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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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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混沌冢的鳴鐘人,無路可退。

江南片區, 夜來香。

羅侯正在櫃臺前算賬,手機突然彈出消息,是靈師app今日的推送, 題目取得獵奇。

【千米海嘯席卷閩城,混沌冢鳴鐘人以身殉道,混沌界靈師無一幸存!】

他看一眼, 忍不住笑了。

洗腳城剛剛關門。

莊曉夢提了兩份宵夜回來, 她問:“笑什麽?”

羅侯指指手機:“靈師app裏的新聞編輯可以UC跳槽來的, 亂取標題也不怕被開除。”

不說世界上有什麽東西能翻起千米高的海嘯,單是它第二句就讓人覺得是在說笑。

李鶴骨的修為已經是這片天地間的巔峰,他怎麽可能會死?

莊曉夢放下宵夜,拿過羅侯的手機刷了會兒。

片刻後, 她神色變了:“羅侯。”

她將手機遞到羅侯面前。

只見那則推送的文章內幾十張附圖, 在拍攝人的鏡頭裏, 一眼望不到頂的海嘯泛濫在海面上。

在海嘯背後, 龐然妖獸七首搖擺,朝天嘶吼。

靈師app上的論壇因為一時間的訪問量太多, 已經崩了。

此時不光是靈師app, 手機上各個新聞app都彈出閩城海嘯的消息。

在這些新聞中附帶的照片裏,閩城的天空上兩道清晰的紅光與紫光鋪滿天際, 七首魔蛟的照片更是傳得沸沸揚揚。

無數網民在新聞下面轉發回覆, 短短十幾分鐘, 熱度已然登頂。

海嘯是真的, 海嘯背後的妖獸更是駭人聽聞, 事態朝不受控制的方向發展了。

大家留言帶著驚恐, 問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樣龐大的怪物, 閩城天上的光芒又是什麽?

一座城市所有人同時見證了超自然畫面, 哪怕是混沌冢的遺魂咒也無法解決了。

羅侯拿起電話撥打混沌界的號碼,無人接聽。

他又撥東南片區的號碼,依然無人接聽。

他再打桃桃的,還是沒有人接。

大門未關,冬日的冷風吹進夜來香的大堂,經讓一向冷靜的他止不住渾身冰涼。

……

東北片區。

一群靈師喝得醉醺醺的,剛從ktv裏出來,滿路邊上全是積雪。

香桂喝大了,摟著王得寶站在馬路牙子上,豪氣沖天地對身後的靈師說:“我的幹外甥就是大家的幹外甥,馬上就要過年了,誰家有帥哥趕緊都把聯系方式遞過來,我家小寶年輕有為,你們不吃虧……”

她這樣站在馬路上幹嚎,即使臉皮厚如王得寶也有些受不了。

他拉她胳膊:“算了算了,先回去,等你酒醒了再說吧。”

香桂的電話響了起來。

淩晨三點多了,誰會這時候打電話來?

她接起來,含糊不清地叫:“老段,我在老家呢,來喝酒嗎?”

對面不知說了什麽,香桂臉上的醉意瞬間清醒了。

她回頭望著十幾個東北片區的靈師,握著電話的手竟然微微發抖。

……

西南片區,第六大道。

夜晚客人走光,明則慧坐在大廳中央的黃梨木椅上看後半夜的月亮。

她原本睡下了,不知怎的,夜深忽夢少年事,從夢中驚醒後怎麽都睡不著了,一些往事總在腦海回蕩。

六十年前,那人許了她一生。

也是六十年前,他又反悔了。

他說,一輩子很長,她該去找更好的人攜手走完。

她問他,如果非要是你呢?

有些情愫從幼年起就生了根,要她忘掉去和別人過一生,她做不到。

那年也是這樣清明的月下。

他冷淡地告訴她,六十年後,或許他會改變想法。

她知道那只是拒絕的托詞,但為了這一句話,就算生生蹉跎了六十年,又能怎樣?

