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新昭, 你到底怎麽了？”

沈瑜的話音落下，房間裏一片死寂。

片刻，謝新昭扯了扯嘴角, 眼睫低垂。

“我沒怎麽。”

眼皮擡了擡，面色平靜和順。

“我不多問……也不好嗎？”

沈瑜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沒有說話。

不好嗎？

好啊。

可為什麽突然就不問了嗎？

明明昨天，他還怒氣沖沖地同路航打架，要自己以後見誰提前通知。

沈瑜抿了抿唇, 在床邊坐下。

她耐心解釋：“剛才路航……”

才開口，謝新昭的目光立刻向沈瑜投過來。

透亮的, 警惕的，還有些緊張。

“他打電話來說他幾個朋友都不清楚徐玖現在的情況。他會繼續幫著問問。”

沈瑜說完，眨了眨眼。

“就這樣。”

謝新昭的臉色暗了暗, 語氣平淡中又帶著些傲嬌：“我也會查，要他好心？”

昨晚他睡不著，索性查起了徐玖的資料。

事實上, 他已經找到了徐玖的扣扣和手機號。只是徐玖現在似乎已經不用那個扣扣了, 暫時還沒有下一步的線索。

沈瑜點頭：“嗯，我和他說不用麻煩了。我們這邊會自己查的。”

謝新昭的嘴角抽了抽, 有種想往上揚的趨勢。

“你和他說了？”

沈瑜的聲音平靜輕柔：“對，我說我男朋友會解決的, 不麻煩他了。”

說到男朋友的時候，謝新昭的眼睛眨了眨，有光似的。

等沈瑜說完，他眼角眉梢是止不住的開心。

“哦。”

謝新昭點點下頜, 又忍不住笑。

總會有那麽一個人, 三言兩語就能主宰你的情緒。難過和開心, 也就一兩句話的事。

謝新昭移到沈瑜旁邊，別過她的下巴吻她。

手臂緊抱住清瘦的脊背，相貼的唇間傳出模模糊糊的告白。

“小瑜，我好喜歡你。”

沈瑜的問題就這麽消失於熱情的吻裏，沒有得到回答。

她不是一個喜歡刨根究底的人。別人不想說的事，沈瑜從來不會多問。

她暫時按下了心裏的疑慮，以為自己拒絕了路航，這事也就過去了。

直到隔了一天的晚上，沈瑜夜裏起來去衛生間。

路過謝新昭的房門時，她無意中看到門縫下隱約透出的光。

沈瑜腳步一頓，按亮手機看了眼時間。

淩晨2點多。

沈瑜去完洗手間回來，房間裏的光還在。

昏暗的一條光線，像暗夜裏的一道溝。

沈瑜站在門口，心神微漾。

不知道他是忘記關燈了還是沒睡，她把自己的手機靜音，嘗試著發了條消息過去。

【睡了嗎？】

房間裏傳來手機的兩聲震動。

緊接著，沈瑜手機屏幕亮了。

【還沒。你怎麽還沒睡？】

沈瑜手指頓了頓，不答反問。

【你怎麽還不睡？】

謝新昭很快回過來。

【去完洗手間就睡】

看完消息的那一瞬間，房門正好打開。

沈瑜擡頭，和楞怔在門口的謝新昭四目相對。

昏黃燈光從房裏洩露出來。

少年清俊挺拔的身影立在門口，半明半暗的光線模糊了他的輪廓。

沈瑜握著手機立在原地，眨了眨眼睛。

謝新昭走到她面前，聲音有些沙啞：“你怎麽在這？”

沈瑜定了定神，如實道：“去衛生間。”

謝新昭點點頭：“回去睡吧。”

他摸了摸沈瑜的頭，越過她去了衛生間。

回來時，沈瑜還站在原地。

謝新昭挑了挑眉：“怎麽還不回房？這裏熱。”

沈瑜看著他的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覺得輪廓線好像比以前更清晰，像是清減了。

她有些不確定地問：“你還睡不著嗎？”

夜色裏，兩人對話的聲音很輕。

沈瑜的眼睛裏隱隱透著擔心，語氣聽起來也溫柔。

謝新昭垂下眼，低聲道：“嗯，睡不著。”

他看向沈瑜，扯扯嘴角：“沒關系，過會兒就好了。”

沈瑜半信半疑：“那你把手環戴上。”

謝新昭乖乖點頭說好。

沈瑜的心這才放松了些，在謝新昭的催促下回了房間。

第二天，沈瑜醒來得很早。

吃早餐時，謝新昭姍姍來遲。

他套了件寬松的白色T恤，頭發長了點，洗臉時隨意一抓，有點亂，發梢帶著濕。

他拉開沈瑜旁邊的椅子坐下，向沈朗和陳秧低聲道：“不好意思起晚了。”

沈朗那會兒已經差不多吃好了，要起身時，他擡眼看了看謝新昭，隨口問道：“是不是昨晚睡太晚了？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

