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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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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賭上性命也必須去做的事。

蕭月圖沒有說謊, 元淩確實沒派人來捉元天空,他是親自來的。

半小時後。

元淩坐在地下大廳會議室的椅子上,拿手帕擦拭著唇邊流出來的血漬。

身後的靈師擔憂地問:“局長, 您還好吧?”

元淩不善的目光盯著對面的少女。

桃桃腳踩椅邊抱腿坐在那,與他對視時,眼裏滿是冷漠。

他身後站著幾個特調局的員工, 壓低了聲音交談:

“那女孩是誰, 你認得嗎?”

“坐在混沌冢的負責人身邊, 應該是混沌冢的人吧。”

“看她歲數也不大,她難道是很強的靈師嗎,怎麽能一腳把局長踢飛啊?”

“那還不是因為局長註意力都在小天身上沒有防備,才讓她有機會趁人之危。”

“可局長是三株靈師, 換成是你能在局長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把他踢出二十米嗎?”

那靈師想了想, 閉嘴了。

別說是二十米, 恐怕他剛伸出腿, 腿骨就會被元淩打折。

那女孩出腿的速度、力量絕不是常人能比擬的。

特調局消息靈通,對各個靈師組織裏的成員了如指掌, 可為什麽從前從沒聽說過混沌冢有這樣一個存在?

元天空坐在桃桃身邊拿冰袋敷臉, 見元淩沒什麽大礙也懶得搭理他了,他不滿道:“你能不能別盯著我老大看了?不就踹了你一腳嗎?從小到大你扇過我多少下?踹你一腳怎麽了?再看?再看還踹!”

“元天空。”元淩掀起眼皮, 冷冷地看著他, “你的老大能保護你一輩子?你這輩子都不想回家了, 是嗎?”

元天空連忙噤聲, 轉過頭去不敢看他。

王得寶坐在會議的主位上劈裏啪啦按著計算器:“元天空從混沌冢江南分區帶走的法器共計十二件, 總價五萬四千六百二十一塊五毛錢, 他在收服城東妖狐殺人事件和杜鵑山人偶師事件中都出了力, 算他勞務費兩千塊……”

元天空楞了:“你別坑我啊寶哥, 混沌冢的工資這麽低嗎?”

王得寶繼續說:“……減去勞務費,他的欠款金額是五萬兩千六百二十一塊五毛錢,但是在兩起事件中得到的十方璞碎片應桃桃都沒有回收,直接給了他,碎片價值五萬塊。”

“元局長,您弟弟還欠混沌冢十萬兩千六百二十一塊五毛錢,您看是幫他結一下錢,還是讓他繼續留在混沌冢打工?我多嘴提醒一句,以他目前的驅邪速度和在事件中的貢獻度,如果留在混沌冢的話,您可能要三五年見不到他了。”

元淩言簡意賅:“結錢。”

他身後的人就要遞卡,元天空卻一拍桌子,吼道:“不行!寶哥你不準收他錢,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沒有讓別人還的道理,我願意留在混沌冢打工,誰也不準趕我走!”

元淩也拍著桌子站了起來:“你找死嗎?”

又吵起來了。

剛才在樓上也是這樣,元淩進來什麽都沒說,先拽著元天空讓他回家。

元天空不回,兩人吵起來把元淩惹怒了,他沒控制住脾氣扇了他幾巴掌,緊接著就是桃桃出現踹飛了元淩。

不能再吵了,再吵還得打起來。

再打起來以應桃桃的護短和暴力程度說不定元淩還得被踢出去一次。

怎麽說都是特調局的局長,到時候就真不好收場了。

王得寶把計算器丟到一邊,站起來及時插了句嘴:“依我看呢,其實這錢也不著急算,現在人到齊了,咱們還是討論一下一會行動的具體安排吧。元局長,您先發言?”