不過都是自己的選擇。

一個靈師跑到她面前,氣喘籲籲,擡起頭望著她。

女孩嘴唇哆嗦,告訴她:“鳴鐘人,沒了……”

那一瞬,明則慧沒有反應,她只是擡頭望向天穹。

天上皎潔的月亮在這一剎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昏昏沈沈地黯然了。

……

清晨。

金氏財團的莊園。

讀報人站在金佑臣的背後,趁他吃早點的時間為他簡單梳理今日各地的要聞。

“昨日傍晚x國與xx國在x國邊界發生了大規模武裝沖突,此次沖突共造成包括平民在內的402人傷亡……”

“後日,第29屆全球金融峰會將在滬城召開,與會代表567人……”

“閩城昨夜淩晨發生五十米高的海嘯,海嘯沖毀了城市四分之一的建築,所幸當地政府部門及時發現,及時疏導,將傷亡人數將至最低……當晚,許多市民用手機拍下了海上出現了史前怪獸,原本的海嘯高度高達千米,但似乎是有超自然因素介入其中,導致海嘯原本的破壞力大大降低……”

金佑臣叉子一頓:“閩城?桃桃就在閩城。”

李三九正拿著金佑臣的校服外套從樓下下來。

他聽見讀報人的言語,放下金佑臣的外套,打開許久沒有登錄的靈師app。

論壇從未有過這樣熱鬧的時候,一小時內新發的帖子數量多達999+

他一頁一頁地看下去,在看到特調局發布的聲明之後關上了屏幕。

他沈默地站了三分鐘,轉身走出屋子。

金佑臣喊他:“李管家,桃桃不接我的電話,父親也不準我出門,你可以替我去閩城看看桃桃嗎?”

李三九渾然不聞,他走到院子。

朝陽自東方升起,染紅了清晨的天際。

他面色肅穆,在金佑臣與保鏢不解的目光裏,朝東南方向緩緩跪下,鄭重其事地叩了三下。

寂靜之地。

一道虛渺的靈魂體從寂靜之主的身上浮出。

它沒有形態,沒有面孔,沒有性別,只是一團深重的魔氣。

彌煙羅抱著崔玄一滿身是血的身體,將自己的力量灌入到他的身體。

他的胸口被桃桃戳了個對穿,鮮血狂流不止。

當彌煙羅的力量註入他的身體後,他的血止住了,胸口的破洞也在緩緩合攏,只是失血過多,臉色依然蒼白如紙。

崔故伶躺在冰冷的地磚上,滿臉是血:“你為什麽不殺了她?為什麽要跑?”

彌煙羅將崔玄一的身體緩緩放到地上。

它魔氣聚攏,化出一道沒有面孔的人形,一揮手將崔故伶的身體擊了出去。

原本就受了重傷的崔故伶口中鮮血狂噴。

“要不是他分出一半力量對付九嬰,你我早就從這世間消失了。”

“我說過,既然十方煉獄之門已經破碎就不要再去招惹應桃桃,你偏不聽。”

彌煙羅渾身浴著魔氣,一步步走到崔故伶的身邊。

它掐住她的脖頸將她從地面扼到背後的墻壁,盯著她臉上被桃桃一劍劈出的血肉模糊的傷口。

剛才彌煙羅撕裂空間離開,可是被它壓在體內的崔故伶的靈魂倏然反撲與它爭奪身體的控制權。

南宮塵最後一擊大部分力量落在了彌煙羅的靈魂上。

因此那一瞬間,它虛弱到無法壓制崔故伶,更無法消去她沖出空間後對桃桃燃起的殺意。

“帝鐘之音哪怕是我也無法承受,應桃桃那一擊如果不是小玄抵擋,你我別想完整地離開混沌界。”

“你與天道為敵、與靈師為敵、為凡人為敵,我都不管。”

“但再因為你的愚蠢和自大將我與小玄置於危險的境地,崔故伶,我能成就你,也能毀了你。”

彌煙羅虛無的面孔貼到她的耳側:“你聽明白了嗎?”

崔故伶毫無還手之力,幾乎窒息。

她臉上帶著血沫的皮肉翻卷出可怖的形狀,在它手下艱難點頭。

彌煙羅松開手,任由她的身體掉落進地面的塵土裏。

它抱著崔玄一離開了寂靜之地,留崔故伶一個人靠墻坐在地上。

在混沌界,南宮塵靈魂破碎的景象她全都看在了眼裏。

她腥紅的雙眸望著眼前漆黑的地磚,唇角泛起陰寒的冷笑:“他死了,我還有什麽可怕的?彌煙羅,我們走著瞧吧。”

混沌界。

“你們回去吧。”

藏庫外,元天空對元淩說:“桃桃說了,她不想見人。”

天亮後,特調局的靈師趕來了混沌界。

這裏一片狼藉,屍橫遍地,不難讓人看出發生了什麽。

原本按計劃,此時應該正進行著救世盟商討如何對付寂靜寮的會議。

昨夜入睡時,誰都沒想到第二天會是這樣的情形。

元淩沈默。

元天空盯著他:“昨晚為什麽不來?”

