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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回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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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著傅氏撒嬌道:“娘,這嫁人還真是挺麻煩,要是我能不嫁人就好了。”

傅氏不知道這是她的心聲,還以為她讓那些事給嚇著了,到是安撫她起來:“嫁了人還跟個孩子似的,還講小孩子話,你外頭鋪子開得那麽多,還能辦不來這事?別先給什麽巡撫呀布政使給嚇著了,好歹咱們五娘你還是侯府姑娘呢,要再論論,幾輩子前大家夥兒的腿上不都沾著泥?誰也不是那起子亂來的人,都得為丈夫撐著面子呢。”

袁澄娘心裏知道這些個事,她就是呀,就想不想動彈,不然她如何會將生意都交給如燕?她攀著傅氏的胳膊,“娘,回頭就見不著面了,想見您與爹還有阿弟都難了。”

傅氏拍拍她的手,“你要是想我了,就給我寫信,我就去看你,還成不成?”

她頓了頓,“要是我去不了,就讓你三哥兒過去,你看成不成?”

袁澄娘當下笑得跟個樂呵呵,“娘,您可真好。”

傅氏見她半點兒沒沾婦人的性情,到還真是個跟未嫁時一模一樣,就有些心疼她起來,“回了西北蔣家,你可不能由著性子呢,但凡你婆婆有什麽話,你都讓子沾去,可記著了?”

袁澄娘自是聽得清清楚楚,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娘,您是不是怕婆婆為難我?”

傅氏曲起手指輕彈她的額頭,“我是怕你莽撞性子,就將人給得罪了。人家到底是親母子,哪裏有什麽隔夜的仇,你要是摻合進去,到時誰能幫得了你?”

袁澄娘連忙起來作揖,“多謝娘提點。”還一揖到底。

到惹得傅氏掩嘴輕笑,“你這促狹鬼,在家裏用過飯後,你們就去侯府一趟,省得讓老侯爺與老太太惦記你。雖說是分出來,到底還是你的祖父與祖母,這點規矩還是要有的。”

袁澄娘心說不想去,可時下最註意孝道,她還是老侯爺的親孫女,又如何不去侯府呢。“娘,我走了後,嫁妝就封存,也不帶去西北……”

傅氏一聽,“那你有留人在京城打理你的嫁妝了?”

袁澄娘點頭,“娘,我不想帶去西北,萬一……”

傅氏搖頭,“不,都帶過去,十裏紅妝,讓蔣家的人都看看你的嫁妝,封在京城算是怎麽一回事?在京城的宅子又不是本家宅子,在西北那裏才是。你是怕你婆婆見了你的嫁妝……”她說到這裏,就將話悄悄地咽了下去。

袁澄娘晃了晃傅氏的胳膊,“娘,還是您明白我。”

傅氏卻是搖了搖頭,“你可真是個傻孩子,就怕別人惦記著你的嫁妝,就不將嫁妝帶過去了?再沒有比這個更傻的事,這世上只有賊惦記著,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你嫁妝單子在,誰敢悄悄地沒了你的嫁妝?人家都沒起個頭,你就起了防備的心思,這讓子沾知道了會怎麽想你?”

袁澄娘一楞,“娘,這與他又有何幹系?我處理我的嫁妝而已。”

傅氏知道女兒聰明,但這份聰明勁兒用的不是地方,“如今事兒都沒出,你就先防著了,叫子沾怎麽看你?那可是他親娘,孝字為先,他就算是再向著你,心裏頭難道不會有疙瘩?”

袁澄娘瞬間就恍然大悟了,“娘,是我著相了,我還想著這些東西不到了婆婆面前,就自是不會出什麽事兒來。”

見她想明白了,傅氏到也不多說了,“也不知你外祖父與外祖母都走到哪裏了,眼看著都好幾年,他們年歲也大了,怎麽這興頭就半點兒都未減呢。”

袁澄娘成親時就收到外祖父傅先生使人送過來的添妝禮,到不是什麽金銀珠寶,而是由傅先生親自所寫的游記,將他這些年來到處游走所見都寫了下來,這份禮最合袁澄娘的心意。要不是她年歲漸長了,說不定還跟著外祖父與外祖母一道兒游歷呢。

