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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回院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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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嫡出,也怕將來老爺疼幼子……

她早就知道這一家子的齷齪事,只是到不好明著面兒說。“老爺您放心,妾身呢現兒可看得清了,反正了不過這麽回事,大概我是與孩子無緣,才叫妾身一而再,再而三的落了胎。我瞧著老爺現兒身子瞧著還好,上回我去廟裏替老爺求過平安符,不如這回去還還願。”

雖是替話中丞還願,還是由著許夫人一個人過去,她身邊自是缺不得丫鬟婆子。

許夫人並不急著就去廟裏,還是使人打聽了蔣家人幾時出門,果然,待得蔣子沾帶著新婚的小妻子出門時,許夫人這邊兒也得知了消息,連忙也吩咐人套了馬車,她則緊趕慢趕的往廟裏去。

這會兒,有座真武廟,香火極盛。

519入寺

真武廟座落在開封府之地已有幾百年的歷史,一直以來都是香火鼎盛。

蔣子沾攜著妻子袁澄娘出門,不光光是他們夫妻倆,蔣函玉自是跟著一道走,還有跟著去伺候夫妻倆的丫鬟婆子們,架式到是極足,從臬臺衙門後院出來,往著開封府外出去前往真武廟。夫妻倆的馬車,自是華麗萬分,一路過去竟引得人連連咂舌,不由得讚嘆起蔣家的豪富來。

只這份豪富,稍一打聽便知,並不是來自於蔣家,而是來自於蔣子沾的妻子袁氏,袁氏生母是出身江南何家,當年十裏紅妝入京嫁入了忠勇侯府,如今何氏的嫁妝全在袁氏手裏,而袁氏則帶著這些嫁妝嫁到了蔣家。這蔣子沾能娶得這般有底氣的妻子,足以叫既羨慕又嫉妒。

許夫人便是如此,當她瞧見那對夫妻的馬車時,忍不住將馬車做了比較,只一看就立時就分了高下,她這個巡撫的妻子所過來的馬車不過是稍微顯得舒適些而已,與城中稍有底氣的那些婦人們沒甚麽不同。“可是袁妹妹在?”

她微揚高了聲兒,朝著蔣家的馬車過去。

蔣家的馬車才停下,袁澄娘就聽得外頭的聲音,那聲音有些熟。她推開身邊的蔣子沾,拿過帕子抹了抹嘴唇,看了看帕子,她瞧見口脂的顏色,不由瞪了蔣子沾。

蔣子沾由著她推開,人靠在馬車裏,見袁澄娘從馬車裏探出了半個身子,他又怕她摔著,連忙撈起她的腰,將人給輕易地就勾了回來,“咱們這一來,她就來了,還真是好湊巧。”

袁澄娘還未與許夫人打上招呼,就讓身後的男人給拽回去,又瞪了他一眼。

蔣子沾拿過她的帕子,湊到她的嘴邊,將她暈開的口脂細細地擦去,“她們都想瞧瞧你,看看你多大的面子?”

袁澄娘抽回自己的帕子,含著似水媚意的眼睛睨了他一眼,“這是你給我的面子嘛。”

蔣子沾搖頭,“不,是你給我的面子。”

他作勢又要親過來,袁澄娘卻躲開,以手掩了唇笑,“不跟你說話了,我要出去了,你別搗亂。”

蔣子沾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好,我不搗亂。”

袁澄娘又是睨他一眼,這才施施然地由著紫藤陪著下了馬車,朝許夫人道:“許夫人今兒也來寺裏打蘸?”

許夫人笑道:“我素來就信佛,每每逢著初一十五便要來,沒想到還能在這裏遇到袁妹妹,到是讓我心中歡喜。”

袁澄娘到是一點兒都不歡喜,她於這位許夫人沒有半點好感,還不如那位秦夫人呢,想著這許夫人還敢在秦夫人面前提議讓函玉與秦家的二公子結親,這事兒簡直讓袁澄娘真是記在心裏。她嘴角含笑,“姐姐到是誠心。”

許夫人指著前面道:“這座寺都有幾百年了,妹妹來之前可是聽說過這寺?”

袁澄娘不耐煩陪她說話,只這會兒她還得依著蔣子沾的計劃,皮笑肉不笑道:“沒有,夫君說過來,我就來了,別的我還真沒想那麽多。”

許夫人一聽就來了精神,“那不如我陪著妹妹你走上一圈可好?”

