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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

他心裏頭這麽想,面上半點未露,“五表妹怕是想多了,你這麽小年紀想這種事著實不太好,以後會長不高的。”

他說話的時候,還有意無意地瞄過她。

袁澄娘還是要臉的人,盡管目前她才六歲,骨子裏的羞澀擺在那裏,叫她捂住自己嘴,“你才長不高呢,你一輩子都長不高!”

蔣歡成瞧著她轉身就跑,還叮囑她,“五表妹,你跑慢點,小心摔了跤!”

話音還未落,袁澄娘真是踩了裙擺,摔了一跤。

見她小小的身子撲向地面,蔣歡成稍稍遲疑了一下才上前相扶,剛碰到她的手臂,就被她給揮開,他淡漠地看一眼自己被揮開的手,又看看她。

袁澄娘兩只肉乎乎的小手撐著地面,竟然自己站了起來,手撐著地面,一用力,她疼得小臉都快皺一塊兒。

她站在他面前,疼得不敢哭,小小的身體好像特別的疼,當著他的面,她也不想哭,上輩子到是哭過了,也沒見他有半點心軟,這輩子,她想好了,能不哭就不哭。

“誰要你扶了!”她從鼻孔裏哼出一記聲,想要從他的身邊繞過去。

才剛一動腳,衣領就被揪住了。

她回頭,跟著腳也離了地面。

視線往上看,對上他繃著的臉,她恍然大悟,就在半空裏踢著腿想掙脫他的手。

她的願望很現實,可沒用。“放開我,放開我!”她喊著,聲音是破風的。

蔣歡成幾乎是提著她,半大的少年,平時瞧著老成,這時候卻瞧得出來一絲年少的調皮樣子來,還好心地提醒她一回,“五表妹再叫大聲點,待會兒這侯府裏的人都知道五表妹跑我院裏來了……”

雖說袁澄娘還沒到男女大防的年齡,但世家子弟裏都挺講這種規矩,袁澄娘跑來表哥院子裏,總歸會被人說嘴,萬一這事兒就成了她以後抹不開去的汙點,那也就等於是毀了一生。

袁澄娘還算是冷靜,能想通這中間的關節,叫是不叫了。

蔣歡成見她總算是不動了,稍微省了點力氣,提著她進屋。

屋子裏冷冷清清,跟沒人住著一樣,侯府裏派過來伺候的兩丫頭不知道去了哪裏,蔣歡成早知道這侯府規矩松散,如今還是再領教了一回,將袁澄娘往桌邊一放,淡淡地問她,“哪裏疼?”

袁澄娘終於兩只腳落了地,將兩手藏在身後,倔強地回道,“我不疼。”她心裏到極不是滋味呢,當年生兩個孩子時,她疼得感覺自己都快要死了,也沒見他早趕一步回府。

這麽一想,她看他更是沒好眼色。

不過,蔣歡成低頭湊近她。

突然放大的臉,叫袁澄娘低聲驚呼了一記。

她瞪著眼,雙手想插在並不顯的腰間,手心剛碰到衣物瞬間就縮回了身後,防備地瞧著他,還兀自想擺出強勢的姿態,“你湊、湊這麽近做什麽!”

一說話就漏氣,讓她的氣勢根本擺不出來,倒氣紅她一張小臉。

蔣歡成低頭看她,就盯著她看。

看著她的腳像是被釘在地面,心裏毛毛的。

就在她緊張之時,蔣歡成到是落坐,跟個大人似的,一腿交疊著另一腿,長衫下擺剛好就擋住他的雙腿,顯得他極為文雅。

他一笑,更文雅了。

袁澄娘楞楞地看著他的笑臉,有些懵,眼神都有點發直。

“五表妹像是討厭我,不知為何?”

待得他帶笑的聲音入得耳裏,袁澄娘才知道自己剛才在做什麽,分明是被他的笑臉給迷了眼睛,頓時又氣又羞又惱的,“誰討厭你了,誰討厭你了!”

又是要跑。

蔣歡成攔住她的去路,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個極小的罐子,放在桌面上,“既然不討厭我,那麽收下藥,回去讓你的丫頭們給你的手心上點藥?如何?”

他看向她的目光,像是把她當對等的一樣,她甚至從他的目光裏看出些許挑釁的意味,是在看她敢不敢拿!

袁澄娘氣的要命,又想在他面前強硬一回,“哼,白給的東西,我為什麽不要!”

