姐你不覺得嗎？這裏是皇宮，可是有的人卻不知使了什麽手段也混了進來。真是好本事。”丁晚晴湊在永芳的耳邊說道，這樣也不用擔心另外兩人聽見，免得產生誤會那就不好了。

永芳淡笑，同樣是小聲的說道：“晚晴妹妹這是在說你自己嗎？姐姐倒是不知如今晚晴妹妹有這樣的本事，了不得。”

丁晚晴笑了起來，說道：“芳姐姐最厲害的本事便是裝傻，今日妹妹總算又是見到了。”

“晚晴妹妹也是不差，我看晚晴妹妹最厲害的本事便是裝無辜，這一點無論如何姐姐我是比不上妹妹的。不過妹妹還需多磨練磨練，免得被人一眼看穿，徒惹笑話。”永芳笑笑的說道。

兩個人之間火藥味極濃，可是兩人的面上都是笑吟吟的，讓人看著就覺著兩人關系很是親密。只有永芳和丁晚晴兩人心裏才清楚，彼此之間就差直接反目了。

丁晚晴絲毫不在意的笑了起來，“多謝芳姐姐提醒，芳姐姐還是這麽好心。對了，芳姐姐，聽聞芳姐姐的名聲又多了一項，之前妹妹還一直擔心芳姐姐心裏苦悶，一時間怕是想不開，做出什麽糊塗事。不過今日見到芳姐姐，妹妹這心裏便放心了。”

“晚晴妹妹果真是良善之人。可惜姐姐沒出點什麽意外，不然晚晴妹妹倒是可以高興個幾天。晚晴妹妹，真是抱歉了。哦，對了，你之前送的禮物我收到了，今兒不方便，改日我定會好生回敬晚晴妹妹。”永芳笑著說道。

丁晚晴暗皺了下眉頭，接著笑道：“芳姐姐客氣了，那不過是妹妹隨意送的一點禮物，芳姐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等下次，妹妹精心挑選一番，定會給芳姐姐送上一份大禮。”

永芳笑著點頭，“多謝晚晴妹妹，姐姐便等著。對了，到時候說不定姐姐也會給妹妹精心準備一份大禮。”

丁晚晴心裏揣測，有點不安。只因永芳一改他日那種溫和的風格，變得咄咄逼人起來。這讓丁晚晴一時間還難以接受。很是懷疑為何永芳能夠有如此勇氣，這般咄咄逼人。不過是個掃把星，哼，難不成還能翻起巨浪嗎？

丁晚晴卻是不知，永芳如今似乎沒了前程，婚事也被徹底堵死。在永芳看來，再壞也不會比如今壞多少，最多便是被送回白雲庵。那又如何，無非又是過回以前的生活罷了。沒了那許多的顧忌，永芳也不用在丁晚晴面前客氣。該說的話，全都說出來便是。而且永芳發覺和丁晚晴說過話後，她反倒是不緊張了，變得坦然起來。

永芳和丁晚晴都沒再說話，另外兩個姑娘也都是很安靜，一直不曾開口說話。一時間，小小的屋子裏倒是顯得很是沈默。

而在此時，在皇宮的另外一頭，宋少齊正在和一個少年說話。“十三叔今兒倒是有空，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十三叔。十三叔近來可好？”

十三皇子宋桓，比宋少齊這個侄子還要小個好幾歲，今年也不過虛歲十八。還沒封爵，也沒大婚，如今還住在宮中，不曾分府出去。開成帝這輩子有許多女人，自然也有許多兒子。他的女人前後為他生育了將近二十來個兒子，只是能夠活下來的不過十來個罷了。這十三皇子便是成年皇子中最小的一個。在他下面還有一個未成年的小皇子，十六皇子。

宋桓並沒有因為是宋少齊的長輩，便因此托大。反而很是客氣的對宋少齊說道：“少齊客氣了。少齊今日進宮可是來見父皇的？”

“正是，見了皇爺爺，一會還有事情，便先在這裏歇息著。”宋少齊客客氣氣的說道，“十三叔今兒沒出宮嗎？”

十三皇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皇上有吩咐，讓我在這裏候著，一會有事要說。”

