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林傑楞了半晌，一拍大腿。

“我艹你們怎麽這麽像？”

“結果你知道嗎？那時候沈瑜已經到家了。據說她直接在電話說和她無關，她不會去。”錢林傑心有戚戚，“真的很冷漠。”

謝新昭皺眉，聲音很冷：“這是道德綁架。她憑什麽要去見一個騷擾自己的人？”

錢林傑想了想才說：“你說的也是……”

“但是我們中國人就是以和為貴嘛，誰也不想出意外，學校更怕出事。據說老師親自去了沈瑜家裏，也沒有把人帶來。”

謝新昭：“後來呢？”

“後來那個男的要跳的時候被消防員拉住了，沒死。然後就退學了。”

錢林傑嘆了口氣。

“這事鬧得挺大的。這之後，沈瑜就更不愛和男生說話了，特別是喜歡她的人，恨不得退避三舍……”

謝新昭的半邊身體曬在陽光裏，有點熱。莫名的煩躁感從心底溢出。

“所以我們才打賭，看路航會不會是那個例外。”錢林傑恢覆了輕松的語氣。

謝新昭把外套扯下來，起身，扔到椅子上。

連續幾個動作透著股心煩意亂。

“不可能。”他沈著臉說。

三月底，沈瑜的校考成績下來，專業分全國前五。

這意味著，只要不出意外，她去A大事板上釘釘的事了。

但沈瑜並沒有因此放松，依舊將所有精力放在了文化課的成績上。

二模考試結束的那天，劉元元和沈瑜謝新昭約好一起去外面討論視頻的事。

下午，三人約在了校門口匯合。

沈瑜和劉元元考完試先回宿舍簡單收拾好書包，打算吃過晚飯後直接回家。

於是兩人背著書包到校門口時，謝新昭已經等在那裏了。

傍晚的太陽要落不落掛在天際，餘暉晚霞漫天，整個世界好像被籠了一層淡淡的金橘色。

校園內外熙熙攘攘的人流不斷，剛結束了考試的同學們表情輕松。

熱鬧喧騰的環境裏，謝新昭修長挺拔的身影格外顯眼。

他雙手插兜站在校門口的公交站旁，黑色背包掛在單肩。傍晚的風吹過，揚起他單薄的衣角。衣服貼得緊了，脊背的輪廓都看得清晰。

旁邊來往路過的學生不斷，他兀自安靜站立，好像濃墨重彩油畫裏的一抹清新白。

劉元元“嘖嘖”兩聲，毫不吝嗇對自己眼光的欣賞。

“背影殺，絕了。”

她拍拍沈瑜的肩膀，問：“是不是？”

沈瑜下意識看向站臺側的謝新昭。

幾乎是同時，那人微微轉頭。

夕陽將他的半個側臉映紅，鼻梁挺直，眼睛亮亮的好像帶著笑意。

看到兩人，他整個人轉了過來，變成面對兩人的方向。

大概帥哥美女自有一股吸引人的氣場。

就這麽小小的一個動作轉變，周邊在等車的同學有不少也跟著轉了目光。

沈瑜不由自主地稍稍加快了速度。

待兩人在謝新昭面前站定，他開口了。

“去哪吃飯？”

劉元元對這片的餐廳很熟悉，早就想好了。

“附近的那家咖啡廳有簡餐，去那裏吧，安靜點。”

普通的飯館太吵，去環境好的私廚精菜館也沒必要。

沈瑜和謝新昭都沒有意見。

咖啡廳位於學校不遠的一處廣場，坐公交只有兩站路。

三人到那裏時正是飯點，咖啡店裏的人不多。

劉元元找了處角落的位置，又快速點好了餐。

上菜前，她從包裏掏出筆記本，大致給兩人講了遍自己的思路。

劉元元一臉期待：“怎麽樣，你們有沒有什麽意見？”

這段時間，沈瑜斷斷續續也在學校聽劉元元講過一些，對視頻內容已經有了了解。此刻也沒有什麽意見。

謝新昭是第一次聽，又拉過她的筆記本掃了眼。

“看起來我們的任務不多。”

“對啊對啊。”劉元元連忙應和，“聽沈瑜說你高考完可能就離開西瀾了，所以我想盡快把你的部分拍了。”

謝新昭眉目一斂，側頭看向沈瑜。

沈瑜正專心聽劉元元講話，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頭和他對視了一瞬。

目光清明，神色淡淡。

劉元元眨眨眼：“不是嗎？”