她伸手就去拿藥,肉乎乎的小手剛碰到小罐子,就讓他給按住了。

她瞬間就以為他反悔了,就拿話激他,“蔣表哥心疼這藥就說嘛,我也不會白要蔣表哥的東西,蔣表哥報個價,等會我叫紫藤送銀子過來!”

蔣歡成這會是確認這位五表妹是討厭他了,放開手,讓她把藥拿走。

021何氏心思

這邊袁澄娘是撇開兩大丫環去找前世的仇人去了。

那邊硬是被秦嬤嬤送回三房的三奶奶何氏坐立不安的難受,想著女兒要去庵裏,她一片慈母的心呀,就跟要碎了一樣,見紫娟回來,忙問道,“你們五姑娘回來了沒?”

三奶奶何氏不放心別個,最放心身邊的紫娟,大凡是在她眼裏看來極為重要的事都是由紫娟去做,才一會兒工夫,紫娟已經來回跑了三趟了,就是沒見五姑娘的影子。

紫娟搖頭,“五姑娘興許還在榮春堂。”

三奶奶何氏平日裏極有主意,還是被婆母的手段給驚著,加上她又懷著身孕,更容易受驚,“那且等等,等會你們五姑娘回來,就讓她過來。”

紫娟應聲道,“三奶奶且寬心,奴婢這就去榮春堂瞧瞧五姑娘。”

“你且去。”三奶奶立即答應,只是沒待紫娟退出去,她又換了個主意,還是制止了紫娟,“若是叫老太太曉得三房過去打探消息,必會不高興,還是等著吧,你就去你們五姑娘院裏等,她一回來就讓她過來。”

她憂思甚重,剛才讓秦嬤嬤強硬地送回來,這心就跟撕裂了一樣,見紫娟頷首要退出去,她又叫住紫娟,“看看三爺回來了沒。”

紫娟點點頭,“奴婢這就過去三爺書房看看。”

三奶奶何氏總算是躺了回去,思及方才女兒在侯夫人面前做的嬌態,她又摸摸自己還未隆起的肚子,瞧向一旁向來少語的紫袖,“紫袖,你看五姑娘可會怨我這個當娘的?”

紫袖冷不丁被問及,眼睛充斥著驚愕,吞吞吐吐道,“五姑娘怎會怨三奶奶?”

何氏就怕女兒會覺得她顧及身子並沒有用心求侯夫人,澄娘自小在侯夫人身邊長大,性子很是嬌縱,被送去庵裏,許是會怨她這個當娘的,“我就怕、就怕……”

她又不能說自己剛才確實是顧著身子多些,這種心思偏又不能同旁人說。

紫袖勸道,“奶奶且放心,奴婢瞧著五姑娘近日來懂事多了。”

何氏嘆口氣,臉色微轉,低頭看向還未隆起的肚子,“如果這胎是個兒子就好了,三房就有嗣子,你們五姑娘也會有依靠的娘家弟弟了。”

紫袖自然寬慰她,“奶奶說的是,五姑娘也是盼著有個弟弟呢。”

何氏眉頭還沒綻開,未入侯府前,她是個爽利的小娘子,入了侯府,凡事都得計量著別得罪人,到如今到是畏首畏尾起來。要不是昨日裏聽聞粉月差點將她女兒拉入侯夫人的算計裏,她也不會那麽果斷地就拿錢塞了粉月家人的嘴。

“你說你們家五姑娘是早知道侯夫人要把紅蓮塞給三爺,還是近日裏才知道的?”何氏心裏郁結,忍不住找紫袖說說。

紫袖微有些心驚,“恐怕是近日裏才曉得,五姑娘若是早知道,難不成早不同奶奶您說?必然是近日才知道的。”

何氏點點頭,“你說的對。”

她說著竟然苦笑起來,“若是曉得侯府是這般樣子,當年……”

紫袖臉色微白,驚呼道,“奶奶!”

何氏低口氣,“我就是心裏頭難受。”

紫袖暗暗松口氣,忙勸道,“奶奶您是思慮過重,可小心身子,三爺昨兒個回來,曉得奶奶您有了身孕那高興的勁兒,奶奶您不止為自己,為三爺也得保重自個兒身子。還有五姑娘呢,五姑娘雖說是去庵裏,也不是不能回來,只要不見老太太不就好了。”

何氏一喜,“我到沒想到這一茬,五娘與老太太相克,不見不就好了嗎?”

