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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楚山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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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吹雪如今二十歲, 卻已經被江湖中人尊稱一聲“劍神”了。

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他的人就如同他手中的劍, 劍直不彎, 鋒銳無匹。

可這也恰恰就是最讓人心動的類型——他看向你的時候, 你會不會想要成為他眉間心上與眾不同的存在?想讓他眼中那剎那溫柔只為你一人傾瀉而出。

世上只得一個西門吹雪, 這樣欺霜賽雪的風姿也到底只得一人。

讓人動心的,或許不是青年周身如劍一般鋒銳的寒芒,而是他低頭為另一人拂去肩上桃花的剎那溫柔。

葉長然就看見桃花樹下那眉目如畫的一人向著自己伸出了手來,她沒有多,可是一雙宛若飴糖一樣的眼眸之中卻盛滿了困惑。

西門吹雪的手指微微掃過葉長然的肩膀,低低對她說道:“有一片花瓣。”

青年的聲音比他們初見的時候更要低沈幾分,不過卻帶上了幾分低醇的磁性,葉長然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卻是沖著西門吹雪笑出了聲來:“阿雪你這樣……好奇怪啊。”

西門吹雪稍微僵硬了一下, 不過兩個太過相熟的人很快就又相視一笑。

雖然西門吹雪的臉上的表情細微到根本看不出來, 可是那眉眼之中的溫度卻還是讓人無端肯定他就是在這樣笑著的。

葉長然的笑聲並不誇張, 甚至說和許多“江湖兒女”相比,她還是走大家閨秀路線的。可是即使是這樣妥帖大方的笑聲,落在另一人的耳中卻是無端的刺耳了起來。

她一個人望向西門吹雪和葉長然的時間太久了, 而且目光專註到就連她的身後走過來了一群同門都沒有察覺。

那是一群男男女女,言語嬉笑的聲音並不小, 西門吹雪和葉長然自然留意到了他們,都是賞花之人,他們兩個還沒有霸道到自己賞花的時候就不能讓旁人在一旁的程度, 所以見到這一群人來,葉長然便拽了一下西門吹雪的衣袖,小聲對他道:“咱們去山頂看看?”

山頂處有一座小涼亭,涼亭周遭有花枝掩映,也很是清幽。葉長然知道西門吹雪是喜靜之人,因此就有意和山下而來的那一群男男女女避開。

若非如此,西門一人氣勢太盛,那些結伴而來之人顯然也是某個門派弟子,同樣是習武之人,若是讓對方感覺壓抑那便不美了。

葉長然處處為這一群人考量,拉著西門吹雪的衣袖一角,兩人很快就往山上涼亭而去。

不過這種體貼顯然並不是人人都領情的。

一個女弟子看見西門吹雪和葉長然“拉拉扯扯”的往樹林深處走去,不由皺了皺眉,故意和一旁的男子道:“哎?怎麽咱們來了他們兩個就走了?本還想和這兩人認識一下呢。”

女孩子對比自己長得好看的人仿佛生來就有一種敵意,葉長然天生容貌太盛,找人嫉妒也並非是特殊之事。只是江湖中人大多好顏面,像是這個不知道哪個門派的女弟子這般特地說出來的,也的確是少之又少了。

那男子也覺得不妥,畢竟他是和自己師妹一起長大的人,對他的這個小師妹,他也算是了解了。

如今看到他師妹這般模樣,男子確定自己的師妹是有意找茬。方才葉長然走在前面,他還沒有來得及看清葉長然容貌,不過只是看見西門吹雪半個側臉與背影,這個男子就料定那兩人絕非可以招惹之輩。

嚴肅了一張臉,他開口道:“秀雪不可無理。”

方才說話的女孩子是他們的小師妹,是從來都只有被寵著的份兒,還從未聽自己師兄這樣嚴肅的對自己說過話。

她不滿的撅了撅嘴,便聽見她師姐葉秀珠道:“我看那姑娘大庭廣眾的就和男子拉拉扯扯,倒也輕浮,可見是小門小戶出來的,端的是不懂規矩。”

“不可在背後議論人是非。”

作為大師姐的馬秀真不鹹不淡的說了自己的幾個師妹一句,不過她身為師姐,到底心細了一些,看見孫秀青似和往日有些不同,倒是像平白多了幾分心事一樣,馬秀真走到她的身邊拍了拍孫秀青的肩膀,關切道:“秀青今天這是怎麽了?感覺失魂落魄的。”

孫秀青勉強的笑了笑,目光卻一直望著西門吹雪方才走遠的方向。她捂住心口,只覺得自己心跳如鼓。

她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可是不知道怎的,孫秀青總覺得這是自己的宿命。

就仿佛有一天你遇見了一個人,然後你就聽見命運在你耳邊對你說:“看,那是你的命中註定。”然後,你就真的一眼萬年、在劫難逃了。

孫秀青擡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想要讓那一顆心跳動得不那樣狂亂。

伸手握住馬秀真的手,孫秀青就像是握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師姐,師姐你知道剛才那個白衣劍客是誰麽?”

