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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回侯府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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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著比前些日子都年輕了些,整個人多了些光彩。“錦秋呢,怎麽不過來?”

吳媽媽一努嘴,“大奶奶,人來了。”

錦秋昨晚在屋裏熱得慌,卻是沒敢讓人送冰,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之後,再度醒來,她身上還是疲累得很,尤其是想吐,甚至——

她白了臉,連忙去解手。

這一鬧騰,到了世子夫人劉氏面前,竟然是晚了時辰。

面對著高高在坐的世子夫人劉氏,錦秋半句聲都不敢吭。

世子夫人劉氏也像是沒見著她一樣,發著這個月下人的份例。錦秋雖為姨娘,不得袁大爺的寵,這屋裏進進出出的人都不由得將她低看了一眼,誰沒替她求過情,都是冷冷地瞧著她,到是有同情心,那也得人家當這個是同懷情心,如今這樣子是半毛都不是。

錦秋趴在那裏,頭也不敢擡,頭貼著地面,還有點涼意,讓她忍不住就想著將頭一直就跪在這裏,最好是永遠也不要起來了——只是,這肚子裏難受,翻翻滾滾的像是在她肚子燒開水似的,那聲音還能聽得見“咕咕”的聲音。

她實在忍不住,嘴一張,便吐了出來。

這吐出來的東西,熏得人難受,把世子夫人劉氏薰得著,她當時就變了臉,死死地盯著錦秋,也就那麽一會兒,她揮手讓下人全都退下去,鼻子裏那種味兒,讓她都陰了臉,巴不得將人跟東西全都丟出去,只是剛才錦秋那麽一弄,怎麽就不能放過一切呢!”

屋裏候著人都走了,只留下幾個人,地上的汙物也打算了幹凈,只是這屋裏的氣味難消,一時都難消。

世子夫人劉氏盯著這素來老實的錦秋,眼底一片暗色,“錦秋,你還跪著作甚,還不起來?”

這一聲,錦秋就起來了,縮著個脖子,她都沒敢站直,就縮著,“夫人,夫人,奴並非有了身孕。”

世子夫人劉氏根本沒將她的話當真,吩咐身邊的吳媽媽道,“去請呂大夫過來,別把呂大夫給嚇著了。”

錦秋知道沒有身子,見世子夫人劉氏半點兒都不信她,她心裏頭就害怕了起來,“大奶奶,奴真沒身孕,奴是因著悶熱所致而中暑了。”

世子夫人劉氏冷眼瞧著她,她又沒個火眼金睛,自是要呂大夫過來診脈,“有身孕也是好的,我們長房多年未添人了,你若有身孕,也是一樁喜事。真是個沒成算的人,你有了身孕,我都高興呢。”

她說著話,拿著帕子掩了嘴輕笑。

那笑聲落在錦秋耳朵裏就跟催命符沒什麽兩樣,因著中暑,她的臉色都是近乎於白色,半點血都沒見著,跪在地面裏也不知道要給她自己辯護,——她到是想這麽等著呂大夫過來,只是這肚子裏難受,兼著下邊更是堵得慌,讓她上下兩邊兒都難受。

錦秋這邊可難堪的,“大奶奶,請、請容奴去、去……”

她說話都有些困難,死死地夾住了腿,生怕在世子夫人劉氏面前出了醜。

世子夫人劉氏見她不像是裝的,索性就對著吳媽媽使了記眼色,吳媽媽便親自拉著錦秋起來,茅房那邊走去,錦秋這一走,這屋裏難聞的氣味像是被帶走一樣,氣味越來越淺,要不是鼻子太來敏,恐怕她就早逃跑了。

這路上,錦秋走得都沒力了,全身都是汗,熱得她只知道悶悶的難受。

錦秋回到世子夫人劉氏面前時,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般狼狽。

世子夫人劉氏還賞了她坐在小杌子上頭,這會兒,呂大夫已經過來了,他親自替錦秋診了脈,沒一會兒便就有了結論,他朝世子夫人劉氏一個作揖,“大奶奶,這位並沒有身孕,恐是中暑了。”

呂大夫這一手診脈,必然還了錦秋一個清白。

錦秋一聽那結論喜出望外,巴巴地就看向世子夫人劉氏,“大奶奶,奴能回了嗎?”

