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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回莊子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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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展了開來般,“這麽晚還特意等著我,可是今兒個府裏出了什麽事了?”他深知自己妻子的謹慎性格,從來不是無的放矢之人。

劉氏看了看這府裏與她最為親近的丈夫,不由嘆了口氣,“今兒個永定伯夫人與永寧伯夫人都過來了。”

袁大爺聽她提起,自是不會不當一回事,“原是就請了兩位,這兩位如何了?”

劉氏實是對老太太心有怨言,可當著袁大爺的面兒,她是半句都不說,“兩位一道兒過來,還帶著張二姑娘,還有意與姑太太提起想讓張二姑娘與蔣子沾結親的事。”她說到這裏,欲言又止地看向袁大爺,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能說出口。

袁大爺深知他母親的性格,見妻子說不出口的樣子,心下就有了猜測,“難不成這事兒與母親有關?”

劉氏搖頭,“我卻不知,老太太也、也……”

袁大爺知道她不想說他母親的壞話,連忙按下她的話尾,“我省得,這些事兒我都省得。你別管這些,母親的話不作準,姑母她向來有主意,便是母親也是奈何不得她,你且放寬心便是。”

劉氏這才松了口氣,依她的意思五娘最好就嫁去蔣家,若真是明娘未生出兒子,再讓五娘進了二皇子府,就依著五娘的好顏色,將來必會得二皇子的寵,那於明娘是半點好處全無。她壓了壓舌尖,還是覺著將五娘嫁去蔣家最好,“我瞧姨媽那裏還想將六娘塞給子沾為妾呢。”

袁大爺這才皺起了眉頭,“她腦袋昏了不成?哪裏有未娶妻就先有妾的事?更何況那還是蔣家!”

劉氏見狀,小聲道:“妾身也是與大爺一樣想法,且不說蔣家的規矩,就算是這天底都沒有未娶妻先納妾的道理。”

袁大爺憐惜起妻子來,“你受累了。”

劉氏垂首,“有大爺在,妾身自是不累的。”

袁大爺向來知道妻子從來都是註意分寸,就是在大姑娘瑞娘身上也不見怎麽個偏頗,“瑞娘也快生了,你抽個空去瞧瞧她,她這還是頭胎,你這當母親的身邊,許是會讓她安心點。”

劉氏眼神一閃,到底沒露出心裏的不悅來,柔聲道:“大爺說的是,我雖是她的母親,可到底是隔了一層,不如我將陳姨娘也帶過去,大爺覺得可好?”

袁大爺聽見“陳姨娘”三個字不由得眉頭又是一皺,很快地又松開來,“這事兒就由你作主吧。”他惟一的遺憾就是長女是庶女,並未由劉氏所生。長女是他第一個女兒,自是情分不同,且長女自小聰慧,更讓他歡喜。每每思及長女的子嗣艱難,他總要後悔當年將女兒嫁去秦侯家,那秦侯三公子簡直混賬不是個東西。

他微嘆了口氣,與劉氏說道:“當初你想為瑞娘退親,我還差點將給誤會了,如今想來還不如不要那門親事,也不至於差點兒害了瑞娘一生。”

劉氏極不願意提起“袁瑞娘”,她能容忍陳姨娘的老實,但不能容忍特別“聰慧”的庶長女,有袁瑞娘的存在,總讓她的明娘低了一頭。她心裏怎麽能痛快得起來,當著袁大爺的面,她到底還是一副慈母心腸,“大爺也是未曾料得那人竟然那般混賬,若是大爺早知道,也必不會容了瑞娘嫁過去。”

袁大爺心中一滯,當年瑞娘求過他,想與那人和離,他並未同意。只是這事壓在心中已久,他並未說與第二人聽,拉著劉氏的手,“我聽母親說明娘給了三弟一張二皇子的帖子,這事兒可當真?”

