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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混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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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混戰 (1)

不管在場眾人願不願意, 卞為真神識一掃誰也藏不住,也只能抱著悲壯的心情,將希望壓在看起來極為樂觀的沈黎和段清澤身上。

沈黎打頭, 推門便擡頭挺胸地走了出去,段清澤緊隨其後,其餘人紛紛跟在後頭,神情凝重,手腳僵硬。

雖然他們覺得前面二人確實看起來雄赳赳氣昂昂,但他們誰也沒見過“阿澤”動手,怎麽看他此刻的修為還是築基, 他真的能鬥得過卞為真這個元嬰後期修士嗎?

外頭空蕩蕩, 那些巡邏和伺候象足草的修士也不知去了何處,卞為真正懸浮在半空中。他還是年輕人的模樣,看起來也就三十歲左右, 容貌英俊,但眼神陰郁, 讓人看了不適。

修士凝成金丹後, 體內靈力的性質就有了變化, 更天地溝通得更緊密,足以令修士浮空。

他目光一掃,先註意到跟在幾人身後走出來的卞霆,冷著臉怒聲道:“卞霆, 你在做什麽!”

隨後他看到了卞霆身後的邵無憂, 頓時瞇起眼。

“無憂!”

邵無憂仰頭看著卞為真, 數百年來, 他一直在卞為真的喜怒無常下艱難地求存活, 他伏低做小, 不讓卞為真發覺他的異心,花了整整兩百年才拿到那麽兩顆鎖神丹和解藥。

如果不是阿澤出現,他還要再虛與委蛇多少年?壽命盡前他可有機會逃脫?

或者說,當年他是不是做錯了?如果他跟阿澤一起逃了,如今又會是什麽光景?

卞為真那父親和高階修士的雙重身份令他在卞霆那裏的威懾力達到最大,面對他的質問,卞霆幾乎咬碎牙才沒讓自己伏跪下去。

他身邊,田珍也是冷汗直冒,卻悄然拖住卞霆的手臂,給他直面父親的力量。

卞為真緩緩落在地面,視線掃過面前幾人,除了邵無憂是金丹,其餘的陌生人竟全是築基,突然陰笑了兩聲:“無憂,我不知你是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竟然來這裏,可你要背叛我,也要找好幫手,就這些築基,你指望他們做些什麽?”

“當然是殺掉你。”段清澤仰著頭冷傲地說,十歲的他對卞為真充滿恨意,但更多的還是先前被沈黎帶出來的“為民除害”的情結。

卞為真愕然看著段清澤,忍不住狂笑起來,等笑夠了他才嘲諷道:“就憑你?”

他有三百多年沒見過段清澤了,根本沒認出來這是曾經從自己手底下逃走的藥人,畢竟這三百多年來逃走、死掉的藥人不計其數,他從來不會去記。

沈黎不禁感慨血緣的神奇,卞為真跟卞霆用著類似的臉說同樣的話語,臉上的神情如出一轍。

讓人想打爆他的狗頭。

但沈黎不是很想現在就讓段清澤出頭,段清澤出手必定可以殺掉卞為真,就是時間長短問題罷了,那事情都讓段清澤幹了,邵無憂幹什麽?

邵無憂給她透露的時間節點是十四歲,那一年他肯定做了什麽對不起段清澤的事,而段清澤現在還不到十四,不記得就絕不會報覆,所以這種替段清澤解恨的事,就讓她來做吧。

但如果段清澤很快到了十四記起一切,那就大家一起玩完,還談什麽報覆不報覆的。

“阿澤,等等。你還記得先前無憂怎麽都不肯我們幫忙嗎?”沈黎拉著段清澤的手,肅容道,“他一定很想親自殺掉卞為真,你先別動手,讓他來。他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該助他達成心願嗎?”

段清澤猶豫了一下,看向邵無憂。

邵無憂:“……”

他不用他們幫忙是想先跑,沒說要殺卞為真!這沈黎怎麽這麽能顛倒是非黑白!