世子夫人劉氏連忙揮手,“回去回去吧,回去且歇一會兒。”

錦秋這會兒腿還有些軟,慢慢地起來,邁著小小的步子她回了悶熱的屋子,這會兒,稍涼快了一些,比起昨夜裏那滋味,到底讓她舒坦了一些,竟然還有幸讓世子夫人劉氏親自點名叫吳媽媽過來為她刮痧,刮痧這事兒還真有效果,到得下午錦秋舒爽多了。

袁澄娘趁著忠勇侯府所有的人都因著袁大爺回來而高興時,悄悄地從後門處出了忠勇侯府,上了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直往她親娘三奶奶何氏的莊上子跑——

她到是不知道她這一走,到讓人盯上了,盯他的還不是別人,正是二姑娘袁明娘。

二姑娘袁明娘到是想追上去,這府裏的馬車一用,就能讓人知道她去哪裏了,她心裏急,但也知道這是急不得的事兒,只能悻悻然地回去。她心裏頭就有個猜測,覺著袁澄娘指不定是去找蔣歡成了,關於上輩子的蔣歡成,二姑娘袁明娘的記憶裏並沒有很多。

她這邊兒沒追上,袁澄娘倒在坐在馬車裏覺著挺享受,剛才上得馬車時,她還特意地看了眼這馬車,外面瞧著樣式極為普通,便是走在京城的大街上都一點兒都不起眼,這如燕安排得真是細心周到。

是的,這些兒都是如燕親自安排,甚至還將府裏西院紫房裏關著的冬春都給救走了,就連守著柴房的婆子還沒有發現,幹得幹凈利落,一點兒都不留痕跡。

從忠勇侯府到三奶奶何氏的莊子,路確實有些遠。

待得袁澄娘到何氏的莊子時,王婆子親自出來迎接,“姑娘,您可來了,老奴一直惦記著您呢。”

袁澄娘微抿唇一笑,“如燕呢?”

“姑娘,您跟老奴走,”王婆子這邊殷勤得很,“如燕姑娘在那邊呢,老奴帶您過去瞧瞧。”

142救人

如燕受傷就住在西邊屋子裏,這會兒,如燕將人帶過來,也是將人送入了西院,至少這邊兒環境她熟,把人安放在這裏,她有足夠的能力能護得住冬春,當然,大批人馬來,她想還是會不顧一切地丟下冬春的。

見著袁澄娘過來,如燕也站了起來,用手指了指躺在床裏的冬春,“她睡著呢,好像是餓過頭了,都暈過去了,這會兒吃了點東西就睡著了。”

袁澄娘並沒有往裏走,而是在外邊等著如燕出來,見如燕站在她面前,她才壓低了聲問道:“你問過些什麽沒有?”

如燕點點頭,“姑娘,你娘出事的那天,據說是朱姨太身邊兒最得意的小丫鬟往地上撒了油,那個被殺的小丫鬟是見著了那個丫鬟袖子上沾的油跡。”

袁澄娘聽得發楞,“朱姨太?”

如燕點點頭,“的確是朱姨太”

袁澄娘有些想不通,要是侯夫人恨三房的人還好說,這朱姨太還能有什麽理由恨他們三房?針對他們三房,那是一點兒用處都沒有,退一萬步說真有爵位,還真能讓三房承繼了?根本沒有這樣的事,庶子便是庶子,根本沒有承繼爵位的可能性。

“他還說了什麽?”袁澄娘一斂心緒,“有沒有說些什麽?”

如燕搖搖頭,“好像並沒有說什麽。”

袁澄娘簡直都不敢相信朱姨太還能針對他們三房,三房與四房的處境都差不多,好就好在如今袁四爺由老忠侯爺護著,而三房誰都沒護著,都是靠他們一家子自個打拼,就這樣也能讓朱姨太對她娘何氏下手?把個袁澄娘氣得不行。“這幫狼崽子,就想著從我們三房要好處。”

如燕聽得一楞,到也反應過來,還真是真話,一點水分都不摻合,“只是我想不明白三奶奶真……於他們四房有何好處,還是於朱姨太有好處?”

