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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月洗次澡的,夏天最多擦擦身。

程蘇汗了汗,這才洗過兩天,怎麽就臟成這樣了?忍著吧,不然就等什麽時候去空間洗洗算了,拿個水桶去空間吊點水,也給家裏的水甕裏加點空間水。雖然不知道那水有什麽具體作用,可是畢竟是空間水,還標榜賽金丹追飛仙呢,上次她喝了後喉嚨就好了很多,應該不差的。

作者有話要說:留爪的有木有啊…嗚嗚嗚…

19、虎子

初三起,程家就沒什麽事情了。早上柳瑞芳還是起的很早,沒有叫醒幾個女兒,自己一個人在早晨冷森森溫度中做著飯。

太陽慢慢升起從紙窗戶裏斜射進來了,照在了大牡丹花被面上,也照到了程蘇,她自然的睜開了眼睛。嗯,竹子壁頂,報紙墻壁,還是那個家…

瞇著眼伸了個懶腰後,程蘇就坐起來慢慢給自己穿衣服了。衣服都暖在兩個被子中間,拿出來時還是熱烘烘的。

雖然很享受讓柳瑞芳穿衣服的感覺,程蘇還是決定自己穿了,她現在能夠這樣已經非常幸福了,況且柳瑞芳已經夠辛苦了。

穿好衣服的程蘇也註意到了,小八和她睡一頭睡在她的外面,另一頭就是柳瑞芳和程伯正了。此時程伯正還在睡覺,柳瑞芳已經不見了。

程蘇想起了小時候總聽母親程素心給自己說的事兒,說自己的祖父程伯正,在家裏從來不做家務事,也是什麽家事都不會做,最多就砍柴,燒火,家裏一切全憑祖母柳瑞芳一人擔當,把一分錢分成兩半的算計著過日子,憑著巧手精打細算維持著家,才讓這個家在孩子這麽多孩子的情況下還過的去,在村子裏也算中等。程素心還特別提到了程伯正僅做過的一次飯,那時柳瑞芳有病,大點的孩子也在上學,程伯正就動手去燒了一鍋面疙瘩湯,卻把錯把新鮮的煙葉當蘿蔔葉給煮了,結果吃的柳瑞芳是上吐下瀉,以後柳瑞芳可是不敢讓他再做飯了。

程伯正在外面卻幾乎是一力承擔,除非農忙時節,一般都很少讓柳瑞芳和女孩子們去地裏的。

他們這種理所當然的男主外,女主內的方式,不知道怎麽的讓程蘇覺得異常的溫馨。以前程蘇從來沒有想過祖父母之間的愛,現在想來,他們的愛淳樸的讓人感動。

“九妹”一個稚嫩的童音響起,小八睜開了圓溜溜的眼睛叫了聲程蘇。

程蘇給他比了個噓,小聲說道“爸還在睡覺,要起來嗎?俺幫你穿衣服吧”

小八一聽臉又紅了也學著程蘇小聲說道“俺自己穿!”

程蘇這才想起這孩子可是很想樹立哥哥榜樣的,真要她給他穿衣服,他肯定要羞的鉆地了。

小八自入冬都是柳瑞芳穿衣服的,程蘇的話讓他坐起來自己給自己穿起了衣服。

“先穿襪子,把秋褲塞在襪子裏,秋褲就不會卷起來”程蘇提醒道。

“俺,俺知道!”已經拿起褲子的小八用另一只手從枕頭下拿出了小襪子。

他的棉褲是深藍色背帶褲的樣式,也是挺好穿的,套上棉襖穿上褲子,將背帶扣子系好套上外衣就完工了。

“呃…這個好像錯了”程蘇看那明顯錯位的外衣口子,忍不住伸手想給他重新弄了下。

“俺自己會弄!”再次紅臉的小八擋住了程蘇的手低下頭給自己重新扣了。

小八弄好後就溜下了床,腳上穿著程伯正超大號的鞋子到了尿盆那裏開始撒尿了,尿完還一臉認真的問程蘇“九妹,你尿嗎?”

