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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著了辮子。

“姑娘,姑娘?”

大清早地,袁澄娘被叫醒了。

入眼的是簡潔的紗帳,讓她頗有點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楞楞地張大眼睛看到一身淺紫色的紫藤站在自己的床前,又看著布置更為簡潔的房間,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身在清水庵,又閉上眼,跟個大人似地嘆口氣,“紫藤姐姐,緣何這麽早就叫我?”

紫藤面露焦急之色,“姑娘,二姑娘發熱了,粉黛跟紅蓮都說二姑娘身子燙得很。”

這一聽,袁澄娘哪裏還有心情睡覺,一利索地就坐起來,紫藤、綠枝趕緊地替她穿上衣裙,綠葉見縫插針地替她梳頭,還有綠松替她擦擦臉,幾個丫鬟迅速地將她收拾好,並簇擁著她前往隔壁袁二娘的房間,房間裏悶悶的,粉黛正為袁二娘擦著臉,紅蓮在邊上給她換沾了水的細帕。

一見袁澄娘過來,紅蓮迫切地朝袁澄娘看過來,“姑娘,二姑娘燙得很,可如何是好?”

袁澄娘一點醫理都不懂,就如今她這個豆丁樣,自然是什麽也不懂,就算是什麽也不懂,還沒近得床前,就見著袁二娘的臉潮紅一片,讓她都覺得袁二娘的體溫定是非常之燙,“還不快去請定方師太過來看看,你們真是越發自作主張了,你們姑娘都燙成這樣子,還在這裏漫不經心的?”

粉黛一聽,差點就跪下來,眼淚汪汪的,“是奴婢失職,五姑娘,求五姑娘給二姑娘請呂大夫過來。”

袁澄娘就怕袁二娘有什麽不舒坦,到頭來那府裏會有人將事兒怪罪在她的身上,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也怪她這位二姐姐承受力太差,不就是跟上輩子的丈夫碰了一面,居然就嚇成這樣子——還不如她呢,她見蔣歡成,也沒想過要把蔣歡成踩在腳底呢,何苦跟自己過不去!

“紫藤,你親去找呂大夫,趕緊地去,”袁澄娘本想請離這最近的張大夫過來,又想著萬一張大夫的藥見效慢,不知道這位二姐姐會不會在心裏對她有什麽意見,還不如請府裏用慣的呂大夫過來為好,“還楞著做什麽,還不快去!”

紫藤趕緊出去。

袁澄娘又立即吩咐道,“紅蓮,你趕緊回府裏去將這事兒稟給大伯母。”

紅蓮一個遲疑,“姑娘,真要去嗎?”

袁澄娘疑惑地反問她,“不要稟了大伯娘嗎?”

紅蓮趕緊搖頭,“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袁澄娘連忙擺擺手,“你趕緊去,省得大伯娘擔心二姐姐。”

紅蓮自是一分都不耽擱,出去之前還下意識地弄了弄微亂的頭發,生怕回去時亂了樣子,她一貫最註重自己的顏色,待在清水庵,她雖也是時常收拾著自己,又不能打扮得鮮亮點,一直就委屈著自己,真跟五姑娘去了清水庵,她發現自己可能是選錯了方向。

再度回到忠勇侯府,紅蓮就直直地奔大房過去,見世子夫人劉氏可沒那麽容易,得通報。幸好看在她是秦嬤嬤孫女的份上,通報的速度稍微快了些,等到有小丫頭引著她到項媽媽面前,她連忙向項媽媽福身行禮,“項媽媽,大奶奶可在裏面,五姑娘讓奴婢過來回稟大奶奶,二姑娘在清水庵裏發熱了。”

項媽媽一聽,臉色一變,連忙道,“快跟我來。”

她話音剛落就往裏走,紅蓮連忙跟上。

世子夫人劉氏正在吩咐一屋子的管事婆子操持侯夫人的壽宴之事,見被項媽媽引起來的紅蓮,微有些不悅,“如何是一回事?”

項媽媽上前附在世子夫人劉氏耳邊道,“大奶奶,五姑娘派她過來稟您,二姑娘發熱了。”

世子夫人劉氏臉色一變,顧不著這滿屋子的管事婆子,手一揮,“都下去,有舊例的循舊例安排,若無舊例的再來回我!”

她這一說,管事婆子們都齊齊地退了出去。

待得她們全退了出去,她立時地就盯著紅蓮那張姣好的面容,“你說二娘怎麽了?都快入夏了,二娘緣何會發熱?怎麽不把二娘送回來?”

