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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沒有袁澄娘經過,指不定她真的就死了。

袁澄娘是有心想救人,當然,動機不純也是真的,傳說中的江於燕功夫極好。

待得她走出樹林裏,就見著莊子上好多人在找她,尤其是哭得傷心的王桃花,她死死地拉著袁澄娘,“姑娘,姑娘,您要是走丟了,我……我……”

袁澄娘拿她沒辦法,只是任由她扯著自己的袖子,“我沒事呢,累得你們一通找,裏面還有個人傷了,趕緊地把人帶回去,還去請個大夫過來,別聲張。”

王婆子一見到袁澄娘懸著的心就放下了,就怕五姑娘找不著,她女兒哪裏還能有活路!一見到袁澄娘,她是比誰都高興,“那行,都聽姑娘的,大夥兒都麻利地將人擡起來帶回去,老婆子我就去張大夫再過來一趟。”

女兒出去一會兒,莫名其妙地跑開了,又救回來一個重傷的女人,何氏腦袋都要有點亂。

紫娟殷勤地問道,“三奶奶,要不要奴婢去看五姑娘那邊瞧一瞧?”

三奶奶何氏點點頭,“你且去,這邊有紫袖呢,你好聲哄哄五娘,別叫她真嚇著了。”

紫娟退出裏屋。

待得到五姑娘那邊兒,五姑娘的屋裏真多了個人,本來王婆子將人送到另一間空著的屋子,她們家五姑娘非得讓人把傷者送到這邊,把王婆子急得不行,後來又聽著撿到把瞧著就挺名貴的劍,更讓王婆子心驚肉跳。

但五姑娘竟然還問起那劍。

王婆子趕緊地叫撿劍的人把劍送過來,她到是想伸手碰一碰,才覺得那劍重得很,只得把劍放在桌上,看都不敢再看一眼,生怕那劍從瞧著就名貴的劍鞘裏飛出來。

何氏怕女兒被嚇到,而事實袁澄娘半點沒嚇到,受驚最嚴重的是王婆子,起先她怕女兒把五姑娘沒跟好,將五姑娘弄丟了,後來她又怕這重傷的女人來路不明,心都一直懸著呢。

見著紫娟過來,王婆子就得了定海神針似的,懸著的心也慢慢地往下落了,“紫娟姑娘,你瞧瞧姑娘怎麽就救個人回來,那人還帶把劍,怪嚇人的。要不要報官?”

當然,最後五個字,她說得非常輕,生怕叫五姑娘給聽見。

哪裏有女人隨身帶劍,還傷成這樣子,按王婆子的腦袋一想還指不定是什麽人呢,總不能給自家帶來什麽災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是覺得自家五姑娘有點兒多管閑事,救人能隨便救?若是救個壞人過來可怎麽辦!

紫娟一眼就看穿王婆子的擔憂與私心,安撫地瞧她一眼,就往袁澄娘那邊走過去,見袁澄娘坐在凳子上,那凳子就在床邊,專心致致地盯著床裏還未醒來的女人。

那女人,瞧著比三奶奶要年輕,長得頗具英氣,瞧著就不像是閨閣出身的姑娘。

039殷勤之紅蓮

紫娟輕聲道,“姑娘可認得此女子?”

袁澄娘搖搖頭。

紫娟輕皺眉,“姑娘不認得此女子,緣何將此子女帶回來?”

袁澄娘煞有介事地說道,“定方師太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紫娟思及五姑娘近兒都在清水庵裏為侯夫人念經,又不明面兒說她講得不對,“姑娘善心,刀劍無眼,若是她將姑娘弄傷了可怎的是好?”

袁澄娘連忙搖頭,“我又沒得罪她,她幹嗎要把我弄傷了?”

紫娟立即回道,“她一身是血,姑娘是一片善心,也總得為自己想想。”

袁澄娘像是聽明白了,歡快地說道,“紫娟姐姐,我聽明白了,救人得想想自己是不是會被傷著是不是?”

紫娟真拿她沒辦法,只得是點點頭,“這裏自有人照料,姑娘且隨我過去奶奶那邊?奶奶方才聽得姑娘不見了擔心著呢,姑娘回來也不說先去瞧瞧奶奶?”

