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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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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親你。”

紀憑語心裏發酸,沒有再說什麽,而是上前一步,直接抱住了凉不怨。

凉不怨幾乎是本能地回抱住他,將他圈在自己的臂彎中,再也無法克制地收緊了手上的力度。

紀憑語抱著他,擡手穿過他的脊背,將他的腦袋摁在了自己的頸窩處,想他這是第二次看見凉不怨掉眼淚。

六年了,凉不怨真的有了很大的變化。

他還記得六年前,他喜歡的人雖然身上有薄薄的肌肉線條,但卻很瘦。

他們總是會借著掰手腕的借口在教室裏光明正大的牽手,而往往他挑周一找凉不怨掰手腕的話,凉不怨是肯定會輸給他的。

因為周六日凉不怨要幹五十塊錢一天的苦工,兩天下來,周一都會很累。

所以即便是凉不怨,也會在課上悄悄睡覺。

他就給他打掩護。

那時候凉不怨總是穿著校服,新訂購的校服不是剛好合身的,會大一號,因為凉不怨還要留著以後穿。

而洗得發白、邊沿都起毛了的校服又短一截,會露出一大截腳脖子。

他每次湊近凉不怨或者抱凉不怨時,總能聞見他身上淡淡的硫磺肥皂味。

因為他是用硫磺肥皂手洗衣服,洗衣粉太貴,硫磺肥皂只要一塊錢就可以買到一塊。

現在凉不怨的肩臂結實了,腰腹上和手臂上的肌肉也虬結了起來,就連身上那熟悉的硫磺皂味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凉不怨自己本身的味道。

讓人安心。

紀憑語閉上了眼睛,由著凉不怨沾濕了他的衣領,自己鼻頭也跟著發酸。

將凉不怨的腦袋摁下來,不過是不想讓凉不怨看見他也掉金豆子了。

紀憑語要面子,做不到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這麽「狼狽」。

但是……

他緩了緩,微啞著嗓音喊他:“凉不怨。”

凉不怨的雙臂就跟割不斷的麻繩一樣,緊緊地纏繞著他:“嗯。”

“別哭了。”紀憑語有點無奈:“我都快被你勒死了,哭得卻是你,究竟誰欺負誰啊。”

凉不怨的鼻尖隔著衣服抵著紀憑語的鎖骨,聲音低得有些模糊:“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他什麽都沒有,擁有的所有東西對於紀憑語而言是從小到大看慣了、見膩了的,紀憑語就算真的不要他了,也很正常。

紀憑語動了動唇,心裏難受得厲害:“我沒有。”

他解釋道:“你當時說要來找我我真的很開心,但那時候出了點事,所以讓你等了這麽久…三言兩語說不清,現在還在錄節目,等節目結束後我再跟你說。”

他頓了頓,語氣玩味:“再說就算是真的,你也不是那麽容易就放棄的人吧?”

“嗯。”

凉不怨沒有否認,但也只是應了一聲,並未多說。

如果紀憑語真的不要他了也沒關系,他總會找到他。

只要讓他找到他了,他就會死死地咬住,這一次無論是誰,都不能讓他松手。

就算是紀憑語也不可以。

紀憑語見他情緒平覆了不少,便拍拍他的後腦勺:“差不多松開了吧?你真的…力氣太大了。”

凉不怨沒動:“再抱一下。”

他低聲說:“我想你想的快要瘋了。”

紀憑語被他這一擊直球打得猝不及防,心說凉不怨是真的變了好多。

要知道當年他可從來不會說這些話。

然後紀憑語就任由凉不怨又抱了自己一會兒。

紀憑語雖然是個少爺身份,但其實並不是那種底子虛的不行的公子哥。

他愛玩極限運動,為了穿西裝好看,也會特意練身材。

所以凉不怨能夠感覺到,他懷裏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結實有力。

凉不怨遵循著「一下」的話,只給了自己十分鐘的時間,就克制著松開了紀憑語。

他松開紀憑語的那一刻,就擡起了頭,直視著紀憑語:“紀憑語。”

即便已經知道了,他仍舊還想要確認:“你還喜歡我嗎?”

紀憑語沒有回答這話,只是問:“你還記得我當初追了你多久嗎?”

凉不怨完全不用思考:“十天。”

紀憑語微微一笑,涼涼道:“怎麽的?沒表白前的追就不算追了是嗎?”

凉不怨:“算。”

他微頓:“可你沒和我說過。”

“你是木頭麽。”紀憑語咬牙:“我那還不明顯?”

“我追了你一個月好嗎?!”

凉不怨沈默,他低聲道:“從認識到在一起,一共三十天。”

紀憑語點頭,在六年後承認了六年前死活捂著不說的事:“你瞧不起一見鐘情?”

凉不怨:“沒。”

他只是沒想到過。

紀憑語和他就像是兩個極端,朝著不同的方向背馳而行,他從未想過紀憑語是率先回頭看、還看到了他的那一個。

紀憑語又問他:“還想和我在一起?”