袁澄娘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這中間的幹系,但是她這一來都是偷溜出來,自然是趕緊地回去,生怕叫人給發現了。尤其是袁明娘,最不能讓袁明娘知道發生什麽事兒。

簡直就成了無頭公案般叫人心煩。

袁澄娘趕緊地往回趕,生怕讓人發現她的行蹤。

她回到忠勇侯府時,並沒有回三房,而是去了榮春堂。

“祖母——”她跟個開心果一般,就愛纏著侯夫人,“祖母,這外頭稍微涼了些,您要不要在院子裏走,有孫女陪著您呢。”

侯夫人滿眼慈和,“好呀,你祖母我這把老骨頭就交給你了,走,一塊去院子裏走走,你可得扶著你祖母我,不然我可不依你。”

袁澄娘到真想有個慈和的祖母,只是這侯夫人就算了,瞧著慈和,心裏頭指不定怎麽恨她呢,還恨三房呢,要袁澄娘對於侯夫人的想法著實不明白,她爹袁三爺出生這也怪得了袁三爺?還不是得怪老忠勇侯爺,要不是他管不住他自己,這府裏能有庶子。

要他說這主因全出在男人身上,侯夫人不去怪老忠勇侯,到恨上她爹袁三爺,這不就是欺軟怕硬嘛,侯夫人幹不過老忠勇侯爺,只好就恨她爹袁三爺了。

袁澄娘還真是扶著侯夫人到院子裏走走,也是就虛扶,真讓她扶,她還沒有那力道,估計侯夫人也是惜命,還有紅棋陪著呢,真的院子裏走了走,她還親自摘了朵開得正艷的月季花獻給侯夫人:“祖母,您瞧瞧這花兒多好看,您簪上試試?”

花是黃色的那種,開得正鮮艷。

侯夫人還真是矮了身,讓她小小的肉乎乎的手將月季花往她發髻間簪上,就侯夫人那臉,法令紋極重,特別的板正,這麽月季花戴上去,有些兒格格不入。

袁澄娘還拍拍手,高興兒道:“祖母您真好看,孫女最喜歡祖母了。”

侯夫人還作勢地摸摸簪著花的那處,見她笑著,心裏頭格外的膈應,恨不能立時就將三房掃地出門,只是老忠勇侯爺那邊雖然不在意三房的存在,但是真讓三房從侯府搬出去,他必是不會同意的。她算是看出來了,那沒良心的老忠勇侯爺就想要面子呢。

“好看嗎?”侯夫人笑笑著,也親自摘了一朵,“來來,五娘,祖母給你簪上?”

袁澄娘還真靠近她,仰起小腦袋,巴巴兒地瞧著侯夫人,對於別人還有些嬌矜,面對侯夫人時那都是滿滿的孺慕之情,“祖母快給孫女簪上,快快——”

她還催著,是個無悠無慮的小姑娘。

看得就讓侯夫人礙眼,她沒親自替袁澄娘簪花,而是將遞給紅棋,“給你們五姑娘簪上花,我都老眼昏花了,看不準呢,你趕緊的給你們五姑娘簪上。”

紅棋自然領命,將粉色的月季花簪在五姑娘袁澄娘並不多的發間,甚至還拿下來一朵絹花,遞還給邊上的紫藤,紫藤將絹花給收起來,生性弄丟了。

袁澄娘見紅棋退開就知道花簪好了,她的手往頭上一摸,還真摸著了花,不由得咧開了嘴,“祖母,孫女不想去女學了,怪沒意思的。”

侯夫人一聽就板起了臉,“怎麽會怪沒意思的?是讓你去識字,讀書明理,如何會扯上有沒有意思?”

袁澄娘反正不高興,“每日兒都要早起,孫女起不來,還得天天兒地練字,孫女的手都練疼了。”

“真是個嬌氣鬼,”侯夫人的手指點點她光潔的額頭,“怎麽著,這點苦都吃不了?”

袁澄娘還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神情有些兒自得,“孫女就是吃不得苦,祖母說過的,咱們侯府的姑娘,都得養得嬌氣些呢,祖母您都給忘記了?”

侯夫人失笑出聲,“你呀個鬼靈精,怎麽就把祖母這話給記著了?你再去個幾天,要真覺著累得慌,就跟祖母說,行不行?”