自己的這個師妹平常還算是穩重,習劍練武也算是刻苦,平素最是讓馬秀真省心。不過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麽了,居然這一副反常的樣子。馬秀真被孫秀青握住了手,只覺得被捏得有些生疼。

不過她還是忍住自己想要拂開孫秀青的手的欲|望,往西門吹雪和葉長然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馬秀真認真思索道:“這寧心寺的訪客並不多,尋常香客不會到後山來,如今這兩人既然出現在後山,那咱們不妨拜托師父和還苦瓜大師打聽一下,或許會有什麽線索。”

雖然這樣說著,可是馬秀真還是有些奇怪的問孫秀青道:“雖是如此,可是秀青,你要平白無故的打聽一個男子做什麽?”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話雖是這麽說,可是這“不拘小節”總是相對的。雖然比之閨閣少女要好上不少,然而那也不代表著這個世道對江湖女子半點約束也沒有。

總之像是孫秀青這樣的平白無故的打探一個外男的這種事情,若是讓人知道了終歸是落人口舌。

孫秀青的臉漲得通紅,面對她大師姐的問話,她半晌都是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作答。

見到孫秀青面色由白轉紅,其餘的幾個師兄與師姐妹互相看了一眼,幾個人飛快的交流眼神,最終還是那位峨眉大師兄使勁給馬秀真比劃了一個眼色,馬秀真才不得不對孫秀青說道:“秀青……你看方才那個人,他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說不準已經定親甚至成親了。”

在女子的發飾上,大安大體上是能區分開少女和人婦的,只是江湖中人眾多,保不齊就有哪家夫人喜歡做少女打扮,因此其實那人成親與否,還真的不太好判斷。

只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們峨眉門風說不上多麽清正,只是他們家師父獨孤一鶴可是眼中揉不得沙子之人,若是讓他知道自己的徒弟能做出破壞別人家庭的那種事情,說不準獨孤一鶴就要動用家法了——打一頓都是輕的。

聽了馬秀真的話,孫秀青臉上的紅暈退下去了不少,她咬了咬唇,卻還是一臉倔強的說道:“無論如何,無論他有沒有娶妻,武功高不高,我只是喜歡上他而已。”

這是何等的三觀?

馬秀真被她師妹這一番驚天動地的發言嚇到了,她楞楞的看了孫秀青半晌,只見對方一臉倔強,似乎為對方做出了多麽讓人感動的事情一般。再看了一眼其他的師弟師妹,那幾個人居然還一臉的讚同,更有人恨不得直接沖過去把西門吹雪拉到了孫秀青面前,成全她這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

剛才是是誰說是人家姑娘和男人拉拉扯扯就是沒有家教的?

峨眉三英四秀,從來都是同進同退,只是這一會兒,身為三英的蘇少英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自己的師門中人的節奏。

他皺著眉頭看了一眼仿佛精神不太好的幾個師妹,轉而在自己大師姐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樣的情緒。與此同時,這兩個人還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一種“峨眉以後就靠我們”了的沈重。

“不如我們上去找一找他們吧?說不準還能讓師姐和那個白衣劍客認識一下。”石秀雪這樣提議道,而且不知出於什麽心理,石秀雪又補充了一句:“也好讓那個白衣劍客身邊的女的見識一下我師姐,讓她自慚形穢以後不好糾纏人家才是真的。”

孫秀青是一個眼睛很大,嘴唇有些薄的女人。這樣的長相總給人一種鋒利的感覺。這種鋒利感說好聽了叫做“倔強”,而說難聽一些就叫“刻薄”了。

而單單從容貌上了來看,孫秀青至多剛剛比清秀好一些,勉強也算是個美人——畢竟若是她生的醜,那江湖中人看在她師父的面子上也大可以誇她善良,是沒有必要非在容貌上稱讚她的。畢竟,硬是說一個無鹽的女子容貌昳麗,這才是真的讓人尷尬。

可是孫秀青的美麗在葉長然面前,那就仿佛是隔夜的茶葉非要再沖進去一杯熱水。一個是舊藏的烈酒,聞香就讓人沈醉,而另一個則是隔夜的茶水,孰優孰劣其實一見便知。

可是石秀雪偏生就要拿容貌說事兒,仿佛她這樣說了,孫秀青就真的能勝過葉長然,而她自覺自己在容貌上壓孫秀青一頭並不算難事,所以她也就能比葉長然好看了一般。

人的嫉妒心理總是來得這樣莫名其妙,可是卻會將自己顯得尤其面目可憎。

眼見三英四秀的其他幾個人居然一副“師妹說得對”的樣子,馬秀真和蘇少英對視了一眼,馬秀真作為大師姐,當即呵斥出聲:“胡鬧!”