紅蓮面對著世子夫人劉氏,在侯夫人面前伺候慣了,這會兒,她絲毫不怯場,“回大奶奶的話,五姑娘已經吩咐紫藤去請呂大夫為二姑娘相看,另讓奴婢過來回稟大奶奶,一切望大奶奶決斷。”

世子夫人劉氏一片慈母之心,哪裏還能坐在府裏等著女兒的消息,此時,她立即吩咐項媽媽去備車,並未讓吳媽媽跟著一塊兒去,連侯夫人那邊都未通稟一聲就直接地去了清水庵。

044二奶奶楊氏

二奶奶楊氏正巧去侯夫人的榮春堂,見著大房那邊有動靜,不由就張望了一下,見世子夫人劉氏坐著軟轎往外去,軟轎外還跟著項媽媽,還有讓她並不高興見到的紅蓮。

“娘,大伯母這是要出門?”袁四娘忍不住問出口。

相反,站在她身邊的袁三娘低眉垂眼,連多看一眼世子夫人劉氏的軟轎都沒有,整個人像是不存在一般。

二奶奶楊氏撇了撇嘴,“二娘久久不回來,許是急了?”

袁四娘立即想到是長公主府上的花會,回頭看向不吭一聲的袁三娘,“三姐姐,若是二姐姐不去,咱們可以求求祖母,把帖子讓給你去?”

袁三娘突然地擡起頭來,雙手輕輕搖著,“四妹妹……”

二奶奶楊氏見她這扶不起來的懦弱樣,非常的不屑一顧,將手往袁四娘額頭一點,“你呀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你三姐姐不過是侯府庶女,上不得臺面,怎能去長公主的花會?”她對袁三娘橫看不是,順看也不是,原因就是袁三娘那張臉,比袁二娘只小一歲,臉慢慢地長開來,完全繼承了生她那個可惡女人的容貌,讓二奶二楊氏每每看著就不順眼。

袁三娘一聽她的話,頭垂得更低了。

袁四娘也就那麽一說,真沒想到袁三娘去,“娘,您猜是二姐姐會不會不想去?”

二奶奶楊氏毫不雅觀地翻個白眼,“她不想去才是怪事,你大伯娘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才得的一張帖子,你二姐姐快及笄了,你大伯娘還不得為她尋門好親呢,這長公主的花會必然要去,否則誰會知道咱們家有個二姑娘呢。待你大了,娘就算是豁出臉面,也得給你弄張帖子過來。”

袁四娘面露羞色,嗔怪般地叫了聲,“娘——”

二奶奶楊氏揮揮手,“羞什麽羞的,誰不想嫁個好郎君,娘自然也要為你找個好郎君。”

袁三娘跟在她們母女身後,聽著嫡母與嫡妹的話,她眼神微閃,雙手藏在寬袖裏,指尖死死地抵著掌心。她都十二了,也不知道將來會如何,在婚事上她完全得靠著嫡母的善心,侯府的爵位與二房無關,除非是大房死絕了,又不過繼,否則絕輪不到二房承繼爵位;袁三娘完全清醒地看到自己的將來,可能會被嫡母安排一份與二房有好處的婚事,絕不會於她有好處。

榮春堂裏,侯夫人最近一點兒病痛都沒有,由秦嬤嬤親自伺候著用朝食。侯夫人最重養生,吃的較為清淡,就算是朝食,更是以清淡為主,自打從衛國公府回來,侯夫人就對庶妹的容貌就耿耿於懷,庶妹比她才幾歲,如今瞧著比她年輕很多。

侯夫人尤其對自己臉上越見加深的法令紋格外的不滿,原本顯得她特別的威嚴,特別有侯夫人的氣勢,而如今卻讓她在庶妹面前特別顯老,即使是上了年歲的女人,還是對自己的容貌有一定的要求。

二奶奶楊氏上得前來就給侯夫人請安,袁四娘與袁三娘也一並地給侯夫人請安。

都是親孫女,侯夫人態度自然不一樣,都親親熱熱的叫起來。

二奶奶楊氏一坐,然後裝作不經意地問起,“娘,大嫂是去哪裏了呀,這麽大清早地就出門了?”

侯夫人乍聽得此話,不由擡眼望向秦嬤嬤,“大兒媳出府了?”