若是謝新昭高考後不走，那自然是最好的。

謝新昭抿抿唇：“可能，看情況。”

劉元元頷首，想了想補充：“還有一些多人鏡頭。我已經和班上同學說好了等上學時拍。另外就是有一個畢業合照的情節，到時你來我們班，我們拍一下。”

沈瑜一楞：“什麽畢業照？”

劉元元突然心虛了起來，小聲說：“視頻裏你們是同班同學嘛。然後畢業照的時候，謝新昭就別人換位置，故意站到你後面。”

她快速說完，擡起眼皮看了看兩人。

謝新昭沈默不語。

沈瑜皺起了眉：“不是說沒有感情類的鏡頭嗎？”

劉元元“哎呀”一聲，“就那種懵懂暧昧的情愫啦。這是青春的一部分啊。”

沈瑜還是一臉平靜地看著劉元元。眼睛清淩淩的，明白寫著：“我不懂。”

“好啦我知道你沒有。”劉元元嘆氣，“就幾個不明顯的，保證你們沒有肢體接觸，行不？”

她真是怕了。

和一個冰山打交道就不好受了，她一個導演要給兩個冰山演員拍戲，簡直要憋死她。

不過，看在他們顏值高的份上。

她可以忍。

說話間，服務員陸陸續續地上菜了。

吃飯時，沈瑜和謝新昭的話不多。大部分時候，是劉元元一個人在說關於視頻的構想。

中途，劉元元想起沒點飲料。

“我去趟洗手間。”

她起身，去前臺加了一紮酸梅汁。

再從洗手間出來時，飲料已經到了。

走到自己位置附近時，劉元元看見謝新昭正在倒飲料。

“太冷了。你別喝。”

他的聲音有點低，混合了店裏的緩緩音樂，聽上去莫名有種柔和的意味。

劉元元楞了楞。

這個角度，她可以完全看見謝新昭的臉。

餐廳的光線昏暗，水晶燈折射的橘色光線傾瀉在他的臉上。烏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沈瑜，非常專註。那是劉元元從來沒在他臉上看見過的眼神。

“哦。”背對著劉元元的沈瑜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我給你要杯熱牛奶。”

謝新昭這才把目光從沈瑜臉上移開。

擡眸時，正巧對上劉元元的。

劉元元眨眨眼。

一時不知道剛才的目光是因為這光線過於暧昧還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我來點！”

劉元元驀地驚醒，轉頭叫住了一個服務員，再加了一杯牛奶。

她磨磨蹭蹭地回到座椅上坐好，話少了很多。

莫名的，她有種自己打擾了他們的錯覺。

她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地問：“兩位帥哥美女，明天沒什麽事吧？”

“沒有。”

“沒有。”

兩人同時回答。

劉元元舒了口氣：“那我們就先定下兩位明天的時間拍一下？”

剛結束考試的這個周末是放松日。她查過天氣，明天天清氣朗，氣溫不冷不熱，非常適合拍攝。

沈瑜：“好。”

謝新昭：“可以。”

劉元元笑著舉起杯。

“提前祝我們拍攝成功！”

三個杯子碰在一起，清脆的一聲響。

西瀾的天氣如小孩的臉，說變就變。

三人推門而出時，才發覺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不大不小的雨絲飄飄落落，地面濕漉漉的，朦朦朧朧地映出廣場商戶的燈紅酒綠。

毫無準備的幾個人站在屋檐下，誰都沒有帶傘。

在兩個女生發表意見前，謝新昭開口了。

“你們在這等我，我去買傘。”

這家咖啡廳位於商業廣場的臨街店鋪，在廣場裏，還有其他KTV，桌球等娛樂場所。而斜對面正好有家便利店，裏頭應該有雨具。

謝新昭說完便冒雨跑去了對面，留給兩個女生一個飛奔而過的背影。

為了不擋門，沈瑜和劉元元站在了屋檐的邊角處，旁邊是通向二樓的手扶梯。

因為下雨的關系，手扶梯沒有開。

就在謝新昭離開沒多久，冷清的手扶梯忽然傳來一陣喧囂。

一群人從停滯的手扶梯走下來，嘴裏嬉笑不停，討論剛剛才結束的游戲局。

他們的聲音沒有收斂，在空曠的外面很清晰。鞋底踩得扶梯噔噔作響。

劉元元好奇地看向那邊，神色頓時一斂。

那個臉上掛著笑，大搖大擺走在中心的人，可不就是路航嗎？

劉元元下意識拉了下沈瑜的外套，想提醒她躲一躲。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沈瑜——”