程蘇汗了下,這裏冬天冷,村裏裏的人都是用一個塑料盆子當尿盆,在晚上時放屋子裏的。這幾天晚上每逢想噓噓,都是她最尷尬的時候。

“俺不尿!”程蘇堅決的說道。

小八將自己的小棉鞋拿了過來,坐在小板凳上開始穿鞋子,那笨笨的樣子,讓程蘇覺得好可愛。

“哎喲,俺的小狗娃,今天這是怎麽了?”柳瑞芳進來時就看到了正在穿鞋的小八。

“俺自己穿的…”小八撓了撓頭。

“媽的好小子!沒穿擰巴吧?讓媽看看”柳瑞芳卷起小八的褲腳看了下“行,比你七姐都強了”

“嘻嘻”小八已經穿好鞋子了,站起來蹦了蹦。

“程程也自己穿了啊,這回媽可省心了!”柳瑞芳笑著又檢查了下程蘇,親了下她的臉,將她抱下床。

“媽,俺都會穿鞋子的”程蘇看柳瑞芳要給自己穿鞋子忙說。

“那你穿穿給俺看”柳瑞芳將程蘇的鞋子拿了過來給她。

程蘇這才發現,這小短的身子,穿的又這麽厚,想彎下去真是太困難了…

“還是讓媽給你穿吧…”柳瑞芳給程蘇麻利的把鞋子穿好,將她放在了地上。

柳瑞芳一邊叫程伯正起來一邊給兩個孩子洗了臉,忙完又去叫其它的孩子。程伯正起來穿好衣服就端著尿盆去了茅廁。

這一家人早上就柳瑞芳最忙了,吃過了飯後,因為沒啥親戚了,一家人算是正真的休息起來。

無風又有太陽的北方冬天,最美好的事情是就曬太陽了。這一家大大小小的,除了程伯正出去下棋,老大在屋子裏寫起了作業,老三出去玩外,都搬著小板凳到了外面。

老二在做著針線活,柳瑞芳瞇著眼曬太陽,小四和小五一起擡著一個小木箱子出來,小七小八也扒在旁邊看。

程蘇就走到小人堆兒裏湊熱鬧。

小木箱子沒有蓋子,鋪了一個舊褥子,上面躺著一只黑色的小小狗,嚶嚶的低聲叫著。

“虎子?!”程蘇看到小狗一只黑耳朵,一只白耳朵,背上還有條橫著的白線,一下子就叫了出來。

“你嚇到虎子了啦!媽說虎子才出生沒多久呢!”小四立即小聲的說了下程蘇。

“虎子是七姐撿的哦,好看吧”小八笑著對程蘇說道。

“好看!”程蘇點了點頭,是虎子,果然是虎子啊!竟然這麽小,這麽小!程蘇再次激動的想掉淚了。

想不到這就是虎子,虎子小的時候,程蘇是又激動又開心。記憶中的虎子是一條兇猛的大狼狗,非常高大,很有靈性。虎子可以說是程蘇童年最好的玩伴兒,幾乎陪伴了她整個童年。小的時候她經常和它說話,還會偷偷的把好吃的給它,每次扔多高它都能接到。因為淘氣,程蘇有時會將手伸進它的嘴巴抓它的舌頭玩,它都是忍著惡心不敢閉嘴。在外面有小男孩欺負她,它總是會兇他們,可以說是程蘇的小保護神了。

程蘇三四歲時還經常把它當馬騎,游走在村子裏,很是威風。她還清晰的記得有次她在和小夥伴挖野菜時,弄丟了家裏的小鏟子,忐忑不安的不敢回家,只有它陪著她躲在一個角落。最後程蘇竟然睡著了,是它跑回去叫來了家人。

在程蘇六歲時它在外面不知道吃了什麽東西中了毒,拖著身體到了家門口就倒了下去,家裏專門請了鎮子上的獸醫來給它治,泡藥池子,打吊瓶,洗胃,都沒能挽回它的生命。那時程蘇看到它那痛苦的樣子哭的稀裏嘩啦,誰也哄不住。

