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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甜的！”莉娜舉著手中叫做“粽子”的新奇食物，兩只眼睛好像有星星在閃爍，“好喜歡！”

艾貝時不時擡起頭看練雲的動作，低下頭略顯笨拙地扒開自己手上粽子葉。

透過白白的糯米可以看見裏面紅色的餡料，艾貝送到嘴邊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嚼了好久，楞楞地擡起頭：“大人，這個沒有味道。”

練雲看了一眼他手裏的粽子，瞬間笑開：“你沒咬到餡呢，那是豆沙餡的，也是甜的。”

艾貝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三兩下吃光了，又幫旁邊的小紅扒好粽子。

小紅張開鳥喙，迫不及待地扇了扇翅膀。

待粽子被投進去後，小紅砸吧著嘴，撲騰幾下羽翼，點點頭，表示很滿意。

它在艾貝耳邊模糊地嘰喳兩聲。

“啊？是鹹的？”艾貝撓撓頭。

“看看你的，”練雲的視線投向身邊的蘭納，後者咬了一口，把內陷給練雲看。

“是肉粽啊。”練雲了然道，期待地看著他，“怎麽樣？好吃嗎？”

蘭納配合地點點頭。

“只要是領主姐姐給的，蘭納哥哥都覺得好吃吧。”莉娜笑瞇著眼打趣道。

蘭納繼續點頭，完全沒有反駁之意。

練雲憐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吃過什麽好東西，這也正常。”

說到這兒，練雲又頗為遺憾道：“可憐昨天那一鍋，你還沒吃多少呢，都被雪人灑掉了。”

蘭納頓時一僵。

莉娜也回想起昨天被練雲支配的恐懼，甚至今天看到那個被挪走的鐵鍋還一陣恍惚。

“姐姐那個是什麽味道的？”莉娜迅速轉移話題。

練雲這才咬了口自己手裏的粽子。

“……沒有味道。”

“咦？”莉娜探頭靠過去，看到她手裏白白的粽子，訝異道，“真的沒有餡！”

蘭納突然頓住動作，望著自己手裏的肉粽，又看看練雲沒有味道的粽子，突然升起一股極大的愧疚：“大人……”

練雲知道他想說什麽，連忙伸手止住他的話：“先別內疚，我正巧喜歡這種。”

一旁的艾貝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可置信的話，訥訥道：“怎麽會有人喜歡沒有味道的。”

身為一只熊系獸人，他甚至為了吃到有味道的食物自學了廚藝。

“因為我的家鄉比較窮，過節的時候只吃的上這樣的粽子。”練雲咽下一口，懷念道：“其實這種的在當時已經很不錯了。有時候他們都不吃，知道我喜歡，就都留給我吃。”

莉娜若有所思：“姐姐的家鄉也很窮嗎？”

練雲細細品嘗手中的食物，想了想，說：“如果說物質上，他們盡管很窮，但卻給了我最好的。”

“如果說精神上，”練雲望著莉娜的水盈盈的綠眸，坦然一笑，“和你們村裏的人一樣，給了我最富足的精神財富。”

莉娜一合手，水眸彎彎：“呀！那我真的想見見他們。”

練雲露出些許懷念的笑意：“我也想見他們了。”

“你們家鄉可真不錯，”艾貝說道，“我都快忘了我們的村子長什麽樣了。”

眾人望向一人一鳥。

艾貝嚼著食物，不甚在意地繼續說：“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我母親，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我的獸人血統繼承下來了，她對我很好。”

“因為獸人幾乎在出生的一歲左右就會有一次變身，可我到六歲才變。”

“我最後一次看見母親，是被趕出村子的時候。那年我七歲，我沒控制好，在別人面前變成了熊。她站在好多村民的後邊，沒有表情地看著我。”

艾貝聲音漸漸低下來，“我沒再敢回去。我怕給她惹麻煩。”

眾人沈默下來，練雲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只有小紅輕輕拍著艾貝的後背。

“喳喳喳，喳喳……”

艾貝偏過頭，抿著唇點頭：“我知道，好兄弟，我還有你呢。”

練雲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忽然哽住。

鳥和人說話的和諧畫面，真是無論看多少遍都會覺得奇怪呢。

莉娜主動站起來，給了艾貝一個大大的擁抱：“沒關系，艾貝，以後這就是你的小鎮呀。”

莉娜燦爛的笑容感染到艾貝，他的心情很快晴朗起來。

篝火劈裏啪啦燃燒著，照得幾人的臉龐暖融融的。

在格外安靜的夜裏，幾個人圍在一起，吃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食物，談論過往的所見所聞，聲線中夾雜著火花的炸破。

雖是初次見面，談笑言語間卻絲毫不見生疏。

幾人的相遇仿佛像是在茫茫迷霧中找到的火光，不由自主朝著火光靠攏，這是他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找到的能安下心取暖的地方。

