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萊爾和提姆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那奇怪的革命友誼經過了第一次試探的洗禮，變得更加堅硬、隱隱生輝。

哪怕彼此清楚自己在欺騙對方，說出來的借口沒有一個是真的，可是他們對彼此的說辭都深信不疑。

就餐區裏，除了迪克、默萊爾和提姆外，傑森·陶德和達米安·韋恩已經就坐。

布魯斯坐在主坐上，臉繃的緊緊、眉毛糾在一起，他雙手環胸，幾乎把‘我心情很不好、不要理我，但是你要是真的不理我，你就死定了’這些個字掛在臉上

傑森·陶德，可能是氣壞了布魯斯的嫌疑犯一號，他一手撐著桌子無所事事的刷著手機。

傑森一旦說話準能把布魯斯氣個半死，可傑森現在表情平平，沒有任何得意或是愉悅的成分在其中，這證明他沒有從氣死布魯斯的言語中得到快感，所以不是他幹的。

達米安·韋恩，可能是氣壞了布魯斯的嫌疑犯二號，他一只腿翹得老高，就快放在桌上了，布魯斯從不允許達米安在家裏如此沒規矩，可現在布魯斯居然不發一言，這證明也不是達米安氣的。

那麽真相只有一個了。

一定是布魯斯又不知死活的幹了他在莊園裏被明令禁止的事兒，然後被阿福教訓了。

迪克和提姆都不關心布魯斯此刻的狀態，提姆萬分平靜的坐在了平日裏坐的座位上，迪克引著默萊爾去了他的座位，然後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兩人都十分默契的同另兩個兄弟一眼不看布魯斯一眼。

讓布魯斯獨自生悶氣。

呔，布魯斯一周七天有八天都在生他們的氣，反正布魯斯氣歸氣，不理布魯斯的話，他的氣只能自己消，一旦理他就會沒完沒了，甚至為了給自己找臺階下還會奚落他們兩句。

雖然蝙蝠俠是哥譚最特殊的存在，但作為父親的布魯斯是哥譚、包括全世界最常見的那種父親，俗稱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型。

一旦反駁布魯斯的奚落，布魯斯會立刻開始翻舊賬，能從幾天前一直翻到幾年前、十幾年前。

韋恩家族默認知道的規則之一：不能慣布魯斯，否則他會變本加厲。Ps：此條對另一個小韋恩也起作用，新來的韋恩暫且不清楚。

默萊爾不知道韋恩家族的這些默認規矩，也沒人告訴他。

出於一個小輩或者小動物的直覺，默萊爾只是覺得布魯斯散發的情緒讓他覺得不太妙。

默萊爾盯著布魯斯生悶氣卻依然俊美的臉，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怎麽了？父親。”

布魯斯聽見有人搭理自己，他擡起頭看見默萊爾擔憂的臉，也沒有多想，下意識的想找點話來奚落默萊爾給自己找臺階下。

那張幾乎沒對家人吐出過好話的嘴剛張開，布魯斯徒然想起自己缺失了默萊爾十幾年的時間。

他唯一能想起的大概是默萊爾二歲時被自己抱在懷裏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委屈的盯著他，然後就在布魯斯思考為什麽自家小孩和他一點都不親，被他抱了一下就委屈極了時。

兩歲的小默萊爾尿了他一身。

布魯斯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默萊爾疑惑、擔憂的表情，默萊爾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顯然這件事也不是可以翻的舊賬。

布魯斯還做不出來翻一個兩歲小孩的舊賬，他臉上的表情稍微緩和，正打算對默萊爾說點什麽，隨意找個臺階下了。

然而傑森卻搶先布魯斯開口了：“他想進廚房，炸了一個鍋後被阿福趕出來了。”

阿福把最後一個餐盤放在桌上，他退到餐桌後，用著一貫慢且紳士的英倫語調說：“老爺，這將是我對你進行的不知道多少次的告誡，浪費食物是可恥的、破壞廚房也是。”

“當然了，您可以不必聽我的。”