不知是不是誤會了邵無憂此刻那微微咬牙的表情,段清澤隨著沈黎的動作往後退了一步,蹙眉對邵無憂道:“無憂,你先。”

邵無憂身形僵硬,他看向卞為真,那個男人正看戲似的看著他,似乎完全不覺得他有那個勇氣反抗。

卞為真認為他還是三百多年前那個膽怯懦弱的少年。

邵無憂心中忽然湧出無限勇氣和憤怒,不該這樣,本來不該這樣的!

他一拍儲物袋,手中已出現兩柄雙手短劍。

這對短劍通體淺藍,因鑄造材料的特殊帶點兒雷電屬性,若被它刺中,雷電便會以無法抵擋的奔湧之勢在對方經脈中亂竄。即便沒刺中,每次它們劃過空氣,都會引起震蕩,令敵人體內靈氣紊亂一瞬。

這兩柄雙手短劍是邵無憂瞞著卞為真獲得的,卞為真只以為邵無憂的武器是最普通的長劍,實際上他私下刻苦訓練的是它們。

卞為真並沒有把只是金丹後期的邵無憂看在眼中,比他低了一個大境界,再有勇氣也只是來送死。

但他是個把謹慎刻在骨子裏的人,也不會托大。

他掃了眼卞霆,忽然笑了一聲:“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也不知是在說誰。

他此刻表現得很冷靜,並未被兒子和養子的雙重背叛真正激怒,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完全沒有信任過他們,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

邵無憂也不多跟卞為真廢話,驀地沖了上去。

卞為真不想破壞自己的藥田,頓時飛上半空,邵無憂緊追而去。

謹慎的卞為真在邵無憂殺來前便取出了一把灰色的折扇,骨架似乎是某種兇獸的枯骨,布滿黑色紋路,紋路間源源不斷有陰寒的氣息飄出。他輕輕擡手,啪啪數下,便擋住了邵無憂的第一波攻擊。

邵無憂驀地退開,看了眼自己的短劍,上頭有絲絲縷縷的陰寒氣息纏繞,限制著它的額外功效。

“再來!”卞為真大笑,“讓我看看你這小子這麽幾百年來有沒有一點長進!”

邵無憂冷漠地再度沖上去,如此來回數次,殘影在半空中交錯,片刻後兩方才再次分開。

邵無憂握著短劍的手在微顫,而卞為真臉上的表情也有些陰沈。

他的灰扇扇骨上已有了數道裂紋。

邵無憂突然明媚地笑起來,露出尖銳的虎牙:“很吃驚是嗎?”

卞為真冷冷不語。

邵無憂擡手在右邊的耳垂上抹了下,那藍寶石耳釘便不見了。

邵無憂的氣勢隨著修為的提升一點點上揚,最終停在了元嬰中期。

卞為真驚道:“元嬰中期!你、你竟然在我眼皮底下隱藏修為!”

卞為真不能不吃驚,他的鎖神丹只能對金丹以下奏效,所以他將手下的修為都控制在金丹,哪個若修為漲太快又不肯聽他的放緩修煉,他便會痛下殺手。

萬萬沒想到,邵無憂竟瞞著他修到了元嬰中期!

下方的人都看呆了,說好的金丹竟然還能變成元嬰的嗎!

但隨即眾人高興起來,己方漲修為絕對是好事啊!

饒是沈黎見多識廣也不禁感慨,邵無憂這是搞《龍珠》反派的三段式變身呢!剛認識是築基,當時她已猜到他不是築基,後來他承認是金丹,沒想到這還是在騙人。

沈黎小聲對段清澤道:“阿澤,你怎麽不告訴我邵無憂是元嬰啊?”

大外甥與姨之間的信任呢!

段清澤卻搖頭說:“我沒看出來。”

沈黎一楞:“之前他的修為壓制到築基,你也看不出端倪?”