元淩收回落在元天空身上的淩厲目光,看了眼面前桌上的文件:“那我簡單說幾句。本次行動是經上面特別審批,由特調局負責督導,聯合民間靈師組織共同進行,根據國家下發的紅頭文件指示,靈師驅邪要合規合法……”

“……在全國幹部靈師第十三次大會中,領導對未來的驅邪工作做出了幾點要求。一,靈師群體要加強自身的道德建設,提升自身政治素養,面對不足與缺漏需及時整改……”

“二,在驅邪過程中要落實責任導向制,確保發現邪祟,縝密計劃、盡快實施、保質保量完成驅邪任務……”

“三,提升業務能力和工作水平,只有具備過硬的靈師專業能力才能在驅邪過程中履行好自己相應職責,才能為人民群眾解決實實在在的靈異問題,才能為社會驅邪事業做出應有的貢獻……”

桃桃擡起無神的眼瞥了元淩一眼。

元天空坐在一旁無聊地挖耳朵。

蕭月圖想吃點心,但又不敢,只能坐得板板正正,實則偷偷在桌下摳指甲玩。

其他靈師則邊聽邊記筆記。

尤其是特調局的靈師,短短幾分鐘,本子都記得翻頁了。

王得寶也不得不給元淩的面子,拿出本子裝模作樣地寫了幾筆,他低聲在桃桃耳邊說:“我說了吧,特調局的元淩是個磨嘰怪,還好這不是什麽正式會議,不然他一個人就能說上三個小時。”

在場靈師有混沌冢的,有特調局的,還有來自一些驅邪世家的,其中甚至有曾經和她起過沖突的莊家的靈師。

桃桃安靜地坐在旁邊聽著,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

四十分鐘後,元淩的開場講話完畢,大家熱烈鼓掌。

王得寶拿過靈師界驅邪計謀杯的金獎,接下來的整個行動由他部署。

他按照邪祟的種類和擅長的技能給每個靈師分配了合適的對手。

元淩聽著他的排布沒有說話,不說話就是沒意見。

王得寶的部署綜合考慮了每個靈師的擅長和不足之處,只要不出意外,今晚的活動不會出現紕漏。

蕭月圖開著會分心轉頭看了桃桃一眼,她抓住桃桃的手:“師姐,你的手好涼,要不一會兒我留下來陪你吧。”

桃桃搖頭:“不用。”

元淩這次親自帶隊來渝城,找元天空只是順帶,他也是為墮神道的事而來。

特調局的耳目遍布各地,他們早就察覺了墮神道的異常。

最近全國各地許多凡人和靈師死於墮神道之手,這次聯合混沌冢剿滅渝城墮神道是一次提醒,也可以說是警告。

墮神道遍布各地,一一剿滅非常麻煩,要是能殺雞儆猴,壓下邪祟的作亂,也不需要一座座城市去除掉了。

會議一共持續了一個小時,算上元天空和桃桃,與會靈師二十七人。

在場的除了桃桃全在認真聽講,她的思緒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已經神游天外了。

直到大家站起來,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音,她才回過神來。

元天空說:“我跟你們一起去。”

元淩嘲諷道:“你能幫什麽忙?”

“少看不起人了。”元天空倔強地說,“離家這些日子我成長得很快,不信你問老大,在妖狐事件和人偶師事件裏我幫了很多忙呢。”

“是是是。”蕭月圖插嘴道,“是幫了很多忙,也就是差一點把我摔死在煙囪下邊,還真得好好謝謝你。”

元天空:“……”

“如果元天空跟著去,第六大道就只剩桃桃一個人了,你可以嗎?”王得寶看著她,“守在這裏並不輕松,雖然計劃縝密,可一旦現場控制不住,很可能會有僥幸逃脫的邪祟朝這邊撲來,萬一它們突破了結界,第六大道三十二個沒有修出靈脈的預備靈師,全都交在你身上了。”

“我相信你們,不會讓事態發展到那一步的。”

“如果發展到那一步呢?”

