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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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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其實寧安農場大門距離大路還有一段距離, 也是杜學成好心,讓開拖拉機的知青調轉個方向,順路把他們給送過來了, 要不然靠他們兩條腿走,怕也要走個十來分鐘。

目送著杜學成他們走遠了之後, 方正業將大包小包的東西背在身上,然後示意柳絮果和劉亞男二人跟上。

柳絮果的身體素質倒是還行,但是劉亞男卻有些不太行了。

她的身體本就沒有恢覆,算起來她這也是坐了個小月子, 然而劉亞男根本就沒有怎麽休息, 就一路顛簸著來到了反北大荒。

坐火車和汽車的時候, 行車還算是平穩, 劉亞男倒是能忍,但是這拖拉機顛簸得厲害,劉亞男折騰了這麽長時間, 一張小臉上血色全屋,蒼白得嚇人,看上去就好像隨時隨地要暈過去似的。

方正業將所有的包裹都背了起來, 柳絮果身上只背了一個小包, 她扶住了劉亞男, 語氣焦急地開口說道:“亞男,你沒事兒吧?要不然還是我背著你吧,我瞧著你這這樣子都快撐不下去了。”

這姑娘的身體可真是差勁, 光是趕路就快要了她半條命了, 剛剛又聽那些早早來了北大荒的知青說這邊兒的辛苦, 這麽個小姑娘, 拖著她這樣的小身板兒, 能在北大荒待下去嗎?

“要不然,你還是想想辦法回城去吧?”

柳絮果看著一口氣恨不能分成三口喘的劉亞男,滿臉關切地說道:“你這樣的小姑娘,哪裏能受得了北大荒的辛苦?”

此時的劉亞男身體似乎已經到了極限,她大半個人都掛在柳絮果的身上,要不是有柳絮果撐著自己,劉亞男現在怕是早已經軟倒在了地上,聽到對方的話之後,她虛弱地說道:“阿姨,沒事兒的,我就是這兩天身上不舒服,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我的反應比較大……”

女孩子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劉亞男這麽說,柳絮果倒是明白了過來,只是她仍舊有些心疼,握著劉亞男那冷冰冰的跟冰塊兒似的的手,她心疼地說道:“你說你在封城待得好好的,到這地方來幹嘛啊?”

雖然這是國家下的墾荒命令,無數城市青年響應國家號召前往北大荒來開墾荒田,柳絮果相信很多人都像是自己的兒子一樣,是自願來到這裏,用自己的汗水澆灌這個原本荒涼的地方。

但是,知道歸知道,柳絮果還是心疼的。

尤其是她看到現在的劉亞男,就會想到三年前到北大荒的蘇清河。

那個時候的蘇清河還沒有現在的劉亞男大,他也不過才二十一歲,大學剛剛畢業,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他原本可以被分配到一個很好的單位,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作,然後在封城那個說不上大,但是也還算是繁華的城市裏結婚生子,過著普普通通的一輩子。

可他選擇來到了北大荒……

柳絮果想到三年前自己的兒子坐在他們面前,一遍又一遍地想要說服他們,讓他們同意他來北大荒時候的情形。

“爸爸媽媽,我真的很像到北大荒去,我想要為祖國貢獻我的一份力量。”

“爸爸媽媽,如果我們誰都覺得困難,誰都不願意去的話,那麽國家什麽時候才會變得強大起來?”

“爸爸媽媽,國家現在需要我們,我們怎麽能因為害怕辛苦而選擇逃避我們的責任呢?”