劉氏點頭稱是,“也不知道三弟用了還是沒用,老太太因著明娘將自二皇子處求來的帖子給了三弟,有些不喜。”她慢慢地說著,不曾忽略一絲兒袁大爺臉上的表情。

袁大爺自是明白侯夫人的想法,不由得心生惱怒,他母親素來疼寵二弟,有什麽好事兒都緊著二房,原想著二房分出去合這事會少了些,至少不那麽明顯,沒想到還是這樣子。他略略深呼吸了一下,將心頭的那絲惱怒壓下,“我去找三弟談談先,還是別外放了為好,不如就待在京城。”

劉氏雖覺得五娘嫁去蔣家為好,不過還是為了袁五娘那些豐厚的嫁妝而可惜,更為可惜的是她娘家幾乎沒有拿得出手的人可以來娶袁五娘。她並不認為隨便扯出一個年輕的男子來就能讓三房同意將袁五娘嫁過去,那些昏頭的主意更不用去費心想,“你同三弟慢慢兒的說。”

袁大爺點頭。“明兒我去見姑母。”

劉氏一怔。

袁大爺道:“母親總有些私心,我是沒有的。”

劉氏這才放心,“我就怕姨媽那裏……”

袁大爺安撫道:“我知子沾的性子,不是那種會為女色昏了頭,且姑母性子極為板正,更不會叫姨媽如意,你寬寬心吧,別愁這些事,便是這些事成了,與我們又有什麽幹系呢。”

劉氏想想也是。

第二天,衛國公府上送來帖子,邀請姑娘們過去賞花的帖子。

大姑娘二姑娘都已出嫁,三姑娘與四姑娘都在備嫁,只有五姑娘袁澄娘一個人去了衛國公府。

399衛國公府

袁澄娘這輩子還是頭次去衛國公府,上輩子她是去過,跟著侯夫人一道兒過去,那會兒,她特別受侯夫人的寵,侯夫人去哪裏都帶著她走,不管她鬧什麽脾氣都好,跟誰都不對付,反正都不會是她的錯。那都是別人的錯。讓她想起來還真覺得無知的時候最幸福。

她未料到出門時,竟然是蔣子沾過來送她。

看見身著深藍色棉服的蔣子沾親自過來,她明顯一楞,到底是屈膝行了禮,淡淡道:“見過蔣表哥。”

蔣子沾看她一眼,她身著淺藍折枝紋夾棉緞襖,比淺藍稍深一些兒的棉裙,外罩著深墨綠色披風,將她巴掌大的俏臉映襯得如清晨的朝露一般顯眼。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幽深起來,壓了壓到唇尖的話,還是忍不住道:“表妹,且戴上帽兜為好。”

袁澄娘更一楞,紫藤到是反應過來,立馬將披風帽兜立起來,給自家姑娘戴上。

她嘴上還道:“姑娘,這天兒冷,還是戴上為好。”

紫藤伶俐勁兒讓袁澄娘瞪了一眼蔣子沾,然後頭也不回地就由如燕扶著上了馬車,車簾子往下一放,馬車就往著衛國公府過去。

蔣子沾還猶站在原地,思及方才五表妹那一瞪眼,似嗔還怒,到讓他一時迷了眼般。

今兒個休沐日,他並不要去衙門,思及昨兒聽到的事兒,他覷著空過來,還真讓他給碰到了五表妹。見著五表妹,他立時覺得這冬天似乎也不那麽冷了,頭一次如他這般年紀的還盼起過年來,這一過年,他們就要小定了。定親後,他想見她一面也不至於這麽難了。

回到蔣家,見到蔣老太太,他還是極為規矩地給老太太見了禮,“祖母,可用過朝食了?”

蔣老太太有早起的習慣,這會兒,都起來好一會兒了,自是用過朝食,見得孫子過來,向來嚴肅的面容便多了絲柔和之色,“這麽早兒可是出去了?”

蔣子沾坐在她下首,接過小丫鬟遞過來的熱茶,淺抿了一口,“出去走了走。”

蔣老太太似漫不經心道:“你舅祖母的親妹妹,就是那個衛四夫人,還打著讓她那個庶女給你做妾的主意。也不知道這幾年衛國公府落魄成什麽樣,竟然還動起這念頭。”

蔣子沾卻是沒在意,“衛國公府男人不中用。”

蔣老太太到是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得淺笑道:“子沾你不太把人放在眼裏了,女人於後宅的陰私,你不懂。”

蔣子沾看向蔣老太太,“您是怕五表妹今兒去了衛國公府會出事?”

蔣老太太搖頭,“聰明的姑娘不會出事。”

蔣子沾想站起來,可還是坐在原處並未站起來,“五表妹……”他的話才開了個頭,便沈靜了下來,臉上泛起一絲難以形容的神情來。他用手掩著嘴,輕咳了一聲,“祖母,您這是讓我在這裏等著結果嗎?”