袁澄娘這才驚覺自己幹了什麽傻事,再著急看江於燕,也不能把自己娘親忘到邊上去,她趕緊拉著紫娟的手,“紫娟姐姐,我娘還好吧,沒驚著吧,我就是貪玩走開了一下。”

紫娟索性彎腰將她給抱起來,這一抱還真有點重,讓她有點兒吃不消,但抱都已經抱起來,她不好意思就放下,“幸好王大娘找到姑娘後就讓人來給奶奶說過了,奶奶開始還想親自尋姑娘來著,好說歹說才叫奴婢跟紫袖給勸住,這會兒正在屋裏歇著呢。”

袁澄娘松口氣,就怕她娘受了驚嚇,她娘現在是重點需守護對象,不能出半點意外,“紫娟姐姐,我剛才看了她的劍,劍上面好像還有字,我都不認得字,不知道是寫了什麽字,不如你去看看?”

據她所知,江於燕的劍鞘上必然刻著她的名字,她也是偶然間聽蔣歡成說起過,當然不是對她說,而是聽到的事,林確後來就是在刑部為官。

紫娟一聽,趕緊抱著她往回走,將劍鞘看了個仔細,她還真是識字,何氏身邊的丫鬟多少都識得些字,自然認得出劍鞘上刻的字,果然是江於燕三個字,不過她一直在內院,壓根兒就沒聽過關於江於燕的事,看過之後就抱著袁澄娘離開。

待得離一段距離,袁澄娘才附到紫娟耳邊,悄聲問道,“紫娟姐姐上頭是什麽字?”

紫娟回道,“江於燕,就這麽三個字,約是她的名字。”

袁澄娘眼裏閃過一絲光亮,又迅速地散開,她身邊並沒有得用的人,就幾個丫鬟,哪裏能抵得了別有用心的人,要是有江於燕這樣的能人在身邊,她能防著一點兒。

何氏見紫娟抱著女兒回來,“五娘,可是嚇著了?”

袁澄娘自紫娟身上下來,沖何氏搖搖頭,“沒呢,娘,女兒還救了個人回來,放在女兒房裏養傷呢,她好可憐,全身是傷兒,女兒得給她請大夫。”

何氏這邊已經知道這事了,撐著身子摸摸女兒的腦袋,“你救了人回來,娘知道你想救人,這心是好的。她人是好是壞,你小小年紀不會看,待她傷好了,就打發了她罷?”

袁澄娘點點頭,並不違逆何氏的意思。

何氏見她聽話,還是更耐心地跟她說,“你瞧瞧她一個女人家,渾身是傷,又來歷不明,若是她傷好了,是個強人,又不能領我們救她命的一份情,我們莊子可就要糟殃,救人是好事,但要知道救的是什麽樣的人,知道嗎?”

袁澄娘又是點點頭,這回是用力地點點頭,巴巴地看著何氏,“娘,您身子趕緊好起來吧,女兒天天看著娘躺在床裏,心裏頭就難受。”

三奶奶何氏聽得眼裏一酸,差點湧出淚來,幸好她克制住了,“娘想著五娘在清水庵裏,娘也一樣難受。”

紫娟聽到這裏,怕三奶奶何氏又動了胎氣,“奶奶,姑娘,依奴婢說,幸得奶奶能來莊子,不然哪裏能這般就跟姑娘在一塊兒了,恐怕就算是在侯府裏頭也沒有這麽自在的處過。”

袁澄娘清楚地知道在侯府裏若不是把侯夫人激得放手,恐怕她現在還在侯夫人身邊蠢得沒邊,人蠢是沒藥救,這話袁澄娘還是上輩子死前才明白過來的事,至於是不是要重新走一次那樣的路,她自是不會的。

“娘,您看看紫娟姐姐多會說話,您不如將紫娟姐姐給我了吧?”袁澄娘逗趣道。

盡管只是小女孩的逗趣話,還是叫紫娟差點出一點兒冷汗,她自然不想去五姑娘那邊伺候。她半蹲著身替了袁五娘整理著衣裳,像是沒聽見袁五娘的話一樣。

何氏嗔怪道,“你那裏還丫鬟還不多嗎?還要來搶娘丫鬟?”