凉不怨點頭:“嗯。”

這個也想得要瘋了。

紀憑語勾唇,心裏泛甜:“給你次機會。我當初追了你一個月,你就再加個零,十個月。願意追麽?”

凉不怨沒有絲毫遲疑:“好。”

他答應得快,紀憑語反而還停了停。

他本來是還想要跟凉不怨解釋一句,說他們都六年沒見了,彼此也要重新了解熟悉。

萬一凉不怨那份沈重的喜歡和愛,是基於六年前他的模樣自行散發的想象,認識到六年後的他是什麽樣的,濾鏡碎了,就沒那麽喜歡了呢?

紀憑語已經過了戀愛腦的年紀,不僅理智,也轉變成了現實主義。

變化大的不只有凉不怨一個,他也是。

紀憑語清楚自己和六年前已經不一樣了。

但好像凉不怨也是這樣想的。

紀憑語感慨。

他也成熟了啊,畢竟都是二十二歲的人了,不是十六歲,只顧自己喜歡的小毛孩了。

紀憑語看了眼凉不怨,又試著加大難度:“我提醒你,追人不能動手動腳,你要保持距離。”

凉不怨沈默了會兒。

紀憑語想果然還是不行吧,正要笑吟吟地降低難度,就聽凉不怨淡淡道:“可你當初追我那十天不僅抱了,還親了。”

紀憑語:“……”

這事是他理虧,但凉不怨就不能讓著他點嗎?

這麽多年過去了,怎麽還這樣!

凉不怨:“我會經過你同意的。”

他又問了遍:“你還喜歡我嗎?”

紀憑語稍停。

他輕呼出口氣:“六年了。”

這三個字開口,凉不怨就明白了什麽。

他垂下眼簾,掩住自己眸中翻湧的陰晦。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下,他克制著,才沒發了瘋去將紀憑語拽住狠狠揉進懷裏,免得下一秒他就要跟他說拜拜。

然而紀憑語又說:“能再次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

他笑了笑,擡起手,放在了凉不怨的腦袋上。

紀憑語的手指插丨入凉不怨的發間,很輕地給他順了下剛剛在他脖頸處蹭得有些淩亂的頭發,似是安撫的動作,讓凉不怨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卻又轉變為了另一種繃直。

他說:“這六年有很多人跟我表白——你知道我很受歡迎——有些甚至還是我相處了好幾年的朋友。”

凉不怨沒吭聲。

他知道紀憑語有多招桃花。

他六年前就見識過。

他的追求者有些更是完美極了。

也正是因此,他不明白天生就含著金鑰匙長大的人為什麽能看到他。

“可我都沒有給他們機會,一點也沒。”

紀憑語攤手,語氣散漫卻輕丨佻,像把鉤子,輕而易舉就將凉不怨的心頭肉釣走:“我跟他們說我心上有個白月光,除非地球毀滅,不然裝不下別人了。”

凉不怨的呼吸沈重幾分:“想親你。”

“不行。”紀憑語拒絕了:“離休息時間只有一個半小時了,我還想睡會兒。”

他說著就打了個哈欠:“昨晚開了個臨時跨國會,睡了兩個小時就趕飛機。”

他在飛機上和車上都睡不著,非得躺著才行,這點凉不怨是知道的。

於是凉不怨壓下了被他澆灌著滋生了的妄念,啞著嗓子換了個要求:“我守著你。”

紀憑語:“?”

他心道這又是什麽新毛病嗎?

凉不怨從前也不這樣啊。

紀憑語動了動唇,到底還是沒有忍心拒絕:“隨你。”

他拿了自帶的一次性牙刷和杯子刷牙洗臉就上床了,這期間凉不怨全程盯著他,也不說話。

躺下後,紀憑語想起什麽似的,把節目組剛剛拆麥時給他的手機開機了。

他看了眼,確認了沒有什麽工作上的突發狀況後,就閉上了眼睛:“你別坐地上,開了空調,會著涼。”

正要坐地上的凉不怨頓了頓。

這麽多年過去了,紀憑語骨子裏照顧人的習慣完全沒有變。

他順從地起身搬了把椅子坐在紀憑語床邊,靜靜地望著他。

大概是真的因為太困了,紀憑語睡眠質量也不差,所以他閉上眼沒多久就睡熟了。

凉不怨還是等了會兒,輕輕地喊了聲。

紀憑語睡得很熟,沒有醒來,也沒有應聲。

他起身,湊近一點點,又用更小更輕地聲音說:“想親你。”

已經在夢裏和周公下棋了的紀憑語當然沒法理他。

於是凉不怨淡淡道:“默認了。”

話音落下時,一個吻,就這麽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紀憑語的唇上。

還是薄荷味的牙膏。

凉不怨望著紀憑語毫無所覺的睡顏想。

作者有話說:

嘖,詭計多端的大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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