袁澄娘心說這是來了個熱心人?非得陪她走上一圈?她笑笑道:“那有勞姐姐姐了。”

許夫人就自擺起架勢,真親親熱熱的要把袁澄娘當親妹妹一般,將這寺裏的每個寶殿都介紹的仔仔細細,也將這寺裏的高僧一一道來。

袁澄娘這一走,蔣子沾就下了馬車,後面的蔣函玉也跟著下了馬車,因她是未出嫁的姑娘,也就戴了帷帽,遮住她年輕嬌嫩的臉龐。只她一下來,並未見著與阿兄一道的阿嫂,思及方才聽見的聲音,她不由看向阿兄蔣子沾:“阿兄,阿嫂?緣何不見人?”

蔣子沾雙手負在身後,人走在前頭,“你阿嫂自有事,我們要在此處往上一住。”

蔣函玉在西北時也不是沒跟著祖母去寺裏打蘸,這都是常事兒,只她性子要跳脫些,哪裏受得了寺裏的枯燥,每每都不樂意出門,沒想到跟著兄嫂到了任上也是擺脫不了到寺裏打蘸的事。她心裏還有些煩悶,就多了嘴問道:“那阿嫂是與誰去了?”

蔣子沾到也不瞞了她,“許中丞夫人。”

蔣函玉雖在府裏一門不出二門不邁,可也知道“中丞”二字是什麽巡撫的意思,不由在心裏暗暗思量,怎的阿嫂不帶她一道兒?可看著阿兄在前面走,她只得按下心裏的疑惑,跟著阿兄往寺裏面走。

因新任的臬臺早些使人過來打過招呼,這會兒,寺裏早就備好了一個清靜的院子以供蔣家一行人暫且住下。院子位於半山腰間,與半山腰間的山寺剛好相呼應,站在院子外,能將對面山寺看得一清二楚,並未能直行山寺,而是得繞道過。這一路過來,蔣函玉畢竟是嬌弱姑娘,累得香汗淋漓,本停了步子,見著阿兄還在前面走,她也推拒了仆婦想要背著她往上走的動作,還是固執地跟著走。

到了院子裏,山風襲來,蔣函玉哪裏還顧得打量這院子,恨不得一時就歇了了事。

帷帽下的面容泛著紅,汗也花了她精心描畫的妝容,讓她又氣又急。

紅悅看著自家姑娘強自撐著進了院子,又見大爺將姑娘送進了院子就走了,不由得就當著蔣函玉的面絮叨起來,“大爺也真是,怎麽就讓姑娘走著上來了,姑娘嬌嬌弱弱的,這會兒恐怕腳磨破了吧?”

果然,她替蔣函脫了鞋子,看著那雙從未受過苦痛的白嫩腳底起了水泡,這會兒水泡都破了,且都滲出了血絲,幸好時間不長,還未與襪子粘合住。紅悅邊看邊說道:“姑娘,奴婢去讓人燒了水來,等會奴婢給姑娘清理一下……”

蔣函玉見得自己雙腳成這樣子,潔白貝齒咬著唇瓣,不光腳底疼,她心裏也是酸澀難當,“你去問問阿嫂身邊的人,可有帶些藥來?”

紅悅點頭,“姑娘放心,奴婢這就去問,姑娘且躺一會兒。”

袁澄娘雖給蔣函玉身邊也配了四個小丫鬟照顧她的起居,可蔣函玉素來信重紅悅,也就帶紅悅一人出來,比不得袁澄娘這一出門就得丫鬟仆婦都坐了一馬車過來照顧她的生活起居,都讓紅悅覺得這大奶奶的派頭簡直都要與宮裏的貴人相提了。

只這也只是一個念頭,她將扶著蔣函玉躺好,這才往了旁邊的屋子過去,見得綠松並綠葉在外頭,連忙上前道:“綠松綠葉兩位姐姐,我們姑娘這上來有些不妥,不知大奶奶可否有帶了藥過來,也好讓我給姑娘敷上一敷?”