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走萬裏路,誠不欺人也。

要不是因著少時出過遠門見識過這世間,袁澄娘的心胸定如上輩子一般,定眼於那些蟄蟄蠍蠍之事,而如今她是懶怠將後院那些瑣事放在心上。“似乎還要往北再走呢,娘您別擔心呢。”

傅氏道:“你外祖父這些年越發顯得小孩心性了,我是勸他們都沒有用。”

袁澄娘笑道:“外祖父上回給我的信裏還說娘您就愛瞎擔心,他們分明沒事,到是您自己嚇自己呢。”

傅氏道:“這跟你一說,我心裏頭到是松快了些。”

袁澄娘道:“外祖父說了,許是會過去看您與爹呢。”

傅氏有些意外,“真的?”

袁澄娘道:“我還能哄娘您不成?您可得裝作不知道這事兒,不然外祖父可不會再告訴我了。”

傅氏已經多年未見父母,自打出嫁後,父母像是了結了一樁心事似的就到處游歷,她伸手捏捏袁澄娘的臉蛋兒,也就輕輕一捏,根本沒下力道。小姑娘家雖嫁人,可這臉蛋兒還嫩的很,她就怕輕輕一捏就讓臉頰染了紅,“我定不說。”

袁澄娘掩嘴輕笑,“娘您可得替我保密了。”

傅氏立即“孩子氣”的將手指往唇間一拉,做了個“縫”的手勢,“定不說。”

母女倆有說不完的話題,待得用飯時,這才歇了歇。

因著袁家三房也就這麽幾個人,自是男女不分桌,都坐在一塊兒用飯。袁三爺對於新姑爺蔣子沾的滿意能從他滿臉的笑意裏看出來,他雖與蔣子沾同科,但也知道從能力上來比較,他實是比不得這位女婿。女婿有大好的前程,他自是替女婿高興,又恐女婿這官位越往上升,他女兒會受委屈。

這些念頭也就一閃而逝,袁三爺念著要去侯府,自是沒怎麽灌新姑爺喝酒。

到了忠勇侯府,這才知道不光二房的袁三娘夫妻,袁四娘夫妻都過了來,袁瑞娘如今是王妃,自是不好親自過來,還有成為二皇子側妃的袁明娘也未來。

侯夫人瞧著一對新人進來,瞧著如璧人一般的新人,讓她眼底微暗;新人過來請安,她自是忙不疊地叫起,透著一股子親熱勁兒,“都起來,都起來,五娘,叫祖母看看你?”

袁澄娘滿臉的喜色怎麽也掩飾不住,在侯夫人跟前轉了一圈,“祖母您瞧著我可還好?”

侯夫人笑道:“好,好,哪裏有不好的!”

不過她轉向蔣子沾時,這臉就繃住了,顯得有幾分嚴肅,“子沾,你如今是五娘的夫君,五娘叫我養嬌了性子,性子到是不壞,萬事兒你可都得替她作主,可知道?”

蔣子沾回道:“祖母的話,我記下了。”

世子夫人劉氏連忙道:“老太太今兒個兒可一直叨念著五娘呢,想著五娘這就要離開京城,老太太心裏頭這挺不是滋味呢。五娘,你今兒可得好好地陪陪老太太?”

袁澄娘並不將侯夫人別有意味的話放在耳裏,她也知道侯夫人也不敢當面下她的臉,不然侯夫人在外頭的名聲可得毀了,畢竟侯夫人在外頭可是個慈和的祖母,她也知道侯夫人生平最重面子。“大伯娘您說的是,我就想著今 兒個陪著祖母呢。”

侯夫人哪裏是想讓袁澄娘陪著她,又不得不擺出這麽個架式來,心裏又想著怎麽就好事全讓三房給占了,這蔣子沾都成了一省按察使。“你來見過我,我就高興了。讓你陪著我這麽個老太婆也沒得叫你也跟著學的我一樣的性子,還不如與你三姐姐,還有四姐姐一道兒?要是瑞娘與明娘也在,你們姐妹幾個就都全了,可惜……”

她說著就抹起淚來。

劉氏就知道侯夫人要出些妖蛾子,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方才她還攔了一句話,這會兒侯夫人在新婚夫妻跟前哭,豈不是要觸了新夫妻的楣頭?她心下一沈,往二奶奶楊氏那裏看過去一眼,見得那楊氏好像並未聽出來侯夫人的意思,還笑著附和,真讓她覺得這侯府的事都壓在她身上,還有這麽個拎不清的老太太。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面上卻絲毫未帶了半點情緒出來,笑著道:“老太太這大好的日子,兒媳知道您是這喜極而泣,瑞娘與明娘如今好著呢,您也親眼見過。這會兒,她們真過不來,就算沒過來,也是使人送了東西給過來給五娘,她們姐妹之間情深,我都替她們姐妹幾個高興呢,老太太您也一樣兒高興吧?”