段清澤搖頭。

沈黎驚了,這邵無憂有點東西啊,能把修為藏得連洞虛都看不出來。

她直覺這不可能,突然想起邵無憂修為上漲前把耳釘給摘了,她猜應該就是那耳釘的功勞,可以藏修為藏得毫無痕跡,連大佬都看不出來。

那麽問題來了,元嬰中期真的就是邵無憂真正的實力嗎?

上方,卞為真並不急著繼續打,他忽然大笑:“無憂,你至少五十年前就是元嬰了,那時候怎麽還不走,非要留下當我的狗?”

邵無憂不回應,他正在驅除著短劍上的陰寒之氣。

卞為真看到了邵無憂的舉動,但他不在意,又笑道:“就算沒有解藥,你也不會死,頂多受一些痛,以你的修為,花不到十年也能把鎖神丹全部驅逐出身體。可你沒那麽做,為什麽?”

邵無憂擡眼看過去,眼神陰冷:“你把那叫做‘一些痛’?你要不要試試鎖神丹發作有多痛?”

卞為真哈哈一笑:“我可當真沒看錯,你永遠都是個懦弱的膽小鬼,不然當初也不會……”

卞為真的話並未說完,因為邵無憂已再次沖過去,雙手短劍耍得到處是殘影,卞為真只得暫時閉嘴去應付。

很難說邵無憂這時候沖過去究竟是被卞為真激怒了,還是怕對方說出未竟之語。

旁觀者沈黎覺得很可惜。

她懷疑卞為真被打斷的話很可能跟段清澤有關,不過想想卞為真當眾說出當年之事可能導致的不可控後果,她覺得邵無憂打斷也挺好。

聽著卞為真和邵無憂的對話,她對於“童年陰影對人類終生的影響究竟有多大”又有了深切的認識。

邵無憂怎麽說也活了三百多年了,又是個元嬰修士,真的會怕鎖神丹發作的痛嗎?難道那種痛比受人鉗制驅使的屈辱還要令人難以忍受嗎?她覺得不見得。他只是因為童年陰影太重,所以恐懼那種痛已成了本能,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在避開那種痛苦。

沈黎又一次覺得,她可以在現代和平社會健健康康長大真是太不容易了。

兩人修為差不多,一時半會兒無法分出勝負,沈黎看了會兒突然意識到,不對啊,這兩人要是能勢均力敵,那她怎麽創造逃跑機會?

想到前一刻的自己竟然想著替段清澤懲罰邵無憂而讓邵無憂先上,她就覺得萬分後悔。

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好心,結果害了自己!

也怪邵無憂,沒事瞞什麽修為,害她錯判。

沈黎盯著半空的戰場,見二人打得難分難舍,根本看不出哪個處在弱勢,逐漸著急起來。

她再也不可能有這樣好的機會,可……

她掃視四周,祝從英,田珍,卞霆,這些人全都是築基,完全派不上用場。

在沈黎煩惱得不行時,段清澤突然看向某個方向,她也情不自禁地看向那個方向,哪知卻只看到一只藍色蝴蝶飄飄蕩蕩地落在她身上。

……藍色蝴蝶?怎麽好像有點眼熟。

下一刻她陡然一驚,這不是尋靈蝶嗎!

“讓老夫好找。”突兀的陰冷聲線越過空氣,準確地傳入沈黎耳中,那猶如毒蛇般陰狠的語氣讓沈黎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說話的人懸停在半空,是個看起來仙風道骨的……年輕人。他一身白色長袍,衣擺繡滿了雲紋金線,貴不可言。一頭黑色長發披散在身後,只在頭頂簡單地紮了個髻。那張柔美的臉上,五官精致得如同畫出來般。

此刻,這個一看就不簡單的人正盯著沈黎和段清澤。

因為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邵無憂和卞為真不得不分開,二人警惕地隔著數丈,但跟這陌生人離得更遠。

他們從這個人身上感覺到了極危險的氣息,這個人是分神!