綠松稍機靈些,一下子就明白了地過來,“藥是有的,待我去取來給你。”想著那山道極長過來,蔣二姑娘正嬌弱,恐怕是走破了腳底。

紅悅松了口氣,“多謝姐姐。”

綠松道:“這謝甚麽?也是大奶奶吩咐我們多備著些。”

她說著就進去拿了個小瓷瓶給紅悅,還吩咐道:“可得把那處清洗一下,再上藥才好,不然恐是要留疤。這藥是大奶奶從恒春堂重金所購,藥效極好。”

紅悅拿著瓷瓶,覺得沒有多少分量,朝綠松一福禮,“多謝姐姐,我替姑娘謝謝姐姐。”

綠葉聽著這話就不對味兒,她望著紅悅往著隔壁去,不由得挑了挑眉,“怎麽著也得謝大奶奶才是?”

綠松將綠葉拉到一邊兒,壓低了聲兒與她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總覺得這二姑娘有些兒小心眼,比不得那位大姑娘。”

綠葉與兩位姑娘都接觸的甚少,況她也是才到的開封,“如何會這樣?”

綠松暗暗搖頭,“我也不知,恐是親事的緣故。”

至於親事,綠葉也知道知的,也得虧大爺還知道心疼親妹,不然還真讓林太太將二姑娘嫁過去貼補娘家去了,她朝綠松擠擠眼,“不是說還有位林表姑娘嗎?還在蔣家住著嗎?”

綠松說起這事兒就有些得意,“沒的事,大爺親自上林家退婚,也逼著林家將人接了回去。”

綠葉這才松了口氣,“那林太太也真是糊塗,就憑著大爺如今這樣子,還不愁給姑娘們找門好親事,非得要……”

綠松扯了扯她衣袖,質止了她再說下去,“別說這些事了,省得叫大奶奶不高興,我們是大奶奶跟前的人,決不能讓大奶奶還成天兒惦記著這些不開心的事,反正大奶奶如今與大爺一起到任上,總歸是好的。”

不過綠葉還有些憂心,壓低了嗓子問道:“大奶奶可是有身孕了沒?”

綠松搖頭,“姑娘在路上才換洗過,應是沒有身孕在身。”

綠葉皺了眉,“我聽聞有些婆母會在兒媳有身孕時,讓兒媳回老家待產……”

綠松勸慰她道:“不會的,你放心好了,大爺有主意呢,必不會讓大奶奶委屈。”

綠葉稍微松口氣,這才與綠松一道兒吩咐著丫鬟婆子將被挑夫挑上來的東西都給安置好。

520勸說

那邊袁澄娘還與許夫人一道,許夫人簡直對這山寺如數家珍,便是連寺裏的素齋哪樣兒好吃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撇開別的不談,只談這山寺還是挺讓袁澄娘能打發一下時間。

許夫人領著袁澄娘到那放生池,就來了興致,與袁澄娘道:“袁妹妹,這裏的放生池極為靈驗,只要在這裏放生過,會一生安好。”

袁澄娘瞧著這放生池,這個是挺大的池子,裏面的水幽深無比,隱隱有錦鯉在其間出沒,池子中間還立著座假山,假山上頭丟滿了散碎銀子,似乎也沒有人去收拾一下那些銀子。

許夫人見她看著這放生池,還以為她也有興致,不由再說了一遍,“袁妹妹要不要試試?”

袁澄娘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我於這些到沒有興趣,恐是叫姐姐失了興致。”

許夫人笑道:“我年輕時也不信呢,到了我這個年紀時,卻不得不信了。”

袁澄娘往紫藤擦幹凈的石凳上一坐,擡頭撫過額頭,“姐姐還年輕呢,怎麽說這種話?叫我都聽得替姐姐叫屈呢。”

許夫人也跟著坐下,示意身邊的丫鬟婆子退開,她才壓低了聲道:“袁妹妹別看我膝下無子,可我也是懷過的,只是我這身子骨不好,總歸沒留下胎,全都落了胎。”

袁澄娘作擔憂狀,“姐姐緣何如此?如何會……”

許夫人按住她的手,“我是沒這運氣,也是我對佛祖不敬之故,那會兒我還年輕,且又跟著我們家大人到了任上,萬事兒都不懂,也不知道要到山寺裏拜拜……我是吃夠了苦頭,後來才來這寺裏,日子才過得順心了些。”

袁澄娘難掩美眸底的同情之色,“姐姐當年是如何對佛祖不敬了?姐姐如何能對佛祖不敬?”她並未就著別的問,就問這個事。

許夫人原是想著引走袁澄娘的興致,沒料到她自己話一個不嚴實就將自己引入了尷尬之地,只得硬著頭皮道:“那會兒我不知道事兒,竟用雙手捂過佛像的眼睛,恐怕這才讓我……”

袁澄娘掩嘴,美眸底都是驚訝之色,“姐姐你、你如何能做這樣的事?”