蔣老太太的表情出奇的冷靜,輕輕地應了聲,“是呀。”

蔣子沾再也坐不住了,“祖母,我沒辦法在這裏等著。”

蔣老太太看著他,“你得等,只有她毫發無傷的回來,我才能確定她能成為你的妻子,我們蔣家的宗婦。”她神情堅定,沒有半點的妥協,甚至近乎於冷酷。

蔣子沾哪裏有辦法坐在這裏等著,等著那樣明快的小姑娘在別人的算計下掉入泥裏,即使她成不了他的妻子,他也不能明知她有被人算計的可能而在這裏等著。他比蔣老太太更堅定,“祖母,您不能這樣,她不光是我的表妹,也是你的侄孫女。”

蔣老太太冷笑道:“是我的侄孫女又如何?你看看你娘,有她這樣的在前面,我哪裏還不敢仔細著這蔣家兒郎要娶進門的人?袁澄娘自小就讓我那嫂子寵壞了,性子早就定了型,哪裏能扳得回來!她不夠格當我們蔣家的宗婦,除非她……”

她看向蔣子沾,一步都不退讓。

蔣子沾卻不能將在江南的事說與蔣老太太聽,那會毀了五表妹的名節,他再清楚不過祖母的為人,還是固執地向三表叔提了親事。親事是他親自所提,難道還能坐在這裏無動於衷?他朝蔣老太太深深一施禮,“祖母,若真出事,五表妹如何自處,我又如何自處?”

他轉身就走,腳步迅速地加快。

蔣老太太喝道:“還不快將你們公子給攔住?”

她這一喝斥,蔣家經年的老仆自上前相攔;蔣子沾半步未停,冷眼瞪著這幾位老仆,見這些老仆默默地退到一邊發,他堅定地走了出去。

相對蔣子沾在蔣老太太面前的堅定,袁澄娘到得衛國公府上,則是由衛國公府上還未出嫁的衛五娘親自相迎,衛五娘性子爽朗,幾句話下來就讓袁澄娘與她處得極熟了。衛五娘是衛國公府二房的,這衛國公府二房與袁澄娘所處的三房一般無二,都是庶出子弟的嫡女。

衛五娘長得明艷些,到底比不得袁澄娘的那份精致,就連衛六娘過來了,見了袁澄娘也是眉開眼笑,好像前些個日子鬧的不愉快都過去。

衛六娘還過來親親熱熱地拉著袁澄娘的手,還同她滿含歉意道:“五娘,都是我不好,一向沒能管住我的嘴兒,叫你受委屈了。”

沒等袁澄娘想通她這是唱的哪出戲,就聽著衛五娘也幫著說道:“五娘,六妹向來就是這個脾氣,你別放在心上,我們都是自家人,沒得把這些事兒放在心上,到是平白的讓人家笑話。”

袁澄娘笑瞇瞇道:“五表姑說的是,我們都是自家人,我向來沒把六表姑說的話放在心上,六表姑也別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呀?”

衛六娘當下便道:“我自是如此的。”話說著她連忙褪下腕間的一只玉鐲子,忍痛地就給袁澄娘遞了過去,嘴裏道:“我知五娘你不缺這些個首飾,這是我的心意兒,是當年府裏老太太送與我的鐲子,我一直精心著呢,現在就給了你,權作我向你賠罪,可好?”

袁澄娘看見她眼裏的心疼,見她的視線都落在鐲子上,視線微掃過這鐲子,果然質地不錯。她連忙客氣地拒道:“六表姑這是做甚?又有什麽罪可賠的,我又不是那等亂生氣的人,表姑可要把鐲子收好了。這是府上老太太送與你的,你如何還能送與我?送了我豈不是叫六表姑沒了念想?”

衛國公府老太太前年過世,生前也是因著衛六娘美貌,也是愛重衛六娘幾分。

衛六娘聞言,眼圈子就紅了些,“還是五娘體貼我,我真是……真是……也不知道是怎麽的,那日兒就沖著五娘去了,過後我也是後悔。”

衛五娘連忙遞帕子給她,柔聲勸道:“這是怎麽的,既然五娘都原諒了你,還在這裏哭甚?咱們還在這裏,豈不是將她們那些人都晾在那裏了,還是趕緊兒地過去。五娘,可有什麽拿手的?琴棋還是書畫?”