沈黎下意識退後一步,隨後抓著段清澤的手徑直躲到他身後。

尋靈蝶是沖著她來的。

是戮天宗洞虛長老嗎?她第一時間註意到他左手也戴著個尾戒,心便是一沈。算算時間他確實早該到趙拓死亡之地附近了。

為什麽,果然是她的家暴露了?這裏距離尋仙鎮應該超過五百裏了,怎麽會……

不,現在先不要去想為什麽,該想想的是怎麽辦啊!她該不會要涼了吧?

誒……好像也沒有?

段清澤也是洞虛,對方也是洞虛,這麽一打,不得跟邵無憂和卞為真似的,打上半天啊?這不是正方便她逃走嗎?

唯一的問題是,在大佬們打完之前她肯定逃不遠,對方手裏還有能找到她的東西,不管是這戮天宗長老還是段清澤找來,她都不好過啊。

沈黎飛快地思索著,現場已經陷入一片寂靜。

只有尋靈蝶歡快地在沈黎肩上跳舞。

沈黎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尋靈蝶,將之遞給段清澤,後者想也沒想就收入儲物袋中。

隨後沈黎看向那個自稱老夫卻長得年紀輕輕的戮天宗魔修,對方見到她“沒收”他財產的舉動也沒有太大反應,只是單單挑起一邊眉毛。

作為此地主人的卞為真看了眼自己的藥田,隱忍著好脾氣地開口道:“不知前輩來此有何貴幹?”

他話音剛落,一道白色的影子以幾乎看不到的速度驀地沖向他胸口,將他撞得倒飛出去,從半空跌落砸進下方簡陋的木屋中。

而那白色影子卻掉頭飛了回去,輕巧地落在那戮天宗魔修掌心,原來是一顆眼珠大的白色珠子,細細看去還有七彩炫光。

他柔聲道:“老夫跟你說話了嗎?”

沈黎暗想,不愧是徒子徒孫,用的法寶都差不多。

而且,戮天宗魔修果然不講道理,卞為真剛才多客氣啊,哪知根本沒用,這就是大佬的任性吧。

她忍不住看了段清澤一眼,這個人也不遑多讓,為了個話本臉都不要了,堂堂洞虛大佬來殺她一個小築基。

因為卞為真受的那一擊,原本想說話的沈黎閉緊嘴巴不敢浪。

邵無憂緩緩降落地面,回到卞霆身邊,盡量不顯得自己太不合群。

卞霆、祝從英、田珍三人不自覺靠緊,連呼吸都不敢動靜太大。他們只是普普通通的築基修士而已,為什麽會有這麽可怕的大能出現在這裏!

沒人說話,那戮天宗魔修很滿意,這才笑著看向沈黎和段清澤:“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是你們害死的吧?”

沈黎神經敏銳地一動,徒弟?不是徒孫嗎?

原來他不是那個洞虛長老,而是長老的弟子!

可以輕松打飛卞為真……這個人是分神嗎?

沈黎抓緊段清澤的手,示意他別說話,堅定地否認道:“不是。殺他的是他的姘頭,我們也差點被殺死了,好不容易才逃掉的!”

賀滃短促地笑了一聲:“姘頭?那她在哪?”

沈黎道:“可能是在太崇秘境吧,我們逃出來不久那裏就關了。”

賀滃勾唇:“哦,這麽巧?”

沈黎道:“對啊,可說呢,可能是好事做多了有福報吧。”

賀滃盯著沈黎,下一刻笑道:“你不怕老夫。”

沈黎猶豫著說:“那前輩您是想我怕您呢,還是不怕您呢?”

賀滃嘴角笑容更大:“老夫喜歡你。”

沈黎道:“謝謝前輩,有見面禮嗎?”

賀滃挑眉:“你要什麽?”

沈黎:我要你強行把你們宗主帶走你敢嗎!