“爸爸媽媽……”

那個時候蘇清河拒絕了學校分配的工作,也不肯依照蘇天恩的安排進入紡織廠工作,他每一天都會勸說他們夫妻兩個,同意讓他去北大荒。

他們夫妻兩個最終還是心軟了,同意了蘇清河的請求。

柳絮果還記得他們答應下來的時候,蘇清河陡然亮起來的眼睛——他是那麽希望可以到北大荒去,明明知道去了會有多辛苦,但他還是願意去那個他從未去過的陌生地方。

蘇清河離開的那天,他的身上穿著草綠色的軍裝,身上戴著大大的紅花,他和那些跟他一樣的年輕人們,眼中帶著對未來的向往,面上帶著希望達成的璀璨笑容。

而柳絮果和蘇天恩,以及許許多多前來送行的屬於知青的親人們,他們一路追逐著火車,看著翠綠色的火車載著他們的親人,前往那個他們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踏足的陌生地方。

那個時候的柳絮果沒有跟著蘇清河到北大荒來,她不知道原來從封城到北大荒要這麽遠,更不知道這邊的環境會這麽惡劣。

蘇清河從來都沒有跟她說過。

蘇清河從來都沒有說過,剛剛到北大荒的他們要住在暗無天日的地窖子裏,也沒有說過北大荒的冬季會如此漫長,更沒有說過他們來這裏還要牧馬放羊,為了走失的羊羔子,還得在漫天風雪之中去尋找……

蘇清河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他說這裏的冬天很美,說土炕燒得很熱,說這裏的紅薯又大又甜,說冬天他們會在雪地上下套子,抓那些傻孢子,野兔子,野雞什麽的。

“我們農場距離牡丹江並沒有多遠,冬天的時候,河面結冰,我們會拉著爬犁在冰面上玩兒,還會在冰面上鑿冰洞抓魚……”

“這裏會下很大很大的雪,我們還可以壘雪屋,做冰燈……”

“我在這裏認識了很多很多的朋友,雖然日子確實比封城的時候要辛苦許多,但是我們大家聚在一起,靠著我們的辛勤勞動,開墾出一片片良田,內心的滿足完全可以抵消身體上的勞累。”

“爸爸媽媽,我在這裏過得很好……”

如果不是她來了這一趟,如果不是她從其他知青的口中得知了這裏的條件有多艱苦,她恐怕永遠都無法知道,自己的兒子到底在這裏受了多少苦。

劉亞男此時幾乎是整個人都掛在柳絮果的身上,她微微仰頭,發現柳絮果的眼睛發紅,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劉亞男嚇了一跳:“阿姨,你怎麽了?”

明明剛剛柳絮果還一副沒事兒人的模樣,怎麽現在突然就要哭了?劉亞男被唬了一跳,急聲開口問了一句。

“我沒事兒,就是剛剛沙子迷了眼睛。”

柳絮果擡起手擦了擦眼睛,低聲解釋了一句,眼見著劉亞男滿臉不相信的模樣,她笑了笑,說道:“我真沒事而,你別擔心。”

劉亞男這才放心下來,她強打著精神,跟著柳絮果一步一步地朝著寧安農場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是新來的知青?這身體也太弱了吧?”

寧安農場知青辦辦公室主人劉勇剛皺著眉頭打量了對面那個都快要站不住的年輕姑娘一眼,面上露出了肉眼可見的嫌棄之色來。

寧安農場可以說是目前為止農墾區這塊兒地方開墾出來的最大的農場,除了北大荒這邊兒本地人之外,接收的知青有七百八十人,在這些人之中,其中只有一百人是女知青,剩下的全都是男知青。

雖然這些城裏來的知識青年不管男女體力都跟他們這些人不能相比較,不過男青年總是能鍛煉出來的,女青年嘛,總是差那麽一點勁兒,同樣的活計,男青年可以抵得過兩個女青年幹的。

劉勇剛原本就不樂意農場裏來那麽多女知青,跟上面打報告的時候,也是希望能有更多的男知青過來,結果沒成想這次來的知青就只有一個,還是這麽一個看起來身體弱的像是一陣風都能吹走的女同志。

大約是因為劉勇剛面上嫌棄的太過明顯,劉亞男臉上露出了些許不安感來,他是農場知青辦的主任,如果他不喜歡自己的話,那以後她在寧安農場的日子怕是不會太好過。

“劉主任,這是我的文件資料……您看有問題嗎?”