袁澄娘天真地笑道,“女兒不嫌多。”

就算是她不嫌多,侯府裏也沒有這個分例,別看紅蓮也是大丫鬟,她這個大丫鬟並不是分例之一,而是侯夫人賜下來,本來珍珠一走,不管綠葉綠松還是綠枝都好,都能頂上珍珠一個二等丫鬟的位,偏偏來的是個大丫鬟,叫她們幾個都沒處爭去。

紫娟要過來,必定當的是大丫鬟,可府裏的姑娘們都是一個大丫鬟,一個二等丫環,其餘的都是三等,分的清清楚楚;紫娟真當了大丫鬟,那麽袁澄娘身邊的三個丫鬟都成了大丫鬟,到顯得她與眾姐妹們格格不入了,侯夫人必定願意看到這些,但袁澄娘哪裏會喜歡這種事。

三奶奶何氏並沒將她的話當真,“等會你不要再過去,等會看大夫怎麽開藥方,再讓王婆子給她換間屋,不,還是你換間屋,別再去了,那些血腥味,哪裏是你女孩子家家能看的?”

袁澄娘在三奶奶何氏就愛裝乖巧,還是乖乖地點點頭。、

但是,她還是去看了江於燕。

張大夫來過,留下方子,跟一些金創藥,還有止血藥,他診斷的結果是傷者受傷極重,且受過內傷,若不是是被袁五娘所救,估計就扛不過去。

聽得袁澄娘不由慶幸,也就是她的運氣好就讓她碰到了江於燕,給江於燕上藥餵藥的人並不是她,她哪裏會幹這種事,都是由王婆子派人伺候,王婆子根本不敢進那屋子,看到那把劍,她就要打哆嗦。

袁澄娘還將張大夫送到外面,好奇地問張大夫,“張大夫,什麽是內傷?”

張大夫沒想到這侯府姑娘還問起這事,捋著胡子簡單地講道:“這是他們學武之人的說法,就是傷得很重的意思,並沒有其他。”

袁澄娘還是不太明白也知道一件事,學武這種事,她是沒有半點興趣,“哦。”

入夜前,袁澄娘就回了清水庵,也帶了點好幾刀宣紙回去。

到了清水庵後門處,往日裏早早地就關了門的清水庵後門,此時門戶大開,遠遠地望過去還能瞧見裏面的燈籠,將門裏頭照得明亮,定方師太站在入口處,背對著燈籠的光,正面落在陰影裏,顯得特別的陰沈。

袁澄娘不怕她,到是紫藤與綠葉有點腿軟。

尤其是綠葉還悄悄地碰了一下紫藤的手臂,“紫藤姐姐,師太在等我們呢。”

紫藤故作鎮定,“有姑娘在呢。”

袁澄娘還挺愛聽這一句話,挺著小胸脯,邁著步子走入清水庵後門,見定方師太還站在正中間,攔住她的去路,她也仰起小腦袋,對上定方師太陰暗的臉,她一派的天真,“師太在等我?”

定方師太的臉都陰得要滴水似的,背著光,更顯得有幾分陰戾之感,“不然小施主以為貧尼在等誰呢?”

袁澄娘詫異道,“我還以為師並非在等我。”

定方師太自認這些麽年奉承各府太太早就有心得,沒料到會讓個小孩子給弄得灰頭土臉,想著她還人編個理由將人全須全尾地送回,她就心有不甘,“小施主,出去買點紙,怎就買得這麽晚才回來,貧尼都快叫人去忠勇侯府上了。”

袁澄娘並不怕,反而擡起臉,“師太怎麽沒去?”

定方師太真想好好地收拾她一頓,又不能拿她怎麽辦,“若是侯夫人知道小施主並未在庵裏好好兒地念經,不知道侯夫人會怎麽想?”

袁澄娘聞言,冷了眼睛,“我勸師太最好走一趟侯府,別堵在這裏跟我個小孩子過不去。”

說罷,她硬是從邊上擠了進去。

紫藤與綠葉都跟著她走,即使怕了定方師太的黑臉,還是跟著她們姑娘走。

定方師太氣得不行。

袁澄娘剛走過去,紅蓮就提著燈籠過來相接,“姑娘,這邊走,小心走。”

袁澄娘點頭,並未推辭,紅蓮本該就是伺候她。

紅蓮提著燈籠,走得小心翼翼,“姑娘用過飯了嗎?綠枝妹妹今日裏也買了姑娘愛吃的菜,姑娘要不要嘗一嘗?”

袁澄娘是跟何氏一塊兒用過飯後才回的清水庵,自然是不餓的,“你們幾個用過飯沒?要是沒用都吃了吧,我是用過飯的,現在一點兒都吃不下。”

紅蓮漾著淺淺的笑意,十分的溫和,“也不知道這庵裏的廚房能不能供我們用一下,奴婢會做幾樣小菜,不如明兒給姑娘試試?”