紫袖點頭,見何氏面露喜色,她懸起的心就慢慢地安了回去,生怕何氏起了左性對五姑娘有什麽看法,“待得奶奶您這胎坐穩後,也可時不時地去瞧瞧五姑娘,奶奶您別的做不了,讓五姑娘在庵裏過得好些卻是能行的。”

何氏更是歡喜,平日都是倚重紫娟較多,對紫袖並未十分看重,如今聽得紫袖講話真是頭頭是道,叫她不由多看紫袖兩眼。

紫袖不若紫娟長得好,小家碧玉般,透著一股子沈穩之態,讓三奶奶何氏越看越歡喜,忍不住拉了紫袖的手,“我懷澄娘的時候,澄娘在我肚子裏就長得快,生她的時候非常疼,疼的我都快不想活了。”

紫袖心一驚,沒想到三奶奶還記著當年生五姑娘的事,那時候的紫袖還小,記得不太清,就知道三奶奶當時因五姑娘太大了而傷了身子,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未能有身孕。

她斟酌著話,“奶奶這會兒必不會像上回生五姑娘這般兇險。”

何氏眼睛看著床頂的縵帳,“那會兒我才當娘,實在是手忙腳亂,又怕生的是女兒,心裏頭一直都不安,眼看著肚子越來越大,我就盼著生個兒子,誰知道……”

紫袖也懂三奶奶的感受,這麽多年未能生個兒子一直給三奶奶何氏挺大的壓力,要不是三爺護得緊,恐怕三房早就進了妾室。“奶奶還想這些做什麽呢?五姑娘瞧著多討人歡喜,您是一天沒見著都難受。您呀想過去的事做甚,還不如好好地養身子,生個弟弟以後更好護著五姑娘?”

何氏嘴角擠出笑意,“也是,沒有娘家兄弟撐腰,女人哪裏有好日子過。”就比如她,娘家雖有兄弟,也是富甲一方,與侯府相比,哪裏能說得上半句話!

“五姑娘?”

何氏聽得著外屋小丫頭在叫著袁澄娘,頓時臉色微白,生怕自己剛才那番話叫女兒聽了去,連忙想要坐起來,還沒坐起來,就讓紫袖給扶住。

紫袖扶著她躺回去,“奶奶您且睡好,別起來了,省得動了胎氣,五姑娘那裏奴婢去迎進來,奴婢親自去迎。”

何氏萬沒有拒絕的意思,心裏七上八下,揮揮手,“你且去吧。”

紫袖退出裏屋,將門簾給弄好,才回轉身望向被小丫頭領進來的袁澄娘,福身行禮,“見過五姑娘。”

袁澄娘對於母親身邊的大丫環算是認得,見紫袖要行禮,她慌忙給攔住,拉著紫袖的手,“紫袖姐姐,我娘呢,我娘是不是在屋裏?”

紫袖被她往拉著往屋裏走,“五姑娘慢些走。”

袁澄娘不管這些,到得何氏面前就撒起嬌來,“娘,我摔疼了。”

她就放開紫袖,把肉乎乎的小手遞到何氏面前,手心破一點皮,滲著一絲血色。

三奶奶何氏見了立即就心疼起來,“我的兒,怎的成這樣子,老太太可是罰你了?”

紫袖趕緊去拿藥。

袁澄娘搖頭,“沒呢,娘,老太太哪裏會罰女兒,她就等著女兒給她去庵裏念經呢。”

何氏一聽,“且住嘴,這話也是你說得的?”

袁澄娘嘴一癟,作委屈狀,“她待女兒面甜心苦,女兒還不能悄悄地說嗎?”

何氏拉著她近身,“澄娘,你都這麽大了也要懂點事,長輩再怎樣還是你的長輩,怎好背後說人?若是叫人聽見可怎麽得了?”

袁澄娘就不耐煩她娘這態度,比起來她爹來要差太多,她瞪圓了眼睛,往拿藥回來的紫娟面上瞧一眼,又回頭看向何氏,“難不成女兒在娘這裏說嘴,話也能叫老太太聽見了?”

要是真能叫侯夫人知道,豈不是三房上下都有侯夫人的眼線!

紫袖對這位五姑娘慢慢地品出味來,估摸五姑娘被秦媽媽算計一回也曉得要自保,她趕緊道,“姑娘且寬心,三奶奶也是擔心你。”

何氏趕緊把話圓過來,“這不是怕你在我面前說得沒遮沒攔,在外頭也這麽說了。”

袁澄娘把雙手攤開,任由紫娟替她上藥。

藥膏草綠色,塗在傷處有些涼涼的感覺。

袁澄娘還挺好奇,“紫袖,這是什麽藥膏?我怎麽都沒見過?”