宋少齊點點頭，心裏頭猜到一點。皇爺爺將十三叔叫過來，怕也是和十三叔的婚事有關。畢竟都快二十的人了，沒有封爵就算了，竟然還沒有大婚，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不過封爵也是件麻煩事情，宋少齊對內情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封爵，不光是意味著一個皇子身份的轉變，更為直接的便是花錢。親王爵，戶部要出三十萬兩。若是郡王爵，戶部則是要出二十萬兩，這還只是剛開始造房子，買下人，置辦田產的錢。封了爵位，意味著每年朝廷都要出錢供養，每年都要要給爵祿。大周朝開國這麽多年，親王，郡王，宗室子弟不知多少，雖然一般都會降爵承襲，但是這對於戶部來說依舊是一筆很重的負擔。就宋少齊所知，如今戶部庫房空的可以跑耗子了。至於內帑，怕是也沒剩下多少。沒錢，如何封爵。皇家臉面還要不要。總不能寒酸得就跟一般小家小戶似地，那皇家的臉面也算是徹底丟盡了。

十三皇子宋桓想和宋少齊說點私房話，不過不湊巧，這會這屋子裏又來人了。來人是誰？便是晉王府的世子宋少越。宋少越見到宋桓，只是隨意的拱手行禮。至於宋少齊這邊，宋少越更是隨便，“少齊，咱們兄弟就不用這麽客氣了吧。”

宋少齊面無表情，點點頭，說道：“這是宮裏，少越最好還是有點規矩的好。”

宋少越根本不在乎，他就是混賬性子，否則也不會幹出將國公府的公子砍死的事情。宋少越笑道：“少齊，你也忒無趣了。我看你是在兵營裏呆久了，性子變得越發的讓人討厭。”

宋少越根本就不畏懼宋少齊，說話也是從來不客氣的。再說了，之前皇上讓他禁足，這才沒多少天，便讓他進宮。進宮之前宋少越也是心裏忐忑，怕皇上要罰。等到進了宮，才知道皇上根本不見他，只讓他到這裏等著，那本性便暴露出來。想著趁著難得的機會能夠出府一趟，趕緊抓緊時間樂呵一下。可是這宮裏面能有什麽值得樂呵的，見屋裏面又是宋少齊這個無趣的人，還有十三叔這個沒指望的人，宋少越那憊懶的性子便暴露無遺。連基本的應酬也懶得應付了。

宋少齊冷哼一聲，宋桓卻給宋少齊使眼色，讓宋少齊不必過於較真，沒那必要。宋少齊也清楚宋少越的性子，便也懶得理會了。一時間，這屋裏也是安靜下來，沈悶得讓人心裏發慌。

永芳這裏，就在大家等得焦急的時候，又一位姑娘被送了進來。這下子便有五位姑娘。五位姑娘彼此間還來不及認識，一個宮女便來請，說是貴妃娘娘知道幾位姑娘來了，趁著有空，想要見一見。不過見之前還要先學學宮裏面的規矩。

永芳五人紛紛站起來，跟著宮女學了基本的規矩禮儀後，大家心裏都很忐忑不安的跟著宮女出去。轉了幾道門，終於來到一處大殿，永芳一直低著頭，不敢隨意張望，因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麽地方。

進了大殿，便聽得說話聲音，微微擡頭，就看到正中主位上坐著一位宮裝婦人，很是雍容華貴，氣度不凡。主位兩旁也都坐滿了人，也都是宮裝婦人。看這情形，便知都是後宮貴人，只是不知具體名號位份。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坐在主位的定是貴妃娘娘。如今後宮沒有皇後，眾位妃嬪中以貴妃為首。貴妃有如此排場，自然也就不稀奇。

永芳低著頭，和其他四人一道給貴妃娘娘請安，又給諸位不知名號的娘娘請安。請過安後，貴妃沒有叫起，五人便只能保持半蹲的姿勢，甚是辛苦。永芳因為身體好，每日練氣打坐，加之吳嬤嬤的嚴格教導，這點小事還難不住永芳。但是其他四人卻很是辛苦，其他四人都是各家各戶的嫡出姑娘，自小備受寵愛。即便是學規矩，也不曾像這樣一直半蹲著不動的。

可是貴妃沒叫起，大家便只能忍著。即便如今已經是秋末初冬的季節，天氣已經涼了下來，在這樣的折騰下，大家也都出了一身汗。但是誰也不敢動。

貴妃瞧了瞧，一邊和旁邊的其他嬪妃說話，一邊打量著五個人，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說道：“都起來吧。”