袁澄娘點頭,“好呀,讓你試試。”

040侯夫人

綠葉看紅蓮格外的不順眼,不由輕拉了紫藤的袖子,還朝紅蓮的後背努了努嘴。

紫藤沖她使個眼色,跟在袁澄娘的身後走入屋裏。

屋裏點了燈,明亮一片。

綠枝端上熱水,伺候著袁澄娘洗臉洗腳,再替她將外衣脫去,送了床裏睡。

紫藤依舊睡在袁澄娘床前,護著袁澄娘。袁澄娘睡之前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缺了的門牙處,落掉的牙齒空位處已經長出些許牙齒來,還很小,只是冒了個頭——她巴不得明早一醒來牙齒就夠長了。

袁澄娘在清水庵待得自在,並不知道她爹袁三爺連夜趕回忠勇侯府,在老忠勇侯府的門前等候將近小半個時辰,才終於等到老忠勇侯自門裏出來,身上帶著一種獨特的味道,聞著似乎有股子硝煙的味道,讓袁三爺不由皺了皺鼻子。

老忠勇侯爺就瞄過他一眼,淡漠地問道,“所謂何事?”

袁三爺望著老侯爺,這位是他的親爹,他對親爹的感情很覆雜,一年到頭都見不著親爹幾面,就算是見在面也是沒話可說,這麽多年,他都習慣了——

只見他自己袖子裏拿出兩張五百兩的銀票來,笑瞇瞇地遞到老侯爺面前,“爹,這是兒子孝敬您的銀子。”

老忠勇侯爺這才正眼看向他,瞧著三兒子笑瞇瞇的模樣,就瞇了眼睛,沒去直接去接銀票,反而是眼裏多了些厲色,“你哪裏來的銀子?你置了私產?”

袁三爺早就知道會面對這樣的情況,他非但沒被老忠勇侯給質問住,反而有幾分難為情,他低了頭,又迅速地擡起頭來,沖老忠勇侯爺“嘿嘿”笑道,“爹,您也知道我沒那份能力,也就只能在外邊給家裏跑跑腿,這銀子還真不是我的。”

老忠勇侯府爺眼裏多了些警告之色,“即使沒那個能力,還收別人的銀子作甚?是不是應了別人什麽事?”

袁三爺連忙搖頭,“爹是哪裏的話,兒子可沒有應別人什麽事,兒子有幾分本事,您知道,兒子也知道,哪裏敢應別人的事,這是何氏給兒子的銀子,兒子本想跟往年一樣給母親辦壽宴,想了想還是將銀子給爹了,讓爹再給母親。”

老忠勇侯爺聽到此就微瞇了眼睛,像是頭次聽到這樣的事,“怎麽,你母親年年都有何氏孝敬的銀子辦壽?侯府幾時窮到這地步了,還需得兒媳出銀子?”

袁三爺慌忙告罪,“爹可冤死兒子了,兒子就想偷著個巧給爹,怎麽在爹的嘴裏就成兒子說咱們侯府窮了?”

老忠勇侯爺被他的話逗笑,大大方方地接過銀票,“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銀子等會我就讓人給你母親送去,何氏還在莊子上?”

袁三爺連忙躬身謝道:“爹,兒子告退。”

老忠勇侯爺早就回了屋裏,根本沒理會他走不走,吩咐伺候他的小童將其中一張銀票送去給侯夫人。

侯夫人見秦嬤嬤手裏的五百兩銀票到是有些新奇,並沒有去看秦嬤嬤的表情,頗有些調侃的興致,“他怎的還能送銀票過來?怎的就這麽大方了?落英呀,你說我是不是還得去謝過他?”

秦嬤嬤面上微有些不安,覺得手裏的銀票有千斤重,頭一次覺得嘴裏的話難以說出口,吞吞吐吐地道:“老太太,侯爺說這是、這是……”

侯夫人還以為老侯爺轉性了,還埋汰起秦嬤嬤來,指間擺弄著一套紅寶石頭面,“你怎的都不好說話,跟在老身身邊這麽多年,什麽時候學得說話說半句的毛病?你看看這套頭面如何?還襯得上老身?”