許夫人咽下苦果,“我也是、也是……”

袁澄娘連忙打斷她的話,“我知道的了,我知道的了,姐姐,你的事我會記住的,我從來都不敢不敬佛祖,素來都是敬重佛祖,方才我還讓夫君給這山寺添了兩千兩銀的香油錢呢。夫君說了添的不是銀子,而是心意,是心意。”

許夫人聽到“兩千兩銀子”時就眼皮子一跳,她攢了多年私房錢,也不過是這個數,沒想他們家隨便就花出去兩千兩銀子,而且一點都不心疼。“是,是心意,咱們講究的都是一番心意,我們大人也讓我添些香油錢呢,等會兒我就讓人送過去。”

她這一出來,自是打算添個一百兩銀子的香火錢,她從賬上支了兩百兩銀子,暗暗地就壓了一百兩銀子下來,這會兒頗有點兒打腫臉充胖子的心態。她看看袁澄娘,心裏的話就藏不住,“妹妹嫁妝豐厚,我是比不得妹妹,就添個兩百兩吧。”

袁澄娘笑道:“這是添香油錢,添的是心意,與多少沒甚麽關系,心意到了就好,菩薩不會怪罪於我們的。”

許夫人聽著這話覺得有些不對,可她又說不好是哪裏不對,但她心裏還惦記事兒,不管許中丞如何說,她想讓弟弟娶了蔣家姑娘的心思半點未更改,想著她將來的日子,要是沒有個後臺,如何叫老大媳婦婧娘敬她幾分!

“袁妹妹,你別嫌我多嘴,上回我也是一番好意想湊成你小姑子與秦家二公子的親事,”許夫人說著就露出為難之色,“實是秦夫人對我使了個眼色,我只得開口。”

袁澄娘瞪大美眸,“這是為何?姐姐如何要替秦姐姐開口?”

許夫人就深深地嘆口氣,幽幽地看了袁澄娘一會,才緩緩地開口,“妹妹你與蔣大人初來乍到,可能對如今的開封府不太清楚,這河省一地雖是我家大人主掌,是一省巡撫,但是這裏都是秦藩臺說了算,我家大人是只能袖手旁觀罷了。我家大人都只能袖手旁觀,我又是個繼室,哪裏敢在她跟前……

聽得袁澄娘都同情她起來,坐也坐不住地就站起來,“這如何能這樣了?中丞大人才是一方父母,如何叫那秦大人獨大一面?”

許夫人拉住她,“袁妹妹,袁妹妹,可不能高聲,要是叫外人聽見了,我就、我就……”說著她就用帕子拭了拭眼睛,好像有些驚懼於提起這事。

袁澄娘到是義憤填膺起來,揮開許夫人的手,“豈有此理,他不過是藩臺,如何就不把中丞大人放在眼裏了?我到是去問問秦姐姐!”說到這裏,她反而極為認真地看向許夫人,“姐姐,今兒我也不在寺裏待了,我得去找夫君,與夫君說下,就與姐姐一道兒去秦姐姐去問個明白,萬一是誤會,也可說個明白。”

她到後面也把話不說絕。

許夫人還真怕她要過去,見狀,她瞬間就覺得眼前一片黑,秦家與許家的關系,她雖不在中間,可中間的幹系她到底是知道一些,要是袁澄娘這麽冒冒然地跑過去,還說這些話是出自她嘴,恐怕她……

沒的甚麽好果子吃。

她頓時就道:“妹妹不必太過著惱,這事兒也許是我誤會了也不定。這要真上了門去,還不叫秦姐姐惱了我。”

袁澄娘面露疑惑,“姐姐你這話到叫我聽不懂了。”

許夫人長長嘆口氣,又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我就怕這事兒是多心了,萬一真去了秦姐姐那裏,秦姐姐恐是要惱了我。我是大人的繼室,她們素來就沒把我放在眼裏,這萬一叫秦姐姐不喜了,我恐怕是再不能見人了。”

袁澄娘心裏嫌棄許夫人的“拙劣”演技,想挑撥她,到是沒個好腦子,也不知道那位許中丞是不是就看中了這位沒甚麽腦子才娶進來做繼室,也不至於對他那兩個兒子有什麽危險性……

她隨著許夫人的意思慢慢兒坐下,慢慢地平息了一下情緒,“姐姐也別妄自菲薄,就算是繼室,你也是中丞大人明媒正娶過門,如何就自覺得低人一等了呢,我知姐姐落過胎,恐是覺得將來沒甚麽希望,可姐姐再懷上一個不就是了?”

