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墨者道長都不忍的別過了頭。

纖弱的身影，卻是有著超乎一般人的執著，一次次的叩首，一次次的擡頭……也是硬生生的將自己的背挺直……哪怕是已然沒了力氣，也是如此的重覆著……

汨汨的鮮血，從她的發絲一並流下來，看上去這般淒慘至極的景象，並不比身後的九歌好上許多。

便正是因為木包包這份不同尋常的堅持，所以萬宗的眾多弟子皆是感到了一絲不同。她，究竟是在維護九歌什麽？

又有什麽值得她犧牲自己的尊嚴，去祈求？

幾乎沒有人說話，只是一片寂靜，聽著上方刀刃相接的聲音，許多弟子這才明白從剛剛的死寂總恢覆過來，立馬加大力度，守護結界！

畢竟木包包若是真的如何，也便是還有千秋處置，但是這結界若是真的破的了話，那麽後果才是真的不堪設想……

“孽徒，你還不知悔？”千秋厲聲道，一雙眸子隱隱跳動的火光，似乎下一刻便要將木包包化為灰燼！

已然神智都有些模糊的木包包聽到此言，便是魂頓時回了一分，繼續嗵嗵的叩首。

一聲嘆息，千秋輕輕的搖了搖頭，臉上陰沈得似乎沒有絲毫波瀾一般。

“你可是……真的不讓？”那聲音之中的疲憊之意，已然是極度的失落了。

木包包只是繼續叩首。

“也是我養出的好弟子，一個潛伏多年，便是只救出魔尊，另一個判出師門。毫無緣由……而你，便是這般的看不破……居然便是為了這叛徒，一直不肯讓步……倒真的是我千秋無能，所以便是讓霓山失望了……”千秋的語氣極其的頹敗，越說著便是越沒了氣勢……再次提及霓山，便更是聲音變小了許多。

可是木包包，此時已然聽不到了。

或者是由於血流了太多，她此時便是模模糊糊的。也沒了原本有的感覺了，只是憑著自己的本能，一次次的叩首，一次次的……

“師兄……“墨者道長在一旁遲疑的喚道，千秋……師兄，是真的傷了吧。即使再怎麽故作不在意，這幾個孩子，也都是眼皮下看著的孩子。說是沒有感情，又怎麽可能？可是，這些耗了心力苦心培養的弟子，卻是給了他這麽大一個驚喜？

這怎麽能叫他，不惱，不怨？

“莫名。墨者，我想，若是當時是霓山接了掌門，也許便不會有這劫數了……”千秋低沈的道，神色越發的晦暗不明。霓山便是霓雲兮的父親，那時，他便是娶了他們幾人都甚為喜歡的小師妹……

然後……那時的他……最終便是看著他與小師妹一道雙雙歸了黃泉。

“師兄……”覺察到千秋心思越發的郁結，墨者道長便是開口勸道：“此時大敵當前，師兄切不可妄自菲薄……讓敵人找自己的不自在！”

“師兄……”莫名道長眼眸閃爍。見到墨者道長開了口。便是表情訕訕的了，猶豫了半晌，還是也跟著道：“那些過去的事情，便是不再回憶了吧。還是想想以後為好……”這番話說的他十分的糾結，心中當下把墨者狠狠刮了一刀。

不過這般喪氣的話，也便是秘音了，也只有千秋，墨者，莫名等三人能聽到。

冷冽的眼轉向地上俯首顫抖的少女，千秋手中的長劍也跟著顫抖了起來，朗聲道：“我倒是養了你這般的好徒弟……哪怕是自己的意識都渙散都還是如此心心念念的守著九歌？”

嗵嗵……

這一聲聲聽起來，便是格外的沈重的。

聽著這聲響，千秋心中突然起了一分煩躁，立馬的再次道：“木包包，你可不要當真以為我不會動你……你這般的哀求也是無用的！若不是因為你是碧落派的遺孤，我便早早的就對了你動手了！木包包！”

正在叩首的身子，突然顫抖了下，然後便是繼續叩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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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個堅毅的性子……稚子心堅。”千秋忽然緩緩道。

墨者道長背負手，甚為感嘆的道：“這樣的性子，若是我萬宗之人，也都是皆與她一般，恐怕到現在便已是修為精進至少好幾個層次了……”

莫名道長輕輕的嗤笑一聲，道：“那到，也是……這般的忤逆的性子，也是萬宗沒有第二個了的……也當真是稱得上墨者道長的讚賞了……”

“你……”墨者道長一時便是漲紅了臉，剛剛想開口反駁莫名道長的話，便是忽的被一聲嘆息打斷……

循聲望去，只見千秋兀自看著木包包，神色慈祥，而在下一刻又陡然轉冷：“然而，背叛便是被判，無論為何而被判，叛徒的下場，不會有第二條路……我很遺憾……”

“類似天才，也真是可惜了……”莫名道長跟著嘆息了一聲。

墨者道長卻是斂了聲了。他，總是覺得這九歌和木包包之間似乎便是有著什麽隱情……可是，也的確如千秋所說，哪怕是隱情又如何？

這叛徒的下場，也的確不會有第二條了……

嗵嗵……

身子已經顫抖得厲害。

似乎便是徹底的沒有了感覺了……

這便是支撐不住了麽？

這便是最後了麽？

自己果真……果真，還是只能陪著他這麽一段時日，卻是做不到最後了……不過，也好，自己便是陪了他一道，也好……

千秋並未動，可是眼前的木包包卻已經漸漸消去了聲息，一股平和的靈氣將她包裹，讓她沈沈睡去。這便是千秋為她而下的法術了。

也便是在這下法術之時，千秋也還是加了道治療的法術給木包包……昏厥過去的木包包，已然徹底的陷入了一種虛無的夢境中……

千秋這般做，也便是為了木包包好。此時的木包包的確需要好好的休息。木包包畢竟已經連凡人也有不及，在場的任何一人，都有本事讓她在瞬息間死去千百遍……所以，千秋便只是讓她昏厥，加了治療術，算是對著木包包最好的事情了……

先前曾說過讓她閃開，這也不過是他一番迷惑之計，是刻意而為罷了……這無非便是有兩個結果，一個便是如若木包包讓開了，那麽九歌之事，也與她撇清了幹系，至少有他在，旁人不會說些什麽。另一個便是沒有讓開，她也不會讓開，所以才自然不會有什麽改變……

可是，那個叛徒—九歌，是註定無人可救的。

只是，現在的木包包，少不得被人指摘袒護叛徒的罪名了。不過，這總好過於丟命的好！

不過，他也真的是很失望！這孽徒，也是如此忤逆師傅的！

失望之餘，千秋的心中，卻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知有幾百年不曾出現。

然而止一剎那，千秋的內心，又變的波瀾不驚。

“師兄……”墨者道長喚道，神色停在木包包身上查實一番，而後道：“師兄……這木包包……”

“自然是留著處置了。”莫名道長道。

“留著處置？你倒是說得輕巧，處置……是那麽容易的事情麽？”墨者道長也來了幾分火氣了。

“便是先讓她在一旁呆著吧……”千秋忽的插言，三人頓時寂靜。

一雙眼再仔細的看了兩人許久之後，直到沒曾覺察到什麽異常，所以才解釋才道：“這……叛徒……你們便是解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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