桃桃平靜地說:“絕不會讓他們有事,除非我死。”

……

人走了,第六大道恢覆了冷清。

今日閉門不營業,所有預備靈師都待在地下的修煉室裏,以防邪祟攻入。

桃桃搬了把椅子坐在大廳的中間,像那天有人鬧事時王得寶那樣坐著。

他們走時關閉了廳裏的大半光源,只留下一盞。

吊燈在桃桃頭頂投下微弱的光線,將她黯淡的影子映在光滑的地磚上,冷清而孤獨。

桃桃雙腳搭在椅子邊緣,抱著桃夭,盯著腳下磚石的縫隙發呆。

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從煙囪裏發生的種種事中回過神來,腦海中依然是混沌的。

無數畫面從她腦海中略過。

從前在瞿山上只覺得日日覆日日,重覆著過同樣的生活,無聊得很,總向往山下的熱鬧。

下了山才發現,山下也不全是熱鬧,也會有孤冷到骨子裏、令人無能為力的時候。

她想起在水鬼的大霧初見南宮塵的那天。

他借用了林泉剛從水裏撈出的身體,濕淋淋地站在路的中央,那時他在想什麽?

她想起在夜來香那日,他沐浴在正午熾烈的日光裏對她說,會有人賭上生生世世的輪回只為來世間一趟守在她身邊,那一刻他又在想什麽?

她以為那時他只是信口胡說,現在想來,未必。

可桃桃不懂,僅僅七歲那年阿修羅海的一眼,她值得他為此付出這樣的代價嗎?

黑夜悄寂無聲,桃桃抱膝坐在椅子上,安靜得像是睡著了。

無數思緒翻來滾去,她覺得自己想了很多,可到頭來卻捋不清到底想了些什麽。

大廳的掛鐘滴滴答答地走著針,已經接近夜裏十二點了,王得寶他們應該已經到了墮神道的總部。

不會有事的,都是些經驗豐富的靈師,應對七十二只邪祟是綽綽有餘的。

希望今天過後能以此震懾墮神道,讓世間平靜一些吧。

世間。

桃桃又想起那男人曾說過的話,他說,這是萬物的世間,並非人類的人間。

他還說,千百年來,陰謀、欲.望、背叛、戰亂,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屍橫千裏,論塗炭生靈,誰手上的鮮血有人類多?

桃桃不懂他話中的意思,難道之前的一切只是借口,這才是他擊碎煉獄之門的理由嗎?

掛鐘指針走向了十二點整,桃桃的手表突然打進來一個電話。

那頭是雜亂的電流音,桃桃聽了很久才聽出來王得寶的聲音。

他斷斷續續地說:“……我們中出現了……了……叛徒,墮神道總……部沒有……沒有邪祟,我們被結……結界困住了,要破解結界回到第六大道,至少要……”

電話就此中斷。

桃桃看向手表,第六大道沒有信號了。

幾乎同時,桃桃感受了一股強大的邪氣朝自己迎面撲來。

不,準確來說,那並不是一股,而是多股邪氣凝成的邪氣團,帶著撼天動地的氣勢朝第六大道壓制而來。

但凡混沌冢的分部都設有抵擋邪祟的法陣和結界,那力量本不弱。

可當幾十只邪祟用盡全力沖擊時,幾乎瞬間,結界之上就出現了裂痕。

桃桃於椅子上緩緩站起,感受著那滔天的邪氣。

最多十分鐘,邪祟就會沖破結界進入第六大道。

要怎麽辦?

頭頂的昏暗燈光再次落於她的眼睫之上。

桃桃被那光圈晃出了片刻的眩暈感,世界似乎變得不真切了。

她覺得上天跟她開了一個玩笑。

她以為今晚只需要坐在這裏等他們回來,頂了天應付一兩只逃脫的邪祟,可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全是靈師的會議中怎麽會出現叛徒呢?

強大的結界剛剛好困住了去墮神道的靈師,剛剛好墮神道的邪祟有預謀地攻入了第六大道。

那可是二十六名靈師,其中還有元淩這樣的三株靈師在,怎麽會被困住?

幾十只邪祟,就算她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死在這裏也難以阻擋它們侵入。

在她死後,它們必然會將地下的那些靈師吞噬一空。

怎麽辦?

結界又在撞擊之下裂開了一道紋路,桃桃腦海中不停地回放著這三個字。

用桃夭對戰嗎?

墮神道的邪祟七十多只,她只有一雙手。

用臥雪印嗎?

臥雪印對靈力的消耗極大,一道印用完,她靈脈裏的靈力就所剩無幾了,而一道印也不能驅逐全部的邪祟,她身後的人還是會死。

如果換成其他靈師在這裏能做什麽?