虎子死後,蘇啟林將它給殺了,煮了一鍋肉,還把它的皮定在了墻上。小七和虎子的關系是除了她最好的一個,程蘇還記得那時小七一臉怒氣的把她從飯桌上拉走,不讓她去吃狗肉。還在屋子裏拿本子畫虎子的樣子。那時程蘇還小,根本沒有將鍋裏的肉和那個總是陪著自己玩的狗相聯系,流著口水硬是要去吃肉。小七就惡狠狠的對她說,吃了那肉會死的,會中毒的,虎子半夜會變成鬼來找的!小七雖然沒哭,但是程蘇還記得她沈重的表情,看起來是那麽傷心。和他們生活了十一年的虎子,早已經成了家裏的一分子了…

最終程蘇被小七拉著沒吃那肉,都被蘇啟林一個人給吃了。很多年後,等程蘇長大了些,每每想到自己當初在小七的阻止下沒吃虎子的肉,就很慶幸,也很感謝自己善良的小姨…

20、練字

初四的一天,順子又來了程家。依舊籠著袖子,勾著背,進到屋子裏就齜著大黃牙笑著。

程蘇警惕的看了著這個想把自己帶走的家夥,這人她是不記得,卻看著都覺得不是啥好人。事實上是村子裏的大部分人她都不記得的,從小學就開始在外面上,也只有小學暑假在家裏呆的時間長點,以後都很少回這裏的家了。

“伯正哥,你看,俺那天說的事兒怎麽樣了,這幾天也沒人領這娃”順子對著程伯正說道。

“順子,俺們也商量過了,這娃不願意去別家,就想在俺家,俺也沒啥辦法,俺們家就養她了。你提那事還是找別人吧”

“伯正哥,你不會吧?你這一大家子,還不嫌人多啊。這娃給俺多好啊,你說是不。到時候娃在上水灣吃的好,住的好,還能上學,比在你們家好多了吧”順子本以為板上釘釘的事情,竟然就這麽完了,驚愕之餘,對程家做的事兒可真是不怎麽看好,裝什麽好人啊,賠錢貨一堆子,您還不嫌煩啊!

“這娃都給俺們叫爸媽了,俺不能再送她出去了。俺就是再苦再累,也要養著她。這事兒就算了,順子,其它就別說了,你要在這兒閑聊就坐,俺給你倒茶去,你要還說這事兒,就別怪俺趕你走了”

順子臉色變了變又笑道“哎,既然你們不願意俺也沒辦法,這事兒,要是俺家娃小一點,俺還真是巴不得給人家呢…那俺也就不在這裏討你們的嫌了,俺走了啊”

“走好啊,順子!”

順子走出程家的木柵欄門,就吐了口痰,嘴裏嘀咕著“窮裝什麽,祖上沒積陰德的,俺看這兒子也命不長!”仿佛程伯正沒有給他那女娃,就是欠了他一樣的充滿怨氣。他已經給那家人說了幾個娃娃了,人都沒看上,這女娃可是讓他眼亮了亮,誰知道竟是這樣的!

順子如何,程家人當然都不知道,他們的日子平靜的過著。

程蘇每天有了件新的事兒,就是去小四小五那個房間去看虎子。小小的虎子超級可愛,剛睜開的眼睛,黑亮亮的,沒有一絲雜質,總是喜歡懶懶的趴著。每次都是小四負責用小勺子餵虎子吃稀飯,虎子都很配合的伸出舌頭舔啊舔。這樣看著虎子,讓程蘇產生一種真切的奇妙感,或許在前世,虎子也是就那麽看著自己一步步從嬰兒慢慢長大的吧。這種轉變就如同現在和家裏人一樣。

程蘇唯一有些郁悶的是,這家裏人多,地方少,根本找不到機會去空間。連上廁所都有人陪她,怕她掉進那廁所坑裏了…

她也不是沒想過告訴她們,可這的確有些詭異,她也不想搞特殊,況且她還處在不穩定期,可別又加上怪物一重,那小四,小五,小七,可真的就不待見她了。

這幾天吃什麽東西,如果少的只有一個的話,柳瑞芳往往都給程蘇了,程蘇真沒興趣吃那東西,可是一讓,柳瑞芳就要說,你這孩子,做什麽假,還是不是這家的孩子?