秦嬤嬤瞧著她正在興頭上,反而更不敢說話,但是再不敢,她也得說呀,只得一鼓作氣地說,“是三、是三爺將銀子給了老侯爺,老侯爺將其中的五百兩給老太太送了過來,就是三爺跟三奶奶的一片孝心給老太太辦壽……”

話還沒說完,就見侯夫人差點將頭面失手給扔了出去,驚得秦嬤嬤立即噤聲。

這套紅寶石頭面,秦嬤嬤是記得清清楚楚,還是老太太跟老侯爺成親沒多久,老侯爺送給老太太。

侯夫人厭煩地看著那套紅寶石頭面,不耐煩再看一眼,“都收起來。”

秦嬤嬤慌忙將紅寶石頭面收起來,見紅寶石幾十年如一日的晶亮,讓她都看花了眼睛。她小心翼翼地放好後才再回到侯夫人身邊,輕輕地替侯夫人輕捶著肩頭。

侯夫人平時最歡喜秦嬤嬤給她捶捶,今日裏卻覺得越捶越煩躁,讓她恨不得把屋裏的東西都砸掉,但她還是忍著那股氣性兒,冷哼道,“何氏膽子到是大了起來,居然讓她男人把銀子給老侯爺送去,老身幾天沒讓她過來晨昏定省,她到是還曉得走門道了!”

秦嬤嬤配合地露出詫異之色,“真是三奶奶的意思?”

侯夫人露出厭惡之色,“除了她還有誰!”

秦嬤嬤立即道,“老奴眼拙,沒瞧出來三奶奶還能想得出這法子。”

侯夫人即使眼裏厭惡之色未褪,還是沾了幾分自得,“她心眼多著呢,可惜沒能如願。就五百兩,到老身的手裏才五百兩,那邊也不知道是昧了多少銀子去,指不定也有五百兩。老身當年夠眼瞎,怎麽就找了這個撐不起來的男人!就連兒媳孝敬給老身的銀子,還能昧去!何氏還不知道他這個公公是個什麽樣的人,就算是她男人拿了銀子去買好老侯爺,老侯爺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不愧是跟老侯爺是多年夫妻,還真的是猜得一點兒都沒錯,簡直像是親眼見著袁三爺去送銀子給老忠勇侯爺一樣,說得有鼻子有眼睛。

秦嬤嬤慢慢道來,“老太太,聽得大奶奶身邊的項婆子說何氏又動了胎氣呢。”

侯夫人嘲諷一笑,“動胎氣,她要是不動胎氣,哪裏能待在莊子上!她動胎氣好呀,老身就怕她不動胎氣。”

秦嬤嬤也跟著一笑,要說不想三奶奶生下兒子的第一個人當然就是侯夫人,“老太太,要不要老奴過去瞧瞧三奶奶?”

侯夫人瞪她一眼,“你要去,何氏還不得以為老身再去找她要銀子?”

秦嬤嬤心裏這麽想,面上到底不敢露出半分,反而說道,“三奶奶樂意孝敬您,怎麽就成了老太太找三奶奶要銀子了?當兒媳的孝敬婆婆,是理所當然的事。”

侯夫人就愛聽這樣的話,“你呀,就一張嘴甜,年紀越大,這哄人的話就越會說了。”

秦嬤嬤笑得臉跟麻花似的,“老奴哪裏是哄老太太了,老奴都是打從心底裏說出來的話。”

侯夫人覷她一眼,“給齊三夫人下個帖子,你去送。”

秦嬤嬤點頭應是。

還未待她退回去,侯夫人又叫住她,“紅蓮在清水庵可好?她在老身身邊這麽多年,老身沒了她還真是不習慣,習慣她伺候了,就五娘那個脾氣,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受委屈。”

這便是侯夫人,似對身邊伺候過的人極好,就連紅蓮也挺記掛著。

秦嬤嬤就怕夜長夢多,恨不得立時地就能將紅蓮送到三爺房裏,偏上回讓三奶奶何氏那麽冷不丁的一弄,這念頭就只能暫且打消,一聽得侯夫人問起她那個孫女,她就覺得是來了機會,“五姑娘那兒離不得人,老奴那孫女是個老實的,一直守著五姑娘呢。”

侯夫人聞言輕笑,似乎少了五百兩的銀子也不那麽肉疼了,“伺候主子就得好好兒地伺候著,若是連你們五姑娘都伺候不好,就甭提再換個主子了。”

這話嘛,秦嬤嬤自然是聽得明白的,“紅蓮自然是精心伺候五姑娘。”

比起侯夫人的動怒,世子夫人劉氏更為動怒。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她就算是再能幹,實在是沒夠銀子給侯夫人辦壽,樣樣都要花銀子,就是花呀更是得換,得從侯府門口直到侯夫人的榮春堂,都得擺滿鮮艷的花,僅僅這一點就得銀子一百兩,還是往少裏算了下,算的都算是不怎麽名貴的鮮花盆景;一算銀子,世子夫人劉氏頭疼。