她誠惶誠恐道:“能親眼見到前輩就已是晚輩三生有幸,不敢奢求什麽。”

賀滃笑了一聲:“你就是用這張嘴唬住趙拓?”

沈黎道:“哎,別說這麽難聽嘛前輩。我承認我是嘴甜了一點,但修為低的人只能如此求生,您覺得呢?當然以您的修為和天分,一定沒有吃過我吃過的苦,您不用理解,大概知道下就行了。”

賀滃嘴角抿了抿,不知被沈黎的話勾起了什麽不愉快的回憶,寒聲道:“你怎知老夫不曾吃過苦?”

沈黎:“……”我不知道啊!是不是大佬都得有個悲慘童年才行啊?

她強笑道:“再苦不也都過去了?如今誰敢再讓您吃苦,您就讓他嘗嘗生活的苦!”

沈黎身後的眾人都看呆了。

怎麽還聊上了?這位大能不是來找沈黎麻煩的嗎?這是在做什麽!

段清澤被沈黎緊緊抓著手,因此並沒有插話,只是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轉,若有所思的模樣。

“沒錯,沒錯!”賀滃難得大笑了兩聲,突兀地轉移了話題:“猜猜老夫是如何找到你們的?”

沈黎老實誠懇地說:“猜不到,不然前輩您替我解惑?”

賀滃眨了下眼:“老夫又不想說了。”

沈黎:“……”

就仗著修為高欺負人是吧!

沈黎忍著滿腦子的臟話溫溫柔柔地說:“嘴長在前輩身上,前輩愛說就說,不說拉倒。”

語氣十分委婉,內容又極其囂張。

沈黎身後的幾人頓時捏著把汗,同時又十分佩服沈黎的膽大妄為,若非祝從英和田珍早就認識她了,說不定會認為她也是大能偽裝成的,不然小小一個築基怎麽敢在大能面前如此囂張?

賀滃似乎並未動氣,目光落在段清澤身上,話依然是對沈黎說的:“老夫觀你並非不怕死的瘋子,那你如此必有所倚仗……”

他突然一頓,有些詫異地皺眉。

按照他的想法,這小丫頭如此態度,身邊的人實力不會差,他從那些小嘍啰嘴裏得來的消息也是如此,趙拓對此人很是忌憚,因此不敢動手。

可他不論如何看,都看不出此人隱藏修為的跡象。

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此人確實只是築基,二是此人修為遠高於他,得是他師父那個級別了。

然而第二種可能太過匪夷所思,他也見過幾個洞虛大能,個個深不可測,喜怒難辨,天底下怎會有洞虛大能不損實力的情況下變成幼兒心智?

或者,他有隱藏修為的厲害法寶?

沈黎見那人突然盯著段清澤不說話,她心頭一緊。

要知道,那個趙拓臨死前可是認出他們宗主了,眼前之人是趙拓的師父,見到魔尊的頻率更高,他該不會認出來了吧……那可要她老命了!

“前輩,你為什麽要看阿澤!”沈黎驀地擋在段清澤身前,冷哼道,“喜歡我就看我啊!”

賀滃:“?”

沈黎繼續拉扯對方註意力:“前輩你來找我有什麽事都一並說了吧,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賀滃沒想到這小丫頭是真的急著找死,便成全她:“交出陣盤,或者死。”

沈黎:“?”

不是,之前不是一直在說趙拓的事嗎,怎麽突然說起了陣盤?

果然戮天宗根本就沒有同門情誼!