說的她也不好推辭了,這回可是狠狠的得罪了這群小的,連被剝奪者小八也不太高興了。原來他可是唯一獨一份兒,這什麽好的,都是先讓他吃的,他可沒想到多了個妹妹,竟然還有和他搶好吃的風險…

當初雖然答應柳瑞芳要將好的分一半給程蘇,可這一落實下來,可真是難啊…

小四和小七更是義憤填膺,她們是心疼小八,憑什麽好吃的要給這個半路來的小孩啊…

程蘇都看在眼裏,不得不淚奔著,想想以前,她可是家裏的中心,幾個小姨沒出嫁前,對她可是最好的,尤其是小七,工作後,可是經常給她帶好吃的,現在竟然要被她們嫌棄了…

自從初四後,幾個小的就開始被催著寫作業了。連小八,也被程伯正安排每天練一張大字。

程蘇沒想到原來程家這一輩小孩在程伯正的指導下啟蒙是這樣的,可憐的小八,每天都要拿毛筆臨摹一張帖子。那是一本發了黃的顏真卿千字文,從天地玄黃開始,程蘇都不大懂那裏面的意思。

小八目前還在第一頁徘徊,程伯正要讓他能背出來,默寫出來才翻第二頁給他臨摹,之前也已經用“永”字教了他最基本筆畫的寫法。

看著小八皺著小眉頭在那裏一筆一劃的寫著,程蘇就想笑。他坐在小板凳上的,面前是一個小方桌,桌子上放著程伯正裁剪好的紙,和筆墨。墨實在是很樸實的包裝,只是在上面貼了個白紙黑字“墨水”。

小八擡頭看見程蘇坐在他對面的小板凳上支著臉要笑不笑的樣子,突然心生一計,說道“九妹,你過來,哥教你寫字”

“呃……”真的假的啊,程蘇站起來邁著小短腿湊上前去。這一看,程蘇不得不感嘆,嗯,這小八的字倒是像那麽回事兒,不過這走勢和筆畫還真是,如同貓抓啊…

“你拿著筆,照著這個樣子畫,畫好了,哥給你糖吃…”小八有模有樣的將毛筆放回墨水瓶子裏,從兜裏拿出一顆小方冰糖在程蘇眼前晃了晃。

程蘇黑線了,這也叫教她寫字啊,好個乖寶寶小八,原來也是有腹黑潛質的。這不是明擺著讓她幫他寫嗎?就不怕她寫成狗爬啊…

六歲小孩好動,誰會沒事坐凳子上坐半小時啊,程蘇體諒了小八的苦處,乖乖的去拿筆了,還沒將筆拿起來就被小八阻止了。

“應該這樣,不然等會兒墨水就滴在紙上了,爸看了要罵的,這可是最基本的哦”小八將吸飽了墨水的筆在瓶口刷了刷,擠出了多餘的墨水才將筆給程蘇。

這毛筆桿子比程蘇的指頭還粗,拿起來握著都吃力,她就五指並用的握著。

“不對啦,應該這樣”小八很敬業的給程蘇糾正手勢,勉強將毛筆卡在程蘇手上。

“你好好寫啊,不然不給糖吃哦”小八看了下外面,從兜裏掏出了陀螺,在地上轉著玩兒。已經是初五了,程伯正因為家裏要大掃除,女兒妻子都要洗頭發衣服,就去外面拉水了。柳瑞芳正在外面給小七洗頭發,老大老二也在洗衣服。家裏人都還挺忙的,沒人顧得上這裏。

程蘇照著小八的風格,寫了幾個字後,有點覺得自己似乎破壞了程伯正的啟蒙程序,便想考考小八,說道“八哥,這字讀啥?”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你數數,第一個字對第一個音”小八頭也不擡的用著糯糯的童音快速的念叨著。

程蘇悶笑著又問道“俺不知道這是第幾個字?”