銀子是世子夫人的軟肋,她自己的嫁妝銀子那是給她自己的兒女留著,必不會亂花一分;她有時候還嫌棄何氏還拿自己的嫁妝出來貼補,有時候又恨不得何氏能將所有的嫁妝都拿出來用,也不至於讓她手頭太緊。

世子夫人劉氏主持中饋,若是壽宴有半點不好,都是她的錯。

所以她格外地小心翼翼。

項媽媽從外頭走過來,身後還跟著秦嬤嬤。

秦嬤嬤呈給世子夫人劉氏兩張銀票,都是一百兩一張,足足有兩百兩銀子,在項媽媽眼裏看來多得有些燙手的銀票,沒讓世子夫人劉氏露出歡喜的表情,她讓項媽媽接過來,還頗有點神色不安地問起秦嬤嬤來,“秦嬤嬤,可是母親自己拿的私房銀子?”

秦嬤嬤搖頭,“回大奶奶的話,三房孝敬給老太太的銀子,老太太還怕府裏用度稍緊,就勻了點銀子過來讓老奴交給大奶奶,好讓大奶奶放手辦壽宴。”

兩百兩銀子?

跟世子夫人劉氏想象的出入太多,往年何氏一出手就是一千兩,這些年來都是這個數,分文未少過,如今何氏怎麽就把銀子交到老太太手裏了?無數個疑問飛過世子夫人劉氏的腦袋,笑著同秦嬤嬤說道,“秦嬤嬤,往年三弟妹都將銀子直接交到我手裏,怎的今次就送到娘那裏去了?”

秦嬤嬤回得很殷勤,“老奴也糊塗著呢,據老奴所知是三爺將銀子送到老侯爺處賣好了。”

041二姑娘袁明娘

侯夫人總有故去的一天,若以後紅蓮真能成事,若能得大奶奶青眼,必定好過一些。秦嬤嬤自然有心裏的一桿稱,總要為自己選好退路,而將來被分出侯府的三房必然只能依靠大房。

世子夫人劉氏手中的細帕微掠過鼻尖,似乎並沒有將秦嬤嬤的殷勤放在眼裏,“我知道了,就不留你了,回去好好兒地伺候老太太,知道嗎?”

秦嬤嬤笑呵呵道,“伺候好老太太是老奴的本分,老奴這就告退了。”

待得秦嬤嬤一退出去,項媽媽朝門外覷了一眼,真不見她的身影後才湊到世子夫人劉氏耳邊小聲道,“大奶奶您瞧這秦婆子還巴巴地到奶奶面前說這個,好一副殷勤的樣兒,叫老奴見了都嫌棄呢。”

秦嬤嬤是侯夫人身邊積年的老人,自然是架子更足些,項媽媽自認資歷也就跟秦嬤嬤差的不過是資歷,她還是大奶奶面前最得意的人,還會被秦嬤嬤平日裏給壓著,如今見秦嬤嬤有意無意地往投往大奶奶這邊來,讓項媽媽心裏都覺得出了口氣。

世子夫人劉氏掃她一眼,“好歹是老太太面前的人,給人留著點臉面。”

項媽媽作勢一福身,“大奶奶,老奴省得。”

世子夫人劉氏重新拿起賬冊,細細地看起賬來,“老太太還挺疼我這個當兒媳的,還能送來兩百兩銀子。”

項媽媽上前捏捏世子夫人的雙肩,“兩百兩銀子如今可不值當什麽了。”

若是平常百姓家,兩百兩銀子是將近能過六七年,於忠勇侯府,給侯夫人辦個壽宴都只是個零頭。

世子夫人劉氏真沒把這兩百兩銀子看在眼裏,將賬冊放在一邊,“采買嘛還是那幾個莊子供貨,都是經年的店了,我到不怕他們把坐地起價,反正讓他們送過來就是了。”

她嘆口氣,面色微猶,“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一睜眼萬事兒都得用銀子,媽媽,你說說看還有能什麽開源的法子?我都要愁死了,府裏養著大把的人,都得拖著侯府,年後夫君估摸著就要回京述職,我都不知道怎麽同他交造訪這侯府的事,真是擠不出來半點銀子。我還想給夫君擠些銀子走走門路呢,省得又去江南,還不如在京中呢。”

項媽媽勸道,“大奶奶,這銀子真少不得,老侯爺與老太太那邊自是一分銀子都不少;二房那邊若是月例少一分,二奶奶這沒皮沒臉的,定是同大奶奶過不去……”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

世子夫人劉氏以細帕掩面,打了個哈欠,“媽媽同我有什麽不能說的,還要這麽個讓我催的?”