紫袖笑著說,“幸好姑娘傷的不重,只是破了點皮,待得多用幾次藥傷口就好。這藥是三奶奶從娘家帶過來,上次舅爺剛送了兩罐子過來。”

袁澄娘聽到“舅爺”兩個字,就顧不得手心裏的疼意,連忙問道,“我舅舅,我舅舅幾時來過京城了?”

要論以前袁澄娘哪裏還記得自己有舅舅,商戶人家的子弟,她自認是侯府千金,哪裏真會把商戶身份的舅家放在眼裏,她母親何氏身故後舅舅就把嫁妝要回去,自此侯府與何家一刀兩斷。

她出嫁時只有寒酸的一點兒嫁妝,為此她還埋怨親舅舅的無情,後來知曉舅舅家因故敗了個幹凈,她心裏還有點幸災樂禍。

三奶奶何氏聽她這麽親密的稱呼,心下就高興,“不是你舅舅親自過來,是送節禮時捎帶過來,一共小小的兩罐,等會讓紫娟給你送過去一罐可好?”

袁澄娘點點頭,好奇地問道,“娘,這叫什麽?”

何氏答道,“玉肌膏。”

她答後就追問道,“你這雙手如何弄成這樣?”

袁澄娘嘟著嘴兒,“走路摔著了。”

何氏聞言,驚道,“紫藤與紅、紅蓮都沒護著你?”

說到“紅蓮”名字時,她有點遲疑。

“沒呢,娘,我不耐煩她們跟著,就讓她們先回了。”袁澄娘並不推事,趴在何氏身邊,“娘,我要去庵裏,您可要想我的。”

何氏忙哄道,“娘定會想我們五娘,五娘會不會怨娘,沒在老太太跟前再求求情?”

她問的時候,看著袁澄娘。

袁澄娘好像沒發現她慈愛目光下的探究意味,又嘟了嘟嘴,“老太太又不會應,娘再求也是沒用,何必費那個事!”

何氏有絲後悔當時順著秦嬤嬤的話就出來,都是顧著自己肚子裏的這個,待得孩子生下來她必會好好補償一下女兒,她輕輕地摸著袁澄娘嬌嫩的臉蛋,“五娘這麽聽話,真讓娘高興。”

袁澄娘笑得有點兒小得意。

她真不介意?

哪裏會!

她很介意,介意母親被秦嬤嬤別有用心地一指點就回了三房,留她一個人在榮春堂面對老太太的算計,為不叫老太太起疑,她裝出一副高興為老太太去庵裏祈福的樣子來。

她到是想去祈福,最好把老太太祈福壞了!

或者老太太去了,她早點兒給念個經。

022袁芯娘

何氏有些困,袁澄娘便回了院。

她覺得分外的累,與三爺袁克立說話並不那麽累,跟母親何氏說起話來竟然是顧著一些,母親與女兒之間,本應該是最親近的關系,而她明顯地覺得何氏有些顧忌。

她又不說上來是什麽,就覺得何氏對她並不像世子夫人劉氏那般對袁明娘那般,一點兒隔閡都沒有,許是,她們多年未親近的緣故?

紫娟進屋,見五姑娘身邊只有紅蓮伺候著,“姑娘,二姑娘過來了。”

袁澄娘坐在靠窗的榻上,神情有些迷惘,她回過頭看向紫娟,臉上就露出笑意,“二姐姐來了?”

紫娟點頭。

袁澄娘連忙跳起來,匆匆地就往屋外跑,真見著袁明娘過來,身後跟著伺候的丫環們,就是不見粉月。

袁澄娘這麽一看心裏就有數了,估計粉月被她這位二姐姐冷待了,她到是裝作沒發現的樣子,就上前歡歡喜喜地迎向袁明娘,“二姐姐怎的就過來了?”

袁明娘看她歡歡喜喜的小模樣,一張嘴還露出缺了門牙的嘴,“你呀就是傻高興,怎麽都不擔心一下?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袁澄娘一楞,有些不明白,“二姐姐,要收拾什麽東西嗎?”

袁明娘纖纖手指往她腦門上輕輕一點,“我聽祖母說明兒個早上你就得去庵裏,難不成你還沒收拾好東西?”