秦嬤嬤連忙道,“老奴不知。”

二奶奶楊氏眉眼間多了些刻意的疑惑,“怎麽,大嫂出門沒同娘說聲嗎?那麽急的出門,我還以為大嫂肯定是跟娘這邊說過了,沒想到娘不知道呀?”

侯夫人瞪她一眼,“你又吃閑了?”

二奶奶楊氏被侯夫人一瞪,不由一縮脖子,但嘴上不肯停,嘟囔道,“姑媽,您怎麽就不疼疼侄女呢,大嫂子沒跟您說聲就走了,您反倒瞪起侄女來,您的太也偏心了。”

侯夫人就煩她這種遲鈍樣,“你跟你大嫂爭什麽爭?兩個孩子都在,你就不嫌丟人?”

袁三娘就沒長耳朵一樣,袁四娘瞧她娘又在那邊跟祖母撒嬌賣癡,面上突然燒得慌,低著頭,沒敢往那邊看一眼,她沒看那邊,到是盯著袁三娘。

二奶奶楊氏一回頭,就瞪向袁三娘,“都是我自己的孩子,哪裏會嫌侄女丟人?都是姑媽您老覺得我給您丟人,您知道您侄女就這麽個性子,昨兒個表哥又睡在那個小賤人屋裏,大清早地還來得我屋裏說那小賤人累得慌……”

“住嘴!”侯夫人聽得她越說越不像話,索性喝止了她:“你像什麽話!都這把年紀還吃酸拈醋的,還當著你女兒的面說,有你這樣子當娘的?”

二奶奶楊氏被她一喝止,終於是有了幾分理智,但面上還是一副不肯罷休的神情,她忍不住拿著絹帕捂住自己的鼻嘴一會兒才放開,“姑媽,您可得疼疼我,再不疼疼我,我這日子可難受了。”

袁四娘見她娘這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嫌她娘丟人,這兩種想法纏著她,讓她非常的別扭。

“你們都回去女先生那邊,”侯夫人還是疼兩個孫女的,尤其是袁三娘比袁四娘容貌更好,雖然是庶孫女但也是一樣是她的親孫女,“好好地跟著女先生好生學學。”

侯夫人的命令在忠勇侯府裏向來管用,所以袁三娘與袁四娘就退了出去。

待得兩孫女都出了門,侯夫人就板起了臉,她的法令紋就顯出幾分威嚴來,“你瞧瞧都這年紀了,還好意思說這事?你這臉還要不要了?你表哥這性子還不知道?不過就是新鮮一時,過不了一月就能就將人給忘到腦後,你就一點耐心都沒有,非得一大早當著孫女的面告狀?你好歹給你表哥,我的兒子留點臉?”

二奶奶楊氏聽了覺得十分的委屈,“姑娘就是偏疼表哥,表哥不把我當回事不是一天兩天了,居然還護著那小賤人不來給我請安,姑媽您居然還訓我,我真是委屈死了!”

侯夫人瞧著這作態,簡直就跟她娘家嫂子一個樣,當然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麽魔,竟然替兒子娶了侄女過來,願想著他們表哥表妹處得還行,來個親上加親也是無妨,誰曾想,二房就沒有過寧靜的日子,兩個人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沒有叫她有一刻的安定。

秦嬤嬤見侯夫人一臉無法忍受的模樣,趕緊地上前替侯夫人捏捏雙肩。

侯夫人即將爆發的脾氣才稍稍地縮了回去,“小妾姨娘不就是些個玩意,你非把玩意當個人?回去!”

二奶奶楊氏還想說些什麽,瞧見她陰沈的臉色,心下發虛,就回了二房。

侄女一走,侯夫人就下了臉子,“大嫂不知道是怎麽教的女兒,就這麽個樣,一把年紀還這種德行,要不是看在是我娘家侄女的份上,早就讓老二將她休回家了,真是不知所謂!”

秦嬤嬤聽得心裏一涼,盡管她也不待見二奶奶楊氏,但思及二奶奶楊氏是侯夫人的親侄女,侯夫人還能說這種話,可見在心裏不止想過一兩回了,“二奶奶還是個姑娘脾氣呢。”她悄悄地替二奶奶楊氏說了句話。

侯夫人一笑,“你這老貨幾時替她說起好話來了?”

秦嬤嬤諂媚道:“老太太,老奴也就這麽一說,老奴深知老太太心裏頭自有主意。”

侯夫人就喜歡秦嬤嬤這樣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叫秦嬤嬤一直伺候她到現在,“紅蓮跟著五娘去了清水庵,可有回來過?”