袁澄娘心裏覺著有些諷刺,不過就是試探的話,就能輕易地得到侯夫人的首肯,表面待她和善,極為寵她,卻是縱著她的性子,上輩子她那麽膽大妄為地去算計蔣歡成,著實是膽兒肥了——她也是想著,怪不得蔣歡成不待見她。他本來可以娶高門貴女,而不是娶她這樣一個於他的官途毫無益處的女子。

“祖母,您待孫女真好。”

她扯著侯夫人的袖子,不肯離侯夫人遠些。

侯夫人寵溺地看著她,“祖母不疼你還能疼誰去?”

這話絲毫不能讓袁澄娘覺得心熱,這話的背後,藏著極為陰暗的心思,縱著她不知天高地厚。

袁澄娘樂得蹦蹦跳跳起來,“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咦,大伯父,大伯父您來了?見過大伯父。”

她還給袁大爺行了個禮。

袁大爺笑看著她,“是五娘呀,也在這邊?”

袁澄娘笑嘻嘻地躲在侯夫人身邊,“澄娘過來陪祖母在院子裏走走呢,大伯父,您也要來陪著祖母走走嗎?”

袁大爺笑著點點頭,“還真讓五娘你說對了,你現在回去你二姐姐處,我可是聽你二姐姐說了,你今日兒還沒練完字,怎麽的就到你祖母這邊來了,是不是想偷懶呀?”

袁澄娘這會兒就皺了皺鼻子,有些不情願,“二姐姐真壞,都不通融一下。”

瞧她個嬌氣樣,自己不練字,還將事怪到別人身上,這性子叫袁大爺微皺了眉頭,“五娘你先回去你二姐姐那,你祖母這邊兒有我呢,去練了字再過來可好?”

袁澄娘是不樂意的,見著侯夫人對她使使眼色,她悻悻然地走了。

待得她一走,侯夫人的臉色就沈了下來。

袁大爺知道他母親的心思,並不為意,“娘,您瞧著她長得如何?”

143分家

袁澄娘一走,侯夫人的臉就拉了下來,但她向來知道自己的大兒子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種話,望向袁大爺的眼神就多了些疑惑,“我瞧著她,便是惜娘也不如她的容貌,這府裏的姑娘哪個都不如她。”

袁大爺點點頭,親自扶著侯夫人向裏邊走,扶著侯夫人落座,“娘,似三弟這般,待五娘長成,他還能護得住五娘?這般絕色之人,覬覦的人自是會多,三弟庸碌,三弟妹又有大批嫁妝,我們侯府若不護著她,還能有誰護得住她?”

侯夫人立時就聽懂了袁大爺的意思,抿著嘴,深刻的法令紋顯得她更加的嚴苛無情,竟然露出了笑意,誇獎起袁大爺來,“你們兄弟兩個,誰都說我待你二弟比較好,我不就是曉得他沒本事,將來還得靠你這個當大哥的,你呀,打小就聰明,我都不為你擔心半點事,這一回來,我就有主心骨了。你呀就是個實心的人,你為著老三操心,他未必可領你的好。你都不知道他哪裏來的私心,竟然拜了傅沖為師。”

袁大爺面上稍有異色,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熱茶,淺抿了一口,“這事兒,兒子還未聽說過,也未見在家書裏提起過。娘,三弟他真是拜了傅沖傅先生為師?”

侯夫人不以為然,“你當他能有什麽出息?不過拜個師而已,傅沖又沒出過仕,能當得是什麽事,就傅沖那性子,能教得出什麽樣的學生來?任憑老三怎麽蹦達,我還是他的嫡母呢!”

袁大爺自是知道他娘的心結,這些個心結於他來看都不算是什麽事,女人嘛,大抵都是這般小心眼,就像他在江南也有解語花,一回京城,也全都給打發了,消譴歸消譴,沒得誤了正事。“娘,您可不知道這傅沖在讀書人中的名望,便是兒子在江南,也大有人推崇於他呢;您說三弟沒出息,他要是沒出息,能攀得上傅沖先生?他早年還中過秀才呢,您都忘記了?”

侯夫人一怔,到是立即咬牙切齒起來,“他到想著還有個什麽出息?想往哪個高枝上爬?我到是看著他怎麽跌下來,跌成個什麽樣子來!”

袁大爺到是笑笑,也不生氣,“娘,您犯不著跟他置氣,三弟有上進心也是好的,我們都得替他開心,他也是個要支應門庭的人,總不能一直為著侯府的雜事跑來跑去,好歹也是我三弟嘛,娘,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侯夫人瞪他,“給個混飯吃的行當給他,都算是給他個體面了,他還想怎麽樣?難不成他還肖想我們侯府的爵位不成?”