小八這才擡頭皺著眉一幅你真笨的表情小企鵝一般的走到她跟前,看了眼她寫的那個比他寫的還醜的“黃”字,指著那字帖將剛才說的那八個字點著又說了一遍,問道“現在,你說這讀啥?”

“俺,俺不知道…”

“笨死了,讀黃!記住了沒?”

“還是八哥厲害!八哥,俺手寫酸了…”程蘇將手裏的筆放進墨水瓶裏可憐巴巴的說道。

“爸說了剛開始就是這樣的,寫多了就好了。沒事的”小八很大人的安慰了下程蘇繼續去玩陀螺了。

程蘇頓了頓,不禁在心裏喊道,玩物喪志啊!

那張八開的紙,迅速的被程蘇寫滿後,程蘇決定以後再也不幫這小家夥寫了,她可不想練狗爬字。

“狗娃,字寫完沒,就在那裏玩兒?”柳瑞芳進來拿東西,看到小八就問道。

“寫完了!”小八將滿滿的一頁紙遞給柳瑞芳看。

柳瑞芳也不識字,看著滿了,就很得意的誇獎了自家小子一番出去了。

“那,這塊糖給你吃”小八從口袋裏掏出那塊冰糖,有些依依不舍的說完,忍不住又添了口,才遞給程蘇。在他的教育裏,誠實和信用是第一位的,此時沒人問是不是他自己寫完的,他當然不會傻兮兮的告訴自個兒媽這是那啥九妹寫的…

程蘇的眉毛跳了跳,心想誰吃你的口水啊,但是為了下次這小家夥找自己時掂量掂量代價,就接了過來說道“謝謝八哥。爸回家

,俺就給他說俺也會寫字了…”

“不能…呃……”聽到程蘇的話小八一時不知道怎麽圓謊,抓了抓頭發說道“你要是不告訴爸,俺就再給你一塊糖吃…”說著又變魔術一般從哪裏扣出一粒。

程蘇勉為其難的同意了,將那顆臟兮兮的糖接過來放在兜裏。

柳瑞芳燒好水,就準備給幾個小的換身幹凈衣服洗洗。人小用的水也少,就洗個全乎澡。

程蘇終於將自己那忍了好幾天灰洗掉了,這水可真是渾濁的讓柳瑞芳不忍心再將小八拖進來洗了,就換了水。

程蘇也有些驚奇,她似乎沒做什麽臟活累活吧,上次洗了都還那麽幹凈,這次竟然臟成這樣…

21、風波初起

初六程伯正背了一包饅頭和一罐涼菜,就這樣去縣裏了。這個時候還沒有車,程伯正就是憑著雙腳走那一百裏路。

初七時,很長時間沒露過面的程仲義老婆來了。這個女人三十多歲,穿著件水紅綢子外套,頭發用油抹了,一絲不亂。乍看上去,倒是一個齊整靚麗的村婦,可是這仔細一看,這底細也就出來了。這外套的袖子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了,帶了一圈黑邊,裏面的棉襖還露出一小節,再加上這油乎乎的頭發,讓人怎麽看怎麽覺得油膩邋遢。可這女人倒是不覺得,似乎自認為萬種風情呢,從那坡上下來都帶著似乎是演練好的表情,眼珠轉的歡,笑的時候還用手捂著嘴巴。看了眼程蘇就忍不住扭頭了。

程仲義的老婆名苗翠蓮,過年前幾天,她從她娘家拿了點牛肉,可是生怕其它人吃了去,露面都不敢。過年的時候又怕給幾個丫頭發壓歲錢,那可是絕對賠本的買賣,慣於占便宜的她可是不會做這種事兒的。七個再加上一個,就是八個,一賠就賠了五個…