袁澄娘到是面上微紅,含羞道:“五表姑,這些兒我實是半點都不懂。”

衛五娘還當她是謙虛,拉了拉她,“哪裏有半點都不懂的?咱們也不是樣樣兒都懂,有拿得出手的一樣兒就成,咱們女子又不用憑著才學去考科舉,不過就是在閨中多幾分樂趣而已。”

袁澄娘面有苦色,“五表姑,我未同你謙虛,都說了咱們都是自家人,我如何又會在您面前謙虛?”

衛五娘一楞,“真這樣兒?”

衛六娘眼裏迅速地掠過一絲狡色,手肘輕撞了一下衛五娘便道:“也不妨事,又不是個個兒都會一樣兒,五姐姐你怎麽都忘了,咱們都是出自勳貴之家,不會琴棋書畫,又不是什麽丟份兒的事。張二姐姐她那個隔了房的五姑姑還不是只會武槍弄棒的?”

衛五娘眼鋒掃過她一眼,柔聲與袁澄娘道:“這原不是什麽大事兒,待會也有投壺嬉戲,五娘可去試一試。”

袁澄娘松了口氣,“幸好這個我會些。”

衛六娘與衛五娘使了個眼色,“就是投著玩玩,五娘投時可千萬別緊張,投不投得中都不要緊,咱們在一塊兒就是圖個熱鬧與高興呢。”

袁澄娘重重地點點頭,“多謝兩位表姑提點。”

衛六娘與衛五娘擁著她往前走,將袁澄娘介紹給各位姑娘們認識,有些姑娘們與袁澄娘已經認識了,也有些不認得袁澄娘,衛五娘在中間穿針引線,叫袁澄娘順利地都與大家熟悉了起來。

“你是袁五娘?忠勇侯府的袁五娘?”

到底還有些不和諧的聲音,與衛國公府有親的陳留伯府姑娘就挑著嗓音當著眾人的面兒問向袁澄娘。

衛五娘稍斂了眉,並不開口。

袁澄娘擡眼瞧向這位陳留伯府的姑娘,腦袋裏幾乎沒有什麽印象,對陳留伯府更沒有什麽印象:“是我,我是袁五娘,衛表姑,這位是誰呢?我才回京,認得的人都有限得緊,表姑還是給我介紹一下吧?”她不說話的衛五娘給拽出來。

衛五娘忙笑道:“表妹,論起來五娘還得稱你一聲表姑^……”

她的話還沒未說完,就讓陳留伯府的姑娘打斷了,陳留伯府姑娘看向袁澄娘的眼神就有幾分淩利,“都不知道哪裏來的人,還敢與我論親?”

話一說完,衛五娘這面兒上就尷尬了起來,嘴唇翕了翕,竟是說不出話來。

陳留伯府姑娘說話這麽不客氣,簡直就在打袁澄娘的臉,因著與袁澄娘不熟,也沒有人幫襯著袁澄娘,就算是看向她的目光都是含著幾分同情之色,但沒有一個挺身替她說話。

袁澄娘露出疑惑的神色,仔細地將陳留伯府姑娘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又將人從腳到頭又打量一遍,在陳留伯府姑娘惱怒的目光才施施然地收回視線,“我也不知道這位姑娘打哪裏來的,也敢與我論親?”

她聲音和軟,聽著就軟軟糯糯,明明是質問陳留伯府姑娘的話,叫她硬生生地說成了委屈。

衛五娘見著陳留伯府表妹的臉色都變了,連忙攔在袁澄娘前,“五娘,她就這樣的脾氣,別跟她一般見識……啊……”她瞬間驚呼了一聲。

而袁澄娘身上的衣裳則濕了。

衛五娘的眼睛因著驚訝而瞪得大大,看著端著茶過來的面生小丫鬟腳步一個踉蹌,竟然是將手上捧著的茶滑了出去,熱燙的茶水瞬間就灑向一旁的袁澄娘。袁澄娘的袖子瞬間就濕了大片,將湖藍的顏色染得深了些,也幸得時值冬日,穿得也厚,她並未被茶水燙著。

紫藤連忙拿著帕子替她擦著,擔心地眼淚都快掉出來,“姑娘,疼不疼?衛姑娘,趕緊替我們姑娘請個大夫過來。”

沒等衛五娘答話,袁澄娘稍皺了眉,擡眼掃向周圍的姑娘家們,見她們有些避開了她的視線,有些眼裏的同情之色更濃了些。她並不緊張,反而安撫起紫藤來,“沒事呢,我穿得厚,沒燙到,你別急。”

紫藤微白了臉,見自家姑娘真是沒事兒,就訓起那臉色慘白的小鬟來,“怎麽這麽毛毛躁躁的做事,得虧現兒個穿得厚,不然我們家好端端的過來做客,到是燙壞了手臂回來,可如何是好?”