“多謝貴妃娘娘。”

貴妃嗯了一聲，緩慢的說道：“都報上名字來吧，是哪家的姑娘，多大呢？平日裏都做些什麽？可曾識字？嗯，就從左邊的開始吧。”

最左邊的是一個陌生的姑娘，永芳只知道名字，別的都還不清楚。這會聽了，心裏便也記了下來。永芳站在第四個位置，正好挨著丁晚晴。先是丁晚晴介紹了自己，這才輪到永芳。永芳低著頭，恭敬的說道：“回娘娘的話，小女子是武昌伯府的姑娘，閨名永芳，十六歲。平日裏跟著先生學道理，跟著嬤嬤學習規矩，還跟著針線娘子學習女紅。讀了幾本書，略微認識幾個字。”貴妃娘娘盯著永芳多看了幾眼，點點頭，便說道：“下一位？”

永芳聽罷，松了口氣。明明沒什麽，但是人卻緊張得不行。也許這就是強權的威壓，讓人不得不低下頭顱，凡事小心謹慎，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五個人都介紹完了，除了丁晚晴和另外一個姑娘外，其他三位都是功勳世家的姑娘。貴妃娘娘將五個人又都打量了一番，說道：“嗯，都很好。對了，武昌伯府的姑娘，聽說你曾在白雲庵住了幾年，可是真的？”

永芳沒想到會被問起此事，由不得永芳猶豫，永芳趕緊回答道：“回稟娘娘，小女子的確是曾在白雲庵中住過將近八年時間。”

“這麽說是真的了。聽說你是師從靜虛師太？”

貴妃娘娘的這句問話，表面聽著似是普通，但是永芳卻聽出這話裏面的不一般，聽出貴妃在說到靜虛師太四個字的時候，情緒有所變動，似乎透著點謹慎和小心還有點試探和好奇的意味在裏面，永芳聽出這裏面的含義，自然不敢大意。永芳低著頭，斟酌著說道：“回稟娘娘，小女子的確是師從靜虛師太，學了幾年佛法。靜虛師太佛法高深，很是得人尊重。”

“佛法高深？”貴妃說著，便笑了笑。那笑容中透著一股輕松，一股如釋重負似地感覺。“早就聽聞靜虛師太的大名，只是一直不曾有機會得見。伯爵府的姑娘，靜虛師太如今如何？身子骨可還好？”

永芳斟酌著說道：“回稟娘娘，師傅精神頭還算好。只是年歲大了，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小女子心中很是擔憂。”

這個回答讓貴妃娘娘很是高興，貴妃娘娘的笑聲中都透著一股輕快，“說的是。畢竟是上了歲數的人，是該好生註意才是。”

“多謝娘娘，娘娘說的是。”此時的永芳同樣是如釋重負。在貴妃問起靜虛師太的時候，永芳突然有種感覺，那種感覺是女人的直覺，直覺告訴她坐在主位的貴妃娘娘在嫉妒。在貴妃的隨意問話之外，還有種嫉妒感在作祟。永芳不敢大意，她不知道上一輩的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她預感到若是實話實說，定是不妥當。因此永芳便轉了個話頭。果然永芳順利過關，也同樣是驗證了永芳的預感是正確的。尤其是當永芳說起靜虛師太年歲大了，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的時候，永芳明顯感覺到貴妃的高興。那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高興。

貴妃的確很高興，不過是個老的快不行的尼姑而已，實在是沒什麽值得在意的。貴妃問過了永芳後，便轉而問起別的人來。永芳長舒一口氣，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

就在永芳五人戰戰兢兢的時候，大殿隔壁的一間屋子裏，宋少齊三人可以清晰的看到殿中的情景。宋少齊和宋桓還沒怎樣，只是隨意的看了幾眼，便收回了目光。宋少越倒是挺鬧騰的，一邊看著，還一邊搖頭晃腦，評頭論足。當聽到永芳的介紹的時候，宋少越張大的嘴巴，“那不是傳聞中的掃把星嗎？怎麽也被叫到宮裏來呢？就不嫌晦氣？”

宋少齊不滿的瞪了眼宋少越，說道：“少越，請慎言。這是宮裏，不是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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