“去,跟狗娃玩兒去。嫂子,吃了麽?”苗翠蓮打發走跟著她的三牛,自動自覺的拿了個小板凳坐了下來,問正在紡線的柳瑞芳。

此時,院子裏小八在打陀螺玩兒,小七在逗著虎子,程蘇在看著柳瑞芳紡線。程素心已經背著柳瑞芳給她準備好的幹糧去上學了,程心蘭在屋子裏給又長高了點的小八修改那些舊衣服,老三程慧蘭出去找自己的姐妹玩了,小四小五則是在寫作業。

“吃過了。你沒吃吧?”柳瑞芳一手搖著繩輪,一手捋著手裏的棉花擡眼看了下苗翠蓮又繼續紡了。程蘇一直坐在邊上看著,她沒想到這樣古老的紡線,只在電視上見過的小車,自己家竟然還有過…

“吃罷了,吃罷了。嫂子這手藝好,看這線紡的多勻實…”苗翠蓮籠著手將頭湊近紡線。

“做多了就這樣,勻實不勻實的,只要能用就行”

“那也是。嫂子,你邊兒上坐這娃眼生啊,這是哪兒來的?”

“哦,你說程程啊,這是俺家的娃,剛進俺家門兒的,你這幾天不來,也就沒告訴你了”

“嘖嘖,娃倒是好娃,可嫂子,這,這娃不也得吃得喝,病了得看嘛,侄女們都那麽多了,再添個,不是受罪嗎”

“這有啥辦法,這娃是老天爺派給俺的,你說俺能不要?”

“嫂子,俺這是心疼侄女們啊,這吃的喝的就那麽多,你說這又多一人分,可不得少了啊,你看小七這小臉瘦的…”

小七向來不喜歡這個二媽,聽到她說自己瘦,條件反射的就說道“俺這幾天

吃的多,都覺得俺胖了呢…”

苗翠蓮訕訕的笑了下“俺看著就是瘦了。嫂子,俺給你說個好事兒,你可聽好了啊。上水灣你知道不…”

“翠蓮啊,上水灣的事兒,俺知道的,順子給俺說過,你也就別重覆了。俺可不同意…”

“嫂子,俺說這是好事兒啊。你看這娃現在和你又不親,你這是擔的哪門子責任啊…那順子不老實,我可聽說了,那家人許了順子五十塊呢,找到他們合心的,還要可能再加錢呢…你要是把這娃送了,那還不也得個百十來塊啊…”

柳瑞芳停住了手上的活計,看著苗翠蓮打量了下她沈了沈臉說道“翠蓮,你把俺們當什麽了,人販子?這話你可別說了,這是俺家的娃,誰敢要搶,俺就和他拼命…”

這話把苗翠蓮說的楞住了,在她心裏,這多好的事兒啊,她都恨不得自己那天出去碰見這孩子撿回去,那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啊。順子特意讓她游說,還許了十快呢,那可是十快,可不能被這死腦筋給耽誤了啊…

苗翠蓮趕忙賠笑道“俺,俺這還不是為了俺這些侄女想的嘛…你說不說俺就不說了。但有件事兒,俺必須得說說,你看這外來的娃,怎麽也得算算八字啊。俺可聽說李家溝有戶收養了命硬的娃,把那爹媽可都克死了啊…嫂子,你別急,這事兒,雖說是新社會不興這個了,可是你也不能說這事兒它保準不會發生啊…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神著呢。你就不為自己想,也要為狗娃想想啊,當初王大仙不是說,狗娃的八字多難,又是水又是火的嗎,這事兒,可不能大意啊…”

苗翠蓮飛快的說著,加上那豐富的表情,讓柳瑞芳臉色變了變。苗翠蓮挑程伯正走的這天來也是有用意的,因為程伯正對老王頭最是討厭,那次他給小八算命,就被程伯正大罵了一頓。

程蘇看著柳瑞芳的臉色,她就知道她在猶豫了。人的心都是偏的,親疏對比,她又怎麽比的了小八呢?柳瑞芳自小沒念過書,老環境裏長大,這神神叨叨的事兒還是會信一點的。程蘇本來在重生之後也對鬼神說有些敬意,如果她不知道這後來發生的事情,或許也會被苗翠蓮說動呢。

不過這算八字,對於程蘇來說的確不太適合,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這身體具體的生辰年月,這八字怎麽算啊…

“這娃的生辰八字雖然不能算,可是王大仙也會看相啊,這人到底和你們家相克不相克,俺看這有必要找王大仙來看看,你說俺說的對不,嫂子?”