小丫鬟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都不敢說話,半句都不敢為自己辯駁,只是求饒。

一疊聲的求饒,聽得陳留伯府姑娘的眉頭皺得死緊,掃過袁澄娘一眼,“又沒有燙到,到真拿腔作調起來,到是讓我大開眼界。”她說的話句句都是沖著袁澄娘過去,好像袁澄娘是她前世的仇人。

可問題在於有過上輩子記憶的袁澄娘根本不記得有這麽一段仇,有這麽一個仇人。她真想當著眾人翻白眼,實是因著這舉動有點過,還是不動聲色地朝衛五娘道:“五表姑,能讓人帶我去換身衣服嗎?這濕濕的特別難受。”

衛五娘似乎這才回過神來,朝陳留伯府姑娘勸了一句,“你就少說一句。”

沒等陳留伯府姑娘回嘴,她到是柔聲對著袁澄娘道:“我與你一道兒過去,五娘你要是受冷了就不好了。”

衛六娘嘴角殘留著一絲不以為然,到底沒失了一絲關心,“五姐你趕緊帶五娘去換身吧,我瞧著五娘與我差不多高,不如讓我的丫鬟拿身我新做的衣裳來,好給五娘換上?”

沒等袁澄娘回絕,衛五娘就替她應了下來,“這權作她的一片心意兒,你別拒了。”

袁澄娘在心裏冷笑,到不揭破她們,就由著她們在那裏擺布她。她到要看看這些人都想怎麽算計她,一個個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當她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不成?出門自是要帶兩身衣裳,省得出了意外不好收拾。她有自己的衣裳,哪裏還能去穿衛六娘的衣裳。

衛五娘帶著袁澄娘走到暖房之際,突然面色變了變,含羞對袁澄娘道:“五娘,我恐是小、小日子來了,我得回去,你就往這暖房進去,待會兒就六娘的丫鬟將衣裳送過來。”

說著她急沖沖地就走了。

紫藤看著那暖房,笑道:“姑娘,這衛五娘也是太不小心了,連自己的小日子來了都不知道。”

袁澄娘這輩子還未來癸水,自是還沒有那等煩惱,她笑嗔了眼紫藤一眼,“就你話多。”

紫藤推開那暖房的門,看向後面跟著的如燕,“如燕姐姐,姑娘說我話多,我覺得著呀,話最多的還是綠葉。”

如燕微點頭,三兩步就到了袁澄娘前頭,第一個走了進去。

紫藤一看這暖房周邊兒連個丫鬟婆子都沒有,心裏多了幾分疑惑,覺得這衛國公府還真是不講究。她到是拿了帕子蓋在外邊兒一處石凳子上,讓袁澄娘坐在上頭歇著。

沒等一會兒,只見如燕拖著條死狗一般拖著個人出來,竟然是個年輕的男人。

400新年快樂

衛六娘見著衛五娘回來,稍提高了音量,“五姐,你這是回來了,五娘呢,怎麽沒跟你回來?”

衛五娘笑道:“五娘想歇一會兒,我就讓她歇著了,待會兒她就過來了。”

陳留伯府姑娘眉頭一皺,抱怨道:“還真是嬌氣,五表姐你何苦還親自領她過來,隨便吩咐個丫鬟領她過去不就得了?”

不光她這般說,幾個與她熟識的姑娘也是這麽附和。

衛五娘淺笑,“她一個小姑娘,我還能不照顧她?”

衛六娘撅了撅嘴,“五姐,你就是好性兒。”

陳留伯府姑娘也附和道:“五表姐,就你好性兒。”

衛五娘柔聲道:“好了,不是說好來看我的琴嘛,我們先看,就不等五娘了。”

五六娘道:“她又不懂琴,她親娘是出身商戶,哪裏會懂這個。沒她在也一樣。”

衛五娘稍斂了眉頭,“六娘。”

衛六娘就住了嘴,不再說了,到底是臉上還有幾分不忿。

陳留伯府姑娘忙道:“五表姐,你也別說六表姐了,六表姐說的都是實話。”

衛五娘嘆道:“到底都是自家人,若五娘有什麽讓你們不高興,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與她計較。她還小呢。”

她這一說,就惹得姑娘們都誇她大度。

衛五娘看著面色不顯,心裏頭是極為受用。

待姑娘們都品完琴,都是一刻鐘後的事了。

陳留伯府姑娘意猶未盡地將視線離開那架古琴,看了看周圍,訝異道:“怎麽袁五娘還未過來?”