花江說:“小天,別怪局長,不是他不想來。昨晚混沌冢發出求救信息之後,局長立即通知了救世盟的靈師,而後為政府疏散市民花費了很多時間,等他趕往這裏時已經來不及了。”

元天空:“其他人呢?”

他這樣問,特調局的靈師沒人回答。

元天空昨夜也見了許多熟悉的人死在面前,更是親眼目睹了南宮塵靈魂破碎。

他情緒有些失控:“對付寂靜寮根本不是混沌冢提議的,鳴鐘人六十年都不曾對寂靜寮出手,難道是因為他不想嗎?是因為他知道寂靜之主有多強。他這次之所以答應只是因為靈師界的請求,當初數萬靈師聯名請求特調局牽頭剿滅寂靜寮時一個個豪氣沖天,自以為是救世主,可寂靜寮真的來了卻沒有一個人出手,那些請願的靈師呢?他們去幹嘛了?這算什麽?”

“鳴鐘人攔住了海嘯,南宮哥攔住了寂靜之主,如果昨晚在桃桃發出求救信息之後但凡有一個靈師趕到,混沌界都不會死這麽多人,南宮哥或許也不用死的。”

花江:“我知道經過昨晚你很難過,但這事真的不能怪你哥……”

元淩擡手,制止了花江繼續說下去的話,他問元天空:“還有什麽我能做的?”

元天空靜了很久:“混沌冢發生這樣的事,最近肯定會有很多靈師上門,但你也看見了,混沌界與東南片區已經死得沒人了,桃桃說,她現在不想見人。”

“我明白了。”元淩說,“我會以特調局的名義寫一份通報,派人守在混沌界,並修補混沌界破損的空間結界,這幾天不會有人來打擾她。”

“還有與哥,他昨晚昏迷,不知道為什麽,一直醒不過來。”

蕭月圖:“師哥出什麽事了?”

元天空將昨晚他與崔玄一對戰時的情形說了,她聽得眉頭緊蹙:“讓我看看他。”

元天空讓她進了藏庫,這是此時混沌界內唯一沒有被火燒毀完好的建築了。

蕭月圖檢查了關風與的身體,問元天空:“這裏有沒有鎮痛的靈物?”

兩人在藏庫的架子上找了十幾分鐘,找到了兩種合適的靈物。

蕭月圖將靈物搗碎,餵關風與服下:“他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要很久才能醒了。”

“他到底怎麽了?”元天空問。

蕭月圖抿著唇,沒有說話。

她看著元天空手臂上被妖蛛穿透的傷口,雖然已經包紮過了,但還是朝外滲著黑血。

“你也被帶毒的邪祟傷了?”她背後粉色靈脈輕柔搖擺,指尖蓄出一道輕盈的花粉。

花粉脫離她的指尖,像是有生命一般落在了元天空的傷處。

蕭月圖說:“我的第一株靈脈可以識毒解毒,受了這麽重的傷都不知道好好處理,笨死了。”

元天空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傷。

昨夜今早過得太混亂了,要不是蕭月圖發現,他已經把自己受傷的事情忘得一幹二凈。

蕭月圖:“經過昨晚混沌界也不安全了,元淩局長這次來是想要帶你回特調局的。”

“我不回去。”元天空望向藏庫架子的最後。

桃桃面朝墻壁坐著,一動不動。

她已經在那坐了一夜了。

“南宮哥不在了,與哥昏迷,小匡被我打昏了還沒醒,混沌冢現在只剩我一個男人了,要是我也走了,桃桃怎麽辦?”

蕭月圖擔憂道:“師姐她……沒事嗎?”

元天空苦澀地笑:“鳴鐘人死在海浪之中,屍骨都找不回來,南宮哥更是在她眼前靈魂生生破碎,她怎麽可能沒事?”

蕭月圖原本想去安慰桃桃,但被元天空攔了。

無論說什麽都無用,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現在讓她靜靜可能會更好。

混沌界雕零殘破,而閩城剛經歷過一場恐怖的海嘯,又有許多人親眼所見七首魔蛟和混沌界上的詭異光芒。

特調局的人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元淩只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他遵守了對元天空的承諾。

他留下了人守著這裏,沒有讓一個看熱鬧的人進來。

元天空出了藏庫,沒有打擾桃桃。

……

桃桃在藏庫裏坐了三天三夜。

她面前擺著一個白瓷花盆,花盆裏,那九朵連枝的玄魂花靜靜枯萎著。

桃桃懷中抱著一只木偶。

那天南宮塵在藏庫被帝鐘逼出身體後,木偶就一直留在這裏。

木偶上早已沒有溫度了,可南宮塵的容顏卻溫柔如舊。

桃桃摩挲著它的臉,許多記憶她不想回憶,卻憑空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你不信有人會愛你,不信有人會不顧生死、無懼天命,賭上生生世世的輪回只為來世間一趟守在你身邊。”

“——因為我和桃桃一樣,也是怪物啊。”

“我就是最兇戾的鬼怪,最惡毒的邪靈,怕嗎?”