苗翠蓮看柳瑞芳不說話繼續說道,將程蘇的擔心化解…

“那老王頭看個日子還行,讓他算命,俺可不信”柳瑞芳看了眼程蘇說完就又低下頭紡線了。就算柳瑞芳再善良,她怎麽敢賭上自己一大家子的命運,尤其是親生兒子的命運呢?

“看看又不會怎麽樣,要不這樣吧,俺去找王大仙來家坐坐,你看行不?就是看看,如果好那當然是皆大歡喜,如果不好也好問問這化解之法啊…”

苗翠蓮很殷勤的站起來容不得柳瑞芳說話就小跑著出門了。

程蘇覺得頭有點痛,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這老天是不是妒忌自己啊,又給自己找事兒啊…那老王頭,她還是知道點的,慣會胡說八道,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給點錢,估計就能把好的說成壞的…

偏偏他是這村子裏唯一懂得風水,卦象的人,很是受那些迷信的人推崇。這人說起話來愛用文言句式,正常人都聽不懂,這也就把他更神化了。

程蘇甩了甩頭不想去想這煩心事兒了,走過去看小八玩陀螺。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吧,誰敢把她從程家弄走,她就和他拼命!

“三牛哥,你都打了好一會兒了,讓俺打打吧…”小八盯著那陀螺看著,自從這三牛來了之後,就拿著鞭子不撒手了,搶又搶不過,說啥都像沒聽見一樣,氣的他不行。

“再打會兒,俺再打會兒嘛…”三牛頭也不擡的打著陀螺。

小八湊上前去拉了拉三牛的袖子,正在興頭上的三牛被碰到有些不悅,一揚手,沒想到自己手上還拿著鞭子,那麻繩尾巴就要往小八的臉上抽去。

程蘇眼尖,見勢不對就上前用手擋住了那鞭子尖兒,三牛將鞭子抽了回去後,程蘇的手背上就留下了一道帶著麻繩渣子的血痕。

程蘇倒吸了口冷氣,就算她有承認的忍耐力也痛的眼淚汪汪了,看到那三牛還在悶頭打,另一只手忙將小八拉開,看著自己的傷口,對這三牛氣不打一處來,姐這是招誰惹誰了啊…

“啊…九妹,媽,九妹,手爛了…”小八帶著哭腔喊道。

心事重重紡著線的柳瑞芳聽到聲音趕忙小跑著上前“這是咋弄的,小八你怎麽看妹妹的…”

“是三牛打的…”小七搶著說道。

剛才事情發生的太快,誰也沒看清怎麽回事兒。不過三牛打到程蘇這是不爭的事實。

三牛這才擡頭,就看見了程蘇手上的傷口,還有鞭子尾巴上的血跡。

“不是俺,俺沒打…俺…是她手伸過來的…”這三牛情急編理由,倒還真讓他說出了點事實。程蘇汗了下,心想,姐有神經病啊,欠抽啊…

這程蘇眼淚還沒有掉下來呢,三牛看到柳瑞芳沈著的臉就開始哭起來。

恰巧在這個時候苗翠蓮尖細的聲音響起了“嫂子啊,俺可是把王大仙請來了啊…”

22、王大仙算命

“三牛,你這是咋啦…”苗翠蓮一進院子就看見了癟著嘴巴吧嗒眼淚的三牛,忙問道。她這才走一會兒,這就被欺負了,那還得了,向來無理由護短的苗翠蓮用厲厲的眼神掃視了下幾個小的。