這一提,叫衛五娘神色間多了些著急色,作勢看了看周圍,還真沒有袁澄娘的身影,面上就慌了些,“五娘還未回來?是不是在暖房那裏睡著了?我得去看一看。”

衛六娘連忙插嘴道:“不如我們也一道兒過去吧,暖房裏還有些花呢。”

陳留伯府姑娘連忙道:“是呀是呀,我上回就聽五表姐說暖房裏放了些水仙花,要不我們就過去瞧瞧?”

這時節,正是水仙花開的時節,水仙花並不是什麽難得的花,姑娘們都見過,並不覺得是什麽稀罕的花兒,只是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的這興致就上來了,一行人就晃晃蕩蕩的往暖房那邊過去。

衛六娘與陳留伯府姑娘稍走得慢一些,兩個人一對視,眼裏都閃過一絲得意的神采。衛六娘的眼底更是有一絲怨毒與痛快,看著這麽多人一塊兒過去,她心中的痛快都快溢於言表。

衛五娘在前頭引路,還與身畔的姑娘道:“我方才還想著五娘對這裏不熟,待她換過了衣裳還是將她引回來,沒想到她到是要歇著。我尋思著就讓她歇一會兒,到是沒想到她就歇著不過來了。待會我們過去,可千萬別提這事兒,就權作不知好了。”

那姑娘素日裏與衛五娘極好,連忙道:“那是自然,我們都是看水仙花,並不是去催袁五娘。”

這話極中衛五娘下懷,就胸有成竹地走向暖房,還未靠近暖房,就見著前頭過來衛國公府世子夫人譚氏身邊的麻嬤嬤過來,朝衛五娘一行禮,“五姑娘,大夫人有事吩咐老奴與五姑娘說一聲。”

衛五娘此時就要領著人過去,見著是世子夫人譚氏身邊的麻嬤嬤,自是對衛六娘使了個眼色。衛六娘見狀,連忙走到前面,作勢要引著人過去。

麻嬤嬤笑道:“還請六姑娘與五姑娘一道兒。”

衛六娘一楞,又不敢指了世子夫人譚氏的意思,只得朝衛五娘看去。衛五娘也不知道有什麽事兒,暫且按壓住激動的心情,鎮定拉著衛六娘到一邊兒,壓低了聲問與麻嬤嬤,“嬤嬤,大伯娘有什麽話兒吩咐我們?”

衛六娘面上有些急:“嬤嬤,大伯娘有什麽話你快說,我與五姐有事兒呢。”

麻嬤嬤正眼看兩位姑娘一眼,又低垂了頭,恭敬地回道:“大夫人說袁五姑娘正在她那處。”

衛六娘驚呼道:“她如何會在大伯娘那裏?”

衛五娘自是要比衛六娘冷靜些,輕扯了一下衛六娘的琵琶袖,朝麻嬤嬤道:“多謝麻嬤嬤過來說,不然我還真要帶著人過去找五娘了,既然五娘不在暖房,那我們回去投壺可好?”

說到後面,她已經轉身了,朝著一從姑娘們露出和煦的笑容。

即使有人覺著這有點兒不對勁,還是沒怎麽放在心上,依著衛五娘怎麽說就怎麽好。

陳留伯府姑娘看著麻嬤嬤走遠,心裏頭挺不是滋味,壓低了聲音附在衛五娘耳邊道:“袁五娘幾時得了大夫人青睞?五表姐,你怎麽能讓人去了大夫人那裏,方才你不是說了讓她去暖房?”

衛五娘也正是為著這事心裏煩躁不已,袁五娘不在暖房,而去了大夫人那裏,麻嬤嬤分明是大夫人給她的提醒,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得捏握成拳,“我如何知道?”

衛六娘因著意外而心神不寧,慌亂道:“五姐,是不是讓她給發現了?”