項媽媽頗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就一股子就把心裏的話講出來,“大奶奶,如今三房不在,不如停了三房的月例,待得三房三奶奶回來再給也不遲?”

世子夫人劉氏聞言,立時就板了臉,“哪裏來的話,三弟妹是去了莊子養胎,又不是被休了;就算是被休了,三爺還是大爺的親兄弟呢,怎的能將三爺的月例給停了?”

項媽媽連忙告罪,“大奶奶,老奴多嘴,老奴多嘴。”

世子夫人劉氏嘆口氣,“總得替老太太把壽宴辦得風風光光才好,老太太最喜歡熱熱鬧鬧,帖子都下好了,總不能到時出漏子,你下去敲打一下,省得將壽宴給辦砸了。若是辦砸了,又是我這個當兒媳的不精心。”

項媽媽聽命出去,召集了各管事媽媽,借著世子夫人劉氏的勢,將各管事媽媽都給敲打了一遍,她才心滿意足地回去先歇著,睡前還喝了點小酒。

袁明娘在眾多姐妹間除了待嫁的袁瑞娘之外便是年紀最長,家學中學得也最好,一曲《清平調》在她指間就跟流水似的自然,曲完便得到女先生的誇讚,她自然是謙虛地不敢受。

“二姐姐,你的琴是彈得越來越好了。”袁四姑娘瞧向袁二姑娘的琴,眼裏藏著羨慕與嫉妒的光芒,“二姐姐這琴也好,聽說是大伯母當年陪嫁過來的,是不是呀,二姐姐?”

袁三娘向來不怎麽吭聲,此時也看向那把琴,但她只是稍稍一看就跟受驚了似地收回視線,朝袁二娘福身一行禮,“二姐姐,惜娘先回了。”

沒等袁二娘說話,袁四姑娘瞧向袁三娘背影的視線就不太友好,甚至有些高傲的不屑,“二姐姐你看看她三姐姐,一天到晚也就這麽幾個字,真叫人討厭,明明長得嘴巴,話都不會說。”

袁二娘可沒空理會這對嫡庶姐妹之間的官司賬,讓粉黛抱了琴,將話題給扯了回去,“四妹妹說的沒錯,確實是我娘當年的陪嫁之物,乃是我外祖母當年的陪嫁。”

袁四娘非常的羨慕,又有些嫉妒,她母親出自楊家,楊家並不顯赫,要不是有兩個姑奶奶一個嫁入忠勇侯府,一個嫁入齊國府當三太太,估計誰都不會記得楊家都有誰;袁四姑娘自然是清楚知道自己外祖家的事,哪裏比得了袁姑娘的外家,當下就不高興起來,“二姐姐真是好福氣!”

別看她年紀小,脾氣委實不得了!

袁二娘都懶得理會她的小心眼,反而欣喜地笑出聲,一手握住袁四娘的手,一片兒真誠道,“你若是歡喜這琴,真是想學好琴,姐姐能把琴借你。”

袁四娘發現自從袁五娘被送去清水庵後,她就討厭起來二姐姐來了,瞧人家那個樣還倍兒真誠地跟她說能借琴,她才不要呢,“二姐姐一片好意妹妹心領子,妹妹不是那等能靜下來彈琴的,還是讓二姐姐好好兒地練練琴吧,免得在長公主面前失了禮。”

袁二娘依舊笑著,是個好脾氣兒的,半點不為袁四娘的態度而生氣,反而為袁四娘的態度找個借口,“四妹妹這是關心我呢,我是知道四妹妹一片心意的,不想打擾我練琴。”

袁二娘表現得貼心無比,更讓袁四娘的脾氣被全彈了回來,讓她無處發洩,竟然是一跺腳就跑開了——

她一跑,身後的丫鬟稍提起裙角跟著她跑。

袁二娘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袁四娘的背影,一個蠢材,還不如袁三娘嫁得好,就依著她那個二嬸楊氏的眼光,真挑了個門第高的女婿,只可惜門第兒是有了,別的一點兒都沒有,也就名頭好聽,嫁過去之時,就當了個現成的嫡母。

粉黛不經意間瞄過她家姑娘的臉,讓她家姑娘的冷臉給唬了一跳沒敢多看一眼,心驚肉跳,雙臂緊緊地抱住琴,生怕將琴給摔壞了,要是摔壞了琴,她焉能命在!