“二媽,三牛哥低頭抽陀螺,肯定沒看見,俺不怪他,你別罵他。三牛哥,你也別哭了,你打俺這塊,一點,一點,也,不疼…”程蘇伸出慘兮兮的血痕手說著,盡量把事情說清楚。這英雄事跡就算了,說出來,估計這些人也沒幾人相信。

程蘇那傷口就是大人也會齜牙咧嘴的,誰一看都知道怎麽回事兒,更何況她還說的這麽可憐,又懂事的要命。苗翠蓮有些訕訕“你這熊孩子,打到別人都能嚇成這樣,有什麽出息…”

苗翠蓮看自己娃沒啥委屈,就又轉臉對著柳瑞芳笑道“咱別理這娃了。王大仙,你趕緊坐,你這可是客啊”

這老王頭,本名王四喜,後來自己給自己改了個名字王大仙,眾人也就這麽叫著。這是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幹瘦老頭,戴著頂氈帽,穿著有些破爛的棉襖,如果說與普通的村民有什麽區別的話,那就是他那縷稀疏的山羊胡了。他一手背在身後,一手粘著幾根胡須,瞇著眼在院子裏逡巡了一番,才坐在了小板凳上,轉臉看起了程蘇。

程蘇不知道的是,這老王頭做為農民,不事生產也就罷了,搬弄是非也是有一套的。知道個皮毛,就敢亂說,唯一的目的便是靠那點五行八字術語賺點錢花花。誰不按照他的想法來,就會變相的詛咒別人。前一世,這算命的老王頭放出小八早期要多災多難的話,讓程伯正給他錢,求化解之法,程伯正本就不信這些,氣他為了錢咒自己孩子,大罵了他一頓。自小八真的出事後,這老王頭再次被神化,可是風光了好一陣子,還在本來就已經傷心之極的一家人傷口上撒鹽,放言說,這是程家不積德不敬神的懲罰,是罪有應得。

這些誅心之言,讓程家人在最困難的日子裏無疑是雪上加霜。

此時,程蘇被這人看的直發毛,柳瑞芳心疼的看著程蘇的手說道“俺家這娃就是粗啊,這都成這樣了還不疼”

柳瑞芳不想讓程蘇再呆在院子裏了,牽著程蘇就進了屋子,拿了藥酒出來,用幹凈棉花蘸著,一點一點的將程蘇手上的渣子弄掉,火辣辣的感覺讓程蘇的眼淚自動自覺的往外湧著。

“挺機靈的一個娃,眼又這麽大,怎麽會讓人把手打了啊,你看這手,看的媽心疼,下次可別毛躁了啊,你就在屋子裏坐著,俺叫小八小七進來陪你玩兒啊”

柳瑞芳說完就出去把小七小八叫進了屋子,她留在外面和那幾人說話。

“弟妹,不妙,不妙了啊…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俺看這娃,監察官位明澈,上停豐隆,是木相,娃是好娃,可是西北之地缺水,木難生長…”

老王頭看到柳瑞芳來了就一臉憂心的說道,說著還閉眼用手指掐算了一番,睜開眼憂色更重“觀這父母宮,早年即克害父母,兄弟宮,少年有災,骨肉有刑…”

“你到底想說什麽?俺也聽不懂”柳瑞芳看著老王頭那長褶子臉,心裏七上八下的。她在程伯正的影響下對這王老頭沒什麽好印象,可是對這鬼神她又懷著極大的敬畏。當初得到這兒子,她可是以為菩薩顯靈了,聽到了她的祈禱。

“俺的意思就是說,這娃在咱這裏養不活,咱這兒缺水,那娃是木命啊,你想想這莊稼咋能離的了水啊…還有啊,那娃,這命裏父早逝,兄弟皆無,這不是好兆頭啊”

老王頭看柳瑞芳皺著眉頭,趕忙通俗化的又說了下“狗娃的命是好命,金貴著呢,唯一的缺點就是對周圍人的八字要求太高了,他又是金命,那女娃是木命,木克金啊…”

“這娃又不是俺們親娃,她的父母兄弟和俺們有什麽關系?”柳瑞芳皺著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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