沈黎道:“我可以交出陣盤,但是……”

賀滃微笑著打斷:“沒有但是。”

沈黎頓了頓,堅持著說完:“但是我想知道前輩是如何找到我們的。”

話題繞了回去。

沈黎覺得這個分神應該也夠格攔住段清澤一段時間了,至少肯定比卞為真來得有用,但問題還是,她得在他們打起來之前把能找到她的東西毀掉或拿走。

賀滃笑了下,忽然攤開掌心,那顆白色圓珠瞬間朝沈黎激射而去。

然而,一只纖長蒼白的手在圓珠即將擊中沈黎腦門時將之一把握住,這輕松的模樣,就跟沈黎方才抓住尋靈蝶一樣。

“傷害黎姨的人,都得死。”段清澤雙眼緊盯著賀滃,一字一頓森冷道。

沈黎看著眼前段清澤的手,好一會兒才覺得心臟狂跳起來。

這場致命危機她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就結束了。

“阿澤……”沈黎攀上段清澤的手臂。

段清澤側頭看沈黎,語氣裏又多了幾分赤城:“黎姨你不要擔心,我會用他的頭向你謝罪。”

沈黎:“……”不要把這種血腥的話說得如此充滿正義!

她說:“我想弄清楚他是如何找到我們的……”

段清澤皺了皺眉道:“他定是有黎姨的貼身物……不要緊,殺掉他把他的儲物袋奪過來就好。”

沈黎:“……”

這樣順序不對啦!你可以先把他的儲物袋搶過來給我再跟他慢慢打嗎!

賀滃沒有再攻擊二人。

他跟沈黎所說小時候吃過苦並未騙人,他從生死邊緣走過,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才有了如今的修為和地位。

他對危險的直覺幫他度過了無數次危機,而這一次,這種危險直覺又一次出現了。

就在他動手想殺那小丫頭之後。

按理說,分神修為在多數地方已能橫著走,他上一次出現這種危險直覺,還是在一百五十年前,那時候他還是個元嬰,半途遭遇剛創立戮天宗不久的宗主,當時他看不穿宗主的修為,他的直覺令他及時臣服,避開了必死局面。事後他才知道,那時候宗主已是洞虛,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他。

而此刻,這種危險直覺又出現了,因此對於小丫頭身邊那人放的狠話,他沒有做出回應。

但賀滃著實想不明白。

在這個普通乃至偏僻的地區,面前這群人中最高才不過元嬰後期,還是個練得不怎麽樣的,而他已是分神初期,這種危險直覺究竟來自何處,那個據稱心智有失的男修嗎?

在賀滃驚疑不定時,段清澤已按捺不住殺意。

見沈黎還要攔著他,他突然憤怒道:“萬一剛才我走神了怎麽辦?他怎麽敢傷害黎姨!我甚至都舍不得黎姨難過!”

沈黎楞住,段清澤已甩開她飛上半空。

賀滃雙眸微張,此人果真隱藏了修為。

他道:“閣下何必藏頭露尾?讓老夫看看你有沒有資格說殺我。”

不管是從實力還是從身份上說,他都有資格說殺你啊!

沈黎眼見段清澤迎上對方,一咬牙,轉頭對其餘看呆了的人說:“你們還在看什麽,不跑嗎?等著被大能打架波及冤死嗎?”

段清澤往沈黎這邊看了眼,看著賀滃說:“黎姨說,不到生死關頭不能暴露修為,現在是生死關頭……你的生死關頭。”

沈黎:“……?”她那話還能這麽解釋的嗎?企業級理解!

眾人聽到沈黎和段清澤的話,頓時如夢初醒。

他要殺人了,他們不想被波及就得快跑了!

然而,陣法還沒破,象足草還在裏面。

邵無憂回頭看了眼剛才卞為真掉落的地方,突然拔足往那邊狂奔,很快消失在房屋內。

卞為真到現在還沒出來,不知是偷偷跑了,還是傷重……所以邵無憂是去補刀的吧?

沈黎只瞥了那邊一眼,見卞霆還在遲疑,便道:“邵無憂去殺卞為真了,象足草之後再來取也一樣,快跑吧!”

卞霆陡然反應過來,卞為真一死,他們便可以輕松取得象足草,這會兒自然是保命要緊!