“姐姐,你是想要知道那個大哥哥是誰麽?”

正在石秀雪一臉的憤憤不平的時候,忽然從樹叢之中不知道怎麽冒出來了一個小光頭。那是個十幾歲的小和尚,穿了一身最樸素的僧衣,灰撲撲的色調可是卻還是掩蓋不住他身上的靈動。

面若好女。

不知道怎的,在看見這個小和尚的時候,這些峨眉弟子心裏居然只能想到這樣的一個詞。

而那個小和尚身邊,則牽了一個更小的孩子,那個孩子眉頭剃度,一身錦衣讓他看起來就像是誰家金玉堆錦繡叢裏長大的小公子。尋常孩童,哪怕是個年幼的孩童也不太能壓得住這一身粉嫩嫩的顏色,不過這小公子穿起來倒是更顯得玉雪可愛,他那衣上的幾許分紅就如同是從身後的桃樹上借來的,竟是和景色融為一體。

一個和尚與一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這樣的組合看起來就有幾分奇怪,可是因為他們兩個手拉手的動作太熟稔自然,因此讓那幾個峨眉中人也不覺得奇怪。

無花是跟著楚留香來到中原的。

楚留香原本在中原參加西門吹雪的及冠禮,卻不想西門吹雪及冠禮過後不久就出了南王造反這種這個大安都為之震驚的事情,而西門吹雪被牽扯其中,不得不和葉長然進京一趟。

自己的朋友都走了,楚留香自己留下也覺得無聊,於是索性就乘船回到了南海。

只是他這個人命裏有風,還沒有在南海停留幾日,便又忍不住想要往江南轉悠轉悠了。只是這一次楚留香到江南,還順手攜帶了兩個白雲城的土特產——也就是無花和南宮靈兄弟兩個。

公孫蘭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公孫先生卻不能坐視不理的放任她玷汙公孫劍舞的名頭,於是她老人家隱居南海多年,如今卻也還是要重出江湖,收拾公孫蘭留下的爛攤子。

這一次有吳明陪伴她左右,葉孤城和葉長然倒也並不擔心公孫先生什麽,先生既然想要親手了結,那葉長然自然不會敗了自己師父的興致。

葉長然不在是,公孫先生離島,於是帶孩子的眾任就落在玉天寶身上。他向來對師弟師妹們進行散養,早早就說“能在我手底下走過三十招的,可以隨意出島闖蕩。”,而且他也的確是這麽做的,那些猴孩子們隨時可以跟他挑戰,挑戰成功了的就可以出島看看江湖風波,挑戰輸了的……呵呵,無論師弟還是師妹都要打屁股。

於是,在無花成功達到玉天寶定下的這個標準之後,玉天寶大手一揮,直接將人塞到了楚留香的船上。至於無花那小子夾帶私貨,把他弟弟也偷渡了出去,玉天寶就權當沒有發現,直接睜一眼閉一只眼了。

若是換了別人,把那麽小的孩子帶出白雲城去,玉天寶是斷然不會答應的,不過玉天寶親眼看著他家長然將無花這小子撿回來,也親眼看著他長大,甚至就連無花的入門功夫都是玉天寶親自教授的。

知道這小子外表看起來有多純良內心就有多麽黑的肚腸,玉天寶深深地覺得,自己之前不讓無花出島,那完全是在保護無辜的大安的江湖中人啊。

肯定無花平時雖然是個坑弟無極限的狂魔,但關鍵時候還是靠譜的,玉天寶說著“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誰偷偷出白雲城”,一邊在無花夾帶南宮靈的選擇了還閉上眼睛。

玉天寶一波操作猛如虎,反正無花就是直奔著葉長然來到了江南。

怕那幾個人沒有聽清楚自己的話,無花走到峨眉的三英四秀面前,徑自低首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幾位施主可是要知道那白衣劍客的身份?小僧略知一二,可說與幾位細細聆聽。”

這下,三英四秀瞬間就來了精神,幾個人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在了無花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峨眉三英四秀這幾個啊,正常的人真是沒幾個,而且這正常還是相對的。

話說這一波的流感好嚴重啊,叔這種兩年都沒生病的人居然也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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