如果在這裏的人不是她而是關風與,他祭起六道心鏡,憑借著心鏡的結界應該可以撐到王得寶他們趕回來吧?

想到這,桃桃無意識地捏緊了拳。

她想起那日在息土境中關風與說過的話,他說,他還不夠強。

彼時的桃桃尚未能理解他話中的含義,此刻她突然懂了。

——這是邪祟橫行的世道,如果沒有強大的力量,守護不住自己想保護的人,也守護不住這世間。

尤其當這世間的紛亂以她為源頭,那種驀然湧上心間的無力感與愧疚幾乎席卷了整片腦海。

桃桃擡起頭,望向大門外結界上不斷出現的裂痕——它就要破裂了。

桃桃靜了很久,而後沈默將桃夭束回背上,掏出一把匕首。

南宮塵說過,雖然神聖凈化的力量蔓延進了她的血脈之中,可她本質還是藏靈身的血。

在邪祟吞噬她的血液之前,它們無法察覺到神聖凈化的力量,而當它們察覺到時,就已經來不及了。

神聖凈化元素對於邪祟而言是能掀起狂濤的巨浪,進入體內撕扯、凈化,足以令那些不算強大的邪祟爆體而亡。

即使在那之前,桃桃的血會被它們吸幹到一滴都不剩。

只不過是會有些痛苦地死去,她不知經歷過多少回了。

結界即將破碎,桃桃身上的血沿著指尖滑落到地磚的縫隙裏,殷紅的液體沿著漆黑的磚縫緩緩流淌。

她催動身上的靈力,使那地上的鮮紅的液體蒸騰而起,化為層層血霧,彌漫在整個第六大道的大廳裏。

這裏寂靜得讓人難以忍受,要是他還在就好了。

哪怕只是安靜地待在一旁,也不會叫人覺得這密閉的空間裏有種死靜的寂寥。

耳邊傳來結界破碎的聲音。

桃桃閉上了眼睛,不聽、不看。

只有讓邪祟吸盡自己的血,躲在地下的那些靈師才有活命的機會,就算是死也無所謂了,當是贖罪吧。

桃桃感受到迎面而來的邪氣,仿佛回到了七歲之前的年月。

痛苦、絕望、漫長。

這十年真好啊,能看見世間的絢爛和旖旎風光,也不枉來人間走一趟。

南宮塵曾在心魔境中說,她無法對蒼生的苦難視而不見。

是這樣嗎?

桃桃自嘲地想。

蒼生的苦難是因她而起,無論是否能見,這都是她哪怕賭上性命也必須去做的事。

……

第六大道門外。

在七十多只邪祟的合力攻擊下,結界寸寸破碎。

為首的邪祟是一只全身裹在黑氣中的魔。

一只鳥妖化出原形立在它肩膀上:“據說混沌冢每個片區裏都有許多沒有修出靈脈的靈師,他們體內靈力充沛,又沒有自保能力,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品嘗這頓美餐了。”

黑魔冷笑:“那些愚蠢的靈師被困在墮神道掙脫不出,這一局,是我們贏了。”

白鳥說道:“只是贏的代價有些大,今晚之後,混沌冢必然會瘋狂報覆,我們恐怕無法再待在渝城了。”

黑魔仰頭,望著天上漆黑的烏雲:“要變天了,在這紛亂的世間,混沌冢也不過是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就連李鶴骨也未必能穩住舵槳,報覆?我倒是很期待混沌冢要如何報覆我們。”

黑魔推開了第六大道的門。

它原以為會看見一群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靈師,可映入眼簾的卻是彌漫的血霧。

在血霧之中,蘊含著令人垂涎的靈力味道,對於邪祟而言那不遜於絕世的美味,浸在這血霧裏,讓它每一寸靈魂都舒爽而愉悅,高級邪祟尚且控制不住那誘惑,低級的地靈已經失去理智迫不及待伸舌將血霧卷入口中。