秦嬤嬤搖頭,“沒呢,紅蓮精心伺候著五姑娘,一直沒回過,定是五姑娘那邊兒離不得紅蓮呢。”

侯夫人閉上眼睛,“我歇會兒,你也下去吧,叫紅蓮好好兒地伺候五娘,侯府必不會虧待她。”

秦嬤嬤再三謝了侯夫人才退出去,等她回去才知道紅蓮今早回來的事,就到大房去打吳媽媽,吳媽媽雖也是世子夫人劉氏的陪嫁,但比不得在項媽媽在世子夫人劉氏面前的臉面,見秦嬤嬤過來,她就有意奉承,“秦嬤嬤怎的過來了?”

秦嬤嬤見吳媽媽那樣子就有點不喜,面上到是笑著問,“吳家的,我那孫女紅蓮今早可來找過大奶奶了?”

吳媽媽一聽是這事,趕緊地就回道,“嬤嬤這是問對人了,紅蓮呀是來過,是為了二姑娘的事過來,大奶奶也不知道是聽紅蓮說了什麽事,就急急地趕往清水庵了。”

至於是什麽事,吳媽媽是真不知道。

秦嬤嬤心下有點焦急,但也知道侯夫人那邊離不得人,若是她親自去清水庵,來回總要花費些時間,萬一侯夫人需要人,她恐怕趕不過來,待得回去之後,她吩咐個小丫頭將話傳到她家老頭子那裏,叫老頭子過去看看,省得五姑娘那邊出什麽妖蛾子。

當然,她巴不得五姑娘出些個妖蛾子,就是別連累到紅蓮才好。

二奶奶楊氏回得二房,就忍不住打聽起大房的事來,偏大房叫世子夫人劉氏管得跟鐵桶一樣,她便是想知道事也打聽不出來,只得恨恨地差點咬碎一口銀牙,又無可奈何。“都是些勢利眼,不就是看著表哥不能有爵位嘛,個個的都對我們二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連那些個小賤人,也敢給我下臉子!”

她捏著帕子擰來擰去,帕子差點讓她給擰碎。

李媽媽見她這樣子,就跟著勸起來,“二奶奶,您可消消氣,那些個小賤人,不就是靠著二爺嘛,若二爺不理會她們了,還不是由著您來處置?您想想就當年那位春姨娘,二爺不也是由您發賣了嘛!”

不是二奶奶楊氏能聽勸,實在是李媽媽太了解她的性子,知道怎麽勸她,所以,二奶奶楊氏一下子就開懷了,不過她還糾結著那麽一點兒面子,“媽媽,你都不知道今兒個姑媽又訓我,她呀就幫著表哥,也不想想我也是她親侄女。”

李媽媽見她態度軟了下來,更勸道,“奶奶您也知道那是二爺的親娘,您只是侄女,親娘哪裏能不疼自個兒子的?”

二奶奶楊氏一聽這有理,也不再氣了,反正她的脾氣來得快,走得也快,“媽媽,道理是這麽個道理,我都知道,偏偏咽不下這口氣,實在是表哥太氣人了。”

李媽媽依舊勸她,“奶奶您呀何苦跟自個過不去,傷了身子還是您自個受罪,那些小賤人可不就高興了?管她們作甚,您不出面,她們自個兒都得盯著跟個烏眼雞一個樣,您又何必在二爺面前當個壞人?”

二奶奶楊氏總算是心平氣和了。

她一心平氣和,總能管用個幾天。

045秦嬤嬤心思

世子夫人劉氏緊趕慢趕到清水庵,就算是定方師太前來迎接,她只是淡淡地打個招呼就讓紅蓮帶著她往後邊禪房走,就算她再急,還是保持著姿態,並沒有出現慌亂,項媽媽並幾個丫鬟都在她身後緊緊跟隨。

袁澄娘一直在觀望著外面,見紅蓮先進得後院,後面就是她那位素日在瞧著挺和氣的大伯娘世子夫人劉氏,一進入後院,她仔細地發現這位大伯娘的步子大了些,走得速度也加快了些,幾乎氣勢驚人地朝這邊禪房走過來,她連忙起身出去相迎。

“大伯娘。”她緩緩福身行禮。

世子夫人劉氏目光掃過她依舊圓乎乎的臉蛋,視線並不在她身上多做逗留,“起來吧,你二姐姐怎樣了,好些沒?呂大夫到了沒?”