袁澄娘一聽就有點急,抓著袁明娘的手,焦急地問,“二姐姐,祖母真是這麽說了?明兒個早上就去?方才祖母沒說呀。”

袁明娘抓著她的手一看,極為關切地問,“這都是怎麽了,都破皮了?”

袁澄娘忙不疊地抽回手,露出怕疼的表情來,“自己摔的,二姐姐,好疼。”

袁明娘往屋裏走,裝作不經意地問起來,“你怎麽又去蔣表哥那裏,是蔣表哥叫你過去的?”

袁澄娘知道她這是在探自己口風,想要知道她去找蔣歡成做什麽,但她就是不讓袁明娘立刻就如願,又把話題繞回原來關心的問題上,“二姐姐,祖母真讓我明兒個早上就動身呀?”

袁明娘往桌邊一坐,紅蓮就奉上茶水,看她一眼,還是低眉順眼,沒有任何的不妥,她看向袁澄娘,見她坐在桌那邊,擺著主人的架式,叫她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

袁明娘自曉得這五妹又去蔣表哥的院裏時,差點就坐不住,恨不得立時就到蔣表哥的院裏去看看袁澄娘到底想幹什麽,礙於男女大防,她哪裏敢去找!她跟袁澄娘不一樣,袁澄娘還小,去找蔣表哥還能說是好奇,她就不一樣了。

“我聽祖母身邊的秦嬤嬤是這麽說,”袁明娘根本就沒聽說,也就把秦嬤嬤那麽一扯,與祖母相克自然得早,難不成還留下來,她一副擔心狀,“庵裏清苦,我真怕你待不了。”

袁澄娘小臉露出微驚的表情,“二姐姐去庵裏瞧過了?很清苦?”

袁明娘點點頭,“我娘上回不是去庵裏進香,我也是陪著一塊兒去,你忘記了?你上回還哭著鬧著要跟著去呢,祖母為安撫還給你個金鑲玉的簪子呢。”

袁澄娘還真記起來有這麽一回事,面上訕然,“那我多收拾些東西去,省得在那裏都不習慣,二姐姐,你快說說,那裏都怎麽樣?”

袁明娘作勢還真說起來,“那裏也就跟妹妹的院子一般大小,住著許多尼姑,不知道妹妹過去有沒有單獨的房間呢,就算是沒有,也得讓定方師太給安排出來,省得妹妹不習慣。”

袁澄娘拉著袁明娘的袖子,滿眼的喜悅,“二姐姐對我真好。”

袁明娘笑看著她,“你個傻丫頭,不對你好那要對誰好?”

袁澄娘笑得歡快,一點兒都不掩飾,心裏頭到在想,你就是你自己好!

袁明娘見她依舊跟過去一樣容易糊弄,便把她放在眼裏,一手掩著嘴兒道:“方才聽得你同蔣表哥那麽個口氣說話,是不是跟蔣表哥鬧了?”

袁澄娘聽著她又把話題繞到蔣歡成身上,心下就暗自高興,面上到是一副嫌棄的模樣,“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鄉下小子,在我們侯府裏亂走,撞上我還不當回事,我就是看不慣!”

袁明娘勸她道,“你呀這性子還這麽霸道,蔣表哥哪裏是鄉下小子了,蔣家也是西北大族。你還值當為這事跑到蔣表哥院子裏去鬧事?”

袁澄娘瞪圓了眼睛,“二姐姐怎麽我去過了?是不是蔣表哥告狀的?”

袁明娘真是對她無可奈何,“你鬧的動靜那麽大,還能有誰不知道?”

袁澄娘撒嬌地吐吐舌頭,拉著袁明娘的寬袖晃來晃來,“二姐姐,澄娘只是想出口氣,祖母那邊不會也知道這事了吧?祖父呢,也知道了嗎?”

袁明娘又輕點她的額頭,瞧她的眼神都透著寵溺,老太太想捧殺她,那麽她袁明娘也會來這招,“哪裏敢叫祖母與祖父曉得這事?我吩咐過了,叫那邊的人都把事爛在肚子裏,萬一祖父與祖母那邊聽過半句閑話,我定饒不了他們!”

她說到最後,非常的堅定。

到是惹得袁澄娘歡喜不已,“二姐姐你待澄娘真好。”

袁明娘笑著說,“若以後再跟蔣表哥有什麽,別一個人過去,好歹也跟著幾個丫頭才好,省得叫別人說嘴。”

袁澄娘皺皺眉,“長大了真不好。”

袁明娘笑彎了眉,“你才多大呀,還長大了不好?”