“作為交換,桃桃,你要做我永恒的新娘。”

“凡有所相,皆是虛妄,心存畏懼,那麽螻蟻也會幻化出惡魔的模樣。在這一刻,無需畏懼任何,你才是這方寸之間的天命。”

“如果我欺騙桃桃,那就讓我沈於阿修羅海之底,不得超渡,不得輪回,生生世世被業火灼燒。”

“你永遠不會有錯,也永遠不必承擔那因果。”

“知道放我離開會禍亂世間,所以你更願以身為餌,飼養一條惡龍,是嗎?”

“這蕓蕓蒼生,灰蒙人間,我從未想念,只是有一個人,還想再見一面。”

“天道要拉她入煉獄,那我就與天為敵,如果沈入阿修羅海是她註定的宿命,那我偏要為她逆天改命,哪怕這代價是拉舉世一同沈淪,我不在乎。”

“欠了我,就會永遠記得我。”

從申城、到迷津渡,到渝城,到閩城,半年的點點滴滴盡數在她眼前浮現。

從前只覺得他很安靜,在與不在似乎都一樣,可當他真的不在了,卻又覺得這寂靜難捱。

仿佛回到了過去,在瞿山上一整天都沒有人聲的一年四季。

孤獨、思念與痛苦幾乎將她吞沒。

桃桃覺得自己想了很多,到頭來腦海中全是那夜混沌界的鮮血、閩城的海浪與南宮塵的臉。

她抱著那盆玄魂花迷迷糊糊,像是睡著了。

但是大腦裏的痛楚清晰,能將她活生生撕裂,她是睡不著的。

眼皮合攏,她安靜地胡思亂想著,一抹光暈在藏庫之內溫和地綻開。

桃桃回頭,是李鶴骨。

她死寂的眼眸中有了些許波瀾,眼眶紅了:“師祖……”

李鶴骨站在她的身前:“桃桃,這不是你的錯。”

他慈祥而溫和,桃桃望著他的靈魂,覺得眼熱,卻無法流下眼淚:“您要走了嗎?”

他笑:“人總要經歷無數次的分離才會成長,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的意義。”

他將手搭在桃桃的頭上,桃桃卻並沒有感受到他的觸碰。

她反應過來,這並不是李鶴骨的靈魂,他的靈魂早就消亡於深海裏了,這是他死前留下的靈魂印記。

她上了幾天課程,學習了一些鳴鐘人需要掌握的知識。

歷任鳴鐘人除了種生死劫外,還要在藏庫內留下一道靈魂的印記。

一旦鳴鐘人發生意外離世,這印記就會出現在指點後人。

“我做不到。”桃桃聲音哽咽,“……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你做得到。”李鶴骨望向她手裏的玄魂花,“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一個合格的鳴鐘人,會修補煉獄之門拯救世間,也會找到辦法修補尊上破損的靈魂。”

桃桃低頭看著那盆花:“只是破損?他的靈魂沒有破碎嗎?您是說他還有救?”

李鶴骨沒有為她解答,只是溫和地笑:“以後的路要一個人走了,這些就當是我送你最後的禮物。”

一抹光暈從李鶴骨的手掌中散出,化為無數星星閃閃的散光灌入桃桃的腦海。

無數的文字、符號經由那光芒傳至桃桃的身上。

短短瞬間,她覺得自己的腦海被灌滿了,頭嗡嗡直鳴。

“從前我以為鳴鐘人的路是條康莊大道,後來才發現,那不過是條可能通往地獄的歧途。”

“如果這條路太難太累,就循著你的內心去給自己找一條你所喜歡的路吧。”