祝從英和田珍自然也沒二話,跟卞霆一起往外跑。祝從英剛跑了兩步,想起這兩天的相處,便打算回頭跟沈黎說一句保重,千萬要活著,卻被沈黎近在咫尺的臉嚇了一跳。

祝從英:“……你不是應該留下陪著你的好外甥嗎?”

沈黎:“……?你怕不是話本看多了吧!別廢話,快跑!”

祝從英:“……”行,是我太高看你對好外甥的情義了。

沈黎邊跑邊往空中看了眼,段清澤正跟趙拓的師父對峙,他此刻看起來還只是個築基期,可即便她不知他的真正身份,也覺得他能殺掉對方。

她想想感覺有點古怪。

趙拓算是間接死在段清澤手上,趙拓的師父眼看著也要死在段清澤手上……這,再這樣下去,段清澤不會把戮天宗魔修都殺個幹幹凈凈吧?

這麽說來,他對自己的定義其實不算錯,確實在為民除害了……

沈黎邊想邊跑得毫不猶豫。

此刻的局面並非最好的情況,甚至還很糟糕,但她不能不跑了。

跟一個分神打架,段清澤能不漲歲數嗎?所以打完後就是最危險的時候。

如果他想起了一切,她待在原地就直接死,跑還能多活一會兒。

如果他沒想起一切,那她待在原地依然要面對不久後他恢覆記憶的危機,但她如果跑就有機會跑掉,雖然很渺小,但至少是個機會。而他要還是找到她了,那她也有話說,剛才她不是跟祝從英他們說怕被波及嗎?所以她逃得遠億點很合理吧?

無論怎麽看,逃跑都是最佳選擇,所以,跑起來吧!

築基期的幾人跑出清涼谷時,後頭還沒有動靜,大約是尚未開打,沈黎稍稍有些憂慮,不過她並不擔心段清澤,他實力在那裏,想受傷都難,她擔心的是打的過程中那人認出段清澤。

但有些事她再憂愁都沒用,既如此就在她能改變的方向上努力。

這時,邵無憂的身形從那被砸破的房屋中冒出,他往半空戰場看了眼,便壓低身形,禦劍往沈黎幾人逃跑的方向飛近。

待到沈黎身邊,他突然抓住她往飛劍上一帶,迅速禦劍離去。

被留下的祝從英三人:“……”也帶帶我們啊大能!說好的團隊友情呢!

他們渴望的視線很快被密林遮掩。

被幾人羨慕的沈黎此刻正瑟瑟發抖。

她突然意識到,因為有段清澤在身邊,她這一路的恐懼都只來源於他,所以什麽金丹元嬰分神,她都沒當回事。

可事實上,在碰到段清澤之前,她連練氣都不敢交惡,因為她不會打架。

而此刻,她卻單獨跟邵無憂在一起,他對她可不怎麽友好。

被邵無憂帶著飛了快一炷香,沈黎好半天終於吐出原屬於隨身老爺爺丁圃山的臺詞:“要不隨便找個地方把我放下?這裏已經夠遠了。”

其實以邵無憂的年紀和修為,她著實應該叫一聲前輩,但她跟段清澤平起平坐慣了,這個段清澤的舊時好友,她就再沒法當前輩看待。

邵無憂禦劍速度並未慢下來,只道:“你不是想逃離阿澤麽?”

沈黎:“……我們彼此彼此。”

邵無憂低笑一聲,有點自嘲的味道,隨後道:“告訴我,阿澤怎麽會變成這樣?”

沈黎態度柔順:“不太清楚。我遇到他時他就這樣了,當時他自稱兩歲,非要認我當娘。這麽高修為的人碰瓷我,我一個築基有什麽辦法,只好認了。”

邵無憂先是笑了一聲,低語:“他還會強行認人當娘。”

隨後他斂了笑沈沈道:“他娘親很早前就死了。”

沈黎不語,可不是嗎。

她打量邵無憂好像並沒有想殺她,兩人這又是難得的獨處機會,好奇心有些蠢蠢欲動。

“你要逃,是因為你十四歲那年背叛了阿澤,怕他到了十四歲就了然一切來殺你嗎?”沈黎問道,隨後她又記起卞為真,多問了一句,“對了卞為真死了嗎?”