這話說的袁澄娘可不樂意了,一撅嘴,“我是大姑娘了,祖母都說我是大姑娘了,懂事了。”

袁明娘連連捧著說,“是是,我們五妹妹是大姑娘了。”

袁澄娘仰著腦袋,“本來就是。”

惹得袁明娘失笑不已。

“四姑娘,四姑娘?”

就在氣氛和樂之際,紅蓮的聲音傳入屋裏來。

隨著她的聲音,四姑娘袁芯娘站在簾子下面冷眼瞧著袁明娘與袁澄娘,朝袁明娘不怎麽有誠意地一福身,“見過二姐姐,二姐姐也在五妹妹這邊?”

袁澄娘放開袁明娘的寬袖,朝袁芯娘好奇地問道,“四姐姐怎的過來了?”

袁芯娘依舊冷著臉,聞言,更不高興,“怎的二姐姐來得,我就來不得?”

袁澄娘沒料到袁芯娘這麽沖,面上有點楞。

袁明娘立即打圓場,“四妹妹是過來看五妹妹?也好。五妹妹就要去庵裏,今兒個算是我們姐妹聚一聚,如何?”

袁芯娘面上不太樂意,還是坐了下來,朝袁澄娘瞥過去一眼,見她還傻站著,索性沒好氣道,“你站在做什麽,還不坐下?還有你,還不快出去!”

最後的話,她明顯地指向紅蓮。

紅蓮剛才是被四姑娘推開,現在又被四姑娘指著,面上有些難堪的發紅,往袁澄娘那邊望過去一眼,見她根本沒看自己,只得慢慢地退了出去。

袁芯娘不喜歡她的作態,見袁澄娘並未理會紅蓮,心下暗自高興,“五妹妹,紅蓮伺候你還好?要帶去庵裏嗎?”

她故意揚聲道。

守在外屋的紅蓮聽得清清楚楚,兩手攏在袖子裏,死死地攏緊了。

袁澄娘像是沒發現她的小心機,直白地回道,“紅蓮是祖母賜給我的大丫環,自然是並紫娟一塊兒與我去庵裏。”

紅蓮的指甲死死地抵著自己的手心,沒發出聲來,雙眼不甘地盯著簾子。

袁芯娘更歡喜了,“五妹妹說的是,小丫頭哪裏會如大丫頭伺候的好,再說了,紅蓮在祖母身邊這麽多年,到了五妹妹身邊自然會伺候的更精心。”

袁明娘笑道,“你們先聊著,我先回去。”

“二姐姐慢走。”

兩個人起身將袁明娘送出去。

待得袁明娘一走,袁芯娘就換了個面孔,瞇眼看向袁澄娘,“你掉了門牙真難看,說話的聲音更難聽。”

袁澄娘一點都不意外聽到這些話,“四姐姐過來就這兩句話?”

袁芯娘冷哼一聲,“你也就配聽這些話。”

袁澄娘毫不作態地沖她翻個白眼,“得了,四姐姐,你不耐煩我,我還不耐煩你呢。既然兩看相厭,還不如不見呢。”

袁芯娘被她的話一噎,“誰要見你了,誰知道你幾時會回來,我這是見你最後一面!”

袁澄娘伸手往外一指,“四姐姐走好,最後一面也見了,那就好走。”

袁芯娘“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候在外頭的丫頭們也跟在她的後面走。

院子裏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袁澄娘呼出一口氣,望向邊上站著的紅蓮,“紅蓮,你可願意陪我去庵裏?”

紅蓮擡頭,“奴婢願意。”

“那就好,”袁澄娘淡淡地說道,“祖母將你賜給我,是她老人家的慈愛之心,你若是好好伺候我,來日我必會為你尋一門好親事。”

紅蓮連忙道,“奴婢不敢。”

袁澄娘並不在意地回了屋裏。

紅蓮低頭送她回屋裏,眼底的不甘更為濃烈。

三房五姑娘與侯夫人相克之事,一時在府裏傳得人盡皆知,便客居的蔣歡成也聽聞些事,不由有些愕然。

023蔣表少爺

待得三爺袁克立回到府裏,事情已經成定局。

他即使再不想讓女兒去庵裏,也無可奈何,只得吩咐何氏給女兒準備必要的東西帶過去,省得叫女兒在庵裏太過清苦,但又不能明著帶過去。

他將女兒喚到書房,見女兒沒什麽樣子地蹦蹦跳跳地進了書房,他又皺眉,“好好走路。”