劉勇剛面上的不喜之色散去了,他雖然不是很喜歡送來一個嬌嬌弱弱的女知青,但是他也不會故意為難劉亞男的。

“沒問題,我就幫你辦理手續,順便帶你去宿舍那邊兒,我們農場的女知青不算多,住宿條件還可以……”

劉勇剛簡單介紹了一下農場的情況,劉亞男看他的樣子已經恢覆了正常,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不管這正常是不是裝出來的,總歸她是能在這邊兒安頓下來了,劉亞男什麽話都沒有說,乖乖地跟著劉勇剛去了女知青的宿舍。

劉亞男是來報道的知青,方正業和柳絮果二人是過來探親的,他們自然不會到同一個地方去,三人剛剛在農場入口出跟守衛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資料後,便被帶到了兩個不同的地方。

“您二位是蘇知青的家人吧?幸會幸會,我是咱們寧安農場的廠長李耀榮。”

柳絮果笑著說道:“李場長您好,我是清河的媽媽,我叫柳絮果,清河給我的信裏面經常提到您,他說您一直都很照顧他……”

方正業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柳絮果和李耀榮二人交談。

現在這種情況下,自然也不需要方正業出面的。

李耀榮和柳絮果二人寒暄了沒多長時間,李耀榮便準備帶著柳絮果去見蘇清河。

“這個點蘇知青應該正在修理農場裏的那些機械,眼看著就要秋收了,機械若是修理不好,恐怕會耽誤秋收的進程。”

李耀榮說著便帶著柳絮果和方正業二人去找蘇清河,至於他們二人帶來的行李暫時放在了李耀榮的辦公室之中。

這段時間蘇清河一直都在忙著修理機械的事情,這麽幾天過去了之後,修理工作差不多已經進行到了尾聲。

他們農場裏的這些機械都是原來蘇國專家撤走時留下來的,使用年限已經很長了,經過這麽長時間的使用,不少機械都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有的機械已經徹底報廢了。

蘇清河得將那些報廢機械上的零件拆下來,然後修修補補地用到其他的機械上面去。

這種活計整個農場裏也就只有他一個人能做,其他的人就算過來了也只是給蘇清河打下手罷了,今天過來幫蘇清河忙的人就是宋江勇。

宋江勇將那些拆下來的零件一一遞給了蘇清河,看著他拿著扳手敲熟練地在那邊兒安裝,宋江勇忍不住問道。

“清河你和孫知青兩個人的婚事到底怎麽辦?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下,旁人你瞞著也就算了,我好歹是你最鐵的哥們,這事你不告訴我就不地道了吧?”

這幾天蘇清河表現的一直都十分正常,他的日子過的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麽區別,這讓宋江勇覺得十分奇怪。

他之前已經和蘇清河說過了,如果他真的要和孫苗苗結婚的話,自己是可以搬到牛慶餘的宿舍裏去的,反正他們都是大男人,擠一擠也沒啥事兒。

可是蘇清河一直都沒和宋江勇說他到底是怎麽決定的?宋江勇實在是忍不住,今天才特意開口詢問蘇清河到底是想怎麽辦。

“你也不用搬宿舍,我們兩個人繼續住著就成,就算我和孫知青領證了,我們兩個人也不會搬到一起的。”

說到這裏,蘇清河將手中的扳手放下了,他扭頭看向一旁的宋江勇,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不解地開口說道。

“昨天早上我不是已經帶你去找了孫知青,她都跟你說過了,不住在一起是我們兩個人的決定,你為什麽還一直要來問我?”

說著蘇清河面上的表情變得越發嚴肅了起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宋江勇,沈聲問道。

“江勇,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如果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的話,可以去和其他人調宿舍,我無所謂的……”

宋江勇:“……”

不是,這事怎麽扯到自己不想和蘇清河住到一起了?宋江勇哭笑不得地說道:“清河你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人家一個女知青還能大喇喇地跟你說想要與你住在一起嘛,姑娘家的矜持你知不知道?”