許夫人眼前一亮,可又瞬間黯淡了下去,不知不覺地就跟著袁澄娘的話走,她面露難色,還有些點傷心,“不瞞妹妹說,我都懷過三個,都是落了胎,最大的那個都懷了六個月,落下來時還是個兒子呢,如今我身子是不行了,再不能懷了……”

袁澄娘連忙寬慰了幾句,給她出了個主意,“姐姐您身子不行,也可以讓丫鬟生個,將來生下兒子,你抱在身邊就是了,你親自將人養大,豈不是你親生兒子一般?”

許夫人頓時滿臉喜色,又拉著袁澄娘的手不放,“袁妹妹,袁妹妹,你就是我的恩人一般,我如何就沒想到這個法子?”

袁澄娘被誇的都有點不好意思,“姐姐,我也是這麽一想,主要還在姐姐身上,看姐姐樂不樂意呢。”

許夫人嗔怪道:“我還能不樂意?再沒有比這個更樂意的事了!”

521婉拒

袁澄娘卻是猶豫了一下,“只是這事兒……”

許夫人頓了一下,“妹妹還有什麽可顧慮的?”

袁澄娘神情覆雜地看著許夫人,“我看姐姐並未有什麽問題,雖然我不懂醫術,可瞧著姐姐臉色紅潤,沒有什麽異樣,怎麽會落了三回胎?”

許夫人心裏再清楚不過自己身上的事,也對丫鬟生子的事有了些陰影,只她還是強自鎮定,“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就突然地沒了孩子。先前大夫都說好好兒的。”

袁澄娘誠懇地看著她,“姐姐也別嫌我說話直,我本來就是說話直的人,要姐姐真想讓丫鬟生個孩子出來,那可真得讓姐姐好好兒地……”

她說到這裏,欲言又止地看著許夫人,明顯不敢真提醒。

許夫人這會兒完全明白過來,帕子抹抹眼睛,不光抹眼睛,還抽泣了一下,“妹妹為我打算,我自是承了妹妹的情,這話兒我再也不同第二個人說道,也得虧妹妹好意兒提醒我,不然我真是一輩子都不甘心呢。”她拉著袁澄娘說話,將她從嫁到許家的事都一一說來,說得動情處,竟然還哭了起來。

袁澄娘一一聽著,適時地勸解幾句,也幸虧這會兒山寺裏沒有人,這邊兒入口也有人攔著,因著一個中丞夫人,一個是臬臺夫人,自是有山寺的僧人們註意著這邊的動向,絕不讓人攪了兩位夫人的清靜。

許夫人說到最後,眼睛哭得紅腫,當著袁澄娘的面,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有意當人繼室,只哪家不想女兒嫁個好人家,但有辦法,我也不能為人繼室,只我家老爺親自使人上門提親,我又如何不能不嫁。哪裏料得到老大媳婦、老大媳婦……”

袁澄娘再次勸道:“姐姐也不必多憂心,這憂心多了,恐是要郁結於心,這恐怕就不太好了。且您那長媳,不管你有沒有孩子,您總歸是大人的妻子,雖是繼室,繼婆婆也是婆婆,您何苦想不開與她計較這些?有甚意思?你還不如將她撇開,自個過得好就行。”

許夫人有些猶豫,“可、可我才是……”

袁澄娘寬慰她,“姐姐這就著相了,反正你再怎麽著也碰不到那掌家權,還不如就由著他們折騰呢,您且放心著享受就好,何必計較這些俗事?管多了這些兒俗事,姐姐豈不是要變得俗了?您不計較,難不成大人還要眼睜睜看著不成?”

許夫人這會兒全懂了,緊緊地握住袁澄娘的手,“妹妹,聽你的話,我才覺得不白活。我白瞎這麽些年跟自個過不去,到還不如袁妹妹你想得通透。”

袁澄娘謙虛道:“姐姐說的都讓我汗顏,我也只是這麽一說,姐姐也太放在心上。”

許夫人感慨地再用帕子抹了抹眼角,“我看妹妹這麽投緣,心中有事想與妹妹說。”

袁澄娘道:“姐姐請說吧。”

許夫人欣慰地看著袁澄娘,“我娘家弟弟還有位未成親,不知可與妹妹的小姑子一結親事?”