她一邊問著袁澄娘,一邊就繞過袁澄娘往裏面走,項媽媽與丫鬟們也是繞著她走,快步走到床前,見袁二娘躺在床裏,面色潮紅,發際微微泛著濕意,嬌嫩的嘴唇此時稍稍失去了些許水色,有些幹巴巴。

世子夫人劉氏一見自己的女兒成這樣子,驚呼道:“明娘,明娘?”

袁二娘躺在床裏,困難地看向她的母親劉氏,“娘,女兒就是發了熱。”至於為什麽發熱,她肯定不會說出口,有上輩子的記憶這種事,她豈能說得出口,又是被範正陽那個人給嚇得發熱了,這種理由更讓她沒臉說出口。

世子夫人劉氏見這屋裏全是人,索性吩咐道,“你都下去。”

不止袁澄娘,這屋裏的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紫藤回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擔心道,“姑娘,大奶奶會不會怪你身上來?”

袁澄娘微張大嘴,“不會吧?”

紫藤心稍安一點兒,剛才瞧大奶奶那樣子,頗有點可怕呢,不過她想了下,還是回頭叫上後面慢慢走的紅蓮,“紅蓮,二姑娘這邊已經有人伺候了,你還是回來伺候姑娘吧。”

紅蓮應了聲,跟在她們身後。

綠葉看她那樣子就想笑,不過她拼命地忍著,得到了綠枝一記讓她“別太過分”的眼神。

世子夫人劉氏坐在床邊,看著這簡陋的房間,心裏完全不明白女兒的心思,明明住在侯府裏好好兒地養著,偏要來清水庵吃苦,身子都燙成這樣子還不想回侯府,“長公主的花會就要開始,你怎麽就發熱成這樣子,是不是丫鬟沒伺候好你,讓你著涼了?”

袁二娘一聽起長公主的花會就萬分不舒服,思及上輩子的事,她的臉色更加不好看,“娘,女兒不去長公主的花會,女兒不去,女兒成這樣子,娘就想著讓女兒去長公主府上露臉,娘您就不能疼疼女兒?”

世子夫人劉氏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我怎麽就不疼你了?讓你去長公主府不就是為你以後打算,可以為你選個好人家,你到到,躲到清水庵這種地方來,還跟五娘一塊兒,你不嫌晦氣,我都嫌晦氣!現在還弄成這樣子,我問你,你是不是故意讓自己著涼了?還是陪著你五妹妹瘋玩了受涼了?”

袁二娘連忙否認,“娘,女兒怎麽、怎麽跟自己、跟自己身體過不去。”

世子夫人劉氏打量著她的神情,沒發現她有說謊的跡象,這才稍稍放心,“你不想去就跟娘直說,娘最疼你,何必到這邊來,清水庵哪裏都是能清靜的地方?若不然,去娘的莊子也成,何苦來這裏過這種清苦的日子,娘看著你都瘦了些,你是想讓娘心疼死是不是?”

袁二娘對劉氏不是沒有埋怨,若不是她娘劉氏叫她忍著,她也用不著在範正陽的後院裏過著死水一樣的生活,她是才女,但範正陽是什麽人,他根本不理會她,也不肯給予她正妻的臉面,她在他的後院裏還不如那些小妾姨娘活得自得其樂些。

“娘呀,女兒好難受。”她眼睛一眨,眼淚就流了出來。

劉氏自是心疼女兒,“不去就不去,反正離你及笄還有兩年,待你爹回京有個好位子,你又是侯府世子之女,必然會有人上門提親,也不是非得去長公主的花會上出風頭,只有沒門路的寒門之女才會去那裏。”

袁二娘張於了了心願,心一下子就放松下來。

劉氏當然是勸她,她這個女兒脾氣有點執拗,當然要順著她一些,見女兒不再固執,她也放心一些,伸手她的額頭,還有些燙手,“等把再喝點藥,若是熱度還未褪,不如回侯府去?”