袁大爺聽得都樂了,“娘,您想也知道這事兒不可能,您的兒子我還好好兒地呢,便是有那麽個萬一,這爵位也不能給他一個庶子,今上都得將這爵位給收回去!”

他這話讓侯夫人責怪道:“這說的都什麽話!有你這麽說話的?還不快把話給收回去!”

袁大爺安撫道:“娘,兒子也就這麽一說。五娘的事,娘早前沒讓她識字?”

侯夫人一提起袁澄娘就有點不自在,不過還是沒當回事,“她長得那個樣,長大便是個禍水,要知書明理有什麽用,還不如這麽樣,萬事兒都不懂,凡事兒都由著性子,豈不是最好?”

袁大爺知道他娘的心結一時半會真解不開,索性就攤開來道:“娘您這樣想可不行,您想想她萬事都由著性子來,真讓人看中了,她到成不了我們侯府的助力,到成了個扯後腿的。娘,半點都不能浪費,便有什麽人,都得為著我們侯府考慮,您說是吧?”

侯夫人還有些不樂意,“沒得她這麽大的臉面,她要真能攀得上人,還不得靠我們侯府?”

袁大爺脾氣兒極好,對於侯夫人的固執並沒有多少意見,“娘呀,我們侯府的爵位也就擺著看,若不是兒子身上還有個五品的官位,我們侯府還能有什麽?爹他都不需得去上朝,您想想堂堂侯爺都是這般,兒子這將來也就是個伯爺。”

侯夫人總算是消停了,心底裏到底有幾分猶豫,“這事兒真能行?她如今年歲還小呢。”

袁大爺搖搖頭,“娘,您別急,總有用得著的一天。先不提別的,這今上剛登基,選秀都還沒開始呢,待得幾年後,還不得選秀?那時五娘也差不多了。便是不選秀,兒子也有別的路子。有些人便喜歡五娘這般年歲小的。”

侯夫人眼裏露出一絲痛快之色。

她深恨三房,因著這袁老三的兒子是她最厭惡的姨娘,那個姨娘還是老姑奶奶的丫鬟。

袁大爺知道說通了他娘,“娘,兒子聽說何家舅爺入京來住的是我們侯府?”

袁大爺回來之前,何大舅爺便回了江南。

侯夫人露出嫌棄之色,“嗯,劉氏安排他住的錦辰園,也是不知禮的,出門都帶著個不上臺面的外室,也好意思帶到我們侯府來。”

袁大爺道:“娘,兒子聽聞了些風聲,這何家有些不好。”

“什麽?”侯夫人驚呼道,“可是何家要倒了?”

袁大爺搖頭,“兒子並不十分清楚,也就知道如今何家有些不好,這何大舅爺往京裏一趟帶的禮極厚,也不知道這禮都送給誰了。”

侯夫人一聽何大舅爺帶入京的禮極厚,面上又是陰厲起來,“這些個不上臺面的東西,只曉得暗地裏專營,要是將我們侯府扯入他們何家的破事可不得了!那何氏也留不得了,得叫老三休了她!”

袁大爺不急不慢道:“娘,如何就這麽嚴重了,這何氏一個內宅婦人,如今又有著身孕,她的死活不過是件小事,值得您這麽明刀明槍地去?還會叫老三跟五娘同您離了心。兒子本想著這何家的人還沒離京,還想跟他見一面,如今他人都走了,也算了吧。”

侯夫人從鼻孔裏哼氣,萬分的不屑,“就他個商戶之子,還用得著你親自見他,他多大的臉面?”

袁大爺就知道他娘就是個內宅尋常婦人,就曉得爭後宅的那一畝三分地,別的見識就欠了些,“娘,何家是江南首富,到哪都是座上賓,兒子這五品的官,還不如他臉面大呢。如今呀,有權呀,還得有銀子,沒銀子真是半點都難走……”

侯夫人總算是聽出味來了,“有消息了?”

袁大爺呼出一口氣,“還得花銀子,我們侯府的事您也知道,哪裏來的銀子?”