桃桃渾身是血,孤獨地坐在大廳中央的那把木椅上。

她擡起眼眸,漠然地看向這群邪祟。

和妖狐所說的一樣,無論數量還是種類都完全對上了。

這就是渝城墮神道的成員,一個不落,全部聚集於此。

“你,是混沌冢的人?”黑魔沒有著急吞噬空中的血霧。

因為它察覺到,比起那些血霧中的靈力,眼前這女孩才是靈力的根源。

桃桃沒有回答,她因為失血皮膚蒼白,身上涼得猶如冰塊。

她眼睫輕微地顫動,將落於其上的黯淡燈光蘊染開來,於是燈光下垂,又落在了她漂亮的鎖骨之上。

她坐在那,靜得像只浴血的玩偶。

“今日之事,是我們對靈師的饋贈。”黑魔緩緩說道,“邪祟吃人又如何?人類生於世間不也每日吞食動物的血肉,難道人類做得的事情,我們做不得?混沌冢靈師自詡為正義之士,剿滅邪祟守護世間,可這世間只有人類才配活著嗎?”

血一點點流淌蒸發,痛感蔓延至全身。

桃桃睫毛輕扇,慵懶地望向那只魔:“妖有好妖,鬼有善鬼,人中也有敗類,活在這世間,原本沒有什麽配與不配。”

“那為什麽混沌冢要殺我族人,滅我族類?”

“羊吃草,狼食肉,不過是為了生存,人也一樣,可邪祟吞噬生靈又是為了什麽?”桃桃面容平靜,輕聲道,“是為了力量和貪欲。如果照你的邏輯,人吃肉與邪祟噬人可以劃上等號,那這世間就沒有生靈配活著了,畢竟牛也吃草,而萬物有靈,草又何辜?”

“混沌冢收伏邪祟後多數是將其困鎖在封靈架裏,可你們呢?奪取十方璞後殺人滅口,還要口口聲聲站在我面前說些什麽配與不配?”桃桃挑起眉梢,嘲諷道,“你呢,你配嗎?”

黑魔只是一團沒有臉的霧氣,它聽了這話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手中緩慢地凝聚了兩道濃郁的邪氣:“不愧是混沌冢的靈師,都一樣的牙尖嘴利,不過等我把你殺了吞噬掉你體內的靈力,你就沒有再說話的機會了。”

桃桃雖然流走了半身的鮮血,可眼眸依然明亮如舊。

黑魔指尖的強大邪氣朝她罩來。

桃桃伸出手指,一道早已畫好的雪白的印記自她指尖緩緩浮起。

她彈了彈指尖,臥雪印朝著邪祟飄去,在與黑魔的邪氣對撞之時,整片空間驟然凝重了。

接著,黑魔指尖的邪氣豁然被凈化消散。

但同時,兩者對擊的沖擊力將失血虛弱的桃桃撞了出去,椅子倒飛砸在墻上摔成兩截。

桃桃以桃夭插地止住了身體,跪立於地。

黑魔驚訝地看著自己掌心粘落的那一點雪白色的光暈。

它不僅凈化了那一擊的邪氣,落在身上更是泛著刺骨的痛意:“這是什麽?”

耳邊驟然響起低級邪祟痛苦嘶吼的聲音,它們從一進屋就在吞噬空氣中桃桃的血霧。

桃桃驀然笑了,她知道血液中神聖凈化的力量奏效了。

它們在血霧裏浸染了這麽久,更有邪祟吞噬了血氣,怎麽可能不被影響?

就連黑魔也察覺到不對勁,它體內像有什麽東西在恣意翻滾著,比之體外的灼燒感更甚。

低級的地靈吞噬了她的血後逐個爆體而亡,發出驚恐的慘叫聲。

鳥妖也捂住心口喘息不止:“黑魔,不對勁。”

黑魔知道不能再留著這古怪的女孩了,她血裏不知有什麽東西,竟然可以讓自己之下的邪祟幾乎都失去了戰鬥力,好在它還有餘力,一團更加強橫的邪氣自它掌心彌漫而起。

——它起了殺意。

桃桃抹去了嘴角流出的血漬,撐著桃夭緩緩站起:“想殺我啊?”

雖然身體已經搖搖欲墜,可她依然站得筆直,猶如高嶺之巔的雪松不可彎折,她笑得桀驁:“你試試。”

作者有話說:

章節數漲得太快了,明天開始兩章合一改成單更吧,時間晚上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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