侯夫人微動了嘴唇,當著眾人的面兒,還是沒有發作出來,她也知道她一發作出來,這慈和祖母的名頭可就要沒了,一口氣憋在心裏難受得緊,還是順著劉氏的話道:“姐妹情深自是好,三娘,四娘,你們陪著五娘罷,福哥兒,你可要好好地伴著你幾個姐夫。”

袁福明自是也跟著二奶奶楊氏過來,不光楊氏過來,袁二爺也是過來。

要是蔣子沾不入袁二爺的眼,袁二爺才不會過來,可如今的蔣子沾不僅僅是他的親戚,還是他的侄女婿,更是朝中高官,一省主政刑名的按察使。

侯府人多,又是個“極有”規矩之地,用夕食時,擺了三桌子,男一桌,女兩桌,中間用屏風隔了開來,能清楚地聽到男桌那邊的話,不時地聽到勸酒聲,都是勸蔣子沾喝酒。

袁澄娘聽著就些控制不住地朝屏風看過去,才一回頭,就見著兩桌的女眷都看著她,除了年歲小的幾個從妹之外,都是笑瞇瞇地瞧著她,讓她一下子就紅了臉,低了頭。

二奶奶楊氏打趣道:“三弟妹,你看看,咱們五娘可關心姑爺了,這時不時地瞧著,是不是怕新姑爺喝多了酒 ?”

傅氏笑道:“二嫂您也真是,五娘素來臉皮薄,您可別嚇著她了。”

二奶奶楊氏就見不慣傅氏這樣子,好像當個後娘還當出感情來一樣,她就不信有哪個當後娘的真將前頭原配留下的孩子當親生一般。她朝袁澄娘一擠眼,見她驚慌地又低了頭,她晃了晃腦袋,就有些小得意,“我這還不是見五娘一直就看著那邊兒。”

461鬧劇

袁澄娘自是不與楊氏多言,含羞帶怯地低了頭,權作是給四姑娘袁芯娘些許面子。

四姑娘看向她的目光就多了些覆雜之色,她深知自己母親素來都是圖嘴上痛快,又向來沒個把門,她方才還想勸勸她娘,聽著三嬸先開了腔。她又看向五妹妹袁澄娘,見五妹妹低了頭,心裏頭到是有些內疚。“娘,您再說這話,五妹妹可是都要坐不住了。”

她雖也是打趣的話,卻是暗裏微扯了楊氏的袖子;楊氏稍一楞,便又明白過來,瞧見女兒眼裏的一絲期待,她便是心裏有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袁五娘嫁得好,如今蔣子沾又升官,同樣都是袁家的女兒,楊氏心裏頭就窩火,怎麽就她的四娘嫁的最拿不出手,這就讓她有了點酸意,明說著打趣的話,其實在說袁五娘不規矩呢。

楊氏這才歇了話,她這個人與劉氏不一樣,劉氏那是素來把兒子放在前頭,她到是一碗水端的差不多能平,兒子與女兒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都是一樣的好。她也就先開口說話了,別人說喜慶的時候,她就附和兩句。

傅氏見楊氏消停了,也權作沒事兒一樣。

侯夫人心裏恨楊氏話都沒講到點上,只撓了撓人家的皮,根本沒到要害處就偃旗息鼓,越發覺得當時給二兒子娶過來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如今二兒子高升無望,又瞧著三房外放,且有蔣子沾這麽個女婿,讓她心裏被火燒過一樣。“子沾是我們五娘親自挑中的夫婿,他們年少夫妻,自是……”