平日裏蘇清河看起來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在這件事情上卻這麽糊塗?別的不說,孫苗苗一個女知青,就算要和蘇清河結婚了,那也是會覺得害羞的。

蘇清河可倒好,這個人腦子就跟缺根弦似的,昨天上午直接將自己帶到了孫苗苗的面前,讓孫苗苗跟他說,他們不住在一起是兩個人的決定。

此時的宋江勇還能想起昨天早上孫苗苗臉上的表情,甭說是孫苗苗了,就連宋江勇都替孫苗苗覺得有些尷尬,沒見人家姑娘說這些話的時候臉漲得通紅,一副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的模樣?

偏生蘇清河還以為人家解釋清楚了,就準備這麽直接領證不住一塊兒了。

“清河,你這人的腦袋怎麽就跟個榆木疙瘩不開竅似的,我瞧著人家孫知青還是挺喜歡你的,昨兒早上你帶著我過去,讓人孫知青丟了那麽大的面子,人都沒跟你計較,你要是再繼續這麽作下去,小心媳婦兒都沒了。”

說起來也是奇怪,明明大家都在北大荒曬著,但是蘇清河的皮就像是自帶防護功能似的,不管怎麽曬都曬不黑,人家都說一白遮三醜,蘇清河這一身的白皮子,往他們這麽些黑乎乎的男知青裏一放,甭提多亮眼了。

他長得出色,人家孫知青也不差勁,雖然現在皮膚沒有來的時候那麽白皙了,可是那一身健康的小麥膚色配上她溫婉的氣質還是很吸引人的。

“蘇清河,你現在可還沒跟人家孫知青領結婚證呢,要是你再這麽繼續不解風情下去,指不定你們兩個永遠都領不上結婚證了。”

寧安農場又不是只有蘇清河一個男知青,他見天地這麽折騰,萬一人家不跟他領結婚證了,到時候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眼見著宋江勇似乎準備一直喋喋不休地說下去,蘇清河的眉頭皺了皺,他打量著宋江勇,突然開口說道:“我過去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喜歡啰嗦,這應該就只是我和孫知青之間的事情,你為什麽這麽上心?還一直催促著我和孫知青住在一起……”

伴隨著蘇清河的說話聲,宋江勇慢慢變得緊張了起來,他的眼神四下飄忽,根本不敢和蘇清河的對上。

“……孫知青是不是私底下又找到你說了些什麽?”

這話一問出來,宋江勇就跟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好懸沒從地上蹦起來。

“沒有沒有,你瞎說什麽呢?孫知青絕對沒跟我說什麽話。”

宋江勇臉上的表情不免變得尷尬了起來,他也沒想到蘇清河竟然這麽敏銳,一下子就猜到了問題的核心所在。

事實上宋江勇昨晚上還真和孫苗苗見過面兒。

說起來倒也不是宋江勇故意去找孫苗苗,而是他在吃飯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孫苗苗,那會兒孫苗苗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了的模樣,宋江勇以為她受到了欺負,不免多問了幾句。

孫苗苗只說自己沒事兒,不用宋江勇擔心,可是她的眼睛都紅成了那個模樣,又哪裏像是沒事人的樣子?

在宋江勇的逼問下,孫苗苗才說出了實情。

“宋大哥你跟清河是一個宿舍的,我瞧著你們兩個的關系也是最好的,你應該最了解他的性格,你說他結婚之後不想跟我住在一起是不是有其他的什麽原因?”

“我心裏面真的很不舒服……這婚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結了……”

孫苗苗和宋江勇說了很多話,大都是圍繞著蘇清河的,孫苗苗說蘇清河對她若即若離的,感覺好像並不喜歡自己,只是因為到了合適的年紀才想要和她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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