“您總是這樣從不聽我的。”阿福這話一說出口，布魯斯立刻收到了來自餐桌上多份不讚同目光。

布魯斯：……

是這麽回事了，每天都忙於打擊罪犯和補眠的布魯斯的愛好很少，或者說，他的愛好很多，只是他能做的事兒實在是太少了。

布魯斯喜歡下廚，可他實在是沒那天賦，也可能是被廚房之神詛咒了。

布魯斯每次踏進廚房總會弄壞些什麽，摔個碗、盤子是家常便飯，一旦開火必定炸鍋。

奇怪的是，布魯斯分明是按著食譜上寫的做的，都能把鍋弄炸，久而久之，阿福也就不再讓布魯斯進廚房了。

廚房對布魯斯絕對禁止開放。

今天也是，布魯斯想著時隔十多年默萊爾再次回到他身邊，說什麽都該讓他嘗到父愛如山的一頓飯，抱著這樣的心理。

布魯斯在廚房附近的陰影裏潛藏很久，終於找到一個阿福離開廚房的間隙溜進廚房，他在食譜上學了道中國家常菜準備大展拳腳。

接下來發生的事兒想必大家都猜到了。

一聲熟悉的爆炸聲讓整個莊園除了默萊爾外的所有人都清楚知道廚房被布魯斯偷家了。

當傑森和達米安拿著滅火器沖沖趕到案發現場時，現場只發現了一個落在地上正在燃火、燒的黢黑的鍋、幾個看不出原樣的番茄和一個拿著鍋蓋當防護盾。

所以半點事兒也沒發生的、正準備悄無聲息偷偷溜走的布魯斯。

當場抓獲。

布魯斯被姍姍來遲的阿福教育了一頓，老老實實坐在餐桌前不動了。

聽完了阿福的話，默萊爾用敗家的目光看向布魯斯，他斟酌了一下語氣：“父親，做飯這種事是我的事兒，應該由我做給你吃才對。”

典型中國式教育出來的孩子，布魯斯有些感嘆，他註視著默萊爾真誠的雙眼，心中升起難得的酸澀。

他既為當初缺失了默萊爾十多年時間感到後悔，又為默萊爾並沒有半點怨恨他的情緒或者因此疏離他感到自責和感動。

看來默萊爾在被成家收養的那段時間裏成家有好好地教育默萊爾，也給了默萊爾所有正常孩子該有的東西，才沒有讓小時候被綁架的陰影留在他心中，讓他扭曲。

默萊爾可以說是整個韋恩家族裏唯一正常的孩子。

迪克的祖父母是貓頭鷹法庭的利爪，世代於韋恩家族為敵，正因為迪克的父母選擇脫離法庭，才招來殺身之禍，貓頭鷹法庭一直想從蝙蝠俠手中奪回迪克，將他培養成利爪。

傑森被父母拋棄，被小醜殺害，從墳墓裏爬出來渾渾噩噩迷失了好幾年才終於回歸蝙蝠家族。

提姆曾被小醜抓住洗腦，成為了另一個小醜，邊哭邊笑著說要殺了蝙蝠俠，蝙蝠家族耗了很大的勁兒才昂提姆重新變正常。

達米安從小接受著極為殘酷的訓練，好不容易回到蝙蝠俠身邊後，又因為去救蝙蝠俠被自己的克隆人殘忍殺害，蝙蝠俠殺上天啟星使用水晶焰才將達米安覆活。

卡珊德拉就不說了，她在很長一段時間裏甚至無法自己言語。

相比之下默萊爾曾經被綁架，卻遇到了一個極好的家庭，將默萊爾養大到十七歲，然後把默萊爾送回到了布魯斯身邊，完好無損的。

他是在成家人的愛意中茁壯長大的，他是韋恩莊園裏最普通、也會是最安全幸福的那一個。

這就足夠了。

聽到默萊爾說做飯，迪克眼睛亮了亮。“默萊爾，你會做飯？”

要知道在這個韋恩莊園裏，會做飯的不過只有兩人，一個是阿福，另一個是傑森。

是的，傑森。一身腱子肉長的像保鏢的傑森其實是個居家男。

默萊爾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沒做過，但我看特魯做過，應該不難吧？”

豁，默萊爾這話一出口，蝙蝠家族已經把默萊爾也列入了禁止進入廚房黑名單裏。

每一個韋恩都不是做飯的料，這一點，他們已經從布魯斯和達米安身上得到教訓了。

“明天給你們露一手，番茄炒蛋是吧？簡單！”默萊爾自信滿滿地說。

看著默萊爾那副自信、眼中冒著鬥志火焰，連同蒼白臉色都變得好看不少的臉，兄弟們一致選擇了沈默，他們是真的不敢相信韋恩的廚藝。

可是默萊爾對這個有興趣誒，他們也不能直接剝奪默萊爾的興趣吧。

萬一默萊爾的廚藝繼承了他不知名的媽而不是繼承了布魯斯呢？

重要的是現在開口拒絕默萊爾就會被默萊爾失望的眼神攻擊吧，誰愛開口誰開口，反正他不開。

所以四個人面面相覷，用眼神呼籲彼此站起來拒絕默萊爾做飯的請求，然而沒有一個人動，他們只是沈默的看著。

倒是布魯斯大為感動，他向默萊爾盤子裏叉了一塊肉以表鼓勵。

得到布魯斯支持的默萊爾更加鬥志滿滿，連同一頭黑毛都光滑鮮亮了不少。

四人對視一眼，完了。

明天就是韋恩家族受難日。

雖然這樣想著，但飯還是要吃的。

默萊爾雖居住在美國舊金山，可一直都和成家吃的中餐，吃西餐的次數只手可數，大多數時間裏都在滿世界到處跑，吃的也不能全算西餐。

韋恩莊園的菜品過於豐盛，默萊爾第一次感受這麽大的陣仗，坐在餐桌上哪怕都是自己的家人，可其中大部分他都沒有見過、一小部分也是十幾年前才見過了。

默萊爾或多或少還是有些拘束，只敢夾自己眼前的菜，周圍的兄弟見默萊爾過於拘束，也變得不好意思起來沒有往日那般餐桌如戰場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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