袁澄娘還真是聽話好好走路,站定在袁克立面前福身行禮,“女兒見過爹爹。”

袁克立一早就出去辦事,回到府裏發現女兒所說的話竟然應驗了,他心裏一時萬種滋味都有,就想去找老忠勇侯,偏被大管家給攔了。他只得回三房來,看著小小的女兒,一時間感慨萬千。

“你的夢真應驗了。”袁克立聲音稍有點低沈。

袁澄娘一臉無辜,“爹爹,女兒昨日跟您說過的。”

袁三爺確實沒有太放在心上,身為一個有著正常判斷力的男子,自然不會將女兒的噩夢放在心上,待得他一回府才知道自己所面臨的事,竟然是如此的艱難。

他的女兒,輕飄飄地就讓侯夫人打發去了庵裏。而且不能不去,不去就是意味著不孝,將對女兒造成終身的影響。他的女兒雖是嫡女,卻是侯府庶子的嫡女,他不甘投胎為庶子,出生卻沒有辦法選擇。

他可以預見本來就是庶子嫡女的女兒在婚事上的不容樂觀,現在若是女兒不去,那麽背負著不孝之名的女兒更會有想不到的惡果等著她。或許她一輩子只能被關在侯府裏,或者為了不連累府裏他那些侄女們的名聲,她會悄無聲息地消失。

他並不是誇大袁澄娘將要面臨的局面,是實實在在會存在的可能性,那個執行人毫無意外地必會是侯夫人,她終將端著公正的嘴臉把他的女兒給處置了,而他這個當父親的無能為力。

他看著女兒,目光裏流露出心疼之色,“都是我無能。”他很是自責。

袁澄娘反而樂了,“爹爹何須自責,老太太決定的事,爹爹哪裏能奈何她一分?”

她並不是在揭袁三爺的傷疤,是在講一個明擺在眼前的事實。

袁三爺不由苦笑,“澄娘說的是,明日裏我去求求你祖父。”

袁澄娘搖頭,“若是祖父不同意,那麽求是白求了;若是祖父同意,女兒可以不去,還是得背著不孝祖母的名聲,侯府上下都傳遍了,想捂也捂不住。”

袁三爺哪裏能不懂這些道理,他是急著想找些能安慰女兒的話來,連老侯爺的面他都可能見不著,更哪裏去求情。

他們連求情的機會都不曾給他,卻把他的女兒安排了這樣的命運!袁三爺頭一次痛恨自己身為庶子,且出生在侯府,他一直以身在侯府而自豪,這種自豪是他自以為是,沒人把他真當作侯府子弟!

一剎那間,他的心涼透了。

袁三爺擁著女兒哭,不出聲地哭。

袁澄娘還沒有面對過這種情緒,有些安慰不來,“爹爹,您別哭,哭了是一點兒用都沒有,您想好了以後要怎麽做沒?”

她不太識相地打斷袁三爺這幾乎稱得上“軟弱”的一哭。

袁三爺雙眼通紅,心中壓抑著多少年來的痛楚,對於出生,對於女兒,終於下了一個決定,“你放心,爹爹會重新把書拾起來。”

袁澄娘並沒有指望袁三爺高中三甲,名次不是你想要就能要,而是有能力,她並沒把目標放得那麽高,只想著袁三爺萬一能中進士,那麽一切都不是由侯府說了算了。她就想要個小小的機會。

“爹爹先別同娘說,”她還跟個大人似地囑咐袁三爺,“省得娘擔心。”

袁三爺點點頭,“待得你娘安心將這胎生下,爹爹會親自告訴你娘。”

袁澄娘並不想讓何氏多想,何氏於嫁妝經營之事上十分精明,於後宅之事上卻缺了點,幸好她爹並未起別的心思,才使得何氏在三房獨大。

袁澄娘了解地點點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忽地擡起頭來十分認真地問道,“爹爹會納紅蓮為妾嗎?”

袁三爺差點被噎了一下,不由微瞪眼,“你個小腦袋裏都想些什麽?”