謝新昭喝了口奶，點點頭。

“嗯，今天早點睡。”

“行，那我上班了。”沈朗笑了笑，起身離開。

“我也吃好了。”陳秧拿起桌上兩人的盤子，走去廚房收拾。

沈松源睡懶覺是常態，這下餐桌上只剩下沈瑜和謝新昭兩人。

謝新昭習以為常地用左手吃東西，右手去拉旁邊沈瑜的手。

沈瑜的左手在被溫熱的掌心握住，垂在餐桌下。

她低頭看了一眼，放下手裏的飯團。

將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擡起來，讓謝新昭的手背向上。

伸出右手在他的黑色手環上按了幾下。

整個過程，沈瑜沒有說話。

低頭動作時，她黑色的長發從肩膀滑落，擋住了大半的側臉。

謝新昭側身，左手有些別扭地將她的長發拂至耳後。

沈瑜沒有管他，擡起他的手腕沈沈地看過來。

手環上顯示，睡眠時間是3小時40分鐘。

沈瑜素凈白皙的一張臉上沒什麽表情，看著他的目光清亮幹凈，好像在無聲地質。

——怎麽會這樣？

謝新昭嘆了口氣，解釋：“我真的回去就躺床上閉眼睛睡了。”

他還有心情開玩笑：“不信你晚上來看。”

沈瑜唇角抿著，沒有說話。

她轉回頭，繼續安靜吃著飯團。

眼睫垂著，神色怔怔，似乎在考慮著什麽。

“小瑜。”謝新昭試圖叫她。

“別說話。”沈瑜打斷他。

謝新昭只好繼續吃著自己面前的早餐，右手依舊握住沈瑜的左手不放。

廚房的陳秧收拾好出來，從兩人背後走過。

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一頓，上樓去了。

沈瑜把嘴裏的飯團咽下，也想好了。

“謝新昭，你要不要提前回A市？”

今天是八月23日，距離開學也就幾天了。

現在他失眠，沈瑜的第一反應就是換一個環境試試。

謝新昭楞怔，眉頭皺起來。

“你在趕我走嗎？”

沈瑜搖頭，動了動唇：“一起。”

謝新昭眼睛一亮：“我們一起去A市嗎？什麽時候？”

沈瑜點頭，聲音輕而肯定：“今天。”

謝新昭一楞，松開沈瑜的手。

“好，我現在定機票。”

他查著航班信息，側頭問沈瑜：“下午走來得及嗎？”

沈瑜點點頭。

她的下巴尖尖的，長發披著，沐浴在晨光下的臉幹凈柔和。漂亮得不可思議。

謝新昭的心臟跳了跳，問她：“叔叔呢？”

“我問一下。”沈瑜起身，給爸爸打了個電話。

沈朗之前只打算提前個兩三天去A市，拜訪一下謝新昭父母再給沈瑜買些東西。

他沒想到兩人這麽早就要走。自己工作上還有事，自然是不能一起。

聽聞兩人想今天就走，沈朗也沒有阻止。只說要兩人註意安全，自己過幾天再去A市同兩人匯合。

於是沈瑜用一個上午的時間收拾好東西，下午就同謝新昭一起飛去了A市。

飛機上，謝新昭非常有興致地和沈瑜計劃著行程。

“你想去哪裏玩？”

“你想吃什麽？有一個飯店好像還挺火的，我查一下我們去吃。”

“住酒店風景好一點，能看到江。但是你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以住家裏。”

“你還想做什麽？”

沈瑜側頭，笑盈盈地看著他。

“我想要……”

她頓了頓，伸手捂住了謝新昭的眼睛，輕輕往下一撫。

“謝新昭好好睡覺。”

話音落下，謝新昭的睫毛顫了顫。

掃過沈瑜的手心，有點癢。

下一秒，手腕被人拉下來，謝新昭定定看著她。

沈瑜抿了下唇，低聲說：“我會看著你的。”

謝新昭心口仿佛被重物砸出了一個小洞，酸澀和感動從裏面汩汩而出。

他咽了下口水，聲音有點啞：“你是因為這個才提前來的嗎？”

沈瑜點點頭。

她知道謝新昭一定是有什麽心事，可不知道具體的是什麽。

雖然家裏白天大部分時候也沒人，但畢竟不太方便。

A市是謝新昭熟悉的地方，提前來這裏給他換個環境，也許會好一點。

還有一點。

沈瑜沒有好意思說。

假如謝新昭需要的話，自己晚上也可以陪著他。

“快睡會兒吧。”沈瑜被他看得臉熱，催他睡覺。

昨天晚上就沒睡好，這會兒還精神十足地計劃未來幾天的行程。應該抓緊時間休息才對。

“我不想睡覺。”