袁二娘露出苦笑,“娘,女兒難受得緊。”

劉氏見狀,連忙做出決定,“你就留在這裏好好地休養,若是再不好,娘就接你回侯府去。”

這邊母女倆私下處著。

袁澄娘一個人待在自己的屋裏心情挺好,心情好歸好,但她一直盤著雙腿坐著,嘴裏喃喃地念著經,也不湊到那對母女面前,省得劉氏將袁二娘受涼發熱的事怪到她身上,真不是她多心,而是劉氐就是那樣的人。

劉氏在入夜前才回侯府,剛到侯府,就看到秦嬤嬤守在門裏。

秦嬤嬤上前,“大奶奶,老太太說了,讓大奶奶一回來就去榮春堂。”

劉氏坐在軟轎裏前往侯夫人的榮春堂,心裏藏著些許事,讓她有點心神不寧。

榮春堂還點著燈,侯夫人一貫喜歡榮春堂透透亮亮,即使入夜都一樣透亮。

她坐在正屋裏,身子微歪,似有些困的樣子,小丫頭蹲在她的身前,輕輕地捶著她的膝蓋。

世子夫人劉氏一走進去,就引得丫鬟們福身行禮,她到得侯夫人身前,也是福身行禮,“兒媳給娘請安,娘可是用過飯了?胃口還好?”

侯夫人此時微微睜開眼睛瞧向世子夫人劉氏,這兒媳是她親自挑中,近年來似乎越來越愛自作主張,這點最為叫她不喜,“還成,還能吃得下,二丫頭怎麽樣了,還是五丫頭有事?若五丫頭有事,你必不會親自過去,你也不用為這個跟我解釋,我只問二丫頭如何了?”

世子夫人劉氏面上微微一滯,鮮少被婆母這麽問,心下有些不悅,當著侯夫人的面,她依舊如平時一般對侯夫人恭恭敬敬,“明娘許是夜裏受了涼,今早就發熱,呂大夫過去瞧過明娘,吃幾帖藥就能褪了熱。還讓娘也跟著擔心,是兒媳的不對。”

侯夫人深深地看著她一眼,“那五娘呢?五娘沒事兒?”輕飄飄的一問。

劉氏回道:“五娘沒事,兒媳都瞧過了,非常盡心地給娘念經祈福呢。”

“哼!”侯夫人冷哼一記,“難為她個跳脫的性子,也能坐得住。你怎麽沒把明娘帶回來,清水庵哪裏比得了侯府,你呀一片慈母心腸到是由著她,長公主的花會不日就要開了,明娘幾時會好?”

她自然就盼著府裏最出色的袁明娘有個極好的歸宿,而在長公主花會露面正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去長公主花的不止是各家適齡女子,還有京城那些皇親貴戚豪門世家們的貴婦們,那些貴婦們自然就趁此機會相看未來的兒媳。

劉氏微低頭,“兒媳怕明娘在花會那日並不會好,還是別讓明娘去了。”

侯夫人臉色一變,顯得特別的嚴苛,“你知道錯過這次機會得等來年了,二娘已經不小了。”

劉氏還是為自己女兒說話了,自然地就擠出笑臉,“娘,明娘這離及笄還有兩三年嘛,待得夫君回了京城,若是夫君能再進一步,明娘的親事指不定還能再往上跳一跳。且如今明娘一臉的病容去長公主花會,兒媳是怕叫人就嘴,反而會累及明娘的名聲。”

侯夫人冷眼瞧她,“我也不多說你,明娘是你親女兒,自有你替她看打算。你恐也累了,回去吧。”

劉氏告退。

秦嬤嬤送劉氏出得榮春堂才往回走,她快步回到侯夫人人身邊,“老太太可是要睡?老奴服侍你?”

侯夫人點點頭,被人扶起來,慢慢地進入裏屋。“紅蓮可好?”

秦嬤嬤親自替侯夫人除去鞋襪,扶著侯夫人躺在床裏,“紅蓮過得極好,在五姑娘面前還挺有臉面。”

侯夫人微瞇了眼,像是睡著一般,“伺候好她們姑娘,總會有回報的。”

秦嬤嬤笑得跟老臉跟太陽花一樣,“誰說不是呢,老太太,紅蓮最會伺候人了,五姑娘肯定會覺得紅蓮最為妥貼不過,紅蓮一個丫鬟,哪裏需要什麽回報,姑娘能讓紅蓮伺候就是極好了。”

侯夫人真是睡著了,年紀漸大,確實是容易發困,但非常的淺眠。

秦嬤嬤親自替侯夫人掖好被角,便讓紅袖睡在侯夫人腳榻上,她自個兒則悄悄兒地退出去。

從忠勇侯府後門出來,秦嬤嬤身邊還跟著個打燈籠的粗使婆子,一路將秦嬤嬤送到家門口,秦嬤嬤家就住在侯府後邊的街上,那條街住的除了侯府比較長臉的家仆之外,還有邊個各個府的家仆,婆子將秦嬤嬤送到門口,她就往回走了。