他私庫裏到是有些銀子,全都給劉氏收起來了,總不能將這他的私庫都走了公中。他的這些兄弟都只用銀子,沒個能掙銀子的人,他也不個傻的,大家都用公中的,憑什麽他就得用自己的。

一文錢逼死一條英雄好漢,這話還真是有道理。

侯府是沒銀子,這事兒是真。

侯夫人到是想掏點她的體己銀子出來,因著這麽些年都一貫兒貼補袁二爺,她的銀子也沒有多少,就算是掏出來估計都是杯水車薪,不由面露難色,“你若是早回來一天就好了。”

不過他這邊話才說完,又趕緊地加上一句,“不如讓何氏出錢,她那些嫁妝,不都在我們侯府裏!”

袁大爺皺皺眉,“娘,您又想到哪裏去了?何氏還好好兒的呢,這嫁妝我們能動?一點都動不得,這萬一要是傳出去,豈不是成了我們侯府要貪兒媳的嫁妝了?”

侯夫人板著臉,“她敢?”

袁大爺搖搖頭,“娘,您今後也別為難三房了,您要是不樂意見三房的人,不見就是了。萬事就等著以後何家的事有個落定才好。”

自個兒子的話,侯夫人自是聽的,但凡別人拿這話到她面前,她便是風風火火地把三房給收拾了,再把何氏的嫁妝都入了公中,如今她聽得進袁大爺的話,還是稍稍冷靜了些。因著她兒子想留在京中,那自然得為兒子的名聲著想。

這邊母子們談得正好,這邊袁澄娘到是跟著袁明娘回去,這一路走得她時不時地打個寒顫,忍不住地讓她在心裏猜著她這是都被誰給惦記上了,準是沒好事,在這侯府裏邊,好事兒準輪不到她。

袁大爺說服了侯夫人,就往西院那邊走,瞥見那位朱姨太,他迅速地收回視線,一派端正的模樣。

朱姨太也往他這邊看一眼,也迅速地自打窗前走開。

這西院總是漾著一股子味,叫袁大爺眼底湧出些許厭惡之色,又因著他親爹老忠勇侯爺沈迷於煉丹,他當人兒子的,實在是不能幹涉,“爹,兒子給您請安了。”

老忠勇侯爺瞇著個雙眼,似困未困,身邊兒站著幾個小丫鬟,替他扇著扇子,手裏頭捏著兩個光亮的玉核桃,“到你那娘那邊兒上過孝心了?”

這話聽得就不像話,袁大爺卻是眉頭都未皺,“爹您可煉出丹了?”

老忠勇侯爺猛地睜開眼睛,訓斥道,“這說的都是什麽話!丹能是一天兩天就能煉出來的?”

袁大爺卻是笑道:“爹,這回何家入京,您這邊兒可是曉得他們家有什麽事兒?”

老忠勇侯爺盯著這長子,“你管這閑事作甚?”

144真分家

袁大爺素來知道老侯爺偏心,他到是不放在心上,便是老侯爺再疼袁四,這祖上的規矩,沒得爵位給庶子的道理,老侯爺再心不甘情不願還是得請旨將世子之位給他,“爹,話可不是這麽說,這何家如今江河日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倒了,您總得同兒子我通通氣兒是不?”

老忠勇侯爺斜眼瞧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你要知道什麽事?”硬生生的口氣。

袁大爺兩手攏在袖裏,“你悄悄兒地往容王身上下註……”

老忠勇侯爺聞言,立時瞪了雙眼,“混賬東西,這話也是你說得的?”

袁大爺依舊笑著,“爹您也別瞞兒子,這當今龍虎精神,恐容王就算是有想法也是半點法子都沒有,當今有子,總不能再由著先輩定什麽兄終弟及的荒唐事兒,您吶,還是盡早地抽個身吧,別將我們侯府這牌子給扯進去,您不想要這侯府的爵位,兒子我還想要這伯爺的爵位呢。”

老忠勇侯爺怒道:“混賬東西!”

袁大爺並不將老侯爺的怒氣放在心上,“爹您老了,也別那麽多事,您以為您躲著煉丹了,人家就不會揪著您的舊事?兒子聽說朱姨太都見了何家的外室,您自個沒出面,到讓朱姨太出面,收了多少銀子?”

老忠勇侯爺將手頭的玉核桃怒不可遏地砸向袁大爺,“你這孽子,我的事還輪不到你多嘴!”