邵無憂終於舍得轉過視線看了沈黎一眼,他勾唇露出充滿惡意的笑:“篤定我不敢殺你?”

沈黎:“……反正你要殺我我又沒辦法,死之前滿足下好奇心不行嗎?”

邵無憂嗤笑一聲,沒再搭理沈黎。

飛劍載著二人繼續往前,沈黎還是忍不住出聲道:“待會兒阿澤要是追上來,你最好把我丟下,我們兵分兩路啊。我們可以看看誰在阿澤那的仇恨值高。”

邵無憂詫異道:“你趁他失憶對他做了什麽?”

“我沒有!”沈黎為自己叫屈,“我一個築基能對他做什麽!但你換位思考下,假設是你,失去記憶認一個築基當娘,對她百般好,像孩童一樣依戀她,展露一個大能不該有的脆弱,你想起一切後能放過那個築基嗎?我甩不掉他,又天天擔心他想起一切會讓我生不如死,我這輩子都沒這麽艱難過!”

她頭一次可以對別人展露恐懼,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可憋死她了,別人都當她有個對她言聽計從的失憶大能保護肯定很爽,殊不知她天天處在怎樣的擔驚受怕中!

“你這輩子才過了幾年?”邵無憂嘲笑了一聲,頓了頓後說,“阿澤現在是什麽修為?”

沈黎道:“你問我?我一個小小的築基?”

邵無憂:“……你沒問他?”

沈黎激動道:“我敢問嗎!萬一我問了,他想起來自己原先是個元嬰,或者分神,突然意識到,誒,我這麽個大佬怎麽可能有這麽弱的築基姨呢?越想越不對,越想越清晰,啪的一下就想起了一切,那我不就得當場死亡了嗎!”

見沈黎說得如此生動,邵無憂忍不住笑了。

面對阿澤時戰戰兢兢的心情,在這點上他們是一樣的。

忽然間,邵無憂往後看了看,停下飛劍,將沈黎放下。

沈黎恍然咬了咬牙:“戰鬥結束了?”

邵無憂道:“卞為真已死,我會離開這裏。”

他頓了頓露出些許懷念:“如果阿澤記起十四歲時的一切,替我向他說一聲抱歉,那時的我太懦弱。”

而現在,他不再需要解藥。他看著卞為真的眼睛,殺死了幾百年來糾纏他的噩夢,他戰勝了自己。就像卞為真說的,他可以靠著修為硬撐過去,也就痛上幾年而已。

“不敢當面對他說一聲抱歉的你就不懦弱嗎?”沈黎反問道。

邵無憂揚唇一笑,有那麽點少年意氣,又有些許邪氣:“我可還沒活夠呢。”

沈黎頓住,誰又活夠了呢?想活著並不是懦弱。

隨即她又萬分悲憤地說:“你就這麽肯定他會追我不追你嗎!”

邵無憂禦劍而起,對沈黎微微一笑:“畢竟你是他的黎姨啊。”

語畢,他禦劍而去,很快消失在沈黎視線中。

沈黎茫然看著邵無憂離去的方向,隨後回頭看去,隱約見半空中有道人影朝她這邊飛來,她站住不動了。

她苦中作樂地想,接下來該開盲盒了,是開出個“立即死”還是“緩期死”呢?

片刻前。

段清澤與賀滃在半空對峙,他註意到了沈黎的離開,他只覺得他的黎姨真聰明,懂得保護她自己。

他沒有率先攻擊,他要等他的黎姨再跑遠點,而他對面,賀滃不知出於什麽緣故,也在安靜地等待著。

段清澤突然有種莫名的感覺,而他通常都是想到什麽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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