傅氏沒待她講完就舉著酒盞站起來,她的酒盞裏盛著桂花釀,開口就打斷了侯夫人的話,“五娘打小兒就在老太太身邊,由老太太悉心照顧著,這份心力,我代何姐姐謝過老太太的一片苦心。”世上哪裏有姑娘家自個兒挑夫婿的事。

侯夫人被人打斷了話,當下就板起了臉,未料得聽到傅氏這麽說,她就算有氣也只能憋著。“五娘也是我的孫女,都是我的孫女,自是要疼著的。你這站起來作甚?還不快坐下。”

劉氏未料到侯夫人竟然會說這樣的話,豈不是就說五娘與子沾是私相授受,要是這話兒傳出去,將來侯府的姑娘們如何還好談親事?傅氏這麽一打岔,她還未松上一口氣,就聽著老太太硬梆梆的聲音,顯是將傅氏給記著了。

她身為長媳,又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且還是二皇子側妃袁明娘的親娘,蔣子沾於二皇子來說就算是拉不攏,也不要將人給推開,推到大皇子那邊去。要真是讓老太太的話傳到外頭,不光侯府姑娘們的親事有妨礙,與蔣子沾夫妻有不太好的影響,更是將老太太慈和的面具給揭下來,袁五娘自小跟在老太太身邊,能做出私相授受之事,豈不是老太太這個祖母不稱職,將袁五娘給教歪了。“老太太,三弟妹說的極是,五娘打小時就在您身邊呢。”

侯夫人板了臉,瞪著劉氏,“你怎麽呢,話這麽多,我是跟你說話?”

劉氏面上一滯,未料得到老太太竟然就在五娘回門時發作她。“老太太……”

侯夫人聽見她的聲音更是來氣,“素日你不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裏也就罷了,今兒個你們個個的都不把我放在眼裏,是不是覺著我礙你們的眼了?”

“祖母。”袁四娘忍不住喚了一聲。

侯夫人看向袁四娘的眼神絲毫沒有半點慈愛,反而是瞪了她一眼,“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個長輩放在眼裏?我是你祖母,還是你是我祖母?是不是嫁出去了就覺著翅膀硬了,可以不將我這個祖母放在眼裏了?”

袁四娘頓時就委屈的掉了淚,當著侯夫人的面,到是沒敢擦眼淚。

楊氏見女兒被訓,恨不得以身代之,“姑母您訓四娘作甚?四娘……”

她這一出聲,更讓侯夫人怒不可遏,本就是心裏憋著氣,這發作出來就有些控制不住,“個個兒的都翅膀硬了,不將我放在眼裏了,連個孝字都不講了!”她的手指向袁澄娘,“她是個什麽東西,還得我給她做臉?克母不說,還是個慣會勾搭人的小賤人……”

“楊氏,你在胡說什麽!”

平地一聲雷般,老侯爺將隔開兩桌之間的屏風給踢開,怒喝著侯夫人。

屏風應聲而倒,男桌那邊站著三個人,一個是怒極的老侯爺,一個是袁三爺,還有蔣子沾。

袁三爺面上鐵:“我竟不知母親心裏是這麽想的五娘,五娘打小就讓母親養在身邊,便是何氏想看一眼也得五娘身邊的奶娘說了算,五娘在母親身邊長到六歲,何氏竟見不得五娘的面。我原想著母親是對五娘另眼相待,實是未想到母親竟然對五娘……”

他屈膝跪在老侯爺跟前,“父親,五娘是我女兒,我身為父親,不能護著女兒,實是愧為人父!”

侯夫人迎向老侯爺憤怒的目光,“何氏是個什麽東西,商戶女,還能養我們侯府的姑娘不成?學她個小家子氣,還是學她的銅臭味!我不讓何氏見她,是為了她好,我好心一片成了驢肝肺,這就是你的好兒子!嘴上口口聲聲地叫母親,心裏頭恐怕是恨不得我早死呢!”

袁大爺見侯夫人這般,眉頭緊皺,“母親!”

袁二爺雖有些竊喜,還是勸道:“三弟你這是作甚?娘是為著五娘好呢,你怎麽就……”他擰了擰眉頭,頗覺著袁三爺不知所謂。

傅氏正要開口,卻讓袁澄娘給拉住了。

袁澄娘朝她搖搖頭,傅氏眼底糾結。

袁澄娘上前一步,擋在傅氏身前,還未她開口,就讓蔣子沾給拽住了手。

她擡眼看向蔣子沾,“?”