袁大爺並未躲,老侯爺老了,這點力道並不能讓他覺著疼,他望向老侯爺的眼神都帶了些憐憫出來,“您到是想韜光養晦了,那些舊事別人還記著呢,您逃不了。”

老忠勇侯爺氣極,還是多少知道當年之事的嚴重性,先帝膝下皇子眾多,最疼愛的便是容王,他老侯爺自然是看中了容王,誰能想先帝一道遺旨,竟然是當今踏入那最高的位置;他為此終日不安,因著暗裏投靠容王,還與極欲想攀上貴人的何家有了聯系,不僅將何家介紹給了容王,成為容王在江南暗地裏的樁角,並讓不怎麽入他眼的三兒子娶了何家的女兒。

容王未登極,使得他這一步走得極壞,他終日為此事憂心,生怕容王被清算,而他也跟著敗露,以至於就跟著荒唐起來,在侯府裏煉起丹藥,他真信道了?那可未必。

老忠勇侯爺癱坐在太師椅裏,望向袁大爺的眼神多了些軟弱,“那你待如何?想大義滅親不成?”

袁大爺卻是笑道,“爹您將兒子當成什麽人了,兒子豈是那種不知人倫的混賬東西?”

老忠勇侯爺嘆口氣,“當年我一時走錯,累得如今是步步錯,將老三分出去吧。”

袁大爺點頭,“爹您的決斷自是英明的,但五娘還是別跟著三弟出府了,別因著這一分家,就讓她們底下姐姐妹妹們都生分了,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當然,三弟既分出去,二弟四弟也必得分出去,爹您都想好了沒?”

老忠勇侯爺猛地瞪著他,見著這早已經成家立業的長子半點都不畏他,不由得長嘆一聲,“給他們置個房子,也就讓他們都分出去吧。”

平日看著極為精神的老忠勇侯爺,這會兒瞧著竟是老了十歲有餘。

袁大爺走了出去,回去長房,見著妻子劉氏,當下便露出愧疚之色,握著妻子劉氏的手,“這麽多年,都是累了夫人了,如今我已說服侯爺,將他們三房都分出去,各自另過。”

世子夫人劉氏一怔,猛地瞪大眼睛,“大爺,這可是真?”

袁大爺嘆口氣,“此事自是當真。你這麽些年都為了侯府操持,還有我那幾個不成氣的弟弟,這下子都得分出去,二房也出去。”

世子夫人劉氏還是不太相信這事就擺在眼前了,“大爺,妾身還是有些不敢信這事,緣何老侯爺這般就能讓大爺說服了?老侯爺曾說過在他在一日,便不許分家,怎的如此便應了?母親那處呢,竟也是同意了?不止三房四房都得分出去,二房也分出去?”

袁大爺知三弟分出去是輕而易舉之事,但二房跟四房,二房是他的親弟弟,向來極得侯夫人心思;而四房卻是老侯爺偏心太過。“侯爺定的事,便是娘也是無力更改的。”

世子夫人劉氏當即就相信了,沒有老侯爺開口,侯夫人必是不松口,因著三房四房真分出去,依著老侯爺的性子,那二房也必得分出去,侯夫人哪裏會同意這事兒,但若有老侯爺一力承擔,這二房必然是要分出去。此刻,劉氏惟恐夜長夢多,恨不得一早起來就家就分好了。

分家,也不是簡單的事。

當夜,侯夫人便去西院,不管不顧地大鬧了一場,即使是大鬧一聲,依舊沒改變老侯爺要分家的決心,這決心之強,連夜準備好了分家之事。

而這消息傳到三房時,袁三爺當時還不敢相信,待得第二天一早榮春堂秦嬤嬤派人過來相請,他才真信了要分家之事,連忙與何氏到得榮春堂,而他的女兒袁澄娘正站在袁明娘身後,早一步到了榮春堂。

袁澄娘見得袁三爺並何氏過來,連忙從二姑娘袁明娘身後走出來,與袁三爺並何氏在一塊。昨夜裏她業已知曉這事兒,心緒翻騰無數次,卻見著二姑娘袁明娘面上一絲笑意全無,她只得裝作不知地睡去。

二姑娘袁明娘愁了一夜,這會兒還有些倦意,見得袁三爺進來,她福身,輕輕地喚了聲:“三叔,三嬸娘。”