謝新昭的目光炙熱燙人，像是一團要把沈瑜吞噬的火球。

“我想親你。”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言語直白熱情。

沈瑜不理他，直接翻出眼罩蓋住謝新昭的眼睛。

那股令人無所適從的熱烈目光消失了，只留下一個英俊流暢的側臉輪廓。

他被蓋住了眼睛，也就乖乖地沒有移開。

鼻梁是一道挺拔的直線，下頜線幹凈利落，膚白唇紅，即使蓋住了眼睛也非常好看吸睛。

沈瑜笑了笑，目光落在少年的額頭。

自己剛才戴眼罩沒有戴好，頭發被弄亂了些。

她傾身過去，伸手幫他調整好眼罩，又理了理謝新昭的頭發。

他的頭發很軟，也有點長了

沈瑜在心裏想著到了A市要提醒他剪發了。

剛整理好，手就被謝新昭一把抓住。

沈瑜看了看他，沒有動。

就這麽任他牽了一路。

到了A市，已經是晚上了。

謝新昭沒有帶她去酒店，而是打車去了市中心的一處住宅。

門鎖是密碼的，謝新昭毫不避諱地告訴了沈瑜。

“我們這幾天住這裏好不好？”

沈瑜對住宿沒什麽要求，點頭說好。

將行李放下，兩人去樓下簡單地吃了頓晚餐。

再上來，沈瑜才第一次好好打量這個房子。

這套房是一間大平層，裝修簡潔大氣，以黑白灰為主色調。

看得出來平時不住人，家裏東西很少。

房子應該是有人定期打掃，保持得很幹凈整潔。

謝新昭帶著沈瑜簡單參觀了下，問她：“要泡澡嗎？我去放水。”

沈瑜搖搖頭：“不用了。我想快點洗。”

“好。”謝新昭親親她，去了浴室。

沈瑜從行李箱翻出換洗衣服時，謝新昭已經把洗澡需要的都安排好了。

“你去洗，有需要的再叫我。”

沈瑜有點想笑：“知道了，你去收拾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這個澡洗得很快，等沈瑜出來時，謝新昭已經不在了。

沈瑜穿好睡衣，包著頭發，暫時沒有看到吹風機。

她四處找了下，聽見謝新昭在主臥浴室洗澡的聲音。

而兩人的行李箱也都被他搬來了房間。

沈瑜看著一黑一白的兩個行李箱，沈默了一瞬。

幾乎是同時，浴室的水聲停了。

再過了幾分鐘，謝新昭換了身幹爽的黑色T恤出來。

頭發眉眼仿佛都帶著水汽，有種霧蒙蒙的少年感。

他見到沈瑜，笑了笑。

“找吹風機？”

沈瑜輕輕“嗯”了聲。

謝新昭於是折身回去，再回來時，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吹風機。

“你坐，我幫你吹。”

他指了指鏡子前的凳子。

沈瑜猶豫了一下，乖乖在鏡子前坐好。

謝新昭利落地彎腰、插電。

他把沈瑜頭上的發巾拿下來丟到一邊，低頭按下開關。

房間裏頓時響起了嗡嗡的風聲。

說起來奇怪，他是第一次吹女生的頭發，可做起來卻很熟練。

他低著頭，表情認真柔和。手指在沈瑜及腰的長發中來回穿梭，動作可以說得上是溫柔。

沈瑜怔怔看著鏡子裏的男生。

他低著頭看不清神色，只能看見他白皙的皮膚和利落分明的輪廓。

吹好頭發，謝新昭把吹風機放置在床頭櫃。

手指將沈瑜的頭發撥至一邊，唇就順著親了下去。

他站在沈瑜的身後，俯身親吻沈瑜的脖頸、耳朵和下巴。

沈瑜被親得有點癢，脊背發麻。

她側了側身，想轉過來變成正對的姿勢。

剛一動作，空著的嘴唇立即被堵住。

呼吸間都是謝新昭身上的味道，沈瑜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變成了一條魚。

一條缺氧的魚。

“小瑜，晚上陪我。”

接吻中，謝新昭的語氣半是要求半是懇求。

沈瑜的臉頰在發燙，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她被人抱起，移到了床上。

讓人透不過氣的吻終於暫時停了一瞬。

臥室裏只有一盞昏暗的燈火，謝新昭的眼睛卻很亮。

“現在你可以睡覺了吧？”

沈瑜低聲問他。

謝新昭說好，反手按掉燈光。

他將沈瑜摟在懷裏，緊緊抱住。

沈瑜很安靜地沒有動。

過了一會兒，謝新昭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小瑜。”

沈瑜輕輕“嗯”了一聲，“還是睡不著嗎？”

“睡不著。”謝新昭的手覆在沈瑜手背。

房間裏很涼快，他手心的溫度卻很高。

沈瑜不解地擡頭，撞上他意味不明又灼熱的目光。

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得寸進尺地問。

“你可不可以摸摸我？”

作者有話說：

沒想到這個情節寫了這麽多，又更晚了TAT，給大家發紅包

因為想寫一點拉扯。。徹底分開還需要幾章，沒有那麽快~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快樂刮痧妹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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