秦嬤嬤嫁的男人是忠勇侯爺的長隨,年紀有些大了,行動就有點兒不便,不再在侯府面前當差,而是另得了別的差使,那差使便是看管侯府後門,不止他一個看門,一共有三人輪著來,今兒個恰恰是老秦頭在家歇著的日子,得到秦嬤嬤的傳話,他就去清水庵見他孫女了。

此時見著婆娘回來,老秦頭忙殷勤地給他婆娘秦嬤嬤倒了點剛熱的酒,“老太太睡了?跟前有人守著了?”

秦嬤嬤坐下,由著老秦頭端過酒來,往嘴裏嘗了一點兒,就皺起眉頭,“都是什麽味兒,哪弄的酒?”

老秦頭見她不喝,索性再酒端回來自己喝,一口就喝幹了,“是老大孝敬我的,老大求著我呢,想看看府裏是不是有什麽差使能叫他婆娘回來。”

秦嬤嬤瞪他一眼,老秦頭便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就他那個婆娘,把老太太的事都給搞砸了,累得紅蓮如今還在伺候五姑娘,”秦嬤嬤提起大兒媳來就不高興,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要不是瞧著她給老大生了兒子的份上,我早就讓兒子把她給休了算了,如今還讓兒子來求你?好大的臉!比我這個當婆婆的還要架子大?”

老秦頭一見自家婆娘生氣,就有些惴惴的,“沒差使就算了,省得她在裏面給你惹禍。”他慣打圓場,當初娶秦嬤嬤為妻,也是瞧著秦嬤嬤在侯夫人面前得臉,果然,這個婆娘沒娶錯,他老秦家如今就過得不錯。

秦嬤嬤見他還算是老實,也沒再說什麽難聽的話,“叫老大好好兒地訓一頓她,在莊子上好好兒地幹活,別給我想些有的沒的。紅蓮呢,你今兒個去清水庵了,見著紅蓮沒?”

老秦頭對於秦嬤嬤的吩咐向來不會有二話,連忙答道:“見著了,見著了,我瞧著紅蓮還瘦了些,你怎麽能讓五姑娘把紅蓮帶去清水庵,要是紅蓮還在府裏,指不定……”

何氏去了莊子上養胎,但袁三爺可還是時不時地歇在侯府呢,沒有何氏在,剛好能成事。

秦嬤嬤不耐煩聽他講這些話,“紅蓮可有跟你說過什麽?”

老秦頭脖子一縮,“平日五姑娘並不讓紅蓮時時跟著,五姑娘帶去的丫鬟多,最信任的便是紫藤,還有幾個小鬟就跟烏眼雞一樣盯著紅蓮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五姑娘的意思。你說是不是五姑娘曉得了老太太的意思?”

秦嬤嬤根本沒把性子早就被侯夫人縱壞的袁五娘放在眼裏,不屑道:“她個幾歲的孩子,還能知道這事?”

老秦頭想想也是,“前些日子我去三奶奶的莊子,想打聽些事來,那裏到是把得極嚴,白去了一趟。”

秦嬤嬤最想將紅蓮直接送到袁三爺身前,想著如今紅蓮伺候著袁五娘,不由又埋怨起那個蠢鈍的大兒媳,要不是她個蠢的,紅蓮早就成了袁三爺的姨娘了;何氏現有了身孕,誰知道會不會生個兒子出來,若真是生個兒子出來,那還有他們家紅蓮什麽事兒!

“你仔細地盯著,”秦嬤嬤吩咐道,人卻站起來,“有事就讓人捎話給我。”

老秦頭老實地應下來。

046老秦頭

袁二娘這一病,就沒去長公主府的花會。

忠勇侯府去參加長公主花會的是袁三娘,好歹是侯府貴女,雖是庶女,也是侯府出身,但袁三娘這一去並沒能給她帶來什麽值得稱道的才名,她就如同大多數女孩兒一樣被淹沒,惟一叫人稍有點兒印象的便是她的容貌,而又因年歲太小,並未引起貴婦們挑兒媳的心思。