衛五娘瞪眼,深吸一口氣,不欲叫人發現她的異樣,壓低了聲音,“你好聲招待著這些人,我去去就來。”

衛六娘愕然,“我……”

衛五娘道:“你與表妹一道兒在這裏,哪裏也別去。”

陳留伯府姑娘連忙點點頭。

衛五娘尋了個借口離開,身後跟著她的丫鬟婆子,去了世子夫人譚氏那裏。果見著譚氏坐在上首,袁澄娘坐在下首,正不知道在說些個什麽,譚氏滿面兒的笑意。

這情形讓衛五娘的腳步一滯。

“姑娘?”

她身後的丫鬟喚了聲。

才讓衛五娘回過神來,蓮步輕盈地進去,朝世子夫人譚氏行了禮,“見過大伯娘。”

譚氏瞧了她一眼,面上的笑意絲毫未斂半分,“五娘怎麽不在前頭招呼姑娘們,怎麽就過來了?”

衛五娘看向袁澄娘,見袁澄娘換了身衣裳,不再是才進國公府的藍色一身兒,這會兒換了身織金妝花立領襖兒,立領裹著她的脖頸,顯得她的臉更小,裏邊兒是一條水紅羅裙,端坐在那裏,精致面容含著些許笑意。

這淺淺的笑意,不由得令衛五娘全身發冷,即使在這裏地龍燒得極旺,她還是身後都叫冷汗濕透了。她微動唇,“回大伯娘,沒見著五娘我這心呀都不能踏實呢。”

譚氏還能吩咐麻嬤嬤去與她說聲,自是想將事兒給壓下去,她到不是怕這事兒成了,而是怕事兒不成。但讓二房將事兒成了,譚氏心裏頭又不甘願,憑甚什麽叫二房擡入個有銀子的主?可到底她是世子夫人,總得為衛國公府的臉面支應一下,便笑道:“你呀,慣是個操心的性子,這會兒見著五娘可放心了?”

衛五娘一聽譚氏這話就將心兒放回去,知道譚氏必是為今天沒成的事在收尾,忙親親熱熱地走向袁澄娘,“五娘過來大伯娘這邊兒,也不跟我說聲,我呀還擔心五娘呢,差點兒都找到暖房去了。”

這話說的就將事兒引到袁澄娘亂走上面去了。

袁澄娘眼神一冷,只是消失得很快,她又成了很好糊弄般的人一樣,“好表姑,我這只是突然的就想起來了要往大夫人這邊兒一走,原想著還要去見見姨祖母,又找不著姨祖母。”

衛五娘也不知道這事兒中間出了什麽個差錯,竟然叫袁澄娘逃了過去,拉著袁澄娘的手就不自覺地用了一分力,“五娘你怎麽就不過來找我,我可以帶著你來給見大伯娘與四嬸娘的。”

袁澄娘撅了撅嘴,“我本要去暖房,可五表姑你還沒將我領到就走了,我都不知道要往哪裏走,就自作主張地過來尋大夫人了。你不把我帶到暖房去,就把我丟在那裏了,我都不知道要往哪裏找你,一個丫鬟婆子都不見,我還是亂走亂摸地尋到了大夫人這裏。”

衛五娘忙從善如流地賠罪道:“都是我的不是,沒將你帶入暖房,都是我的不是。五娘你就有大量地原諒了我吧?”

袁澄娘下巴微擡,嬌矜道:“好!”

但待說完,她又自顧自地樂起來,“五表姑,我在這裏也正悶了些,你還是帶我去投壺吧?”

被說“悶”的譚氏臉上笑意絲毫未減,慈愛地看向袁澄娘,吩咐著衛五娘,“你就帶著五娘過去,你們年輕姑娘自是該與年輕姑娘們一道兒玩,快去吧?”

袁澄娘就再也坐不住地起來了,拉著衛五娘的手,就要往外走。

衛五娘朝譚氏告辭才拉著跟沒事人一樣的袁澄娘出去,待得離了譚氏的視線,她才壓低了聲音問起袁澄娘道:“五娘,你還未去暖房就到大夫人這邊來了?”

袁澄娘皺了眉頭,不耐煩地反問道:“五表姑,你怎麽就又問這個,我方才不是說過了?”

衛五娘得了麻嬤嬤的提醒,自是知道暖房那裏定是收拾過了,她心裏更擔心的是自家兄長,雖說兄長行事上有些混賬,到底是她的兄長,如何能不擔心?她並未被袁澄娘不耐煩的反問給惹惱,反而是心裏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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