袁澄娘聞言,面露難色,“不瞞姐姐說,我那小姑子的親事我作得不主。”

許夫人有些失望,還是不肯放棄,“都說長嫂如母,妹妹你是長嫂,如何作不得這主?”

袁澄娘嘆口氣,“姐姐也高看我了,我不過是新進門的媳婦,家裏頭如何放心讓我掌手小姑子的親事?”

許夫人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可又舍不得這門親事,“不如妹妹在蔣大人耳邊說說,許是蔣大人能應承了也不定?”

袁澄娘更是搖頭了,“姐姐您不知這事兒,我這小姑子的親事得由家裏老太太說了算,這會兒出來也不過跟著我們出來見見,待不多時就要回家去。她的親事自有老太太掌眼呢,我如何使得上手,更別提夫君了,還未離家時,老太太就耳提面命過好幾回呢,夫君都不敢自作主張,更何況我了。”

許夫人雖說被許中丞說過,但她還是舍不得這門親事,想著娘家要是有這麽一門親事,她的腰桿子必定也能挺直了,要是丫鬟再能替她生個兒子,她就什麽都不缺了。“老太太年紀大了,如何還能相看人家?蔣大人年輕有為,難道舍得將妹妹就嫁與不名一文的人家?”

袁澄娘嘆氣,“我到勸過,只夫君素來就聽老太太的話,我也沒得辦法。”

許夫人失望之色溢於言表,“看來我與妹妹還真是結不成這門親事了。”

袁澄娘也沒了心情,“多謝姐姐看重。”

許夫人站了起來,“都與你說了這麽會兒,時辰都不早了。”

袁澄娘也跟著起來,“姐姐若有事,就先去忙吧。”

許夫人道:“我在這裏寺裏為我那三個還未到這世上的孩子點了長明燈,這會兒也該去看看。”

袁澄娘站在原地,看著許夫人走遠,末了,她才雙臂環在胸前,神色微冷。

紫藤上前一步,將披風替她披上,輕聲道:“大奶奶,可是去歇著?”

袁澄娘輕輕應了一聲。

紫藤見她似乎不高興,連忙壓低了聲道:“這許夫人也真是,她娘家是什麽樣兒的,當您不知呢,也敢提要與咱們二姑娘結親的事來,也虧得她能開得了這個口。”

袁澄娘往前走著,“她也是為了她自己打算,只我們蔣家不能上了許家的這船。”

紫藤從京城一路過來,也是頗有幾分唏噓,“大奶奶您可不知,這路上過來不太平。”昨兒她們幾個進了開封府,見過大奶奶後,大奶奶就讓她們先歇著,以至於她們還未將這些路上的事說與大奶奶聽。

袁澄娘稍楞,“怎麽個不太平?”

紫藤嘆氣道:“很亂,百姓們無糧可食……”

她壓了聲,與袁澄娘道:“大奶奶,緣何會有這樣的事,緣何官府不賑災?”

袁澄娘道:“你放心,會很快的,很快就到。”

紫藤神色有些遲疑,“我只怕他們等不及。”

袁澄娘卻是胸有成竹,“你且放心,不會太晚的。”

紫藤莫名地就相信自家大奶奶的話。

522見面

袁澄娘眼看著時候不早了,就打算回去歇著,這一回去,她才知道蔣子沾並未在院裏歇著,與那山寺的住持去談經論佛去了,讓她不由得佩服起蔣子沾來,還真到哪裏到閑不著他。

她這一回來,就聽說了蔣函玉雙腳的事,到有些憐惜起這個小姑起來,原先還想著在河南正經地給蔣函玉尋門親事,如今看情形恐怕是不成了,她便去了隔壁屋子,見著蔣函玉嬌弱地躺在床裏,小臉兒煞白,便擔憂地問道民,“函玉,可好些沒?”