李鶴骨最後的聲音落下,靈魂印記化為一道霧氣消散。

桃桃忍著頭部眩暈和劇痛睜開眼,她伸手去抓,卻只擷到了一縷光芒。

她茫然地看著、茫然地聽著,腦子裏渾渾噩噩,愈發抱緊了手裏的花盆。

……

沒有鐘表,在昏暗的藏庫裏,時間只不過是一個模糊的概念。

她又靜坐了三天。

三天後,桃桃起身了。

在她所坐位置正前方的地面上寫了六個字。

墮神道。

寂靜寮。

那夜寂靜寮同墮神道一起毀了混沌界。

寂靜之主雖然身受重傷,但並沒有死,崔玄一為她擋下了致命的一擊,等她休養過來依然可能卷土重來。

李鶴骨身死,南宮塵靈魂破碎。

到那時,這世間再沒有人能攔住她。

憑自己一株靈師的實力,更不可能。

富貴安靜地趴在她腳邊,陪她度過了整整六天。

它偶爾會看看她,又偶爾看看花盆裏的那枝玄魂花。

第一次進來時,富貴要來的月青花炎被她冰起來放在藏庫。

桃桃一言不發,她走到架起前將月青花炎取出。

火焰被冰塊包裹,已經不會灼手了。

她將冰凍的花瓣掰碎,一瓣瓣餵富貴吃下。

隨著花瓣入肚,富貴那麻雀一般大的身體漸漸變大,羽毛的光澤也更加絢爛,身上開出了一朵朵燦金色的小花。

月青花炎全部被富貴吞了下去,它的眼皮顫動起來,用頭蹭了蹭桃桃的手,接著昏睡了過去。

桃桃知道,這是靈物的力量起作用了。

她將富貴放在藏庫的架子上,抱著玄魂花走了出去。

元天空一直守在藏庫門外,他這幾天沒怎麽吃東西也沒怎麽睡覺,蓬頭垢面的,下巴上生了些青色胡茬。

見桃桃出來,他驚訝又驚喜。

桃桃將玄魂花遞給了他:“南宮的靈魂可能在花裏,替我保護好他。”

元天空抱住花盆:“小匡醒了,他為所有死去的靈師挖好了墳墓,將他們還有老匡師都葬在了混沌界,他已經很多天沒說話了。桃桃,你不要用這樣托付的語氣對我說話,我很擔心。”

“我不會做傻事。”桃桃淡淡地說,“我是混沌冢的鳴鐘人,不是嗎?”

元天空:“你真的沒事了?”

她點頭,看著元天空:“那天你在藏庫裏拿了一本分魂術的賦靈術書,把它給我,你再去換一本。”

元天空從抹額的空間石裏拿給了她。

桃桃攥著那本賦靈術書:“我要進藏庫,可能要在裏面待很久,在我出來之前,不要讓任何人靠近藏庫。”

元天空沒有問原因,抱著玄魂花站在藏庫門口:“好。”

藏庫的門再次合攏,桃桃走了進去。

桃桃坐在墻壁前,打開那本賦靈術書,將它抵在額頭上。

與普通術書不同,賦靈術書只要吸入體內,關於這種術法的相關內容就會刻入靈師的腦海,不需要費時學習。

片刻後,分魂術的操縱方法就出現在了桃桃的腦海。

一整個白天加一整個晚上,她都在練習如何使用分魂術。

一天一夜後,她成功分化出了另外一個自己。

使用分魂術後,她的力量可以在本體與分.身之間切換游轉。

桃桃的分.身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本體、與本體背後浮起的藏靈身本源。

她將所有的力量都加諸在分離出來的那個身體上。

當初南宮塵是用血紅鐮刀為她劈出的靈脈。

她曾問過,如果可以一下劈出九株靈脈,她不就是最厲害的九株靈師了?

當時南宮塵的回答她仍記得。

他說,按理說可以,只是她承受不住那樣的痛苦,一次劈出許多靈脈,她的本源也很可能會因此破碎。

那日在息土境裏,一株靈脈他劈了六百六十六刀,那麽二株靈脈需要九百九十九刀,依次類推。

當初被劈砍藏靈身本源的痛苦她仍記得,最後那一百刀甚至她都沒有感受到。

是南宮塵用靈魂包裹了她的身體,替她承受了那非人的痛苦。

現在無人假手,她要自己來了。

李鶴骨身死,關風與昏迷,李三九下落不知,南宮塵靈魂破碎。

混沌冢風雨飄搖。

而她,她是混沌冢的鳴鐘人。

事已至此,無路可退。

桃桃垂下眼睫,再擡眸,這些天來眼裏的茫然如被風吹過的雲霧,消失不見,取而代之,多了一抹堅毅的光芒。

她分化出來的身體握緊桃夭,縱躍起身,一劍朝著自己本體背後那雪白色的藏靈身本源悍然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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