袁三爺輕輕頷首。

二姑娘袁明娘仔細地打量著這位三叔,上輩子終她一生這侯府都並未分家,如今到突然地就分家了,讓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因著這三叔起的主意,可瞧著三嬸娘何氏臉上的詫異之色,她又有些不確定起來。大姐姐袁瑞娘成親在即,侯府卻要分家。

便是袁瑞娘都站在此處,心裏頭也是無數個念頭轉過,她站在袁明娘身邊,低頭不語。

後天便是她的大喜之日,父親遠從江南回來,她自是十分高興,只是沒想著這父親一回來便有了侯府分家之事,她琢磨不透這中間的含義,只是見著父親,她的心緒慢慢地平覆下來。分家於長房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想必父親也是仔細考慮過才決定的事。

她心裏再埋怨父親,也沒表露出來,還是得高高興興地嫁與秦侯三公子。沒有侯府在她身後,她便是與秦侯三公子解了婚姻另嫁他人,亦不能落得個好,如今她雖還是嫁與秦侯三公子,父親必會看在她受委屈的份上,於她於補償,這點從嫡母給她備的嫁妝單上便可看出來,多了些銀子。

銀子是俗物不假,但袁瑞娘曉得銀子的好處。

一屋子的人都站著,惟有老忠勇侯爺坐著,也不見侯夫人的身影。

袁二爺急忙忙地跑過來,身後跟著同樣著急的二奶奶楊氏,夫妻間偶有矛盾,於分家之事上竟然是站在一塊稱了,因著二房人最多,這一分家,所有開銷都得二房自己掏,而二房哪裏撐得起來,聽得分家這事兒,把二房夫妻嚇得幾乎一夜都沒睡著。

“爹,您真要分家?”

袁二爺嚎喪般地嚷道。

老忠勇侯爺就見不慣他這副窩囊樣,見著兒子們並兒媳來了,也站了起來,雙手負在身後,“女的都出去待著,爺們的事就爺們來說,都出去!”

他這一令下,兒媳們並幾個孫女都出去,只留下四個兒子。因著孫子在書院呢,並未為此事而回來。

女眷們都在外邊候著,不讓她們往裏進。

世子夫人劉氏面色微沈,身後站著大姑娘袁瑞娘和二姑娘袁明娘;二奶奶楊氏身後站著姑娘袁惜娘還有四姑娘袁芯娘;四奶奶李氏身邊並沒有人,她的女兒還小,並不適宜來聽今天的分家之事。

三奶奶何氏被袁澄娘親自扶著去廊下,坐在美人靠上,母女坐在一起,離得那三房人稍有些距離。

二奶奶楊氏愈等著愈是心急,見世子夫人劉氏沈著個臉,眼見著榮春堂大門緊閉,她心裏更是七上八下,生怕二房分的東西要虧了,“大嫂,這大表哥怎麽一回來就要分家了?是不是大哥的主意?瑞娘日後便成親,怎的在這時分家?”

世子夫人劉氏知道楊氏是個渾不吝的性子,到也沒費那事跟她將道理掰開來講,只是簡潔地說一句,“分家之事是侯爺所提,並不是大爺所提。”

二奶奶楊氏哪裏能聽得進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斜眼瞧向劉氏,冷哼道:“大嫂,這話兒誰能信?侯爺不是說過他在一天這侯府便不分家的話?如今大表哥一來,便要分家了,不是大表哥所提,還能有誰?”

世子夫人劉氏此時並不太想理會楊氏,她就等著裏面怎麽個分家法,就怕這府裏的二房三房四房將長房的東西給分薄了,聽得楊氏胡攪蠻纏,她冷冷地瞧著楊氏。

那眼神,讓楊氏所有的話都噎回了喉嚨底。

145袁二爺之氣

這分家要說最急的便是二房,二奶奶楊氏急得不得了,又不敢當著劉氏的面兒放肆,也就只敢腹誹了。她緊緊地盯著榮春堂的大門,生怕一眨眼就事兒就全結束了。

李氏站了一會兒,便往廊下走去,與三奶奶何氏坐一塊兒。

三奶奶何氏側頭看她,“弟妹。”

李氏低著頭,輕聲道:“三嫂,我就盼著這一天呢,沒想到這一天真有了。”

身為庶子媳婦,還有那麽個不著調的朱姨太,三奶奶何氏自是知道李氏的為難之處,不動聲色地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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