“你將琴送回我屋裏,”袁二娘吩咐道,“我先去娘那裏。”

粉黛迫不及待地應道,她剛轉身,就讓袁二娘再叫住了。

袁二娘眼裏有著些許不耐煩,“粉月呢,身子可大好?”

粉黛根本不敢面對她的目光,“奴、奴婢聽得她家裏人說她已經配了人了。”

袁二娘眼裏多了幾分興趣,“哦?配人了,都配給誰了?”

“是項媽媽的侄子,”粉黛見過項媽媽的侄子,又黑又短,還一口黃牙,這樣的人居然配了粉月,雖然粉月以前對她並不好,她看到粉月跟項媽媽侄子站一塊兒,還是挺為粉月可惜,“都定好日子了,半個月後就成親。”

袁二娘從手中褪下來個鐲子,遞給粉黛,“這是給她添的妝,你親自送去。”

粉黛緊緊抱著琴,好不容易騰出手來接過鐲子,“粉月定會感激姑娘的。”

袁二娘並不在意,“我用得著她感激嗎?”

甩下這句話,她就往世子夫人劉氏的正屋過去,留下粉黛在原地站了好久,沾了袁二娘體溫的鐲子,很快地失去溫度,這是個金邊鏤空玫瑰花樣的鐲子,瞧著就好看。粉黛沒敢比多看一眼,趕緊地抱著琴回去。

世子夫人劉氏正在屋裏歇著,將睡未睡。

袁二娘進得屋裏,見她娘滿臉的疲累,頗有些心疼,索性上前,貼心地靠近世子夫人劉氏,“娘,祖母的壽宴辦得怎麽樣了?可是缺銀子?”

世子夫人劉氏擡起頭來,疲累似乎一掃而光,“侯府還能缺了銀子不成?”

袁二娘見她娘還要強撐著,“娘你別哄女兒,女兒知道這幾年府裏用度極多。”

劉氏聞言,欣慰地看著她的女兒,摸摸她的腦袋,“辦完老太太的壽宴,就得給你姐姐辦喜事了,都得用銀子,又不能墜了我們侯府的門面,娘也是愁呀。”

袁二娘遲疑了一下才問道,“難不成今年三嬸沒出銀子?”

劉氏立時瞪眼,“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袁二娘立馬換了個表情,沖劉氏撒嬌,“娘——”

劉氏語重心長道:“你三嬸那是孝敬你祖母,哪裏是出銀子?”

袁二娘立即明白言外之意,“娘,長公主府上……”

劉氏笑著安撫她,“你不要擔心,已經有了給你的帖子。”

但是袁二娘搖搖頭,“娘,女兒不去。”

她這一句“不去”到讓劉氏詫異地看向她,“是身子不舒服了?”

袁二娘回道,“沒呢,娘,女兒就是不想去。”

劉氏還有些訝異,“你不是最盼著去長公主那裏?”

袁二娘頓時否認,拉著劉氏的手撒嬌道,“哪裏有,娘,女兒不就是好奇嘛,還沒去過長公主府呢,如今覺得也不過那麽回事,何必出個那個風頭?”

劉氏更有些不明白了,“是琴學的不好了?還是做不得詩了?”

每年長公主府總有一次花會,除了賞花之外,最主要的便是各家女孩兒進行各種才藝比賽,各顯其能,得第一女孩兒還能得到長公主的賞賜,賞賜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拔得頭籌的女孩兒能更容易謀得一份好親事,女孩兒自是以有個佳婿為第一目標。

劉氏眼見著女兒將近及笄之年,自然是急著想為女兒相看親事,只是她琢磨了好些日子,還是沒找到相宜的人家,她娘家嫂子到是想讓明娘嫁給她的侄子,劉氏平時雖疼愛侄子,但更疼自己的女兒,她的女兒值得更好的人選,比如去長公主的花會……

袁二娘在回來之前自然是很想去長公主府,想來個名動京城,如今她到是目標轉換,要是讓她再嫁那個惡心的男人當他無數個庶子的嫡母,還有無數個叫她格外鬧心的小妾,她想著還不如成為蔣歡成的妻子,她祖父不是有個美好的願望嘛,想讓袁家跟蔣家再度聯姻嘛,那麽她想她會是最好的人選。

她搖搖頭,“娘,女兒想去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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