蔣子沾眼底一片冷意,“五娘對老太太是一片孝心,素來是事事都想著老太太,我與五娘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緣,如何在老太太的眼裏就成了是五娘挑中我了?還是在老太太眼裏經過您細心教導過的五娘便是這麽個不知半點規矩的模樣性子?”

他的話只差沒點明當年侯夫人寵著袁五娘,就是打算捧殺了袁五娘。

他拉著袁澄娘,“竟然五娘不受老太太歡迎,那麽我與五娘就先回梧桐巷了。”

夫妻倆走了一步,他再回頭,“岳父,岳母,二老不一道兒回梧桐巷嗎?”

未等袁三爺起身,老侯爺對上蔣子沾的視線,即使他的年歲比蔣子沾年長將近四十,這一刻,他竟不敢直視蔣子沾的眼睛,“都鬧什麽,鬧什麽!好好兒的一頓飯都讓你們給鬧成這樣子!老大老二還不將你們娘扶進去,都沒見著你們娘喝醉了?”

462禁足

老侯爺話音還未落,盡管侯夫人心不甘情不願,還是讓兩個親生的兒子給護了出去。

頓時這一屋都格外的沈靜,像是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老侯爺見三兒子一家子還站在那裏,又見蔣子沾年輕且堅定的模樣,不由得微嘆了口氣,“你母親年紀大了,這府裏的事她管不了,也不能管了,就讓她歇著吧,劉氏,你是主持中饋之人,這侯府就由你與老大看著了。”

劉氏早就不耐煩侯夫人處處與她為難,只她是身為長子長媳,又是這侯府的世子夫人,只能是自己撐著,便是侯夫人為難她,她也是礙於“孝道”就受著。她比別人更了解侯夫人的心性,從來只是個盼著她自個好,便是她劉氏身為長媳,也沒能在侯夫人跟前得了多少臉面。雖說她早就等著這一天,還是為著這一天的到來還微微顫動了一下眼瞼,“侯爺,兒媳……”

老侯爺一擺手,“你也不必謙讓,老大媳婦,這侯府終將是你與老大的,也由你們長房承繼,我明兒個就上書陛下,將爵位給了老大。你母親也不必再住在榮春堂,就與我一道兒住在西院,由朱姨太伺候她就是了。”

劉氏微楞,舌尖有些發苦,“那……”她對於老侯爺的決定還有些意外,未想到竟然要讓老太太去西院,那是朱姨太所占之地,如何……

她還沒想透這些事,老侯爺已經轉了話題,“老三,你們三房既是已經分出去了,雖說我還活著,你們也不必拘著那些虛頭巴腦的名聲過來。還有老二家也一樣,不必到我跟前來礙眼。”

袁三爺卻是跪在老侯爺跟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兒子拜別父親。”

他這一跪,傅氏也跟著跪在他身後;三哥兒雖是小小年紀,也是個早知道好歹的人,跟在傅氏身後也跪下了。

袁澄娘想跪,蔣子沾卻是拽住了她,她擡眼看他,見他眼底一片冷厲之色,不由的那顆心就微顫了一下。

老侯爺卻是沒再看三房一眼,擺擺手,“你們都走吧。”

袁三爺立時就起了來,與妻子傅氏,兒子三哥兒,又並著女兒女婿一行人,就著寒風就出了忠勇侯府。

原是高高興興的回門宴,卻鬧得這般,到叫袁澄娘心裏頭挺不是滋味。她坐在馬車裏,聽著車轆轤壓在青石板路上的聲音,又借著微弱的燭光看向身邊的蔣子沾,見他微沈著臉,一時間也不太鬧得清他這般沈了臉是為了什麽。

外面春寒凍人,馬車裏一絲風都沒有。

袁澄娘怔了怔,還是問了出口,“你生氣了?”

蔣子沾這才側眼看她,“侯夫人一貫這麽待你?”