路航已經發現了沈瑜，隔著段距離叫她。

劉元元翻了個白眼。

這人的眼睛裏裝了個美女雷達是不是？

果然是個浪蕩的花心大少。

和路航走在一起玩鬧著的男生們瞬間噤聲，齊刷刷向沈瑜看過來。

路航只穿了件短袖，夾克被反手搭在左肩，從一眾男生中吊兒郎當地走過來。

沈瑜安靜站在原地，神色淡定。

“好學生也會來這兒啊？”

路航的表情似笑非笑。

沈瑜沒有回答，只不鹹不淡地問：“有事嗎？”

路航因為她冷淡的態度楞了下，很快又笑了。

“有。”

他的手臂背在身後，沖著同伴打了個手勢。

一個朋友立刻會意，將剛買好還沒拆的奶茶遞了過來。

從沈瑜的角度，便止見到路航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拿出了兩杯打包好的奶茶。

“拿著。”

他示意沈瑜和劉元元。

沈瑜沒有接。

“我不要，謝謝。”

路航笑了笑：“嫌棄啊？”

沈瑜抿唇，搖搖頭：“不是——”

下一秒，路航突然湊過來。

趁著沈瑜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將奶茶袋掛在了沈瑜的書包上。

沈瑜一楞，下意識就要拿下來還他。

路航笑著退後兩步。

“有點冷，拿著吧。”

在沈瑜動作前，路航幾個大跨步回了朋友那裏，勾肩搭背著離開了。

沈瑜看著一行人的背影，皺了皺眉。

旁觀的劉元元吸了口氣。

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麽有這麽多女生前仆後繼了。

這人真的挺會泡妞。

沈瑜勾著奶茶袋，遞給劉元元。

“給。”

劉元元眨眨眼，隨便拿了一杯。

“一杯就好。”

本著不能浪費的原則，劉元元也沒有客氣。

當即戳開喝了。

謝新昭打傘回來時，劉元元的奶茶正喝了一半。

他將另一把新傘遞給劉元元。

“人有點多。”

謝新昭看向沈瑜，解釋自己回來晚的原因。

沈瑜點點頭。

謝新昭的目光卻是一頓，落在沈瑜手裏的奶茶。

沈瑜也低頭，又擡起手。

“奶茶，喝嗎？”

謝新昭有點意外：“你買的？”

沈瑜搖搖頭。

劉元元補充，聲音有點幸災樂禍。

“路航剛剛送的。不過你不在，他只送了兩杯。”

……

空氣裏沈默了幾秒。

謝新昭背著光，暗色下的神色不清。

嘴唇抿了起來，眼神閃了閃。

劉元元大口喝完最後一滴，很會看眼色地告辭。

“我先走了，拜拜。”

撐開傘，她快步走向前方的站臺。

劉元元走後，這片屋檐下便只剩下了沈瑜和謝新昭兩個人。

沈瑜等了一會兒，不見謝新昭回應。

以為他不要，沈瑜慢慢垂下手。

幾乎是同時，謝新昭也伸手。

兩只手猝不及防地碰個正著。

沈瑜的手心握著奶茶，此刻熱烘烘的。

而謝新昭剛從風雨中走過的手卻極冷。

接觸到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皮膚，兩人的手同時顫了下。

沈瑜下意識收回手。

下一秒，謝新昭攤開手，手心朝上。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長，朦朧燈光下蔥白如美玉。

沈瑜和他對視一眼，默默將奶茶放在他的手心。

謝新昭合起手掌，順勢將奶茶插入背包側邊的口袋。

“太晚了，你喝了會睡不著。”

沈瑜輕輕“嗯”了聲。

可直到兩人打了車回家，謝新昭的奶茶還是一動未動。

從出租車下來，雨小了些。

謝新昭將大半個傘傾向沈瑜這側。

雨水如絲，將他那半邊的衣服打濕。

包括被放置在包袋裏的奶茶杯。

沈瑜輕輕掃過一瞥，好意問他。

“要不要換個位置？”

謝新昭握著傘柄的手緊了緊。

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脈絡清晰，像地圖上高低起伏的地緣線。

“小瑜。”他低低開口。

沈瑜的腳步一頓。

路燈暈黃，雨絲細濛。

男生的五官輪廓在半明半昧的光線下格外深邃，膚色很白，襯得一雙眼睛越發烏黑深沈。

他深深吐了口氣，喉頭滾動。

“不要收他的東西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暗戳戳提要求的小謝同學^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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