蔣函玉被紅悅扶著坐起來,擠出笑意對著袁澄娘道:“阿嫂,用了些藥膏,已經好多了。”

袁澄娘笑著道:“那我就放心了些,待會兒就可以用飯了,這幾日在寺裏,恐是都素齋。”

蔣函玉擡手將散落的發絲夾在耳後,“既是來寺裏,自是少不得吃素齋,阿嫂且放心,我能吃得素,以前在家時也常與祖母一道兒去寺裏打蘸,有時候住上個十天半個月的都是常事。”

袁澄娘點點頭,“你阿兄說了,此次恐怕要在此地住上十天半個月呢。”

蔣函玉有些吃驚,“那阿兄不辦事兒了?”

袁澄娘抿了口茶,“開封府太平,你阿兄不用那麽忙。”

這讓蔣函玉到有些好奇了,“阿嫂,方才那婦人是誰呢,好像是專門過來找阿嫂您一樣。”

袁澄娘坦然道:“那是許中丞夫人,也說不上是專程過來找我,恐她也是要在寺裏打蘸。”

蔣函玉眼神一閃,“是那位巡撫大人的繼室?”

這到讓袁澄娘驚訝了,“你也知道她是巡撫大人的繼室了?”

蔣函玉羞怯地點點頭,“聽府裏那些人在說,我也聽了一點兒入耳。”

袁澄娘失笑道:“那些個嘴兒都沒個把門,你權當一聽。”

蔣函玉乖巧地點頭。

袁澄娘在這屋裏又再坐了一會兒才回去,因著蔣函玉得歇著不能走動,就各自在屋裏用素齋,蔣子沾人未回來,早就使了人過來交待。

山寺的住持那裏到是迎來了不一般的客人,那客人穿著一身布衣,一點都不引人註目,進了住持的禪房裏,見著與信持一道兒下棋的蔣子沾。蔣子沾正落了白子,聽得腳步聲,一回頭就見著範三站在門口處,就如今範三的樣子,恐怕是誰也認不出來那便是承恩公府千尊玉貴的範三爺。

他與蔣子沾不一樣,蔣子沾是臬臺,擺在明面上的人物;範三雖在江南暫時領過縣令的缺,但很快地就從任上退下來,成了暗地裏的人物,深得宮中那位至尊的信重,成了錦衣衛同知。

他走路無聲,也只得蔣子沾能聽得出腳步聲來。

蔣子沾將棋子放下,起身朝範三拱了拱手,“找個清靜些的地方與你見面,還真是挺難。”

範三往邊上一坐,並未拘著坐相,朝住持告罪道:“累了住持大師,實是我與蔣大人有話要說。”

住持雖說已上年紀,眼花耳鳴,一聽得範三這麽說,他就告辭了,“兩位施主慢慢兒地談,貧僧告退。”

蔣子沾將棋牌上的棋子都收起來,“我還以為你還要慢幾天過來,沒想到今兒就過來了。”

範三睨他一眼,“還能躲在這裏,也還不錯。”

蔣子沾冷笑,“到是便宜了那幫人。”

範三道:“那不至於。”

蔣子沾壓低了聲音,“難民的事,恐怕各地都要壓不住了。”

範三微挑了眉,“我以為你被困在開封府,消息就不那麽靈通了,沒想到你消息還挺靈通。”

蔣子沾嘆氣,可眼神堅定,沒有一點的氣餒,前路再難走,他也得走下去,“這事兒得快,再慢下去恐怕百姓們都得餓死了。”

範三冷笑,“都是一堆兒蛀蟲。個個的都只知道撈銀子,到時候有命拿這銀子,沒命花這銀子。”

蔣子沾神情悲憫,“但願這一切很快就結束了。”

範三還是冷笑,“得看那些人是不是想收手,要是不收手,我就沒那麽好性兒了。”

蔣子沾呼出一口氣,“大開殺戒容易,只是這河南一地算是毀了。”

範三道:“難不成你還想保些人下來?”

蔣子沾到不接這個茬,直接道:“我為人臣子,如何好說這些話。至於河南是不是能留人,還得看陛下的意思,我一個臣子還能逼著陛下饒過幾個人不成?”

範三睇他一眼,“明人不說暗話,難民的事一提到那位面前,恐怕你的事就要多了。”

蔣子沾笑道:“我怕這些事不成?”

範三道:“也不知各地的官倉如何了,放糧賑災這事也是個難說之變數。”

蔣子沾卻對他道:“你還惦記著這些官倉?恐怕這些個官倉裏有沒有糧還得另說,別到時一開倉,連半點糧都沒有。”

範三面上一沈,“豈有此理!”