她驚詫地發現他竟連“舅祖母”都不稱了,直接稱“侯夫人”,心裏頭莫名地有些個高興,到還是挺老實地說了,“老太太面上待我還是好的,今兒個估摸著是忍不了了吧,連表面兒功夫都不樂意做了。”

蔣子沾見她頗有些沒心沒肺的樣兒,“先前忍得好好的,怎麽就這回忍不了了?”

袁澄娘的手指著自己,“你問我?”

蔣子沾側過臉去,“不問你,這馬車裏還有別人?”

袁澄娘想想也是,總不能是這馬車裏的人影子,“許是見我嫁得好了,見我們三房好呢,就忍不了了。”

蔣子沾輕咳了一聲,“怎麽就嫁得好了?”

袁澄娘眼裏就聚了笑意,方才那些個糟心的事好像都拋到腦後去了,想著也不過是那麽回事,素來想待她面兒上好的侯夫人再也忍不了,她以後也不用再去侯夫人跟前當個“耍癡賣乖”的好孫女,也挺好。不過她細一想,反正她都嫁了,自是也不必跟未嫁時一般要端著個樣子了。

“你年紀輕輕,就成了一省按察使,我大伯父,就那位世子爺,這都為官多少年了,還在四品上頭穩當著呢;更別提我那二伯父,就是小小的主簿,一直就沒挪過地兒。反觀我呢,我爹科舉得中,又外放為官,如今又是往上升了些。”她說起來頭頭是道,不由得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她自是就忍不住了唄。”

蔣子沾聽著她誇他的話,雖不過幾個字,到惹得他一時就難忍起來,將她拉入懷裏——

這一來,倒叫袁澄娘不敢往他懷裏湊,她就怕他……果不其然,這湊得近了,她底下就似碰到什麽不安分的東西,不由得就往外側再挪了些,與他拉開些距離,“等會就到梧桐巷了,你別這樣子,叫我等會兒怎麽見人?”

蔣子沾見她躲,到也不執著地拉她入懷,壓低了聲打趣道:“我別哪樣子?”

袁澄娘雖是兩輩子為人,算是嫁過他兩回,可到底是女子,於這事上還是面子薄了些,試圖扯開話題,“以後娘不用再去侯夫人跟前聽那些不冷不熱的話了,也不會有人非得我爹跟前送人了,也挺好。”

“你到是挺替岳母著想。”蔣子沾也由著她扯開話題,就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

袁澄娘雙手放在膝上,“娘這輩子不會有孩子,你也是知道的吧?”

蔣子沾會醫術,給傅氏治過病,自是知道傅氏的身體底子,“那又如何?”

袁澄娘聽著就微撅了嘴,“我就盼著娘與爹好好兒地過日子呢,別有什麽阿堵物礙了她的眼才好。”

他聞言,眼神微閃,“那你呢,要跟我好好兒地過日子嗎?”

袁澄娘被他一問,覺得這個話題不知道怎麽就又讓他扯回來了,她低了頭,“我與你都成親了,還能不過日子?”

蔣子沾卻是以手擡起她的下巴,作勢將她打量了一會,“我怎麽沒看出來?”

袁澄娘被說得心一虛,“我怎麽沒有了?”

這人一心虛,就喜歡大點聲,恰恰她就這樣子。

蔣子沾縮了回手,作勢捂了捂耳朵,像是被她給吵聾了一樣,“你輕點,萬一讓岳父與岳母聽見了,還指不定以為我欺負了你呢。”

袁澄娘這才悻悻然地小了聲,“本來就是你欺負我。”

463林氏

蔣子沾真拿她沒辦法,兩手放開了耳朵,就著她的話就認了,“嗯,我欺負你。”

這樣的幹脆,叫袁澄娘不由莞爾,“也不知道祖母知道今兒的事後會怎麽想我呢。”她扯扯他的衣袖,“會不會不高興呢?”

蔣子沾見她有些怯怯的樣子,眉目如水,臉如嬌花般動人,叫他不由得軟了嗓音,“祖母並不是偏聽偏信的人,如果她真那樣子,也就不會同意讓我與你成親了。”

袁澄娘到有些意外,她一手貼著自己胸口,一手貼在自己的手背上,“我瞧著祖母對我都是淡淡的,還以為祖母並不喜歡我呢。”

蔣子沾了然,“祖母再歡喜你,還能越過我去?我想娶,難道她老人家還攔我不成?”