船舶靠岸，倦鳥棲巢。

他們甚至無需思考火光的來由，因為圍繞著火光的，都是漂泊多磨的游子。

他們為著持續燃燒著的火光而來，為那提供光明的人而來——只為在此酣睡一晚，獲得片刻安定。

練雲掀起鬥篷一角，為靠在肩膀熟睡的莉娜蓋上了身子。

“也許我們可以先修覆一下酒館。”練雲道，“在酒館裏談天說地，可能更有感覺。”

“無論在哪兒都是一樣的。”艾貝咧著嘴笑。

小紅學著練雲的動作，靠在艾貝後背上，充當他的被子。

蘭納只點了點頭，神情溫柔：“明天我就去修覆酒館。”

大人不能總在露天下跟人交流。

“那我也去！”艾貝忙道，“力氣活兒都可以讓我來做！我都可以！”

練雲輕輕一笑：“不早了，休息好才有力氣幹活。”

幾人點點頭，把周圍的東西收拾一遍，又熄滅了篝火。

練雲抱著睡著的莉娜上樓，把她放在獸皮上，輕輕關上門，轉過身神色淡淡向樓梯走去。

“蘭納。”練雲站在樓下房間的門前輕輕喚道。

門幾乎在她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就開了。

房間裏的人果然如她所想，穿戴整齊地站在門旁。

蘭納看到練雲的剎那雙手下意識要往身後縮，意識到什麽，又無奈地垂了下來。

“大人。”

練雲已經看到了他手中的劍，便知道對方今晚又不打算睡覺。

“蘭納，為什麽不休息？”練雲雙手環胸，眼神微暗道，“你知道，我最信任你了，你難道不是嗎？”

譴責的語氣讓蘭納瞬間感覺自己讓她失望了，胸口不由一窒，認錯地垂下眸子：“是。我也永遠信任大人。”

練雲繼續說：“那為什麽不休息？”

她這幾天每天早上都有註意蘭納頭上的體力值，按理說睡覺會補充體力，可蘭納的體力卻回覆得極其緩慢。

“正因為擁有大人的信任，”蘭納聲音微顫，“以我現在的能力，恐怕無法很好地保護您。”

他此前從未想過自己竟然如此孱弱，面對一只沒有作戰經驗的獨翼鳥時竟然會與它纏鬥數個回合。

面對敵人時，自己的表現完全達不到能保護大人萬無一失的地步。

他厭惡自己的弱小，懊惱從前沒有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強大。

“大人。我只能努力彌補。”蘭納微微闔眼，掩去眸中的情緒。

“我不懂。”

練雲泠泠開口。

為什麽蘭納忠心到這個程度？為什麽他時刻緊繃著？

為什麽是她。

她都不懂。

但她知道，即使要蘭納解釋，蘭納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們之間好像有條無形的線在牽引，說不清道不明，兩人都在任由這條線拉扯。

這份拉扯帶給了練雲不解和疑惑，以及面對蘭納毫無掩飾的忠誠時、心底無由的不安。

同樣也帶給了蘭納恐慌和躁動，讓他不停催促自己不放過任何時候強大起來。

面對練雲清冷的神色，蘭納只覺得心臟仿佛被攥住一般難受。

他垂下頭，身影微啞：“很抱歉，讓大人感到失望。”

“不，”練雲打斷他的懺悔。

“我從來沒對你失望過。”

蘭納微怔，擡起頭看向練雲，在對方清澈的黑眸中看到了自己。

那是一個因為沒有完全成長而痛苦萬分的自己。

“既然改變不了環境，我們就想辦法適應環境。”練雲繼續道，“你知道，這並不叫做向命運屈服。”

“這反而是一種抗爭。”

“對未來的抗爭。”

在沒有電燈的異世，夜晚就是漆黑的。

即使在屋子裏，人們也是守著一根根蠟燭獲取微弱的光芒。

可在布布小鎮的民居裏，有一個少女，身穿著米白色的長袍，對著面前的男人話語溫和，點亮他的世界。

她身上的光芒不僅為自己照亮黑暗，更為身邊的人驅散了黑暗。

“你這樣下去又累又沒有效果。我相信你的實力，明天起你可以往遠處轉轉，真正的戰鬥，要比你一個人練劍好得多。”

少女拿出一張印著奇怪的符號的紙，塞進他手裏。

“也許這個和我都排不上用場，但只要你需要我，隨時使用它，我一定及時趕到。”

蘭納眸光微動，他看到對方眸子裏映出的自己，染上幾分笑意。

“或許，我該早些遇見大人。”

“你才二十四歲。”練雲揮揮手打斷他的flag行為，“別說的好像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一樣。”

蘭納笑笑，不再說那些話。

練雲離開時還不忘叮囑他幾項要求：“不能走太遠、不能一個人對多個怪物。還有、不能因為一時好勝拼命。”

說到最後一句時練雲格外認真。

“你的命，別那麽輕易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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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端午節~大家都有吃粽子嘛？

這章寫得挺高興的，希望看到的小可愛們能天天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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