袁澄娘偏不肯就此算了,她比剛才還要認真地對上袁三爺的視線,“我要把紅蓮帶去庵裏,不管誰好,都不能算計到爹爹身上,反正我要把她給帶走。”

袁三爺又好氣是又好笑,氣的是府裏那些人非得讓他的小家過不好,笑的是他女兒這麽小就曉得要替他解決事情了,心裏頭還湧起幾分心酸,“嗯,你帶走,要是她在外頭對你不好,爹爹就替你處理了吧?”

袁澄娘點點頭,一副聽話的模樣,“那爹爹可要好好照顧好娘,她平日裏想太多對身子骨不太好。”

袁三爺對她小小的人兒還指點他,不由笑著將她抱起,“送你回去好不好,爹爹親自送我們澄娘回房去,可好?”

袁澄娘搖頭,“不要,澄娘自己會走回去。”

袁三爺不肯,硬是要抱她回去。

袁澄娘也試著摟住袁三爺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摟住,慢慢地她將小臉貼著袁三爺的臉,不無感慨道,“爹爹,女兒會想爹爹的。”

袁三爺又是心酸又是憤怒,心酸的是女兒突然就懂事了,他到是寧願要個沒心沒肺的女兒,那樣子女兒不知事才會過得好一些;憤怒的是他沒能力,對於侯夫人惡毒的算計半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但凡他能在侯府裏說得上半句話,也不會叫女兒頂了這樣的名頭去庵裏。

他過的還不如四弟呢,同樣是庶子,四弟卻有老忠勇侯爺護著,而他呢,誰也沒能護過他一回,簡直就是種諷刺。

“侄兒見過三表叔。”

他抱著女兒心生感慨,竟然與蔣歡成碰上,不由收起眼底的幾分傷感,見蔣歡成舉手作揖,他到是想放下女兒,偏袁澄娘死死地摟住他的脖子不肯下地。

“乖,來見過你蔣家表兄。”袁三爺跟蔣歡成打過招呼,親親切切地教著自家女兒,見自家女兒半天沒動靜,他不由面上有點過不去,輕咳一聲,“你五表妹生性害羞。”

害羞?

袁澄娘估計不知道害羞是什麽滋味,當然自己門牙掉了也是害羞,這種害羞跟別的害羞是不一樣的,尤其是見到蔣歡成,袁澄娘一點害羞的感覺都沒有,就是不屑理會他。

她拍拍袁三爺的肩膀,輕輕地在袁三爺耳邊催道,“爹爹走啦,爹爹走啦——”

她就在袁三爺的身上,被袁三爺輕拍著背部安撫,頭也沒回。

袁三爺拿她半點辦法也沒有,只得跟蔣歡成賠笑,“表侄,我且送她回去,等會帶你在府裏走上一遭?如何?”

蔣歡成瞧一眼至始至終沒有回過的小姑娘,心下對自己被她所討厭的猜測有了十足十的把握,當下就說道,“五表妹許是認生也說不定,不如叫五表妹慢些回去,同三表叔一塊兒陪侄兒在府裏走一回如何?”

袁三爺沒征求女兒的意見,當下就點頭答應,頗有些違心地說道,“也是,你五表妹就是認生,怕見生人,不過你是表哥,處熟了也就沒事了。”

袁澄娘真不樂意跟著他們走,掙紮著想從袁三爺身上下來,袁三爺想著跟女兒好好地培養一下父女之間的感情,又記著女兒明兒一早就去庵裏,哪裏舍得浪費這些時間,“別鬧,這是你蔣表哥,不是外人。”

袁澄娘見她爹這關走不通,就望向蔣歡成,見他竟然微微笑著地向自己看過來,讓她不由心裏發堵,索性偏過臉不看他。

蔣歡成並不把她的小小動作放在心上,與袁三爺並肩走在一起,“聽聞三表叔常年在外,侄兒非常好奇三表叔在外面的經歷,不知是否有幸聽三表叔一說?”

袁三爺打理侯府俗事,總是老家與這裏來回跑,不是什麽值當一提的事,被蔣歡成一說,他到覺得這位表侄別看年紀輕輕,說話挺是知趣,“我是俗人一個,幹的都是俗事,實在是沒有什麽值當一講的事。”

被他抱著的袁澄娘一樣覺得心酸。

然而,她在心酸的同時,覺得自己面上像是被人盯著看一樣,她悄悄一擡視線,剛好對上蔣歡成了然的目光,頓時就瞪圓了眼睛,十分不高興地看著他。

蔣歡成父親早逝,少年老成,根本就沒有體會被父親抱住的感覺,看向她的目光透著一絲連他都不曾發覺的羨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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