袁澄娘突然間就覺得他都有點兒自大,忍不住道:“婆婆是什麽樣的性子?”

蔣子沾微楞,頗有些意外,“你怎麽問起這個?”

袁澄娘微撅了嘴,“那是我的婆母,我們成親時她沒在,我這會兒與你要回老家一趟,自是要拜見婆母,人與我說說婆母的性子,也好讓我心裏有個底,也知道怎麽討好婆母……”

“你不用討好她。”

微沈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讓袁澄娘瞬間微瞪眼。

蔣子沾伸手去拉她的手,見她想躲,他到是沒什麽顧忌地拉著她的手不放,手兒滑嫩,好像能一下子從他的手心裏逃出去。他拉著她的手到嘴邊,“她素來是個不理人的性子,別說是說我,就算是兩個妹妹,她也是不親近的。”

袁澄娘上輩子可沒聽過這樣的話,如今聽得他這麽說來,就知道他許是與那婆母林氏之間有隔膜,“你怎麽這麽說婆母?”只是她上輩子一點兒都不知道,只顧著自己討厭林氏,根本不知道林氏與他之間的母子矛盾,到頭來她既不得林氏歡喜,也不得他歡心。可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她沒必要還耿耿於懷,所以就問得直白了。

蔣子沾眼神微暗,“你將嫁妝放在京城也好,這麽遠過去,你這麽多的嫁妝,我怕萬一有事兒,豈不是……”

袁澄娘覷他一眼,那美眸裏波光流轉,透著些許嗔怪之色,“我嫁妝怎麽可能放在京城,我們蔣家在西北,我嫁了你,哪有將嫁妝留在京城的道理,總是帶去西北老宅的。”

蔣子沾手上的力道便微重了些,瞧著眼前白嫩的手,輕咬了一口,見她害疼的蹙起眉頭,眼裏就多了些笑意,“怎麽我們才成親,你就想著葉落歸根之事了?如今我不過就是外任,許是將來就在京城,西北老宅是得有人打理,難不成蔣家還缺了人,讓你去打理不成?你要是一個人待在老宅,我任上誰來照顧我?”

袁澄娘這會兒抽回自己的手可順利了,又嫌棄他咬她,讓她方才的心都懸起了,生怕他真咬一口。盡管這種擔心一點都沒有必要,她就是那麽擔心了,到底有些別扭了,十指纏在一塊兒,吐出話道:“許是祖母還有婆母會給你安排個紅袖過去,好給你添添香?”

蔣子沾見她低了頭,到跟個有了委屈不敢講的小媳婦一樣,便戲謔道:“那豈不是你在老宅替我盡孝,並管著老宅,而我到是在任上過得如魚得水,身邊還有小心和意伺候的人?”

她猛然地朝他啐道:“你想得到美!”

蔣子沾一下子就樂了,“你呀有話就跟我直說,跟我有什麽可藏著掖著的?”

袁澄娘臉上帶著三分笑,到是哼一聲,“別跟我跟前甩貧嘴,我到不稀罕這些個甜言蜜語,你就說吧,要是婆 母將你那個什麽林表妹塞給你,你怎麽辦?”

蔣子沾心下了然,就當她是醋勁起來,心裏頗有些美滋滋,“長子賜,不敢辭。”

袁澄娘頓時就瞪大了雙眼。

蔣子沾見她這般,沖她一擠眼,“不敢辭,就送回家去好了。既是表妹,便沒有賜於我的道理,她既有父母兄弟,自有父母兄弟為她作主,哪裏有嫁出去的姑娘給侄女作主的道理?澄娘,你說是吧?”

袁澄娘上輩子確實沒讓林表妹添過堵,林表妹是什麽個玩意兒,她也根本就沒放在眼裏。微側過臉,她裝作生氣樣,“哼,誰知道你在我跟前這麽說,到時候在林表妹跟前又是怎麽一個說辭呢。”

蔣子沾莫名其妙地就沾了一鼻子灰,還無處說理去,“她自小就在蔣家,總歸是學了點規矩的人,既是她真不要這些規矩與臉面了,又是與我何幹系?”他湊到袁澄娘鼻間,聞著她身上的馨香,“你就作主打發了她家去就好,至於祖母與母親那裏,自有我擔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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