蔣子沾從袖子裏掏出本冊子來遞給範三,“你瞧瞧,這是各地官倉的存糧數,恐怕難以河南之災。”

範三接過冊子一目十行地看下來,越看臉色越是鐵青,竟是要拿起冊子砸了,只才擡起手,他還是緩緩地放下手,恨聲道:“簡直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蔣子沾稍淡定一點兒,雖說他當初看到這份冊子時也是震驚,到現在他已經慢慢地接受這個現實,“將來賑災,又是件難事。”

範三接著道:“豈止是難事,是難上加難的事。”沒糧,如何賑災!

蔣子沾笑道:“我到不擔心沒糧,糧是有的,只看如何運糧入河南。”

範三看他,“你有糧?”

蔣子沾坦然道:“有人做個引頭,這糧就來了。”

範三插上一句,“是袁大老板給你做引頭?”

蔣子沾故左右而言它,“什麽袁大老板,我如何不知?”

範三思及家裏曾經上過袁家三房提過親之事,雖說這事並不是只家裏作主給他提親,而是家裏按著他的意願替他上門提親,親事未成。他手指撫過鼻尖,“嗯,什麽袁大老板,我也是不知的。”

523看日出

蔣子沾回去時,天都黑了。

屋裏還亮著燈,許是小妻子還沒睡。

他上前,就見屋門開了,出來的是妻子身邊最得用的紫藤。

“大爺,您回來了。”

紫藤道。

蔣子沾稍點頭,“你們大奶奶睡了沒?”

紫藤的聲音壓得極低,似乎怕將裏面的人給吵醒了,“大奶奶剛睡下,先頭吹了燈還睡不著,這會兒我就把燈點頭,大奶奶才將睡。”

蔣子沾點頭,“你去睡吧,這裏無需你們伺候。”

紫藤也早就習慣大爺的習慣,總不樂意她們這些丫鬟伺候,她行了禮就退了下去。

蔣子沾輕推開門往裏走,果見著紗帳裏睡著的小妻子袁澄娘,他脫了外衣,伸手撩開紗帳,看見她紅潤的臉蛋,肌膚如凝脂玉一般。他傾身過去,往她臉頰上輕輕一碰,卻見著她睫毛微微顫動,似要醒來。

他一驚,思及她才睡著,又責怪自己自制力不夠。

床裏的人,到沒醒來,只往床裏縮了縮,將身子縮得更緊了些。

蔣子沾這才松口氣,來這山寺,雖是名義是陪著她出來松快松快,可私底下她也知道他自是有事才出來,不過是為了麻痹那些盯著他的人,只有在山寺這邊才方便行事,不然在按察使司裏,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便是他有什麽打算都容易走漏風聲。他是過來辦實事,而不是過來一趟就走走過場算了。

上了床,他輕輕地床裏的人摟入懷裏,再沒有比此刻更讓他覺得有歲月靜好的感受了。

蔣子沾與範三碰過頭後,也就暫時了了心事,大清早地就將袁澄娘給叫起來。

袁澄娘被他叫醒,這會兒還沒睡清醒,也就嘟囔著不肯起來。

蔣子沾瞧著她難得迷糊的模樣,不由失笑,先是替她找了身衣裳穿上。只他平日脫她的衣裳很是簡單,這會兒穿起來到是困難重重,費了好多力兒,額頭都是汗才總算幫她將衣裳穿上,不光穿著衣裳,還揮起床裏那被子裹住她。

被這麽一折騰,袁澄娘再不清醒過來那就真跟死豬一樣了,她又不是睡死了,這會兒真讓他給弄醒。她張開惺忪的睡眼,瞧著眼前的臉,這張臉輪廓分明,“夫君?”她輕輕地喚了一聲,聲音裏的睡意半點未消。

蔣子沾淺笑地看著懷裏只露出臉的小妻子來,將自己的臉湊過去貼著她的臉,“我們去看日出可好?”

袁澄娘雖是醒了,可腦袋還未全清醒,瞧著面前放大的俊臉,訥訥地道:“嗯?”

蔣子沾輕笑出聲,笑聲從喉嚨底裏流出來,“小傻瓜,我帶你看日出。”

袁澄娘這才腦袋清明了些,“日、日出?”

蔣子沾將她抱起來,連同那床被子也緊緊地抱在一起,帶了她出得門去。

這會兒,外邊還沒有全天亮,只天際的一點兒光亮。

外邊兒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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