袁三娘隨著世子夫人劉氏回了忠勇侯府,與世子夫人劉氏同車,一路回來,她一直低著頭沒說話。

世子夫人劉氏並沒有打算開解她,她為自己女兒爭取的機會落到二房庶女身上,心裏到底有幾分不甘願,袁三娘表現得並不算差,也不算好,這到底是全了忠勇侯府的臉面。

待得回到府裏,袁三娘終是同世子夫人劉氏道謝了,“惜娘謝過大伯娘。”聲音悅耳動聽。

世子夫人劉氏並不在乎她的道謝,本想著帖子浪費了,到是她那位婆婆侯夫人主張袁三娘過去一次,她也就給了侯夫人面子,帶著袁三娘過去參加花會,所謂的花會,不過是插花、寫詩、彈琴、還有品香,就這麽幾件,哪個姑娘不會,只在於精或不精罷了。

“你花插的挺有意境,”世子夫人劉氏笑道,似對她指點道,“若是品香及彈琴都要好些,指不定就更好些。”

袁三娘面露羞色,“惜娘愚笨,謝大伯娘指點。”

世子夫人劉氏笑得別有深意,“回去吧,你娘估計在府裏都等急了。”

“惜娘告退。”袁三娘心下惴惴,怕這位大伯娘看出她心裏的打算來,回去二房時腳步更是慢了許多,生怕回去太快又惹嫡母生厭,但不管她回的是快是慢,還是受了嫡母一頓不明不白的訓斥。

二奶奶楊氏見身著青藥色襖裙的庶女回來就沒有什麽好臉色,尤其是瞧見庶女那張跟難產死去的張姨娘一模一樣的俏生生的臉蛋,更讓她看了就不高興,“怎麽樣,如何?”

袁三娘盈盈一拜,“見過母親。”

二奶奶楊氏一擺手,“起來回話,如何了?”

李媽媽也在她身邊,低眉垂眼,沒看向三姑娘。

袁三娘盈盈起來,身若柳枝,“女兒謝過母親。”

二奶奶楊氏拿著細帕捂嘴,“吃吃”一笑,便是盯著袁三娘,“你說來聽聽,要謝我什麽呢?”

袁三娘不敢面對楊氏的視線,只得低了頭,“女兒多謝母親讓女兒去得長公主府,許是女兒太過愚笨,未能……”

一聽她未能如何,二奶奶楊氏便眉開眼笑,瞧著袁三娘那樣子格外的順眼,“不是什麽大事兒,你還小呢,不值當什麽,別記在心裏頭,快回去歇著吧,好好兒地歇一天,明天也不用去家學了。”她一高興,就好說話。

袁三娘依舊必恭必敬地謝過才往後慢慢地退出去。

待得袁三娘一走,二奶奶楊氏更高興了,“就知道給她個機會都沒不得行,媽媽,還是你說的對,我何必要跟這些小賤人爭來爭去,他們生的孩子不還得乖乖地叫我一聲母親?我想讓他們幹什麽,他們就得幹什麽!”

李媽媽心下略有安慰。

袁三娘慢慢地回去,才到院門口,就見她綠珍過來。

“姑娘您可回來了,奴婢一直在等您回來呢。”綠珍漾著恰到好處的笑臉。

袁三娘微嘆口氣,“進去吧。”

綠珍連忙跟著往裏走,還問道,“姑娘,可是見過長公主了?長公主是不是特別的威儀?”

袁三娘坐在屋裏才算是松口氣,端著小丫頭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才說道,“沒那福分親見長公主,就遠遠地瞧見長公主,人都沒看清,長公主哪裏是你們家姑娘我能隨便看的?”

“二姑娘據說還沒大好呢,”綠珍說道,“姑娘,您要不要去看看二姑娘?”

袁三娘搖頭,“還是不去了,待二姐姐回來,我再去看望二姐姐吧。”她知道祖母有多討厭三房的袁澄娘,而她在祖母的心裏比不得二姐姐,又有個那樣的嫡母,絕對不能惹了祖母厭煩。

綠珍便沒再勸了。

長公主花會一過,袁二娘便利利落落的好了。

袁澄娘一直在規規矩矩地念經,長公主花會是根本與她無關的事,她一點兒都不好奇。

但是她心裏還打著另一種主意,拉著袁二娘從清水庵的後門走出去,指著遠處從山半腰下來的人,瞇細了眼睛瞧過去,“二姐姐,我瞧著像是蔣表哥?”

袁二娘過來此地,就打著這種主意,但她這個年數,就得避嫌了,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找蔣表哥,沒料到袁澄娘今日裏拉著她出來,竟然能看到蔣歡成從山上下來,簡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還以為自己這一次出來,就這麽給消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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